两分钟后下到地面,简梁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几乎虚脱。看着这几天始终优雅沉稳的简总一副脚踩棉花的样子,陈熙琳和傅晨熠很努力地憋住了笑,还有点同情和歉意。
孟真担心地扶着他,问:“你没事吧?”
简梁后背都出了汗,摇头道:“没事。”
快要到飞天翼龙的入场时间了,孟真对陈熙琳说:“那个项目我不坐啦,你和小傅去玩吧,我和简梁在下面等你们。”
简梁赶紧说:“真真,你和他们一起去玩,我等你们就行。”
“不要,我陪着你。”孟真知道,简梁是真的怕玩这些,上次陪她去钱塘乐园时,他也才二十四岁,抱着垃圾桶大吐特吐的样子,孟真还记忆犹新,知道这和年龄无关。
简梁劝她:“你去吧,你最期待玩这个了。”
孟真摇摇头:“没那么期待,更喜欢陪着你。”
陈熙琳和傅晨熠手牵手进了飞天翼龙的快速通道,简梁和孟真就在出口处等他们。
抬起头,看到那一列列翼龙呼啸而过,听到上面游客的阵阵尖叫声,简梁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孟真依偎在他身边,和他一起抬头看翼龙,一边看,一边说:“你还记得吗?钱塘乐园里有个项目叫飞出地球,上次和你去,我没玩成,你答应我说等我过了1米4,你立刻再带我去一次,让我玩个够。”
简梁当然记得,但他并没有守约。
孟真:“后来,我又去过钱塘乐园,但是我没有玩飞出地球。”
简梁转头看她:“为什么呢?”
“因为看到那个项目,就会想到你啊。那时候你去英国一年多了,一想到你,我就很容易会哭。”孟真觉得有些难为情,“小的时候我真是太爱哭了,唤儿还说过我,说我那时候哭,别人会可怜我,可长大以后哭给谁看呢?只会让人觉得这个人不靠谱吧。”
简梁将她搂得更紧一些:“我倒是觉得,爱哭就哭,没什么不好的,这只是一种情绪的释放方式。每个人解压的方法不同,有人会喝酒,有人会抽烟,有人就干脆去找心理医生求助。你和唤儿不一样,唤儿内敛,你的情感比较丰富,外放,真真,做自己就好,在我这里,你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孟真鼻子酸了:“看吧,你这个人真讨厌啊,随便说几句话我就想哭了。”
“赶紧把眼泪收进去。”简梁掏出口袋里属于他和孟真的两张快速票,离飞天翼龙的入场时间还剩最后五分钟。他突然说,“真真,我们走吧!”
孟真惊讶:“去哪儿?”
“翼龙。”简梁指指头顶那一大片旋转打圈的轨道,“我欠你一次飞出地球,今天就用翼龙给你补上。”
孟真着急地拉住他:“你别勉强自己呀!这玩意儿可吓人了!”
简梁摇头,坚定地说:“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怕。”
说着,他牵着她的手就冲向了项目入口。
陈熙琳和傅晨熠玩好出来时,没看到简梁和孟真的身影,打开四个人的微信群,发现孟真说他俩也进去了。
“哇……简哥这是舍命陪真姐啊。”傅晨熠抬起头,指着项目启动处的轨道,对陈熙琳说,“一会儿,他们会从这儿出来,咱们能看到他们!”
没多久,他们真的看到了简梁和孟真,与其他游客一起并排趴在翼龙的爪下,慢慢地上升,到达顶点后,“轰”的一下就旋转着俯冲下来。
疾风过耳,简梁和孟真一起放声大叫,在空中,孟真大喊:“简梁!睁开眼睛呀!你看!我们在飞!”
简梁原本犹如酷刑加身,听到孟真的话后,他咬着牙,小心地睁开了眼睛。
他们真的在飞,一忽儿上天,一忽儿入地,在天上时,可以俯瞰整个乐园。
两人的手一直握在一起,简梁的掌心冒着汗。
他没想到自己会如此疯狂。
以前省台部门搞团建,有人提议去游乐场,简梁直接就拒了,还对魏科说这辈子都不会去玩什么过山车、跳楼机,打死都不去。
那时候他才二十多岁,后来年纪越来越大,他更加觉得自己离游乐场已经很遥远,哪知道还会有今天,他能主动坐上这架超刺激的过山车。
左手紧紧握住那只纤细的小手,天旋地转中,简梁在心中喟叹,他就是栽了。
这辈子做的疯事儿,好像都是为了她。
在大阪的最后一晚,四个人一起去吃蟹料理,叫了几瓶清酒,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这款清酒香气清雅、口感甘甜,孟真平时不喝酒,不知它的后劲,一不小心就喝多了,成了第一个上头的人。
紧接着是陈熙琳,傅晨熠发现不对劲,赶紧不让她再喝。
简梁感觉还好,买单后,两个男人分别搀扶着两个女孩离开餐厅。陈熙琳喝多了想睡觉,傅晨熠就架着她先回酒店了。
孟真的反应不一样,她很兴奋,话特别多,拉着简梁说要轧马路。简梁想走走路醒醒酒也好,就扶着她在街上慢慢地走。
夜晚的大阪城热闹繁华,街边的居酒屋、拉面店、药妆店、冰淇淋店……灯火通明,每家的招牌都极富设计感,加班晚归的社畜们步履匆匆,游客们则新奇又悠闲。
孟真脚步虚浮,指着那些店招,眯着眼睛说:“这些字我怎么都不认识呀?我又不是文盲!”
简梁好脾气地说:“那是日文,我也不认识。”
“日文?”孟真思索了好一会儿,恍然大悟,“哦!我在日本。”
“简梁也在日本,熙琳也在日本!嘿嘿……”
她开始耍酒疯,眼睛里水濛濛的,脸上泛着潮红,一会儿要吃冰淇淋,一会儿又要吃拉面,简梁自然是拉着她不让吃,她就开始嘤嘤嘤,说他小气鬼,大坏蛋……
“简梁都会买给我吃的!”
简梁:“……”
好不容易拖着她走过那条餐厅密集的路段,孟真又开始自言自语了。
“嘘……我悄悄地告诉你,我在清水寺给简梁求了一个御守!”
“我还喝了那个泉水,喝一口可以长命百岁!简梁也喝了,他本来不想喝的,说以前喝过了,不行!我非要他喝。”
“那个防脱发神社,怎么没找到呢?打官司打得我头都要秃了!……简梁一定是故意不让我去的,他自己头不秃,就要我秃!”
“还有那个日本人的月老庙,我写了我和简梁的名字,挂树上了!就是不知道日本月老能不能看懂中文?”
……
“熙琳问我,是不是真的喜欢简梁?”
简梁一直扶着孟真,随她在那里嘀嘀咕咕,听到这句话,他立刻低头向她看去。
她却没有自问自答,简梁忍不住问:“那你怎么回答的?”
孟真伸出食指,晃一晃,笑得很贼:“嘿嘿……你猜。”
简梁:“……”
她又板起脸:“我不告诉你!你是小气鬼,不给我吃冰淇淋!”
简梁:“……”
他在怀疑她到底醉没醉了。
孟真这时候开始往地上赖:“我不想走路了!还要走多久啊?我要回家!”
酒店就在前方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到楼了,简梁把她拉起来,柔声道:“乖,别闹了,我背你回去。”
孟真立刻就笑了,简梁弯下腰,她手脚并用爬上他的背,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
简梁捞起她两条腿,稳稳地往前走。
她太轻了,背在身上一点都不累,简梁想到孟真的话,猜测她和陈熙琳之间有过这方面的交谈。
陈熙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呢?
话题的起因是什么?
她又是怎么答的呢?
走着走着,简梁偏了偏头,听到肩膀上传来一阵轻轻的鼻息声,孟真睡着了,两只手晃晃荡荡地挂在他的胸口。
他无奈地笑笑,心想不管答案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反正栽了的那个人,是他。
第二天,孟真从宿醉中醒来,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觉得简梁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孟真偷偷去问陈熙琳,结果那一位和她一个样,断片断得干干净净。孟真直觉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但又不敢去问简梁,干脆装死。
简梁什么都没有说。
七天六晚的日本关西之行终于结束,孟真在机场与陈熙琳道别,两个女孩依依不舍,不知道下一次相见又是何时。
血缘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有时候,孟真觉得它毫无意义,这世上,与她有至亲血缘的人有很多,但她完全不想再与他们有联系。有时候,她又觉得血浓于水,就像她与陈熙琳,明明之前十几年都没有任何交集,可相认以后,却成了彼此最亲密的姐妹。
还有唤儿,知博和识渊,孟真非常、非常地想念他们。
她与简梁一起回到申市,进入原本的生活轨迹,两人忙碌地工作,甜蜜地恋爱,生活细碎却也充实。
初夏时节,简梁公司新承接了一档旅游、恋爱类综艺,需要去新西兰拍摄。考虑以后,他决定亲自带团队前往,这一去就要一个多月。
在他出差后,孟真就搬回了自己家。在哪儿,都没在自己家来得舒服。
简梁从新西兰回来时,已是盛夏,孟真开着他的SUV去机场接他。
他和两位同事比大部队提前几天回国,走出接机口,简梁就看到孟真在向他招手。
一个多月没见了,他拖着箱子向她走去,孟真小跑过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晒黑了一些,人也瘦了,孟真摸摸他的脸颊,心疼地问:“你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啊?怎么瘦了这么多?”
“太累了,而且也吃不惯。”他嗓音暗哑,因为坐了好久的飞机,看上去真的累坏了。
“走吧,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孟真牵住他的手,与他手指缠绕。
想到她做的菜,简梁脸上终于露出温暖的笑意。
回家路上依旧是孟真开车,简梁发现她挺喜欢开车的,虽然开得有点猛,但车感还不错,从来没刮过车。他问:“要不给你买辆小车代步吧?”
“暂时还不需要。”孟真说,“等我单干了再说。”
她就是这么个脾气,简梁已经习惯了,她说不要那就是不要,他不会做悄悄买辆车送给她做惊喜那样的事,那会让她不高兴。
孟真带着简梁回到建东新村,经过几个月的通风透气,小屋子里已经没有了装修后的气味。简梁进屋后发现,孟真真的把床给换了,换成了一张2米长的床,只是床尾的过道又窄了一截,走路比较挤。
他疲惫地坐到沙发上休息,手指捏着鼻梁,孟真递给他一瓶矿泉水,问:“你那出租屋什么时候到期啊?”
“下个月。”
“别租了,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她走去他面前,跨坐在他腿上,抱住了他的脖子,简梁顺势就搂住了她的腰。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他的唇角弯起来:“要房租吗?”
孟真的手指在他颊边画着圈儿,软软地说:“房租就算了,看你生得好看,不如就……肉偿吧。”说着,她便将自己的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简梁很快就被吻得起了心思,一双大手在她纤细的腰身上游走,呼吸错乱间,他说:“我还没洗澡……”
孟真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吐气:“一起洗吧。”
……
几天后,简梁退掉了出租屋,搬到孟真家里与她同住。
建东新村在城北,他的公司在城西,相距很远,但简梁没所谓。他依旧会接送孟真上下班,回家停好车后,两人就手牵着手去菜场买菜,回家后一起做饭。
晚上孟真经常要在家里加班,简梁也需要处理一些工作上的问题,两人一个用书房,一个在客厅餐桌上用电脑,眼睛累了就休息一下,依偎在一起聊聊天,彼此吐槽工作中遇到的奇葩事情奇葩人。
生活很平淡,却也处处透着温馨。比如简梁在工作时,孟真放到他手边的一碗切块西瓜;比如小院子里的晾衣架上,天天晾晒出的两人的贴身内衣裤;比如大热天,隔壁高阿姨送过来的一大碗冰镇绿豆汤;比如孟真吩咐简梁买肋排,他却买回一大堆猪脊骨,被她一顿好削;比如两人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出门去倒垃圾……
可是世事无常,有些事情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发生。
没有征兆,猝不及防。
这一年夏末的一天,傍晚,孟真正在做饭,简梁在她的阳台书房里工作,突然接到了简学文的电话。
简学文的声音压抑又低落,说:“弟弟,你冷静点听我说,爸爸生病了。”
简梁与孟真第二天一早就搭飞机赶回了钱塘。
章逸磊开车接上他们,直奔医院。
gu903();简齐放近几年虽然精神尚可,身体情况却是每况愈下,有一些老年人的慢性病,最近一年连下楼遛弯都有些困难,几乎天天待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