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明明是盛夏,她却冷得浑身发抖。
这世界于她,早已是冰冷地狱,再找不到继续苟延残喘下去的理由。于是,她亲手点火,结束满是痛苦的生命。
狰狞的火光中,她抱着小时候和父母的合照,露出安然的笑容。
“永别了,陆景深……”
……
“念念——!!!”一声撕心裂肺的低吼,陆景深从梦里醒来。
猩红的火舌仿佛还在眼前,熏得他眼眶生疼。
陪床的助理被吓了一跳,忙按铃叫医生,扶着陆景深从病床上坐起,急问:“陆总,陆总您怎么了?”
陆景深没有回答他,只是垂着眼眸,一声又一声唤着秋念的名字:“念念…我的念念……”
倪姗冒名顶功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助理自然也听说了,不由在心里叹息,陆总和秋小姐原本是一段良缘,可惜造化弄人,被倪姗生生给毁成了这样。
他还不知道在陵园发生的事,接到医院电话便赶了过来,这会儿见上司喊着前总裁夫人的名字醒来,便好言安慰:“陆总,真相虽然迟了一年,但也不晚,您尽快把身体养好,这样就能早点找到秋小姐,和她重归旧好。”
要真是这样该多好……
陆景深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的念念,已经不在了啊……
方才梦里的一切就仿佛亲身经历过的一样,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蒙在鼓里,一次又一次地伤害秋念,直到她被伤透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虽说现实中他得知了真相,可却并不比梦里好上多少。因为他的悔恨以及如今才知晓的感情,已经没了可以诉说的对象。
他好想大哭一场,可是所有的情绪却被堵在胸口,如何也哭不出来。
没等医生来,陆景深自顾自拔掉了针,赤着脚下了床。
助理惊呼:“陆总!您手背溢血了!您快躺回去!”
推开他搀扶而来的手,陆景深固执地走出病房,他脸上毫无血色,眼底是浓重郁气,宛若游荡人间的孤魂。
助理连忙追上来:“陆总!您这个样子是要去哪儿?”
望着走廊尽头虚无的日光,陆景深痴痴笑了:“我要去陪念念,她一个人待在那里肯定很害怕……”
助理错愕:“什么?您找到秋小姐了吗?”
陆景深闭了闭眼,唇角是悲伤的笑容:“嗯,找到了。”
“所以……”顿了顿,他掀开眼帘,眸中早已蒙上水光,“我现在要去陪着她,你别妨碍我。”
……
即便助理和医生百般劝阻,陆景深还是固执地回到陵园。
经过昨天那场大雨的洗礼,所有的墓碑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沐浴着灿烂的阳光,一片宁和。
陆景深来到秋念的墓碑前,将一束纯白玫瑰献上,然后坐在墓碑旁低声和她说话。
繁盛的枝叶伴着风轻轻摇曳,光斑落在他脚边,让人恍惚中又回到了初见的那一天。
少女含着浅浅的笑朝他走来,美得让周遭万物都失了颜色,他不由失神,眼底的惊艳被她撞见,他心倏地一跳,狼狈地别开了脸。
谁也不知道,其实那一刻他就已经爱上了她……
盯着刺目的光看了许久,他闭上眼睛,拥抱那块冰冷的墓碑,冲着再也无法给他回应的人低喃:“念念,等我处理完所有的事,就来陪你,好不好?”
他要亲眼看着倪姗和她的同伙被判重刑,为他的念念讨一个公道。然后再去长眠后的世界,永远地赎罪。
……
那头,远在乐城的秋名唯正拿了车钥匙准备出门,只是不知为什么,心口却突然一阵绞痛,眼角竟不受控制地溢出泪来!
她停下来缓了缓。
马上就是八月,看来,这具躯壳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在乐城的这段日子过得挺愉快,没想到才刚适应,就要说再见了……
但她不是悲观的人,遗憾的念头只一闪而过,很快又振作起来。既然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最后一段路自然要走得潇洒,不留遗憾。
抹掉眼角的湿润,她走出酒店大门,驱车前往自己的车库,准备余下日子里飙车飙个够。
这座山平时清清静静鲜少有人来,但这一日晚上却来了不少人,高调的跑车和机车一辆接一辆地经过,半山腰的喧嚣隔了老远都能听到。
在搞什么?
秋名唯有些好奇,便打算上去看看。
车抵达半山腰,就看到山道拉起了临时赛道,几辆造型酷炫摩托车并排在侧。而道旁挤满花里胡哨的男女,好不热闹。
原来是在玩儿车。
秋名唯来了兴致,正想观摩一番,刚下车就和明莎莎撞了个正着,女人穿着性感的赛车宝贝服,眼影blingbling地闪,像夏夜里招摇的萤火虫。
“是你?!”明莎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她,瞪大了眼睛,表情不可思议。
秋名唯也没了看比赛的兴致,扭头就要上车。
上次拼酒轻而易举就让他们给赢了,明莎莎正愁找不到机会治这个小贱人,现在她自个儿送上门,怎么舍得放掉这一绝好机会?
便喊住她:“别走!见到我就跑,怕了?”
秋名唯停住,抱着胳膊反问:“我怕什么?怕你?”
明莎莎翻了个大白眼:“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这时,自喧闹中走出来一道身影,气场压过众人,是一袭赛车服的贺鸣,单手抱着头盔,惹来无数尖叫。
“明莎莎!你在跟谁说话?”
明莎莎侧身,把秋名唯给让出来。
于是,贺鸣就在一片闪烁的灯火中,秋名唯半倚着车,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
贺鸣舌尖抵了低腮壁:“是你?”
“是我。”
他看了眼明莎莎,问:“又开撕?你们女人有完没完?”
明莎莎一脸无辜:“是她自己跑来的!”
贺鸣不信。
秋名唯开口澄清:“是我不请自来,路过听到山上热闹,就来看看怎么回事。”
贺鸣这才收了怀疑之色,一脸玩味地打量着秋名唯:“现在看到了,我们在玩儿车。”
明莎莎适时讥讽:“看到没?都是顶级配置的改装车,没玩过这么刺激的吧?”
这话让秋名唯忍不住想笑。
真是对不住,赛车可是她的老本行呢。
听见她笑,明莎莎不爽道,“笑什么笑?别跟我说你玩得来车。”
秋名唯“嗯”了声,表情淡然得仿佛在说今晚上吃的什么。
“你玩儿车?”明莎莎指着她夸张地笑起来,“就你?别以为有俩臭钱就能随便装逼,你会玩儿车我脖子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秋名唯:“那你拧吧。”
嚯!这人好狂!
在场的不少人都是乐城玩得开的纨绔,见秋名唯拽得不可一世,忍不住吹口哨起哄。
“美女,真的假的?”
“别吹牛啊!有种就上道溜一圈呗!”
见她这副模样不像是在说大话,贺鸣也忍不住问:“你真会?”
“会。”秋名唯应得干脆,“不仅会,而且比你会。”
贺鸣盯着她的脸,企图从她的表情中辨别真假。
明莎莎在一旁嗤笑:“她这个样子哪可能会赛车?贺鸣,别听她吹牛了!”
贺鸣没理,偏头下巴点了点赛道,注视着秋名唯:“比一局?”
秋名唯正好无聊,便点头应战:“好啊。”
见她气定神闲的模样,想必有两把刷子,贺鸣眼眸一亮,唇边笑意加深。
看来,今晚有乐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幽冥小尸”的火/箭/炮、“路飞”的地/雷、“霸道、是我的范儿”的手/榴/弹~~~
☆、第22章
最近贺鸣新提了一批改装车,便包下山道准备试试新车,顺便和朋友赛两圈玩玩儿,因而那排摩托赛车都是目前的顶配。
秋名唯走过去,挑了一辆,拍拍车头道:“还成,这辆凑合着用吧。”
一来就挑了他战驹里面最好的那辆,竟还给出这样普通的评价,贺鸣不由对她多了几分打量。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不是装逼的外行就是真正的高手。”他注视着她,一字字缓声问道,“不知道你是哪一个?”
秋名唯“呵”了声,两道灯串散发出的灯光映在她脸上,照亮的是自信到可以称之为轻狂的神色:“当然是后者。”
随着裁判就位,比赛正式开始。
戴上头盔前,贺鸣似笑非笑地问了句:“需不需要我让你一分钟?”
秋名唯嗤了声,把话原封不动送回去:“巧了,我也正想问你这句。”
贺鸣挑挑眉:“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不讲绅士风度了。”
“赛道上不分性别。”秋名唯说完这句话,扣上了头盔,不再看他。
赛道外。
明莎莎正领着一帮赛车宝贝给贺鸣助威,生怕秋名唯听不到,还特意拿了喇叭高喊,说的都是些指桑骂槐、踩低捧高的话,幼稚得可以!
枪响的一瞬间,赛道上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达声,五辆并排的摩托赛车“轰——”地冲了出去。
赛道外一阵高呼,皆在呐喊“贺鸣”二字。
“莎莎,那女的就是跟你抢人的?怎么还活着啊?”
“还跑来贺公子面前装逼,待会儿滚下山摔成肉泥就好看了!”
“连赛车服都不换,一看就是个外行!装什么高手?”
嘲笑不绝于耳。
眨眼间,有隐隐的马达声从黑暗深处传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心里惊叹道——这么快?!
明莎莎:“肯定是贺鸣。”
她说着看了过去,而那辆带着马达剧烈轰鸣的摩托赛车也在这时穿过山间隧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车灯的光刺破黑夜,照亮车道外众人错愕不已的脸。
伏在车背上的女人劫走裁判手中的黑白旗迎风挥舞,这一刻,她成了广阔夜空下最闪耀的星。
竟然是秋名唯赢了……?!
这是明莎莎万万没料到的结果,而落后秋名唯足足五分钟才越过终点的贺鸣也不曾想到。
他单脚架着摩托赛车摘下头盔,他脸上淌着汗,瞧着有些狼狈,在众人哑然的注视中,一言不发地下了车。
他以为这个女人只是会两下子,便漫不经心地上了路,哪知刚开局没多久就被唰——地拉开差距!而后他拼尽全力也没能赶上她,甚至相隔越来越远,被她远远甩在身后。
这是他生平头一次被女人打脸,心情可想而知。
后面那几辆车也陆续抵达终点,因为差距实在太大,这一路上连贺鸣和秋名唯的车尾都没瞧见。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他们也理所当然地认为,第一个冲回终点的肯定是贺鸣。
便冲秋名唯吹口哨,调戏道:“妹子有两把刷子啊!居然能把我们几个都甩后面。贺鸣,你要不要收个女徒弟,好好调.教调.教?”
贺鸣脸色更沉。
担心那几个哥们儿被炮灰掉,有人好心拉住他们,小声提醒:“别说了,赢的不是贺鸣哥……”
什么?!
几人震惊,手滑的直接把头盔掉地上,砸得哐当直响。
赢的不是贺鸣,那…难不成是那个女人?
一片瞠目结舌中,秋名唯把车物归原主后,便准备离开。虽说摩托赛车也不错,但毕竟不是她的主攻,玩起来不够刺激,今晚,只能当是兜兜风,提不起更多兴致。
拉开车门的那刹,贺鸣喊住她:“你叫什么名字?”
秋名唯挑眉:“有必要知道?”
贺鸣眼波闪烁,他头一次主动问女人名字,她居然这么不给面子,他有些恼:“我贺鸣要查一个人不要太简单。”
秋名唯耸耸肩:“那你尽管去查。”
在场的人谁不是唯贺鸣马首是瞻?见秋名唯如此胆大包天,不由暗惊。
明莎莎则直接冲过去,扬声威胁:“你别嚣张!上次在酒吧贺鸣手下留情放过你,今天我可不会那么仁慈!老娘弄死你!”
上次被堵在酒吧纯属掉以轻心,同样的错秋名唯不会犯两次,她瞥了明莎莎一眼,忽然举手打了个响指。很快,就从暗处走出几名黑衣保镖,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那身蓬勃紧实的肌肉。
在明莎莎吃瘪的表情中,她微微一笑:“你想怎么弄死我?”
知道今晚是不可能像上次那样堵着她随意宰割,明莎莎气恼却又没法拿她怎样,只能耍嘴炮,扬声威胁:“这次算你走运!我告诉你别嚣张!很快就有你哭的时候!”
秋名唯轻轻笑了:“这话我原封不动送还给你,明莎莎,准备好纸巾,别让自己哭得太狼狈。”
她原想着用钱帮薄原彻他们解约,离开乐娱那个黑心公司,事情就会向着好方向发展,但明莎莎找上门来的那刻,她意识到,这颗毒瘤不除,往后指不定还会有更恶心的事。
所以她吩咐周秘书去查明氏的把柄,这会儿差不多也该有眉目了。
她倒要看看,没了明家,明莎莎靠什么继续横行霸道:)
……
被秋名唯喷了一脸尾气,明莎莎气得要炸了,揣着一肚子怒火招呼同伴去喝酒。
敞篷车发动前,贺鸣驾着那辆摩托赛车挡住路。
明莎莎看着他,没好气地说:“都怪你!上次酒吧为什么要放过她?现在好了,放走的狗跑回来打我们的脸!”
要不是看在明叔的份儿上,他才懒得管这个脑残。贺鸣朝秋名唯离开的方向望了眼,然后沉着脸呵斥:“你应该庆幸上一次我放了她,那个女人看上去不简单,你别作死再找她麻烦。”
“她有什么不简单的?乐城就没见过她这号人物!”明莎莎不以为然,“贺鸣你是不是看上她了?还是说,被她请的那几个保镖给吓傻了啊?”
贺鸣反手把头盔甩了过去,“咚”一声砸在车头,明莎莎吓得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