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赋的鸿沟并非不可逾越，就连雷吉现在也说不清楚，现在的伊玛和卡蜜拉，到底谁才是碎雪城最出色的医者。

至于熔化精灵赫尔利，他的状况并没有那么糟糕，伊玛和卡蜜拉都有处置烧伤的方法，而导致赫尔利昏迷的主要原因，并不是烧伤，而是过劳。

想让他烧出一个炮筒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雷吉也曾想过让斯文德尔直接设计铣床，可专业的鸿沟摆在了面前，铣床的工艺相对复杂，要考虑到很多技术细节，雷吉无法做出准确的设计方案，大部分细节只能靠斯文德尔自己去摸索。

尽管困难重重，可雷吉对火炮依旧非常渴望，只有拥有了火炮，火药的攻击效果才能从概率性攻击（就是往人堆里瞎蒙），转型为精准打击，只有掌握了精确打击的技术，雷吉才有可能在战场上真正取得压倒性的优势。

斯文德尔没让雷吉失望，在赫尔利入院两天之后，他的迷你铣床设计成功了。在连接到蒸汽机上之后，斯文德尔成功的加工出了一根外径十七厘米，内径十厘米的炮管，并且利用铣刀的特殊功能，直接在炮管内壁上刻好了膛线。

有了炮管，剩下的就是大炮的机械部分了，这件工作不是诺洛斯和斯文德尔能够完成的，精密的机械加工还得依靠卡拉夫。

雷吉把卡拉夫从寒枫要塞调了回来，虽然修补城墙的工作仍未结束，但工匠们已经学会了钢筋混凝土的施工流程，卡拉拉夫也能够抽出手来从事更重要的工作。

雷吉的机械学瓶颈再次出现了，他并不知道大炮的机械构造，索性把它理解成了大号火枪。

雷吉不敢奢望连发火炮，能设计出单发火炮就已经非常完美了。他在炮膛后面设计了一个大号的火枪撞针，用弹簧蓄力，用一根绳子代替了扳机，拉一下，打一炮，在雷吉看来，这和想象中的大炮几乎没有什么分别。

卡拉夫很快完成了机械部分的制作，这个世界上，第一台真正意义上的火炮组装完成了。

收到这一消息后，本来恢复了一些精神的赫尔利再次昏迷，他感到了自己无能，这让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雷吉很同情这个自尊心极强的年轻人，可他现在没心情给他送去安慰，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诺洛斯已经制作好了第一批炮弹，雷吉准备在小麦收获之前，完成火炮的试射。在此之前，他要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克里斯，他要让克里斯围绕着火炮，提前制定新的战术。

克里斯对雷吉的新式武器没有太多兴趣，从雷吉的描述来看，这种武器似乎和火箭也没什么分别。而且他还刚刚收到了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他们最重要的武器——火枪，可能面临着严重的技术外泄。

“二号哨塔今天早上遭遇了敌军，只是小股的敌军，大概有七十多人，对付这样的敌军不成问题，可我们的士兵却出现了严重的失误。”克里斯的表情非常的失望，他对士兵感到失望，也对自己感到失望，因为这的确是一个非常低级的过错。

七十多人的敌军明显是试探性的攻击，像这样的对手，哨塔可以将其轻易击退，可在战斗过程中，一名士兵出现了慌乱，他在换子弹的过程中把火枪掉到了哨塔之外。敌军不惜一切代价捡走了那支火枪，战争开始以来，这是第一次出现火枪被敌军缴获的情况。

“现在的麻烦非常的大！”克里斯恨道，“莱恩国的炼金术师很快会破解火枪的制造方法，我们将失去武器的优势，想想看，如果敌军也能在三百尺开外杀死我们的士兵，我们又该怎么办？我们的兵力根本没法和敌军抗衡……”

“冷静一点，先别急。”虽然是个坏消息，但从雷吉的表情来看，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糟糕，哨塔的哨长和犯错的士兵就在面前，他得先弄清楚来龙去脉。

“小伙子，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雷吉先询问了当事人。

“大人，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没脸再来见您，我应该战死在哨塔里，我不应该活着回来，对不起您，我的大人，让我战死吧……”

看的出来，这个低级的失误给小伙子带来了非常沉重的压力，他的精神就快崩溃了。

“别怕，每个人都会犯错，但我们要找到错误的原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把火枪丢到了哨塔之外？”雷吉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个笑容向小伙子发出了一个讯号，就算他真的有错，这个错误也并非不可原谅。

“事情是这样的，我是第二哨塔第一射击孔的火枪手，当时敌军已经快被我们打退了，可我的子弹也打光了，我想立刻装弹，再完成一次射击，结果我没有握住火枪，我的枪掉到了哨塔外面……”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克里斯咆哮道，“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退壳的时候要回到哨塔里面去，让你身后的士兵接替你射击！”

“都是我的错……”士兵抱着头泣不成声，雷吉转脸对哨长道：“情况就是这样么？”

哨长道：“我当时在哨塔的顶层，正在观看敌军的动向，结果忽然有一支火枪掉了下去，我真想让士兵冲到哨塔外面去把火枪抢回来，可按照军律，在敌人撤退之前，我们不能离开哨塔。”

“这个时候你又想起军律了！”克里斯吼道，“你的士兵为什么不遵守军律？看看他之前都做了什么？”

哨长也落泪了，罗兰在旁神色冰冷道：“按照军律，这名士兵应该被判处三年苦役，哨长将被开除军队，而我本人也将受到处罚，至少要被罚去今年所有的薪水。”

克里斯叹口气道：“我也难辞其咎，理应受到处罚。”

“好了，别那么紧张，让我好处想一想，”雷吉看着那名士兵道，“首先我要再次确认一件事，你丢失的那支火枪里，确系没有子弹么？”

“我发誓，大人，我的子弹已经打光了，”士兵哭道，“里面一发子弹也没有！”

“很好，”雷吉点头笑道，“让这位士兵和这名哨长先回去休息，尽快安排别人接替他们的位置。”

对于雷吉轻描淡写的态度，克里斯很是费解，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克里斯向雷吉表明了态度。

“不必顾及我的颜面，士兵犯下了如此愚蠢的错误，必须受到严惩，包括我在内，都必须要为此承担责任。”

“责任是要承担的，可我认为这个错误未必有那么愚蠢，”雷吉收去了温和的笑容，他的表情比克里斯还要凝重，“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第一军和第二军身上，我绝对不感到意外，可这是第三军，他们是会战斗的机器，从第三军组建开始，他们一直在接受这样的训练，他们对战术的执行能力甚至超过了他们吃饭睡觉的本能，可这名士兵为什么会违背你制定的战斗流程？”

“你是说，”克里斯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怀疑他是……”

“是的，”雷吉点点头道，“我怀疑他是间谍。”

第286章玩火

雷吉怀疑那名士兵是间谍，这句话如同炸雷一般惊醒了克里斯。

雷吉说的没错，第三军的战士像机器一样严格的执行着每一个战斗程序，士兵的天赋不同，能力也不同，有些士兵的射击命中率可能很糟糕，有些士兵换子弹的速度可能非常的慢。每个士兵的忠诚度也不一样，在生死关头他们很可能会选择投降，这一切都在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

但是一个第三军的士兵如果违反了战斗程序，就像一部机器突然颠倒了它的工作顺序，这种行为让人完全无法理解。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名士兵故意想把这支火枪丢到哨塔之外，难道他真的是间谍么？

经过一番调查，克里斯发现这名士兵并不具备成为间谍的条件。

这名士兵的名字叫做勒伍斯，他是碎雪城的第一批新居民，也就是尼波利送来的第一批奴隶。他来到碎雪城的时候，查理曼还没有当上国王，所以他不太可能为查理曼效力。

而且间谍一般都选择独来独往，可勒伍斯的家庭很庞大，他和两个姐姐、一个哥哥、两个妹妹生活在一起，这样的情况显然不适合做间谍，他的顾忌和牵绊实在太多。

收到消息的艾德文娜给出了另一种推测：“他或许不是间谍，但很可能是间谍的帮手。”

这个解释更合清理，这名士兵很可能受了间谍的指使，去完成某一个特定的任务，比如说把火枪扔给敌人。

什么样的诱惑能使一名士兵以生命为赌注，铤而走险呢？

最容易想到的就是金钱，当然，也有可能是别的东西。

“把莫德萨和泰尔借给我，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置，十天之内就能有结果。”在查找间谍这件事情上，艾德文娜非常自信，她比雷吉更有经验。

雷吉对文娜的承诺多少有点怀疑，在火炮试射之前，他必须铲除这名间谍：“我正在研制一种非常强大的武器，如果再次发生了泄密，后果不堪设想。”

“你担心我抓不住他？”艾德文娜皱眉道，“如果不能完成任务，我愿意接受你的处罚。”

雷吉点点头，神情冷峻道：“我的处罚真的会很严厉！”

文娜顽皮的笑道：“别吓坏了我，先让我看看，你到底能有严厉。”

克里斯咳嗽了一声：“说正经事，你的手段最好别太粗暴，我不想冤枉了第三军的士兵，他们出身于奴隶，他们的意志很容易发生动摇。”

文娜道：“放心吧，在找到证据之前，我不会动用刑具。”

比起间谍，克里斯更担心查理曼会制造出火枪：“我们要对火枪提早做出防备，我们要做一些坚固的盾牌，至少要能挡得住子弹。”

“不用那么紧张，我的火枪没有那么容易复制，更何况他们还没有拿到子弹。”雷吉对自己的技术很有信心，如果是那种装着火药、弹丸和枪砂的原始火铳，炼金术士的确有仿制的能力，包括转轮手枪的机械部分，也有被炼金术士仿制的可能，可子弹的底火和发射药，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不要低估了炼金术士，而且那名士兵也有可能说谎了，他可能把子弹一并送给了查理曼。”

雷吉道：“就算他们拿到了子弹，也拿不到火药的配方，就像苏菲亚拿走了我的火箭，可她还是无法复制我的火箭弹头，我担心的是那个间谍，他既然能把手伸到军队里，下一步很可能会把手伸到工厂里。”

“等我的消息吧，”文娜微笑道，“十天之内，我会把间谍带到你的面前。”

……

查理曼拿着火枪把玩了许久，这把火枪里的确没有子弹，可新奇的机械设计还是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看看这东西多有趣，只要扣住这个钩子，后面的这个小锤子就会动一下。”康拉德正在向查理曼介绍火枪的功能，查理曼用力扣动了一下扳机，后面的击锤发出了一声脆响。

康拉德笑道：“别看这这锤子不大，力气可真的不小，能打断一根木棍。”

“木棍？武器又不是用来打木头的。”查理曼叫来了一名侍女，让她把手指伸到了击锤和转轮之间。

“让我看看，这东西到底有多大威力。”

侍女吓得浑身发抖，等查理曼扣下了扳机，击锤飞快的撞断了侍女的手指，侍女惨叫连连，可这并不是查理曼想要的结果。

“我的士兵就是被这个东西杀死的？难道他们要把脖子伸到这个锤子旁边么？”查理曼看了看枪管，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弹巢，“这根管子里根本没有东西喷射出来，这个轮子又是做什么用的？我明明看到它在转动，难道这只是个装饰品么？”

安德鲁道：“这件武器是用战士的生命换来的，我们应该立刻把它送回王都，交给炼金术士，他们会给出答案。”

“你说的的确有些道理，可我还想听听温莎男爵的建议，”查理曼看着爱丽丝，微笑道，“你已经跟我说过无数次了，你说敌人的武器来自于巫术，可你一直找不到破解巫术的方法，现在我们拿到了敌人武器，我想你应该能找到战胜敌军的方法了。”

康拉德没有作声，查理曼已经到了输不起的时候，这种状况下，他可不想拿着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沉默了许久，爱丽丝给出了她的答案。

“炼金术士什么都做不了，这件武器本身不能伤害您的士兵，一切都来自于雷吉维克特的巫术，只有雷吉维克特使用了巫术，那根长管里才喷射出杀人的箭矢。”

说这番话的时候，连爱丽丝都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神婆。她在这件武器上闻不到一点巫术的味道，可在这种时刻，她必须要坚持自己的谎言，否则她将会失去千辛万苦换来的一切。

爱丽丝得到了一块封地，得到了封地上的供奉，现在她身边有十几名仆从和二十多个弟子侍奉她的起居饮食。对于一个平民出身的姑娘，这一切比最美的梦境还要美好，为了让这个美梦持续下去，她不惜用谎言把自己逼到绝境。

现在轮到查理曼做决定了：“这可真让人为难，为什么我们只缴获了一支武器，我该把它交给谁呢？”

“陛下，”安德鲁起身道，“为了缴获这支武器，我们损失了六十一名战士，就算为了这些士兵的鲜血，我们也应该更加慎重的处置这件来之不易的战利品。”

安德鲁的每一句话都让查理曼觉得刺耳，这听起来好像是查理曼没有珍惜士兵的生命。

“安德鲁将军，我比你更心疼王国的战士，我也不想再有无谓的牺牲，可这里离王都很远，往返一次至少需要十天，在这十天的时间里，又有多少士兵会因此而丧命？”

“陛下，我们不需要把这支武器带到王都，我已经派人传召了炼金术士，他们明天就能抵达我们的营地。”

话音落地，查理曼半响无语。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来安德鲁将军比他更有预见性，他提早做好了准备，他节省了宝贵的时间，是不是应该给他一句褒奖，褒奖他的远见卓识和老谋深算。

查理曼用力挤出一丝笑容，道：“做得好，我的大将军，如你所愿，我们明天就把这件武器交给炼金术士，我想……三天的时间应该足够了吧。”

“三天的时间，您指的是……”

“我要知道这件武器背后的秘密，至少我要知道这件武器是如何杀人的！”

gu903();查理曼极力保持着微笑，离开了会厅，诡异的气氛让安德鲁脊背有些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