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名士兵背着几万磅水胶出发了，可等他们面对火魔大军的时候，才知道古老的战术有多么脆弱，对付个位数的火魔，水胶的威力不容置疑，可面对成百上千的火魔，战局比杯水车薪还要悬殊。

接战片刻，水胶耗尽，七成的战士葬身火海，侥幸逃脱的士兵把消息告诉给了马蒂亚斯，火魔将在两天之内抵达王都南部的赤棉城。

赤棉城出产昂贵的赤棉，价格虽略逊于丝绸，但产量却要高出很多，是白塔国的经济支柱之一。

现在要考虑的不是经济问题，赤棉城是都城的卫兵城市，一旦失守，王都也危在旦夕。

道理谁都清楚，可在火魔大军面前，强大的白塔国找不到战斗的方法。

高大而坚固的城墙挡不住火焰，精良的武器也没有太多用处，悍勇的士兵只能给火魔增添燃料，唯一能借助的，只剩下赤棉城又宽又深的护城河。

护城河终究是一潭死水，大火用不了一天时间就能把护城河烤干，之后又该怎么办？

这是白塔国从未遇到过的危机，自从火魔来到奥利吉诺大陆，他们从来没有穿越过悍浪河，这座大陆上就没有和火魔真正对抗的历史。

战争的后果似乎毫无悬念，但身为元首，马蒂亚斯必须履行他的职责，在火魔到来的前一晚，他率先抵达了赤棉城，他必须亲自指挥这场战斗。

元首的到来，极大激发了军队的士气，可他能做的无非是让士兵在城头上准备大量的水胶，然后再用粘土封堵住城门的缝隙，这么做能有多少用处？马蒂亚斯甚至怀疑这些战备都是徒劳的。

火魔在次日清晨来到了赤棉城下，看着一望无际的火海，原本做好了弃城准备的马蒂亚斯突然改了主意，他决定和火魔打一场，不是试探性的接触战，而是你死我活的决战。

这可不是意气用事，马蒂亚斯的确看到了取胜的希望。

首先他看到了敌人涣散的军阵，被火焰包裹的火魔战士就像着了火的猴子一样，在地上兴奋的上蹿下跳，如果不是普通的武器杀不死他们，精良的骑兵一次冲锋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而且马蒂亚斯还留意到了一个异常魁梧的火魔，据说他就是火魔的首领伽瓦拉，虽然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君主，但他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指挥官。

他一直试图让战士们列好阵型，可懒散的火魔完全不在意他的命令，甚至在他说话的时候还在不停的嬉闹。伽瓦拉无法有效的指挥他的军队，而他自己的素养也很糟糕。

他站在了队伍中央，为了凸显独特的身份，他让一群火魔战士紧紧簇拥在他身边。

在平地作战时，这些人可以保护伽瓦拉的安全，但在攻城战中，如果伽瓦拉遭到了空中打击，他甚至都没有逃跑的机会，簇拥在身边的战士彻底堵住了他的去路。

纪律涣散的军队，能力低下的指挥官，不管火魔有多么强大，马蒂亚斯都有战胜他们的信心。

而且他还得到了老天的眷顾，天上的乌云正在聚集，赤棉城很可能会迎来一场大雨。

这场战斗值得赌一回，马蒂亚斯选定的第一个目标是火魔之主伽瓦拉，而他所在的位置，正好在投石机的射程范围之内。

伽瓦拉的确是个非常糟糕的指挥官，这不是他的错，他一直被困在大陆的最南端，他对人类的武器并不熟悉，久疏战阵的他也忘了战场上的大部分规则。

之前他们顺利摧毁了两座城市和十几座村庄，主要是因为那里的驻军被他们吓怕了，人类不了解火魔，火魔也不了解人类，在彼此都很陌生的情况下，思维相对单纯的火魔占了便宜。

恐惧是战场上最可怕的幽灵，它能一瞬间掏空一支军队的士气和勇气。

就像这场战斗的指挥官——诺布斯将军，他是元老的儿子，文武双全的翘楚，不到四十岁就得到了马蒂亚斯的赏识，本来可以大有作为。

可他今天的表现实在糟透了，他正在掏空士兵们的信念和勇气。

战斗还没开始，诺布斯一直在哭，马蒂亚斯让他把投石机对准伽瓦拉，诺布斯哭的连命令都说不出来。

“别怕，年轻的将军，”马蒂亚斯指着城下的敌人，“他们的军阵如此散乱，我们可以很轻松的战胜他们。”

“他们，他们根本不，不需要任何军阵，”诺布斯抽泣着说道，“元首，大人，我，我们都，都会死在这里么？”

“怎么会呢，”马蒂亚斯慈祥的笑道，“看向远方，一直看向天空，深吸一口气，你会看到胜利女神的微笑，对，就是这样，看着天空，深吸一口气，吸满一点。”

诺布斯仰望着天空，深深吸了一大口气，他感觉自己平静了一些。

可等他想要把这口气呼出来的时候，马蒂亚斯却用匕首割断了他的脖子。

诺布斯捂着喷血的伤口，一脸惊骇的看着马蒂亚斯，在剧烈的挣扎中掉下了城墙。

马蒂亚斯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回头对乔鲁乌斯道：“我需要一位真正的将军。”

第581章赤棉城之战

马蒂亚斯让乔鲁接替诺布斯，成为了赤棉城之战的大将。

他让乔鲁向火魔之主发起进攻，乔鲁乌斯欣然接受了马蒂亚斯的命令。

“有人说火魔之主不怕水胶的攻击，元首大人，您觉得这是真的吗？”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答案，不管是不是真的，试一试总没有损失。”

“那样太无趣了，”乔鲁笑道，“大人，我想和您赌一次，我赌伽瓦拉抵挡不住水胶。”

“好狡猾，那我只能赌他抵挡的住，我赌十个金币吧！”

“这实在太吝啬了。”

“没办法，他只值这么多。”

轻松的谈笑，没有影响乔鲁的指挥效率，第一波水胶很快通过投石机打向了伽瓦拉。

可惜投石机的命中率不太理想，装着水胶的木桶熄灭了一大片火魔，却没有碰到火魔之主。

乔鲁下令第一批投石机装填，第二批投石机接替射击。

第二批水胶击中了伽瓦拉，他身上的火焰黯淡了一些，就像被风吹过的烛火一样，几次闪烁之后，又恢复了刺眼的光芒。

“看来我赌赢了。”马蒂亚斯神情变得越发凝重。

“现在说输赢还太早，我可没说一击就能杀死火魔之主，如果您不在意多浪费一些水胶的话……”

“我当然不介意。”

“弩炮准备！”

弩炮不是威力强大的弩箭，而是一种和投石机相似的武器，它采用的不是重力抛射，而是弹射。弩炮里有由动物肌腱制成的扭力弹簧，用绞盘来控制扭力弹簧，拉动弩臂，将矢石弹射出去。

弩炮的整体射速和射程都比不上投石机，但精度却要高出不少，城下的火魔已经开始冲向护城河，但乔鲁乌斯依旧集中火力进攻伽瓦拉。

水胶对伽瓦拉的火种构成了严重威胁。虽然很久没打过仗，可伽瓦拉没忘了战场上的忌讳。做为火魔的君主，如果他慌乱的后退或是逃窜，他的士兵也将溃不成军。

伽瓦拉往地上啐了一团火，不动声色的退了几步，下令让火魔战士全力猛攻，面对护城河，他们依旧选择了最擅长的战术，抱成一团，冲进河里，这一招能让它们冲过悍浪河，度过护城河的难度自然不大。

可只要他们一抱团，立刻就有水胶打在身上，粘性极强的水胶让他们粘在了一起，一大团火魔最终都因为缺氧而熄灭了火种。

分散了一部分火力去对付抱团的火魔，马蒂亚斯依然没有放松对伽瓦拉的关照，伽瓦拉悄无声息的退到了投石机的射程之外，乔鲁乌斯转脸对马蒂亚斯道：“如果您不吝惜飞艇的话……”

“我当然不会吝惜！”

这样的将领有谁不喜欢，这才是对待战争应有的态度。

飞艇出动了，继续朝伽瓦拉投射水胶，虽然命中率仍然惨不忍睹，但疲于应对的伽瓦拉陷入了困境，身上黏糊糊的胶液正在阻断氧气，他现在就跟快要窒息的人一样，已经严重缺氧，还得咆哮呼喊，艰难的指挥着战斗。

最终，忍无可忍的伽瓦拉冲散了簇拥在身边的士兵，奋力躲避空中的飞艇，这一举动让原本散漫的军阵变得更加混乱。马蒂亚斯甚至有了让骑兵出城反击的想法，但乔鲁却建议继续观察敌军的行动。

在伽瓦拉身边有一群卫兵，他们的阵型相对齐整，行动也十分迅速，乔鲁发现他们聚集在了一起，似乎要向飞艇发动反击。

对付未知的敌人，必须保持足够的谨慎，上百名火魔卫兵挤作一团，变成了一个巨大而耀眼的火球，火球的中央突然喷出一束火焰，准确的击中了天空中的飞艇。

因为很久没有冲过氢气，飞艇的飞行高度只有三十多尺，在那一瞬间，整个飞艇都被火焰包围了。在高温的作用下，气囊里的氢气发生了爆炸，一架飞艇轰然落地，引来了火魔的一片欢呼。

这一击不仅提升了士气，也让火魔改变了进攻策略，其他的火魔也和卫兵一样，几十上百，聚集在一起，有的朝着飞艇发射火焰，有的则把目标对准了城墙。

这是最危险的时刻，也是毙敌的最佳良机。树胶的数量有限，用在抱团的敌人身上，既能节省用量，也能保证效果。一架飞艇用十几桶树胶杀死了一大团火魔，当它瞄准下一个目标时，被飞来的火焰击落了。

城头上的弩炮和投石机也在拼命进攻，而敌人的火焰也不是飞上城头，有一束火焰直接冲向了马蒂亚斯和乔鲁，他们蹲在城墙的垛口下面，马蒂亚斯的头发烧着了，乔鲁的战袍也起了火。

等火焰散尽后，乔鲁立刻站了起来，脱下着火的战袍丢到了墙外，继续指挥士兵攻击城下的火魔。

在火焰的扫荡下，成片的士兵变成了焦尸，几架投石机起了火，士兵们试图逃走，马蒂亚斯举起长剑喊道：“擅离职守，杀无赦！”

在元首的威严下，军官们当真杀了几十名逃兵，城头的局面稳定了下来，乔鲁乌斯用殊死对攻的战术，把战斗拖入了僵局。

双方的伤亡相当，但火魔的数量明显吃亏，在战损接近一半的时候，伽瓦拉萌生了退意。

自度过悍浪河以来，所向披靡的火魔第一次遇到了劲敌，从趋势来看，攻下赤棉城的希望渺茫，更糟糕的是，他感觉到了空气中的阵阵凉意。

好像有水从天上落了下来，这是什么状况？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的熟悉。

在悍浪河的南岸，在大量火魔的长期影响下，那里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雨了，大多数火魔没有见过雨的样子，以至于伽瓦拉都忘记了下雨的概念。

等雨水落到身上的时候，伽瓦拉才想起了几十年前的那份恐惧，一场大雨对于火魔来说，绝对算得上灭顶之灾。

他立刻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赤棉城西面有一大片森林，那里可以避雨，而且还能提供足够的燃料，让火魔得以保存火种。

可这里是战场，不是来去自由的地方。

赤棉城的城门打开了，乔鲁乌斯率领着骑兵冲了出来。

他们身上背着水胶桶，手里拿着雷吉赠送的呲水枪（喷农药用的），对城下的火魔发起了歼灭战。

第582章侯爵

人类和邪魔的战争史，基本等于邪魔的花式屠杀史，按照秦格斯人的史料记载，在战争的后半段，邪魔甚至把人类当做了食物，肆意猎捕屠宰。

可今天的运气不属于邪魔，马蒂亚斯和他的将军乔鲁乌斯率领着白塔人，打了一场足以照亮史册的战斗。

他们没有过分的使用雷吉的先进武器（只有利用了飞艇和大号呲水枪），借助城池和古老的武器，击溃了看似无法战胜的火魔。

火魔不是贪生怕死的孬种，他们敢抱成一团强冲悍浪河，证明他们有牺牲的觉悟和赴死的勇气。

看到骑兵冲到城外，他们并没有急于撤退，大部分火魔自愿充当阻击者，全力掩护火魔之主逃走。

可涣散的天性给他们挖了一个大坑，没等他们列好阵型，就被如风的铁骑冲的七零八落，等他们重新组织好队伍，，却发现自己的火种快被大雨浇灭了。

乔鲁乌斯的战术非常明确，他带着三百骑兵在雨中疾驰，目标只有伽瓦拉一个，火魔的速度并不快，伽瓦拉很快陷入了包围，走投无路之下只能以死相搏。

火魔的近战方式非常简单，他们会迎着对方的武器直接冲过来，然后抱住对方，把对方烧死。

可乔鲁的作战方式更加简单，看到伽瓦拉冲了过来，所有的水枪全都对准了他，仅仅用了一次喷射，火魔之主便倒在了地上。

身上裹着厚厚的树胶，再加上雨水的冲刷，伽瓦拉的火种变成了一团青烟，在身上游移。

哪怕现在有人用力吹上一口气，都能吹灭他的火种。

乔鲁自然不会冒着生命危险上前吹气，他不停的给木桶加压，准备用水枪结束伽瓦拉的生命。

伽瓦拉的卫队既无法靠近骑兵，也组织不起防御阵型，只能用他们的身体来保护君主。

在水胶层层的包裹之下，上百个火魔卫兵的火种熄灭了，强壮的身躯变成了灰烬，和树胶混在一起，像烂泥一样在地上流淌。

伽瓦拉也消失了，失去了君主的火魔彻底失去了方向，他们就和当初强渡过河的散兵游勇一样，没头没脑的和骑兵们拼命。

乔鲁不会和他们硬拼，他带着骑兵在战场的边缘小心的周旋，仅仅用了一个五十分沙漏的时间，曾经的满地火海，变成了星星点点的火苗，火魔死伤殆尽，骑兵们则带着水枪轻松的收拾着漏网之鱼。

确定没有留下一点火星，乔鲁带着士兵凯旋而归，见到元首之后，乔鲁乌斯俯身施礼道：“大人，是我赢了，火魔之主抵挡不住水胶。”

马蒂亚斯数出了十个金币，塞到了乔鲁乌斯手上：“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

乔鲁乌斯一笑，正要把金币放到钱袋里，却被马蒂亚斯拦住了。

“小心一点，别和其他的金币弄混了，这些金币上带着白塔人的记号。”

乔鲁一怔，拿起一枚金币仔细看了半响。

这不是天星国出产的金币，上面没有标志性的天星图案，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被云朵环绕的塔。

金币的背面是马蒂亚斯的侧脸像，头像上带着王冠。

“这是我们的国家铸造的第一批金币，一共只有一百枚，每一枚金币都代表着元首的仁慈，乔鲁乌斯，从今天起，你将获得十次赦免的机会，每一枚金币都将抵消你一次罪过，白塔国的仁慈与你同在，白塔国的宽容与你同在，白塔国的荣耀与你同在！”

乔鲁攥紧了金币，单膝跪地道：“愿为您赐予我的荣耀，奉献我所有的一切。”

马蒂亚斯扶起了乔鲁，与他并肩走在了城头上，城里的贵族们带着谄媚的笑容，在身后小步跟随。

“你的荣耀不止于此，南方还有残留的火魔，焦叶之城还在下雪，敌人还在我们的土地上肆虐。”

“我将竭尽全力，将敌人铲除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