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濯缨没想到自己都成年了还能拿到年节红包,有些诧异地歪了歪头。
那神情实在是可爱,明璋感觉自己像被月老拿绳子紧紧捆在了他身上,捆得结结实实,在劫难逃。
两人除去外衣,脱了鞋面对面坐在床上,守岁。
没些消遣光坐着实在是有些无聊,虽然明璋光是看着季濯缨就满心欢喜,但她不敢保证阿缨也不觉得无趣。
正要寻个新奇地话头,季濯缨却先一步开了口,他面容有些愁绪,话音也轻轻的,“佩玮姐姐,今日贤妃的话我虽挡了回去,可我却也不是毫无芥蒂的。我有时也想不明白,你之前对我常常视而不见,却突然有了爱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甚至有时,我会想,你既然如此轻易便喜欢了我,会不会也轻易喜欢上别人。”
季濯缨垂下眼睑,拿手指扣着面前的锦被。
明璋一直以来担心的,不知如何解释的事,终于发生了。早在第一次主动去接近阿缨时,她便一直在思考,若阿缨起疑该当如何,直到今日。
重生一事,她不敢叫他知道,毕竟前世她们的结果不好,自己更是对阿缨态度冷淡。若告诉他知道,先不管他会不会相信,单是自己喜欢上他的动机就会被误解。
自己心中清楚,自己实际上早已对那谪仙般的人动了心,可阿缨未必不会以为自己是因为他的殉情才来回报他。
见她迟迟不开口,季濯缨自嘲地笑了一下:“当年你从人贩子那里将我救下,我以为自己在你眼中会有些不同,没想到你却是干脆将我忘了。如今我以为你是真心爱我,许是在何处看见了我的好,却没想到,我的以为向来是不准的。”
季濯缨极快地抬头看了明璋一眼,再低头时,身前的锦被上已落上了几滴泪,晕开一片深色。
明璋心急了,忙上前抱住他,一手将他脸抬起,细细吻去那令人心疼地泪痕,“你会如此想,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将话说清楚,叫你没了安全感。今日我便细细同你说一遍,你记好了。”
季濯缨垂着眼睑没说话,耳侧却是微微动了动。
明璋搂紧了些,缓缓开口:“以前,我年纪小,对朝中之事了解得浅显,只当母皇是真心栽培我,做什么事都尽全力而为,反倒招了忌惮。那时老师想提醒我,却没什么机会,只好在朝中与我针锋相对,打压我的气焰。我便是在那时有些仇视老师,顺便才迁怒了你。”
“可是你这么美好,我极力说服自己要不给你好脸色,却还是不由自主动了心。你扮成书童跟着老师跑来听我们上课,自己以为**无缝,我们其实都看出来了。明钰在那里小声说下流话,我才将她书里夹满了死虫子,不然你以为我无缘无故针对她吗?”
季濯缨睫毛颤了颤,缓缓抬起眼皮来看着她。
明璋接着开口:“我以为只是看不惯明钰那个讨人厌的模样,其实我是看不惯别人污蔑侮辱你。只是当时不懂事,心里越想亲近你,面上便越要冷漠,仿佛在与自己较劲。”
季濯缨终于开了口:“那你后来为何不这样了,一夜便能懂事了吗?”
“我做了个梦,”明璋最终决定把前世的事借由做梦告诉他,“那天我梦到,我在秋猎中被算计残疾,而后老二派人给我下了药,使我每日浑浑噩噩,渐渐耗空身子死去。在我死后,母皇没过多久也驾崩,老二继位,第一件事便是逼你进宫。”
“你不愿,老师也不愿,你们都选择了自我了断。阿缨,那日梦醒,我就想通许多事情,看清楚谁对我好,谁是虚情假意,也看清了自己的心。梦里你自绝于我府门前时,我心痛得像是要裂开,我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你。”
明璋说得动情,紧紧抱着季濯缨,将脸埋进他肩颈,深深呼吸,叫自己冷静下来。
季濯缨抬起只手,轻轻抚着明璋的脊背,“那只是个梦。你既然对我是真心,我是决计不会离开你的,妻主,我们生死与共。”
只是,他没说,若明璋死了,母亲也被逼迫,他的确不会独活,那梦,太真实了。
两人紧紧相拥,身周皆是温馨的气息。
良久,明璋闷闷开口,“长夜漫漫,守岁无聊,不如来做点有意思的事吧?”
她语气平淡还有些委屈,季濯缨只当她是有了什么新奇的想法,便点点头,“做什么?”
没想话音刚落便被按倒在床,而罪魁祸首一脸坏笑,“来做-爱做的事呀!”
长夜漫漫,她们守了个情意绵绵的岁。
第二日大年初一,正适合走亲访友。惦记着老师孤身一人,明璋一大早便吩咐人收拾好了拜年礼,没等季濯缨开口便带着他出了门。
“我说了,你的母亲便是我的母亲,日后同你一起孝敬她的。”明璋摸了摸季濯缨的头,催他快上马车。
两人闹了一晚,起得自然不算早,到了宰相府时已快用午膳了,明璋考虑得周到,早已先行叫蓬莱居的厨子在宰相府常驻了,几日来阿缨吃惯了蓬莱居的口味,她也不想叫他再吃别的。
季良装得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身体却十分诚实地等在了府门口,时不时朝着太女府的方向张望。
见她们的马车一路驶来,季良又忙拍拍袖子快步跑回大门里,跑出几十步,才转身装走缓步的模样往外走,正巧与明璋二人在门口相遇。
见季濯缨从马车中出来,面色红里透白,季良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明璋这丫头没亏待你。”
明璋忙也下了车,不依不饶,“学生可是把阿缨放在心里疼的,哪舍得叫他受一丝丝委屈!”
季良也转身向她,倒是面上温和,“这才成婚几日,你便亏了他,也太过分了。只是日后,也得好好对待才是。”
季濯缨不好意思地推了推母亲:“妻主对我极好的。外面冷,母亲咱们快进去吧。”
明璋也忙附议,“是啊,咱们进去再聊嘛!”
于是三人相携进了主厅。
季濯缨回门那日见了母亲,至今也已半月多了,实在想念,不由同母亲亲近了些,挨着季良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不住地关心母亲一人在府中是否饮食规律,有没有按时睡觉。
季良被问得手忙脚乱,一看便是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把季濯缨气得嘴撅得老高。
为了转移话题,她忙将明璋拉过来,使了个眼色,朗声问:“今年春闱,陛下可叫你负责了?”
明璋这才知道,昨夜女皇那番吩咐,岳母原来也是知晓的。
季良从未刻意限制过季濯缨,明璋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叫他知道的,是以两人聊些政事也不避着他。
明璋点点头,“母皇确实叫我负责,不过我拒绝了。”
季良赞赏地点点头,开口:“当时陛下说要叫你负责,我也反对过,只是她铁了心,我这做臣子的也不好一直反对。”
“陛下此次重用你,实际上还是前段时间二皇女伤了她的心,叫她有了些偏向。不过陛下迟早会原谅她,那时,做了原本该属于二皇女的活计的你,便又成了她二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先进陛下身体又稳住了,还是稳扎稳打一步步来的好。”
明璋点点头,笑道:“老师说的对。学生其实还有其他计较。”
季良扭头惊讶,“哦?”
“前年的春闱,她做了些手脚,挣了一笔。尝到甜头,她又胆子大,今年肯定会更加放肆。学生在她那边安排了人手,叫穆雅斓,今年也参加春闱。到时候咱们里应外合,说不定能叫老二跌个大跟头。”
明璋眯了眯眼:“趁着母皇那边还没对她心软,叫她一时难以翻身。”
季良手里一直把玩着那日那个紫砂壶,摩挲了几下,开口问:“穆雅斓,靠谱吗?”
这人她倒是听说过,是同太女狠狠吵了一架后来投奔了二皇女,之后便销声匿迹,她曾猜想过会不会是明璋安排的,没想到果真如此。
明璋面上笑得十分自信,“老师只管看着,她的本事可大着呢,将周舟都挤走了。”
“周舟是被她挤走的?”季良十分震惊,“那此人我还是真的想认识一番了。”
明璋笑着点头:“这当然可以,学生觉得二月会试她可中会元,之后殿试时,老师只管撺掇着母皇考校她,不满意只管来骂我!”
季良半信半疑地点点头,“这次会试我出题,到时可要好好看看她的卷子。”
明璋却是先自袖中掏出几张纸,递给季良,“这是穆雅斓的字迹,老师可以先记住。明钰这次不仅要卖试题,还要卖答卷,穆雅斓作为她的幕僚,官职太高她怕压不住,便要求穆雅斓同其他人换答卷,您到时候可别看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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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明璋的生辰是大年初三。
这是她的十八岁生辰。在大宸,女子十六成人,但到了十八才能算是个顶天立地的女人。
按照祖宗法制,太女的十八生辰应当大办,于是女皇趁着身子还利索,早早便催促过礼部准备。
生辰宴设在晚上,明璋事先同女皇打了招呼,下午再进宫,午膳便在自己府里用。
想起初一那日,阿缨同母亲依依不舍的模样,明璋心中便是一阵心疼。阿缨同母亲相依为命多年,自己一朝将他带离母亲身边,自然不该忽略他的感受。
是以她今日特意将午膳留在府中,并请了季良来一道。
三人围坐在餐桌旁,无一人不开怀。
季良哭笑不得,“陛下现在虽身子有所好转,却也还是不大爽利,自然不会再如以前那般日日盯着你们,阿缨想娘家了自然可以随时回来看看。”
季濯缨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季良又扭头拍拍明璋的肩,“过了今日便是顶天立地的大女人了,你母皇没有手把手教你的东西,我也略懂一些,这是我这几年整理的治国策,你拿去好好看看,不懂尽管来问。”
明璋接过那一指厚的书册,强忍着不立即翻看,眼眶有些发热,“老师......”
季良夹了块酱驴肉放进她碗中,笑道:“一日为师,终身为母。”
“母亲!”直到今日,明璋才真正感觉到有个母亲是什么情形。
那日娶亲时明璋对季濯缨道,他的母亲也便是她的,可这些时日她也只是尽己所能多付出一些,从没想过要问老师要些什么。
如今季良毫无保留将自己毕生心血凝练成一本书册,轻飘飘扔给她看,却比女皇赐她金银财宝府邸商铺要更重如泰山。
季良看她激动成这副模样,心中也有些心疼,摸了摸她发顶,轻轻开口:“这都是应该的,母亲对孩子,理应如此。”
明璋用力点了下头,认真地说:“孩儿会好好看的。”
两人相视一笑,明璋扭头将筷子伸向桌面,“咱们吃饭吧。”
用过午膳,季良被女皇急急唤进宫,明璋同季濯缨也开始收拾自己。
今日倒是不必叫明璋的俗气眼光再来毒害季濯缨了,两人分别穿上太女与太女正君的朝服与宫装,均是玄色内衫,红底绣金线的外袍,并玉带腰封。
明璋天生自带一股贵气,季濯缨又清冷傲然,两人身着同色朝服站在一处,仿佛叫人看到了日后的帝后。
相视一笑,季濯缨推过轮椅,推着明璋往府门外而去。
日头西斜,而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仍是宫中惯用来办宴的宴乐殿,仍是上次的席位,只是身边多了一深爱之人。
明璋笑着同前来敬酒的官员应酬,季濯缨则在一旁帮她斟酒,悄悄将壶中的酒液换成白水。
正专心倒水,突然一道甜腻的男声传来,叫季濯缨一个手抖将水洒在了衣袖上。
抬眼看看,是一名着鹅黄色衣衫的男子,他笑盈盈的,瓜子脸尖下巴,眼睛细长妩媚,“正君,我敬你一杯,祝你与太女殿下和和美美。”
季濯缨在除夕那晚见过他,这男子是明钰的二侧君之一,那日两人并未交流,但蒋综那日为了给他添堵,特意介绍了这位名叫齐萤的二皇女侧君,是如何体谅妻主,主动拉皮条的。
心中有些不赞同他的做法,但他到底是来敬酒祝福,季濯缨便拿起手边的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齐萤笑得更加甜腻,服了下身,便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后,仍笑眯眯地看着这边,见季濯缨看过去,还遥遥举起酒杯示意。
突然有些热,季濯缨扯了扯明璋的袖子,“佩玮姐姐,我有些热,想出去透透气,衣袖也湿了,我去擦擦。”
明璋正被群臣敬酒敬得烦躁,忙伸手唤宫人来帮忙,“我陪你去!”
季濯缨热得厉害,点点头,“我在殿外等你。”
蒋综却突然附耳女皇说了什么,女皇便朗声笑着开口:“朕差点忘记了,朕特意备的生辰礼还未送给璋儿呢!”
话音刚落,那原本要推轮椅过来的宫人又退了回去,再一扭头,阿缨已经没影了。
回过头再看,对面的明钰也不知何时没了踪影,明璋突然有点心慌,可女皇又一直说个没完。
终于应付完女皇,郑重地将那半人高的老坑玻璃种翡翠雕送子观音妥善收好,明璋急急又唤宫人来。
“快,孤内急!”
那宫人十五六岁,还是个未**的男子,被她的直接说得面上发热,却还是手脚麻利将她扶上轮椅,推出殿外。
宫人刚刚退下,一道黑影便落在眼前,是虎翼。
早在上次季濯缨被蒋综叫去威胁了半日之后,明璋就长了个心眼,除夕夜连同今日进宫,都叫她暗处护着阿缨。
此时,虎翼满头大汗,语气焦急,“殿下,正君出事了。”
“他在哪,快带我去!”明璋蹭得站起来拽住虎翼的袖子。
虎翼一把拎着明璋,几个起落,停在一座黑漆漆的殿门口,门外,明钰歪着脖子躺在墙角,像是被打晕了。
“属下一直候在殿外,见正君踉踉跄跄出来,没等站稳便被两名宫人挟持到此处。正君似乎神志不清,应该是中了药。属下正要回去找你,就见二皇女急吼吼跑过来,就先将她打晕了仍在这。正君还在屋里躺着。”
明璋一脚踹开殿门,一进门便被一具温软的身子紧紧缠住。
季濯缨吐气如兰,不住在她脸侧磨蹭,满面潮红。
“虎翼,两人你能带得了吗,咱们现在回府!”明璋脱下外袍将季濯缨头脸罩住,语气十分急躁。
虎翼点点头,以极快的速度将二人带到宫门口,塞进马车里,就往太女府赶。
明璋衣领凌乱,掀开帘子,对宫门口守卫的士兵道:“去禀告陛下,就说太女身子不适先行回府了!赏你的。”说着,将一枚银锭扔进那守卫怀里。
守卫平白得了银子,眉开眼笑,跑进去一道道关卡地去传信了。
明璋话音刚落便被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玉手拽进车内。季濯缨一手扯着她衣领,一手揉-捏她,嘴上还毫无章法地满头满脸吻她。
“妻主、妻主,我好难受。”向来清亮如同山泉的嗓音莫名低哑,紧贴着明璋的耳畔,叫她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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