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想想为难地埋下头,“能不能不杀?”
“为什么?”
“他们是想想的朋友,想想不能杀朋友。”
“我儿倒有几分江湖义气,”慕容苏倾一脸欣慰,“既然如此,为父不勉强你,就选一个杀好了。”
“他们都是朋友。”阮想想强调。
慕容苏倾像是没听到一样,纤纤玉手随便一指,“杀了丫鬟,我们回家。”
“爹爹!”
“舍不得?”慕容苏倾一摆手,“为父帮你。”
黑衣打手拾起地上的匕首,一步一步地朝小桃子走去。
冷竹红着眼睛怒吼,“慕容苏倾,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东厂人你也敢动?我们大人如若知道了,一定要你吃不完兜着走。”
慕容苏倾一脸“我好怕怕但我还敢”的欠揍样,“小家伙,他们行事粗鲁惯了,下手从来没个轻重,等会儿一刀杀不死,血溅全场,你可不要觉得为父残忍。”
阮想想:“……”
日哦。
你让个三岁孩子杀人难道就不残忍了吗?
危险就在下一秒,阮想想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反扑回去夺过黑衣打手的匕首,舍己为人地抵上了自己的脖子。
她的脖子又白又嫩,跟刚出炉的嫩豆腐一样,只要轻轻一划就能裂开。
“小姐!”冷竹蹬腿,奈何身上的药性未解,根本使不出任何内力,略显狼狈。
“小家伙,你这是作甚呀?”慕容苏倾眼睛瞪得像铜铃,表情夸张,“为父要你杀人,可没想你自杀。”
慕容苏倾这些无聊的小把戏,阮想想早就看得明明白白,配合他演了这么久,她太累了,“想要杀我朋友?可以,不过,你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这是她最后一场演出。
情绪各方面拿捏得恰到好处,将“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江湖义气演绎得淋淋尽致,让人看了心肝脾肺都在颤。
第29章太费酒了
阮想想将“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江湖义气演绎得淋淋尽致,让人看了心肝脾肺都在颤。
小小年纪已有如此造诣,长大了那还了得。
慕容苏倾看到了希望。
自己未能实现的梦想,就由孩子替他完成吧。
激动地从软榻上下来,飞奔过去抱起阮想想,一脸自豪地举高高,“我儿慕容想想,天赋异禀骨骼清奇,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将来必是有作为的大豪侠。”
阮想想手里的匕首“叮”掉到地上,小胖手湿哒哒都是冷汗,“爹爹可以放了他们了吗?”
慕容苏倾将阮想想搂进怀里,心肝宝贝儿地一样蹭着,而后豪气万丈地一甩袖子:“我儿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兄弟们上酒。”
美少年听令从软榻底下捞出二十几坛醉花酿,整整齐齐地排成队,就像在操场升国旗的少年队员们,脖子上的红领巾飘飘。
阮想想有不好的预感,这是要喝死朋友们呀!
慕容苏倾过于热情,拣起其中一坛醉花酿,笑吟吟地走向苏浅鸾,将人从地上拽起来,捏住对方的下巴,直接往她嘴里灌酒,“来来来,喝完这一坛,还有三坛……你们傻看着作甚?快请朋友喝酒呀!”
黑衣打手有样学样很快上手,把冷竹和小桃子伺候得巴巴适适,高兴得话都说不出来,上了头就轻松多了,他们自个儿抱着酒坛子喝得脸红脖子粗。
阮想想:“……”
一切发生得太秃然了。
月上柳梢头,酒约黄昏后,等他们喝尽兴已是三更天,阮想想睡了一觉醒来,看到一屋子的酒鬼在走直线,砰砰砰撞了头,他们指着对方哈哈大笑,她像是进了疯人院。
此处不可久留,阮想想溜之大吉,手脚并用爬出画舫,瞧见坐在船头吹冷风的慕容苏倾。
她傻眼了。
男子白衣飘飘,三千青丝飞扬,举目远望天边的月儿,银辉泠泠笼在他身上,衬得他愈发的缥缈和不食人间烟火,仿若是误入凡间的月宫嫦娥。
跟方才那个劝人喝酒不准苏浅鸾养金鱼的糙汉子完全判若两人——那些热闹统统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深夜时分独自舔舐伤口的悲情人。
“爹爹?”阮想想走过去拉拉慕容苏倾的衣袖,仰着小脸蛋心疼地问他,“你想娘亲了吗?”
慕容苏倾盯她一瞬,一本正经道:“我想吐。”
阮想想:“……”
慕容苏倾抚着胸口,难受得很,“但我吐不出来。”
阮想想嘴角抽搐,呵呵地赔笑道:“爹爹酒量好棒哦。”
慕容苏倾拍上她的后脑勺,抿唇一笑,怪不好意思的,“这就是专业选手和业余选手的区别。”
阮想想终于搞明白南风霁是怎么在慕容苏倾身上花光所有积蓄的了。
美人儿太费酒了。
一画舫的人全部喝瘫了,最后只剩阮想想跟慕容苏倾,他们拍拍屁股一点留恋都没有地回风月楼睡大觉。
老鸨提前收拾了两间客房出来,阮想想就睡在慕容苏倾的隔壁,躺上床各种烙大饼地睡不着。
明天慕容苏倾就要开始营业了,也不知道南风霁会不会现身?
他既然派人刺杀她,那解药定然不好求……要不一命换一命?
一辈子不能幸福,她倒是不多在意,只不过……见到心上人就吐,这个怪让人恶心的。
思来想去,还是另做打算好了。
阮想想打了个哈欠,终于有了些困意,刚准备睡就听到有人在哭,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却不是那种娇滴滴的,而是……嘶哑得可怕,像是直接从喉咙里刺穿出来。
回荡在耳边久久不散,瘆得慌。
阮想想猛地睁开眼睛,屋里没有电灯,只有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清清冷冷地铺在床前,映出一道很长很长的黑影。
她打了个哆嗦,抓紧手里的被角。
“你,你是谁?”像青楼这种风月场所,除了情情爱爱欢声笑语,更多的还是幽幽怨怨女子的不如意,她们在这里埋葬了自己的青春,还有……命。
那人不作答。
女人的哭声依旧萦绕在耳边,阮想想头皮都麻了,她扯掉头上的帽子,转头望向窗户。
那里站了一个人,因为隔着窗户,她也不知是男是女,亦或者是人是鬼。
“你再不走的话,我就要喊人了。”阮想想作出凶狠地威胁他。
那人突地笑了一声。
阮想想的小短腿瘫了一滩水,不是他笑得有多诡异,而是……她左耳朵是哭声,右耳朵是笑声。
一个人怎么能同时发出两个声音?
阮想想深吸一口气坐起来,抄起瓷枕头护在胸前,大喝一声:“是人是鬼,有种你过来呀!”
一阵阴风拂面而来,阮想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轻笑声再次响起,不过这次似乎很近。
阮想想吸了吸小鼻子,闻到一股熟悉的冷香,她一下睁开了眼睛,看到躺在自己身侧的夏瑾楚,她差点一锤子给他砸过去。
“软软?!”
夏瑾楚转过身子面向阮想想,单手撑着额角,笑意绵绵地望着她。
阮想想条件发射地捂住自己的脸,“快别看我!”
“嗯。”夏瑾楚压低了嗓音,满满的宠溺味儿,“我没看。”
阮想想这才放下手,借着朦胧月色看他,原来少年闭上了眼睛,卷翘的睫毛微微发颤,不点而朱的薄唇勾着笑,两道剑眉往上轻挑……整个五官都在笑。
煞是好看。
“你从窗户进来的?”阮想想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笑,眉眼弯成月牙状。
“嗯。”夏瑾楚笑着点头。
“你轻功很好?”阮想想趴在床榻上,小手支起俏丽的小下巴,好奇一问。
“嗯。”夏瑾楚像是能看见似的,他学着阮想想的姿势,跟她一起趴在床上,双手认真地拖着下颚。
“既然如此,”阮想想眼珠子溜溜地转了转,秋后算账,“那天在林子里你为何不背着我飞呢?”
还要她扛着他跑?
“不是没那个机会吗?”夏瑾楚无奈道。
“怎么没机会……”话到一半,阮想想突然想到那个时候她确实没给他机会,尴尬地干笑了两声,转移话题道,“你方才为何装神弄鬼吓我?哭得那么凄惨,可是吓坏我了。”
她刚刚是真的怕了,现在小短腿还软着呢,跟两条小泥鳅一样。
夏瑾楚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儿了,软软陪着你。”
“不是你,”阮想想反应过来,小胖手指了指隔壁,“是慕容苏倾?”
“喝多了,耍酒疯。”夏瑾楚转过身子平躺在床榻上,仍是不敢睁眼睛,怕自己忍不住偷看,再念到晚上吃得较多,要是吐了恶心到想想怎么办?
阮想想却是肆无忌惮,偏着小脑袋盯着夏瑾楚,他脸上的撞伤已经痊愈,一点疤都没有留下,皮肤又细又嫩,在夜里泛着水光,宫里的药膳就是顶好,“大皇子待软软极好吧?”
从皇家猎场回京那天,夏瑾轩也不知抽什么风,非要带夏瑾楚回宫里疗伤,夏瑾楚自然十万个不愿意,两人最后就差打一架了,还得阮想想站出来打圆场。
当时情况是这样的——夏瑾轩脾气火爆,说不到两句就拔了身边侍卫的佩刀,以此威胁夏瑾楚立刻马上滚出阮想想的马车。
夏瑾楚却偏偏不听,还要火上浇油,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哼着小曲儿。
夏瑾轩都快气炸了。
他还对他笑。
夏瑾轩有一种自己带着千军万马呼啸而来,对方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的憋屈劲儿。
阮想想跟着干着急,拉住夏瑾轩的袖袍,“别别别……”
“软软,本皇子数三个数,一,二……”
“三!”是夏瑾楚喊出来的。
“岂有此理!”夏瑾轩又往前冲了好几步,阮想想险些没有拉住他,苦口婆心地继续劝道:“别别别,上,上,别,别不上啊!”
打弟弟要趁早,大皇子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阮想想都快急死了。
……
“大皇子待想想也是极好吧?”夏瑾楚吃味儿很久了,想想只能跟他好,其他人都不行,包括自己的皇兄。
“好吗?”阮想想呵呵一笑,“说好跟我一块儿逛青楼,还不是回宫就忘干净了。”
夏瑾楚勾唇一笑,阴恻恻的,“大皇子日理万机嘛。”
实则是他背地里使了点小手段,惹恼了夏烨熠责罚夏瑾轩关禁闭。
阮想想没再说什么,她要看看这厮到底多能演。
隔壁慕容苏倾还在哭闹,但她却没有那么怕了,应该是夏瑾楚陪在身边让她有了安全感。
困意袭来,阮想想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一团温暖包裹着自己,还很香,她往深处钻了钻。
夏瑾楚抵上阮想想的小光头,下颚感觉到有些许的扎人,他低头打量一番,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想想头发长长了一定是大美人。”
日后可要看得更紧了。
月光透过窗户轻纱一般地笼进来,映出床榻上的两人相偎相依的样子,温情极了。
第30章他是魔鬼吗?
翌日,阮想想被楼下的喧闹声吵醒,眼皮不情不愿地动了动,缓缓睁开睡意未去的眼睛。
她窝在被子里蠕动了半天,最后撅个小屁股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直至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是苏浅鸾,又一身风流倜傥的白衣打扮,手里的折扇扇得可带劲儿了,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神采飞扬的,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一口大白牙骚、亮的骚、亮的。
阮想想懒懒瞥了她一眼。
“想想!”苏浅鸾废话不说话,一把将阮想想捞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怎么还睡觉呢?快起来嗨呀!”
阮想想揉着眼睛,带着浓浓的鼻息,“嗨什么?风月楼不是晚上营业吗?”
“没听楼下都吵翻天了吗?”苏浅鸾给阮想想穿衣服,别看她没养过娃,手脚却麻利得很,“风月楼今日一票难求,他们不早些过来排队,就只能到街上听热闹了。”
阮想想被苏浅鸾抱去洗完脸,意识终于清醒暂时战胜了睡意,她先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夏瑾楚,未果,想来是天亮前赶回宫里去了。
苏浅鸾给阮想想带了早饭,小米粥和肉包子,她担心小家伙太困往鼻孔里塞,事无巨细地喂她吃。
阮想想很享受地靠在苏浅鸾怀里,软软的,香香的,这个后娘要比楚昔洛靠谱多了。
“想想,谢谢你。”昨天三选一的事情,苏浅鸾酒醒后从小桃子那儿听说了,她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暗暗发誓……如果有机会的话,她定不能生个娃出来跟想想抢财产。
贴心小棉袄有一个就够了。
多了,热得慌。
“苏倾瞎闹着玩呢,夫人别往心里去。”阮想想穿来这个世界三年多,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她只是NPC走一个过场,没必要用真心用真情,但现在……她好像控制不住了。
所以这话更是提醒她自己。
吃过早饭,阮想想随苏浅鸾去了三楼,那是姑娘们的化妆间和服装间,昨个儿除了楼里的老鸨,就是蜘蛛网,连个鬼影都瞧不着,今天……她不过是睡了一觉起来,整个风月楼都变了个样子。
姑娘们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似的,个顶个美丽温柔端庄国色天香,一边化妆一边准备晚上的表演节目。
她们见到阮想想无不上前逗一逗夸她可爱。
阮想想万花丛中过,想上天跟太阳肩并肩,最后站在小矮凳上,跟苏浅鸾倚在栏杆旁,新奇地望着楼里的一片繁忙景象。
一楼大堂是售票处,卖票的那位花大姐,阮想想越看越觉得眼熟。
“那是醉梦楼的老鸨。”苏浅鸾扇着手里的折扇。
“现在商业竞争都这么有良心了吗?见对家忙不过来,还特意跑来帮忙?”
苏浅鸾合上折扇随手一指,“喏,那是醉梦楼的老板,他追了苏倾好多年了,虽然一点便宜没占到,但就是耐不住对苏倾上心,每年到风月楼营业,他都会带上姑娘们过来捧场。”
阮想想一眼望去,不难看出醉梦楼老板是道上混的主儿,满脸横肉,凶神恶煞,手上一定沾了不少人命。
偏偏这种十恶不赦之人却对慕容苏倾一片痴心。
只能说慕容苏倾渣得可以,没白跟楚昔洛大波浪好,还真的学会了一些皮毛。
苏浅鸾往年可没有少来风月楼,对这里的情况比自己家都清楚,热切地跟阮想想介绍道:“一楼大堂布十二张桌子,坐票已经卖完了,现在只剩站票,二楼的雅间最抢手,都是提前一年预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