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唐泽一般大的年纪,甚至还比他小上一点。
怎么也不可能是当年的唐小姐。
谢蕊在他怔怔的目光中叹息:“金凌。”
见对方傻愣着不动,似是不敢认,她眨眨眼:“还卖鹦鹉吗,三百一只的那种。”
金凌眼镜差点掉到地上,他声音激动地变调:“真的是你…唐、唐小姐。”
谢蕊摇头:“嘘。”
“我是谢蕊。”
金凌懵了:“你到底…”
谢蕊抿唇笑:“是唐泽告诉我哒。我是不是和他…姐姐长得很像。”
真相临到嘴边,她忽然不想说了。
这是她和唐泽的经历。
她不太想分享给别人知道了。
金凌半晌不语,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失望。
刚才一刹那,他几乎信以为真。
以为面前的少女,就是当年的人。
“那你找我什么事?”他调整情绪,恢复身为心理专家的儒雅淡然。
谢蕊弯起杏儿眼:“我和唐泽闹别扭啦,我暂时找不到他,想找你帮忙。”
她弄丢了阿泽好多好多次。
他一定生气了。
以前就是这样,小唐霸总从来不生气,可如果真的生气了,就会很难很难哄。
她要哄好他呀。
金凌替谢蕊给唐泽传话:她想见他。
来见她的人却不是唐泽,谢蕊收到一把钥匙。
龙三躬身道:“谢小姐,这是我们老板给你的。”
钥匙只有一把。
谢蕊摸着它,半晌没有说话。
是银亭路的钥匙。
她认得。
“老板说,他在房子里给你留了礼物,算是对这段时间的补偿。你一直讨厌他,他知道。以后不会再打扰谢小姐了。”
龙三说完这些,就径直走了。
谢蕊喊住他:“他在哪里?”她顿了顿,看着脚尖,“他没来吗。”
龙三摇摇头:“谢小姐尽管放心,我们老板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另外,如果以后谢小姐有什么难处,就打这个电话。”他递过来一张名片。
龙三感叹,老板是真的对谢小姐痴心啊。就算放手了,还全心全意替她打算。
甚至留了人专门照应谢小姐。
他钻入车子开动。
直到车子已经驶出半截,坐在后座,隐藏在挡光玻璃后的男人,缓缓挪开视线。
男人侧脸线条冷峻,唯独眼光柔和。
他是爱她的。从未改变。
这一次,他又学会了,爱一个人要放手,而不是抓着不松手。
看着车子开远,谢蕊忽然明白,唐泽是想走了。
他不想要她了。
她开门进院子。
这里还和当年一样。
花朵艳丽,庭树茂盛。
唯独少了一个人。
她一进客厅就看见桌上摆放的一张纸。
上面写着几串数字。
她进了卧室,看见几乎摆满整个房间的保险柜。
输入密码,柜子里便掉出来几乎照亮屋子的珠宝黄金。
第二个柜子里一叠一叠现金摆放整齐。
第三个柜子里又是满满的钱。
第四个、第五个…
她不再看下去,眼睛有点湿。
谢蕊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养小唐泽的那几年,她经常通宵改图纸,有时候顾客不满意,她要无数次修改细节。
她知道赚钱很难。
然而现在,当她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把这些送到她面前,却不声不响离开。
她心中没有欢喜,只有伤心。
她想要的怎么会是这些。
他太坏了。
太坏了。
擦掉眼泪,谢蕊从地上蹦哒起来。
她找到那张龙三给她的名片,咬咬唇拨通。
那边几乎在响第一声的时候就接通:“喂,谢小姐吗?”
电话里传出“咔当”的清脆响。
然后没有任何声音。
“喂?喂?谢小姐?!”
谢蕊睁着清凌凌的杏眸,摆好姿势,躺在地上。任由话筒对面的人怎么喊,也不吱声。
旁边放着摔碎的玻璃杯子。
她躺下去,想了一会,又爬起来把椅子也放倒。
这样看起来更像是不小心摔倒了。
这一切都做完,她躺下去闭紧双眼。
不过三分钟,门外就传来匆匆脚步声。
“谢小姐!谢小姐!”
龙五冲进来,急出满头的汗。
老板把谢小姐的安危交给他负责,那是信任。
但老板才刚走,谢小姐就出了事,这算什么。
地上的女人躺着一动不动,他魂差点吓出来。
“喂,龙三!是我,龙三!快,告诉老板,谢小姐出事了。”
刚上飞机。
头等舱看外面其实也一样。
碧蓝的天,过不久就要告别的地面。
男人心里空空落落。
他闭了闭眼。
早就该走了。
飞机还没起飞。
龙三挂了电话,神色闪烁地走过来:“老板,是龙五,谢小姐出事了…”
唐泽眸光霍地变犀利。
“她怎么了?”
龙三道:“她在家里晕倒,已经把她送最近的医院检查…”
害。当断不断,反受其害。
老板那么骄傲优秀什么都了得的一个人,唯独在关于谢小姐的事情上,永远像失了魂。
男人抿紧唇,模样冷静。
脸过分精致俊逸,冰冰冷冷的。好似并不在意这件事。
但只是片刻,他猛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哎先生、先生,飞机再过一会就要起飞了。”
唐泽径直略过空姐,不理她的劝说。
剩下龙三认命地跟上去:“老板,我联系人来接。”
哎这都是什么啊。
果然和阿飞主管说的一样,人都有命。
老板的命就是一辈子矜贵冷漠,唯独败在谢小姐手里。
这下好了,国外的洽谈也不管了。
古人说的,从此君王不早朝,还真有几分道理。
放不下。
永远放不下。
本能是没办法戒掉的东西。
他爱她。
作者有话要说:蕊蕊:他不回来,她只能碰瓷啦。要装好一点。
(默默改成了贵妃侧躺的姿势晕倒)
☆、正文完
装晕这件事,如果要不动声色的装满两个小时。
在各种专业仪器和医生的检查下,闭紧眼不睁开,真的有点难。
谢蕊睫毛不住颤动。
听着身旁医生讨论:“这、数据一切如常啊。怎么好端端的,人就是不醒呢?”
“会不会是吃了什么药物?抽血检查一下吧。”有个医生提议。
抽、抽血。
安详躺着的小仙女有点装不下去了。
唐泽怎么还不来呀。
好艰难。
她等着等着,有点委屈。
他是不是真的不要她了。
有点想哭。
就在她快忍不住,要睁眼破功的时候,四周静默一瞬,她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
莫名的,她就是知道,那是唐泽。
医生在门□□谈:“检查过了,小姑娘身体很好,很正常。但就是…老是不睁眼,我们也奇怪。”
这话就有点明晃晃在说谢蕊的晕倒,太过蹊跷了。
“你们出去吧。”
男人声音低沉,有一点寂寥的苦涩。
是唐泽呀。
他来了。
谢蕊手指一颤,憋住气,不敢动了。
男人站在房间,似乎看了她许久。
谢蕊大气也不敢出。
他都来了,就是在乎她。
那为什么不过来呢。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短短几瞬,他终于走到她身旁。
谢蕊心脏不安分地跳动。
唐泽站在她一步之遥,终于伸手。
他用指尖描摹她的脸,从鼻尖到眼睛,再到唇。
迟疑又带留恋。
她羞得浑身泛起一层粉。
握住小拳头,猛地睁眼看他。
男人和她对视。
他轮廓俊朗,模样却好像更成熟,眼神更深沉。
看起来甚至有些憔悴。眼睛里红红的,堆着血丝。
谢蕊眼睛一酸,坐了起来:“唐泽。”
她缓缓开口,眼睛都花了,泪眼朦胧里盯着他看。
她差点以为他不会再来了。
只要这么一想,心里就难过的喘不过气,像被什么东西压着,沉甸甸,又闷又疼。
唐泽静静望着她。
半晌开口,声音暗哑:“我要拿你怎么办。”
她装晕,他早就看了出来。
却给自己一个借口,好回到她身边。
一见到她,哪怕理智再努力,情感如同失控洪水。
他很想她。
一直。
他这个人,很自私。
就像野兽抓住了猎物,除非是死,否则会牢牢咬住,绝对不松开。
她例外。
他第一次放手。
但是现在她这么闹一下,又把他这么难缠的人拉到身边了。
男人心里挣扎万分。
谢蕊细细看着他。
他比生日那天长大了好多,他终于彻底变成大人。
可是眼睛眉毛乃至五官,都没变。
生气了,不爱说话的性格也没变。
他皱着眉,就是有烦心事了。
谢蕊坐起来,轻轻去拉他胳膊,细声细气:“我让你不开心了吗。”
她语气温柔,眼神也带着浓浓依恋。
她和往常判若两人。
眼里全然没有对他的厌恶恐惧和排斥。
唐泽一时怔住,有些恍然。
这么多年了。
他终于再一次看她温柔待自己。
这有点像是梦。
是因为他决定放弃了,所以她才不再讨厌他吗。
这样一想,心里刚刚生起的微弱欢喜,一下子苦涩万分。
他眼眸黯下去:“你没事。我走了。”
他站起来。
不预备再待下去。
难道她不知道吗。
对一个放弃的人来说,温柔就是虚伪的凌迟。
一刀一刀割着肉,生疼又没办法避开。
他甚至贪恋这种痛苦。
有点病态。
见他要走,谢蕊急了。
她装了两个小时休克,甚至被抽了一管血,都还忍着不动。
就是为了现在。
她好不容易才见到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唐泽。”她喊住他,从床上一下蹦下来。
她没穿鞋子,光着脚站在地上。
男人听到响声,转身,扶住她。
一握住她的手臂,下意识收紧。
谢蕊盯着他抿紧的唇,眨了眨眼抬起手:“抱。”
男人顿住半晌,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她不是一向最讨厌他的接触么。
少女手臂伸开,毫无芥蒂等待被拥抱的姿势。
天真的像孩子。
男人垂下眸。
僵硬片刻,俯身将她满怀抱起来。
他把她放到床上,沉默着,也不看她。
谢蕊拉住他,水眸盯着他:“你别走,好不好?”
她有很多话想和他说。
但不知道他还想不想听。
她的阿泽崽崽长高了,又帅又壮实。胸膛很有力。
她见他停顿,沉默的厉害,不由分说蹭一蹭他的胳膊。
男人身体绷住僵硬:“你、别这样。”
他对她的变化,感到无措。
他曾经品尝过她的温柔,也得到过她的喜欢和关切,但同样也承受了她一次次离开他,忘记他,和从前判若两人的冷漠和抗拒。
他…能怎么办。
谢蕊眨眨眼:“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