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苏淼多少年的交情了,毕扬又是苏淼的弟弟,因此下意识地格外照顾着些,“没什么,你也不是故意的……”
毕扬本来就是过来帮个忙,方琸也没打算把他当正式工使。
“现在也不早了,你收拾收拾下班吧。”
“啊?”毕扬有点没反应过来,眼神直愣愣的,“这么早?店里不是还没打烊吗?”
方琸好笑地看着他,“都快六点了,你得回家吃饭啊,还是想留下来吃员工餐?”
毕扬秒怂,“那还是算了,我和女生一起吃饭喘不过气,怕抢了她的食儿。”
“行,早点回去吧,”方琸往外走,边走边说,“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方琸坐在床侧,抬手擦着半湿的头发,刚想低头看一眼时间,发现姜槐给他发了条信息。
姜槐:你星期六怎么过去?用不用我去接你。
不爱聊天: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行。
姜槐:行,我把地址发你。
姜槐:[图片]
“!!!”
方琸便眼睁睁地这么看着对话框里跳出来的那张图片,大概是惊吓过度,手机“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幸好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没发出什么声响。
方琸缓了一缓,有些晕乎乎地低着头捡手机,手指刚碰到机身,整个人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从脸到脖子红成一片。他捏着手机重新坐回到床上,抿了抿唇,须臾后忍着羞耻默默地点开图片,再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图片大概是以从上到下的视角拍的,光线没抓好,因此显得不大清晰,但这也耐不住被拍的人身材太好,照片里的人半敞着上身,水珠沿着不过分夸张又层次分明的腹肌纹理滚落,劲瘦的腰身哪怕隔着手掌大的屏幕也能感觉得到蓬勃而出的力量感,以及照片边缘不小心入镜的利落锋利的下颔线。
过了大概五分钟。
姜槐:哦,发错了。
姜槐:是这个。[图片]
这次的图片是张带着时间地点的截图,方琸刚看了姜槐的□□,心虚得要命,何况对方是不小心发错的,自己却特意点进去看,更是罪加一等,瞬间和姜槐说话都没了什么底气,只能干巴巴地回了个好,便心虚地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就这么坐着擦了好一会的头发,直到感觉连发根都干得差不多了才慢慢停了动作。
又过了几分钟,方琸用余光瞥了瞥一旁的手机,迟疑地拿起,点进对话框,然后点开了那张图片。方琸就这么停顿片刻,大概是被美色击溃了理智,竟然色|欲熏心地点了保存。
做完这些,他像是才意识到什么般,脸再次一点点地红了,做贼心虚地把手机再次扔到一边,又低头干巴巴地擦起头发。
睡前方琸照例到卫生间刷牙洗脸,漱口时正好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有些长了的头发。
额发确实有些长了,又好一段时间没剪,垂下来的时候刚好能够到眼睫,有些难受。
方琸将口中的泡沫吐掉,仔细端详起自己,暗忖是不是显得太没精神了点。
找来剪刀,方琸揪着一小缕黑发,手起刀落,发丝被迫和肉身分离,飘飘扬扬落到洗手台上,视线顿时清明。
也没多难嘛。
方琸顿时对自己的技术有了信心,又这么如法炮制了几次,直到露出光溜溜的额头,这才满意地收了剪刀。
虽然是新手上路,方琸的心态却很好,看了一眼自己清清爽爽的额头,心满意足地睡觉去了。
这会儿刚开店不久,大概□□点钟的样子,店里暂时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
方琸从休息室走出来,拎着半桶冰块往吧台过来,元元刚想转头打个招呼,定睛一看,脸上霎时露出了副被雷劈过的表情,话都说不利索了。
“方哥,你、你……”
方琸低头将方块倒进冰柜,不怎么在意地随口应了一声,“怎么了?”
“你这头发是……在搞艺术?”
“……”方琸张了张嘴,一时竟然不知道要怎么把这话往下接,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便顺嘴问了一句,“很奇怪吗?”
“这倒没有,好看是好看的,不过吧……”元元顿了顿,想了半晌还是诚实道:“主要是脸好看,这发型就……比较一言难尽了。”
方琸:“……”
作者有话要说:
高中:
沈代:你们两是怎么在一起的?
姜槐:这个啊,他主动的。
方琸:……梦呢?
第8章同学会
姜槐站在南门酒店门口,身形笔直,余光一直留意着酒店大门的方向,偶尔低头看一下手机。
靠近十月,除了昼夜温差明显变大,南城的天气仍是没有太大差别。这会儿大概晚上六七点,早秋的风迎面吹来,裹着不浓不淡的桂花香,带了点迫人的凉意。
大概因为今晚不是工作性质的聚会,姜槐难得没有穿西装打领带,取而代之的是英伦风的衬衫马甲和帅气的长款风衣,小半张面孔隐没在黑色棒球帽下,这些装扮为他天然强势的五官起到不小的软化作用,哪怕两条又长又直的腿自带两米八气场,也没让从他身边路过的人停止过投注过来的目光。
忽然间,姜槐伸手往上抬了抬帽檐,他往前跨了一步,借着身高和台阶的优势,一眼望住了门口开进来的车。
一辆粉色的小电驴跟在一辆黑色轿车后面,慢吞吞蹭了进来。
姜槐两步跨下台阶,往方琸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是车不争气还是人不争气,方琸这车开得还没人走路快,姜槐几步就撵上了。
“停!”姜槐在车后面道。
方琸条件反射般被吓了一大跳,转过头时还能看见他头盔下瞪圆的眼。
不知道的能以为他被鬼撵上了。
姜槐往前两步,不大高兴地问他,“你这什么表情?”
方琸还没来得及开口,附近的工作人员走过来问:“先生您好,需要帮您停车吗?”
方琸便把车给了工作人员,讪讪地看了姜槐一眼,低下头解头盔时不知道想到什么,好一会都没动作。
一旁的工作人员见状提醒道:“先生?”
“哦,好。”方琸迟疑片刻,对姜槐说:“你先转过去一会。”
姜槐莫名其妙地转过身,就这么站了一会,伴随着车被开走的声音,方琸走到跟前,拿后脑勺冲着他,闷闷道:“走吧。”
姜槐也没多想,等到走了几步路之后才开始觉得不对劲,这从始至终拿后脑勺怼着自己是怎么回事?
“你干嘛?”
方琸有点心虚地将头低了低,“没有啊。”
姜槐“啧”了一声,两步上前,用手按着方琸肩膀凑近去看他,“干嘛拿后脑勺对着我?”
方琸便条件反射地用手按住额头,抬起头来看他,眼神漂浮不定,“没有。”
姜槐就着这个姿势看了他好一会,开始怀疑方琸的额头是不是给磕坏了,又见对方遮遮掩掩地挡着额头,怕是很严重,顺带着毫无理由地怀疑方琸脑子也有点磕坏了,语气不自觉躁了点,“把手放下。”
方琸忐忑地看着姜槐,看出这是事情没得商量时姜槐的惯用表情,不由怂怂地放下了手。
“……”姜槐盯着对方额头上那一撮撮参差不齐的头发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方琸抿着唇,在姜槐凝重的目光下慢慢涨红了脸,强忍着没再把手放上去,不抱什么信心地问他,“是不是看起来很蠢?”
显然是的。
姜槐没回答这个问题,问他:“你自己剪的?”
方琸实在没脸说话了,在周遭沉重的氛围中迟缓地点了点头。
姜槐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方琸裸露出来的那片光洁白皙的额头,目光游移到乌黑的鬓角和雪白的面孔,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连出口的声音都有些喑哑,“是不怎么好看。”
说罢也不等人同意,摘了帽子便反手扣到方琸头上,没忘记小声叮嘱一句,“不许给别人看。”
帽檐罩住了方琸茫然的眼神,刚抬手把帽子拨好,姜槐已经在短短的几秒内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沉重地对他说:“会吓到别人。”
方琸更茫然了。
南门酒店拥有和名气相比不遑多让的环境和服务水准,假山流水环绕,走廊九曲回环,不同包厢外部用幽竹碧石隔开,又配着顶好的隔音设备,外加包厢间离着不小的一段距离,隐蔽性与观赏性极佳。
刚一推开门,喧嚣的声浪便迎面扑来,靠近门口的几个人回过头,其中何韦笙率先反应过来,热络地喊了一声,“姜哥,往这儿坐!”
姜槐点了下头权做回应,往前让了让,方琸跟在他身后进了门。
沈代坐在靠里的那桌,听见动静,眼神往这两人身上幽幽地扫了好几眼,狐狸一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两人在靠近门口这一桌坐下了,姜槐正好坐在何韦笙旁边,甫一坐下,何韦笙便开始起哄,“欸我说,姜哥,你这可算是来晚了啊。”
刚好桌上开了两瓶红酒,因为还坐着女同学,没开白的。同桌的人跟着瞎起哄,闹着喊着,“就是就是!”
“喝啊,别想躲!”
大概是时光滤镜稀释了他们印象里的、关于那个不好招惹的姜槐的记忆,或是喝酒壮了胆,一桌人越喊越起劲,“喝喝喝!”
姜槐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对人对事脾气都好了不少,见到这群中二时期的同学还有点亲切。
他也没打算推脱,干脆道:“行。”
旁人也没打算太为难他,只是图个热闹,倒了一小杯红酒让他喝下便当罚过。
“诶诶,慢着,这不还有一个嘛,不能厚此薄彼啊!”
方琸坐在偏角落的位置,低着头,又戴着帽子,委实没什么存在感,这话一落,一众人都将目光转向他。
何韦笙看了这一眼,顿时愣住了,他眼神好,又是个会认人的,班里的同学大多扫过一眼便叫得出名字,这会儿看着方琸帽檐下的小半张脸,愣是没什么印象。
方琸从前便不爱参加集体活动,但这会儿可没人顾你性子冷的还是热的,几年也就见这么一回,除了个别人,名字和脸早就忘得七七八八,来了酒桌上就得守规矩,因此都热热闹闹地把酒满了,没人扫兴。
被罚酒的人还没说话,旁边的人先开口了。
姜槐若无其事地替人拒了,“他喝不了,这酒下去得胃疼。”
旁人不知道,但姜槐对方琸的酒量是最清楚的,一杯就醉,不能再多了。
这话一出,谁也不好再劝。
姜槐话音一转,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笑了笑,“这样吧,我替他喝了。”
众人哪敢有什么异议,唯一一个说了声“这好像不合规矩”的,被旁人拿眼一瞪,也悻悻地噤了声。
一时无话。
这时角落那人抬起头,露出白皙干净的一张脸,对众人道:“不用,我能喝。”
说着也没等众人反应,拿起酒杯,仰起头一饮而尽。
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何韦笙忽然想起这人是谁了。
这不就是方琸吗?
姜槐当年的同桌。
何韦笙之所以能记起,实在是这情景太熟悉了,从前读书的时候,但凡有不长眼的跑去招逗方琸,姜槐便是这么一副德行,看似不为所动,实则哪一次不是不动声色地暗暗将人护着。那时还有不少人开他两的玩笑,要不是两人都是男的,保不定……
何韦笙住了脑,不敢再往下想了。
众人讪讪,纷纷假装没看见这个小插曲,继续说笑起来,只是不敢再开那两位的玩笑了。
“头晕不晕?”姜槐凑近了低声问。
方琸摇摇头,吃了两筷子鱼,没再动了。
方琸喝酒一向不上脸,神色如常、脸不红气不喘的,这会儿铁定整个人已经迷迷糊糊的了
姜槐叹了口气,怕他空腹喝了酒要胃疼,朝同桌人打过招呼,起身出了门。
过了好几分钟,手里端着碗热粥进来了。
同桌有个男生刚要打趣几句,何韦笙在旁不动声色地捅了捅他,惹得人莫名其妙,“干嘛呢你?”
何韦笙眼观鼻鼻观心,“吃你的吧!”
姜槐也不管同桌的人怎么想,把碗往方琸面前一放,低声道:“去厨房拿的,就拿了你的份,快喝了。”
方琸没动,仍是看着他,“那你呢?”
“就拿了一份,你还想怎么着?”
方琸没说话,把碗往他那边推了推。
姜槐怕了他了,叹口气,“我又不爱喝粥,能让我省点心吗?”
“噢。”方琸这才拿起勺子。
“欸,老何,”何韦笙旁边那直男哥们用手肘捅了捅他,目光不时朝那两位飘过去,眉头紧锁,“我怎么觉得他俩怪怪的呢?”
何韦笙勉强维持住脸上表情,忍着没朝那边看过去,不动声色道:“哦,错觉呗。”
“不是,”那哥们十分执着自己的观点,“我真觉得哪里怪怪的。”
何韦笙没应声,淡然一笑,心道:
老子当年早他妈觉得怪怪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同学:他俩怎么怪怪的?
何韦笙:他俩怎么GayGay的?
第9章喝醉
方琸大概是能被写进教科书的那种既不烦人也不惹事的醉鬼,全程下来,只是很安静地在角落坐着,偶尔有人注意到他,就微笑地点点头。
姜槐以前第一次见他喝醉还很久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方琸格外地乖,甚至于对他有些依赖,飘飘然半晌,回过味来才觉得不对劲。
这倒也不怪他,他实在没见过喝酒这么不上脸的人,脸上一点红意也无,除了较往常迟钝一些,半点看不出不对劲。要不是姜槐在那时候观察半晌,怕是也看不出来。
吃饱喝足,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准备转移阵地。
酒店地下三层便是娱乐性极佳的场所,球牌赌桌泳池歌厅,应有尽有。早在前几个星期便提前预留了场地,这会儿只要坐电梯下去便可以。
姜槐本就没打算久留,便适时起身和牵头人也就是周树说了要离开的意思。
周树瞪着眼,“你这多久才来一回,这就走了?”
“有人要照顾,留不了,”姜槐笑了笑,也没什么避讳,“今晚的单我买了,玩得开心。”
周树便不赞同地看着他,“欺负谁没钱呢?”
姜槐没解释,周树还想再问,沈代这时走上前来,拍拍他的肩,“差不多得了,人家还有夜生活,懂不懂?”
周树便扬扬手,转眼又笑了,“行行行,下次有机会再聚啊。”
姜槐点点头,视线越过周树的肩,刚好见方琸扭过头来,把头转来转去的,估计是在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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