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珩厉声道:“放肆!”
叶倾毫不畏惧他的怒意,“判我母亲死罪的是先帝。”
慕容珩冷声道:“你应该知道,前朝亦有一位将军被同僚构陷,以莫须有之罪入狱,你与其责怪先帝,还不如与朕一起,将那些不臣之人一个个除去,到那时你的仇自然得报。”
“陛下不过是想让我做替你杀人的刽子手而已!”
慕容珩冷笑一声,“难道你就不想杀人吗?你的未婚夫死的凄惨,最想杀了那些人的是你自己!”
叶倾眼眶微红,“不要提起他的名字。”
慕容珩却依旧道:“他手筋脚筋皆被人挑断,暴尸荒野,哦……不对,他被人扔到乱葬岗的时候还没有死,你猜他死前究竟在想些什么,心中又有多少仇恨……”
叶倾紧握的手指微微泛白,他的每一句话都仿佛要将她的心碾碎,城外那具尸体惨状在她脑海中浮现,她心头杀心顿起,手中虽无利刃,却突然起身,白皙修长的手指紧紧扣在慕容珩的脖颈之上,她的眸色血红,只要他再多说一个字,她便立刻拧断他的脖子,慕容珩脸色微红,却依旧笑着,叶倾心头却突然绞痛不止,她的手不自主地松开,整个人萎软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她想起他下在自己身体里的蛊,是那蛊虫在噬咬吗?叶倾额上冷汗直下,慕容珩俯身将她扶住,靠在他膝上,看着她眸中血色渐渐褪去,这才命长德将一样东西拿来,长德见他们二人这般情状,也不敢多问,将东西放到慕容珩手中便退了出去。
慕容珩从那盒子里取出一个药丸,可叶倾却将牙关紧咬,慕容珩执着那药丸强行塞进她口中,叶倾被迫咽了下去,只是他的手指抽离时却还是被她咬破了指尖,立刻便渗出血来。
叶倾面色苍白,道:“你又给我服了什么东西?”
慕容珩低头道:“想必你已经见识了那蛊毒的厉害了,就莫要再动些不该动的心思,给你服的药是用来压制那蛊毒的,不过只能维持一月左右。”
叶倾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这般乖顺的靠在他身上,仿佛没有任何攻击,可慕容珩看着手指上的血珠,心中明白这都是假象,这个女人像猫一样,即便看上去被驯服了,也要小心提防她反扑的那一日,一不留神便会被她咬一口。
第7章杀机
等叶倾回过神来,才察觉出他们此刻似乎太过亲近了些,叶倾挣扎着站起身,腿却一软,慕容珩将手伸过来,叶倾却别过头去,扶住桌子自己起来,慕容珩收回手道:“你这性子可真是软硬不吃。”
叶倾冷冷道:“你不用拿话来刺我,血海深仇在我身上,我比谁都清楚,只要我活在世上一日,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慕容珩嘴角抽动,“是么?”他往前逼近,“但朕奉劝你不要与朕作对。”
叶倾昂起头看着他,“只要陛下兑现我们当初的盟约,我自然投桃报李。反之,亦然。”
慕容珩最后道:“一个月之后,再来拿解药。”
霍司一路护送叶倾回郡王府,毕竟这皇城里处处都是危险。马车上他看着叶倾虚弱不堪的模样,虽然知道不该问,却还是很好奇,“以你的武艺,怎么会……”
叶倾睁开眼眸,淡漠道:“你应该去问问你的主子。”
“可真是巧,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也是重伤在身。”
叶倾重又闭上眼,霍司突然趁人之危,一手钳制在叶倾的脖子上,他的手虚空置在那里,显然只是故意为之,“叶统领的命如今就在我一念之间。”
叶倾淡定自若,“倒也未必。”
霍司笑道:“叶大人倒是自信的很,是算准了我不会动手么。”
叶倾闭着眼淡淡道:“你大可以动手,只要你不想变成太监的话。”
霍司闻言视线落在自己身|下,脸色赭红,叶倾竟趁他没有防备之时将匕首搁在他……那处,这个女人还真是。
叶倾瞥了他一眼,“你若是再跟我玩这些花样,我可就不止是说说而已了。”
霍司松了手,老老实实坐了回去,叶倾也将匕首收回,霍司忍不住看过来,“我还真是从未见过你这种女人。”
“是吗?那现在算是你的荣幸了。”
叶倾下了马车,并不理会站在身后的霍司,连一声谢都没有,直接走进府里,霍司摇了摇头,吩咐车夫道:“走吧。”
叶倾进了府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将自己关在房中,隔了许久,门被人叩响,兴许是那药的作用,她身上乏力的很,便坐在榻上道:“进来吧。”
她以为是府中小厮过来送东西,却不想竟是宁洛,他还是第一次到她房中来,修长的手指挑开帷幔,见她靠坐在床上,倒是有些讶异,宁洛站在床边,见她身上只着了寝衣,忙撇过头去,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药瓶,“听说昨日,本郡王把你抓伤了,这是活血化瘀的药膏,你自己好好涂抹吧。”
宁洛将药瓶递给叶倾,却不见她接过去,宁洛回过头来,“喂,男女授受不亲,你总不能让我帮你吧。”
叶倾抬起手臂到他眼前,轻薄的衣袖落到肘上,白皙纤细的手腕上一圈青紫淤痕尤为惹眼,“男女授受不亲?”
宁洛脸色一红,“我那是喝醉了。”
叶倾戏谑道:“我倒是第一次见酒量这么差的人。”
宁洛将药瓶丢在她怀里,有些羞恼,“本郡王就是喝不惯那黄汤,你奈我何。”只是宁洛仔细看了她一眼,才察觉出她今日不同,“你的脸色怎么有些苍白?可要为你请郎中来看看?”
叶倾却不回应他的疑问,吩咐他道:“你去帮我倒杯水。”
宁洛撇撇嘴,“真把我当下人使唤了。”话虽如此,却是挪到桌前给她倒了一杯,只是摸了摸,那茶都已经冷了,宁洛道:“茶凉了,我让人去送一壶热的过来。”
叶倾没再搭话,过了一会儿宁洛端了茶盏过来,“你还没说到底是怎么了?”
叶倾将茶盏接过,摸在手心里不冷不热,浅浅饮了一口,“没什么大碍,明日便好了。”
叶倾半躺着,领口微开,露出纤细的锁骨,宁洛耳尖微热,一双眼睛无处安放,天色已晚,孤男寡女,何况他们还是和离的夫妻,等她喝完躺下,他便离开了,只是回了自己房中,却忍不住想,自己方才为什么那么好心,她是慕容珩的人啊!
浮光外出几日才回,进了叶倾房中,叶倾正拿软帕仔细擦拭那块玉佩,叶倾让浮光坐下,为她倒了一杯茶,才道:“辛苦师姐为我做这些。”
浮光道:“这都算不了什么。”
叶倾看着手中那块玉佩,她亲手火化了寒城的遗体,让浮光将他的骨灰送回了他母亲祖坟。
浮光忍不住道:“你既然都已经……”后面的话她没再说下去,她知道叶倾做事自有她的打算。
过了一会儿,叶倾道:“昨日,慕容珩喂我吃了一颗药丸,说是用来压制蛊毒。”
浮光连忙伸手去探她的脉象,良久才道:“确实如此,只是这压制之说,总有时限吧。”
叶倾道:“一月左右。”
浮光眉头紧锁,“那还不是要受他制约。这燕京城处处都是阴谋诡计,也多的是城府深沉之人。”
她们两人正说着话,宁洛突然推门进来,见浮光也在,倒有一丝不自在,不过很快被他掩盖过去,叶倾看着他道:“郡王现在连门也不敲了。”
宁洛挥挥手,那些小厮端着东西走了进来,叶倾看了过去,只见木盘上皆是些女子衣衫,似乎是从了她的喜好,一片素白,叶倾站起身来,将那衣衫摸了摸,还是上好的布料,她不明所以,“你这是在做什么?”
宁洛看上去别无他意,道:“你既然还在本郡王府上,本郡王自然要管你的衣食住行,免得旁人说本郡王苛待了你。”
浮光正喝着茶,闻言噗的一声呛咳起来,宁洛见她如此,又补了一句,“当然,还有你师姐。”
浮光听到自己名字被点到,向宁洛拱手致谢,宁洛想了想又道:“不过,本郡王可不管那弗柳的事,这些日子为他请郎中医治的费用,可都要从你俸禄里扣。”
浮光极力忍耐笑意,见叶倾仍旧一副淡淡的模样,心中倒是佩服的很,宁洛一挥袖子,“你们接着聊,把东西放下吧,我们走。”
等宁洛离开,浮光才道:“这个郡王倒是有意思的很,方才倒有些夫郎做派。”
叶倾却摩挲着手中玉佩,喃喃道:“这世上只有一个寒城,纵然再像,也不是他。”
叶倾对叶寒城之心,浮光看在眼中,也只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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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倾这些日子一直稳妥行事,而朝中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右都御史陈芸与人通信往来,信件之中言辞大有不臣之心,不敬之意,而证据已经到了慕容珩手中,只是没想到早朝上慕容珩发难时,陈芸不仅供认不讳,更当朝数落起慕容珩,称其败坏纲常,毁大燕百年江山。
陈芸此举实数大逆不道,狂妄悖逆,朝中人无人敢为其求情,慕容珩一怒之下,将陈芸下罪,陈家满门亦难以逃脱。
而查抄陈家的差事便落到了皇城司头上,霍司将人数清点完,对叶倾道:“大人,可以出发了。”
叶倾看着霍司的眼神却有如冰刃一般,“霍统领,听闻那封信是由皇城司查获,若是本官没有记错的话,亲事官所获的信件情报皆要从本官手中呈递,你是否要好好解释一下,为何此事本官不知呢!”
霍司早就猜到她会问,道:“这封信陛下已经压了几日,并非是我越俎代庖,叶大人可记得,您成婚那几日在府中休假,并不曾处理官署要务。”
所以便是她成婚那几日,这封信交到了慕容珩的手中。
霍司翻身上马,提醒道:“叶大人,既然已经身为皇城司统领,还是莫要太过仁慈。”
叶倾将手握紧,面色一沉,“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燕京城长街上,一行人骑马疾驰而过,路上行人纷纷避让,只是却还是不慎冲撞了对面的一辆马车,叶倾勒紧缰绳,看着马车上下来两人,其中一人竟是宁洛。
霍司本一脸怒色,见下来的人是宁洛,倒是看好戏一般看着叶倾,宁洛身上披着斗篷,一副贵公子打扮,引得周围人都看了过来,宁洛本要发怒,见是叶倾,只能将怒气收住,走到叶倾马前,“叶大人,大街上纵马伤人可是要被告上官府的。”
一旁的子安公子怕他夫妻二人伤了和气,忙劝道:“不妨事,反正也没有伤到。”
叶倾知道宁洛的脾气,吃软不吃硬,缓了缓道:“等回了府,我再向你赔罪。”
宁洛这才满意,道:“这还差不多。”而后让开了路,对子安公子道:“走吧,去我府上。”
霍司有心揶揄她,“叶大人对陛下赐的这桩婚事不是挺满意嘛,为何那日还要拿我撒气。”
叶倾白他一眼,“不是还有公务吗?”
等到了陈府,皇城司中人将府中老小缉拿起来,但仍有一些人反抗着,叶倾站在院中,看着手下人对那些人动起手来将其制住,惨叫声不绝于耳,她一时有些恍惚,是不是当初叶家被抄时也如同此刻,人间地狱一般。
叶倾侧过脸对霍司道:“陛下可还没有定罪,不要闹出人命来,否则你我难辞其咎。”
霍司吩咐下去,而后将一切安排妥当才过来道:“府中人都已经在这里了,一会儿直接押往刑部。”
而此时突然有一名护卫道:“禀叶统领,还少一人。”
叶倾蹙眉道:“是谁?”
那护卫却有些吞吞吐吐,在叶倾的眼神质问下才接着道:“是陈御史的长子,方才询问他身边小厮,称人被宁洛郡王接走,去他府上做客。”
陈子安竟是陈芸之子。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
第8章惊变
郡王府,宁洛正与陈子安一同品茶,陈子安想起白日里的事,笑道:“依我看,你和你那夫人也是极其般配,我听闻她一向冷漠无情,对你倒是温和的多。”
宁洛听着从别人嘴里将他和叶倾绑在一起,心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只道:“她很冷漠无情吗?”
“不过我倒是有些奇怪,叶家被满门抄斩是整个燕国都知道的事,她如今无甚倚仗,只有皇帝,你们两个人说起来也算是站在对立面了,又偏偏是夫妻。”
陈子安把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只是他和叶倾真正的关系不能为外人所知,他只道:“按你这个说法,她处境也并不是很好,人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只要她少做坏事就好。”
“这倒也是。”
宁洛刚要说话,启明便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宁洛不满地看他一眼,“何事慌张?”
启明气喘吁吁地指着门外,“大人她,她带了一群紫衣护卫进府,看上去像是她们皇城司的人。”
宁洛皱眉,“皇城司的人跑本郡王府上来做什么?走,出去看看。”
宁洛刚走到院中,叶倾带人便将府上下包围住了,府上侍卫也都挡在前面,只是却不知是该拦还是不该拦,毕竟叶倾是这府里半个主子。
霍司站在叶倾身旁,看着陈子安亦在人群里,道:“果然在这儿,现在我们可以将他抓住,回去交差了。”
gu903();可他话说完,叶倾却迟迟不下令,霍司忍不住道:“大人难道还想包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