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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倾第二日醒来之时,只觉得身体十分疲乏,慕容珩躺在身边睡着,睡得很沉,她没有吵醒他,自己披衣起身。
及至午膳之时,她瞧着慕容珩似乎有些不对劲,格外的沉默,面色看上去也有些晦暗,她问了句,“你病了吗?”
慕容珩执着筷子的手一滞,“没有。”
叶倾却道:“还是找太医过来看看吧。”
这是关心吗?慕容珩应了句,“一会儿再传吧。”
这一顿午膳气氛格外死气沉沉,两人都没再说话。
他臂上有伤,沐浴时却也不让叶倾帮他,也不传下人,以至于十几日过去伤口不仅没有愈合,反而更为严重了。
叶倾要看他的伤,他却执意不肯,慕容珩执拗起来,谁也无法劝动,可叶倾却心生疑惑,他是帝王,身上怎么会无缘无故有伤?
让她更想不明白的是,除去前两日莫名的疏离,慕容珩又对她十分亲密,床笫之间常常失了分寸,有一次她快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听到慕容珩喃喃自语:若是有个孩子,你是不是便会将心也留下。
她一瞬间清醒,倏地看向他,却见他闭着眼似乎也睡着了,方才那些让她如遭雷劈的话似乎只是自己的幻想。
而宋九这些天一直胆战心惊,他本以为那蛊除去,自己便再无用处,只有死路一条,可慕容珩却留下了他的性命。
慕容珩仍旧每月给叶倾解药,虽然知道这样定会让她心生怨怼,但他不敢赌,若是她知道那蛊已经不在她身体中,是否她便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三月,宁琼得了机会返京,找了机会给叶倾暗中递信,两人相约于一处僻静之地见面。
宁琼感叹道:“这些时日,他将我外调出京,更是在我身边安插了数名眼线,除了监视之外,更是为了寻我的错处,也不知这等时日何时是个头!”
叶倾淡淡道:“不会太久了。”
宁琼看向她,“他已经彻底没耐心了吗?”
叶倾长出一口气,“不是他,是我。”若这仇要用一生来报,那她宁愿现在便同归于尽。
宁琼虽无法对她的煎熬感同身受,但却也能理解一二,明知那是自己的仇人,却不能轻易杀之,还要接受那人若有的示好、亲近,如同将一把被仇恨淬炼开刃的刀放在蜜罐之中,谁又能保证自己还会如当初那般锋利,不改初心呢!
宁琼缓缓道:“慕容珩的心机智谋非一般人可比,为帝这几年来从未有败绩,朝堂之中早已经没有人敢同他抗辩,宗室中人又只能忍气吞声,这样的人往往轻视所有的对手,自负无比。”
“你有法子了?”
宁琼笑了,话语之中带着些决绝,“我也打算赌一把,不成功,便成仁。”
叶倾看着她道:“你不怕失败之后,得一个惨重的下场吗?”
宁琼无所谓地笑笑,“当初慕容珩以男子身份夺帝位,他都不惧后果,我既然要从他的手中去抢夺那个位置,又怎能比他更瞻前顾后。”
想到慕容珩,叶倾沉默不语,又听宁琼道:“若是胜了,一切都好说。但若是败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人便是宁洛。到时候我自会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你是慕容珩心中最重要的人,他必定不会为难你,而我也只希望,你能护住宁洛的性命,哪怕是做个庶人也好。”
叶倾却道:“不会的。”
宁琼看向她,听她道:“你没有退路,我又何尝不是一样。纵然慕容珩不会怪罪,可我也绝不会再忍耐下去。宁为玉碎。”
春日一过,很快便入了夏,叶倾也不知怎么了,近来噩梦频繁,更甚至梦到叶寒城早已经死了,她以为的活着是假的。
叶倾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忽地坐起身,想到梦里的凄惨情景,她浑身发抖,慕容珩也醒了,瞧见她这副模样,心忽地软了,将她抱住,叶倾木然地靠在他怀里,他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背。
慕容珩轻声道:“等我忙完朝中那些事,便带你去行宫暂住一些时日,这些日子你整日做噩梦,离了这里或许能好些。”
见她听了这话有些愣神,以为她又想起了上次刺客一事,道:“这次会多派些人过去护卫,不会有事。”
叶倾掩饰住心中所想,嗯了一声。
慕容珩将她搂在怀里,不一会儿,叶倾便听到他平稳的呼吸,似乎睡着了,可她却无法入睡,那时宁琼说的话又回荡在她脑海之中。
“入夏之后,慕容珩或许还会去行宫避暑,而行宫离豫州最近,豫州刺史当初受恩于我母亲,我打算到时趁其不备,从豫州借来精兵,将慕容珩围困住。”
叶倾略有犹豫,“若只是控制了慕容珩,朝廷之中无法管控怎么办?”
宁琼却十分笃定,“慕容珩这几年来虽有许多成就,但雷霆手段却也让人如履薄冰,朝中官员不满他的大有人在,只要有人打破平衡,便会有人揭竿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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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华宫,慕容珩走到叶倾身边时她都没有察觉,外面天色阴沉,风裹了进来,闷热无比,直到慕容珩合上了窗户她才回过神来,慕容珩扶着她肩膀往内室走,“在想什么?”
叶倾随口道:“这天似乎不太好。”
外面天色阴沉沉,室内也格外昏暗,慕容珩回道:“山雨欲来风满楼,恐怕是快要下雨了。”
而叶倾也对即将而来的“风雨”担忧无比。
她与宁琼里应外合,由她出面写信给在燕周边界冀州一带戍守的大将军李莼,李莼是她母亲旧部,当初叶家满门抄斩时,李莼曾去书往天山,叮嘱她千万不要回来,可她却没有听从。而现在,她也只能冒险一试,将慕容珩当初对叶家、对夺帝位的阴谋悉数告知。只要李莼能按兵不动,便是帮她了。
长德匆匆忙忙进来禀报,“陛下,宁琼郡主反了!”
慕容珩略有诧异,听他说完,眸色微变,“她们有多少兵马?”
“听说有一万多人,已经将山下团团围住!”长德说完,面色十分颓丧。
慕容珩轻斥一声,“慌什么!”
叶倾走了进来,瞧见他们两人在说些什么,问了句,“怎么了?”
慕容珩不愿让她掺和进来,只道:“没什么,有些事我去前面处置一下。”
叶倾没有多问,只温声道:“那我等你回来。”
慕容珩一愣,回过身来,将她揽在怀里,“等着我。”
可他不会等到叶倾,慕容珩试图派人从后山之处逃走,去冀州调兵,而他还没有部署完,便有人传了消息过来,说是叶倾独自下了山。
慕容珩心头一凛,这个时候她下山去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那方才呢,她还温言细语告诉他,等他回来,原来又是在骗他,慕容珩厉声道:“为何不拦着她!”
那回来禀报之人十分惊惶,“微臣……微臣不敢阻拦啊陛下!”
慕容珩仰首遏制住心头愤怒,是他,是他将叶倾捧在至高处,也是他给了叶倾逃离自己的机会。
他突然想到什么,立刻吩咐道:“派人立刻回燕京城,除了加强守卫之外,务必将叶寒城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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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叶倾问宁琼,“你打算何时动手?”
宁琼看着山上,道:“我的人虽多,但这地势却是易守难攻,慕容珩恐怕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有件事,她却不知该不该现在告诉叶倾,最后还是道:“昭阳殿下面的密室,出口在一座废弃的冷宫里,那里已经许久没人住过。”
叶倾有些不敢相信,“那寒城也一定在那里。”
宁琼拉住她的袖子,“你放心,叶公子他……我一定不会让他有事。等这里结束,我定会派人救出叶公子。”
叶倾却摇了摇头,“现在对我而言,寒城的性命是最重要的,我一定要亲自去救他,这世间,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唯有寒城。”
叶倾连夜赶路,骑了马回京。
密室之中,有人匆匆进来,叶寒城坐在桌前看着那人,那人冲他拱手道:“陛下命微臣来接叶公子去行宫,叶公子请吧!”
叶寒城倏地抬眼,试探着问道:“可有车舆?”
那人不知他为何这般问,“并无,请叶公子立刻随微臣前去。”
既无车舆,那必定是生了事端,才会匆忙之下让人来接他,否则慕容珩又怎么肯让他离开这个地方!
“是有人谋反了?”叶寒城这话说完,果然见那人脸色一变,却再三强调要他立刻就出发。
果然被他猜中,那慕容珩现在让自己过去,只会是用来牵制叶倾。
这一场动乱,若是慕容珩胜了,便会死伤无数,而对叶倾,他必定也会撕下往日里温和的面貌,可不管是输是赢,自己都成了威胁到叶倾的把柄!
叶寒城心中一痛,对那人道:“你先稍待片刻,我去拿些东西。”
若非皇帝亲自说了,定要将这叶公子完好无损地带回,她现在已是将人押解住。
叶寒城刚转过身去,便立刻将桌上蜡烛丢进床榻之间,引燃了两侧帷幔,那人面色一变,连忙过来救火,叶寒城却将身边的酒坛尽数摔碎,那火立刻燃的更为旺盛,连最初救火之人身上都已经着了火。
外面守着的人纷纷进来,试图扑救,可却来不及,这火烧的越来越大,浓烟四起,那些人只能去拉扯叶寒城,叶寒城将一块碎片抵在脖颈之间,那些人只能绝望地看着他,而这密室本就有出口,如今里面已是一片火海,那些人本能往外逃,却又被呛晕过去。
叶倾从皇宫后门进来,有侍卫试图拦住她,她提了剑大开杀戒,那些人又不敢伤她,一时无人敢近身。
叶倾一路疾跑往冷宫而去,可却看见浓浓滚滚,她立刻便要往里冲,身后却有人拦住,她下了杀手,那些人仍旧困住她,不一会儿慕容玖闻讯而来,见她要奔向火场,连忙抱住她,叶倾如同困兽一般,嘶吼着,挣扎着,“放开我,我要去救寒城!”
可慕容玖却不能看着她去送死,伸出手去打在她后颈上,叶倾顿时晕了过去。
慕容玖立刻派人救火,可这边还未结束,又有人来报:昭阳殿也是一片火海。慕容玖紧紧抱着她,心中却慌乱极了。
第66章叶寒城番外
他第一次见到叶倾那年只有十岁。
当时他的母亲,抑或是应该称为姑母,她自觉时日无多,便想把他托付到好友大将军叶臣府中。
没过多久,姑母便病危了,临逝之前,她已经说不出话,可却紧紧抓着他的衣袖,眼神之中似有千言万语,他明白她要说什么。
她想得他一个承诺,一个此生绝不认回慕容氏的承诺。
他给了,她便也阖上了眼。
这些年,姑母将所有的恨意都交托给了他,似乎他只有一直将这份恨铭记在心才算是不辜负了养育之恩。
可他做不到,他不想带着恨意活下去,而昭阳公主也与他无干。
叶臣替他操持了丧仪,他跪在姑母墓前,未曾觉得沉重与哀痛,只觉得彼此都解脱了。
叶臣身为大将军,军务繁忙,根本无暇顾及府中的事,他每日便待在自己的宅院之中看书,与外界并无往来。
他知道叶臣还有个女儿,可却从没有见过,偶尔也听下人提起,不过他倒也并没有上心。
那日他在房中实在是待的闷了,便去前院走走,忽然不妨一支箭飞了过来,他一时呆愣住,忘记躲闪,也根本躲闪不及。
他以为自己定然命丧于此,可一个白衣少女却突然出现在他身侧,一手紧紧将那箭握住,他倏地去看她,见她面上虽仍带着稚气,但眉眼生的极好,眉宇之间却似结了冰霜一般,冲另一个少女道:“我不是已经警告过你,若是习箭定要去校场无人处,切不可在院中!”
那少女也知道自己犯了错,低下头任她训诫。
她将手中的箭扔在地上,可他却发现那箭上带着血痕,他倏地看过去,果然她的手心在那箭的冲击之下被划破了。
他忙道:“你受伤了!”
可她却毫不在意,“无碍,一点小伤。”
明明看上去只有□□岁,可她却比同龄的人稳重许多,而且这是救了自己命的人,就算她不在乎,他也不能如此敷衍了事。
他将她的手执起来,掏出袖中的绢帕将她手上的伤口包扎好。
她也有些愣住,似乎没想到他会有这个举动,他做好一切,轻声嘱咐:“这两日先不要沾水,如果有药膏敷上最好,这府中我不甚熟悉,过一会儿我去找管家问问,有没有一些创药。”
她又多看了他两眼,忽而道:“你,是母亲带回来的那个叶家公子,叫……”
他一怔,不曾想到原来眼前的少女便是叶臣的女儿,他浅浅一笑,“寒城。”
他们便这么熟了起来,而初见时她一副大人模样严厉无比,其实内心却依旧是个孩子,她在府中一直没什么玩伴,又比他小上一岁,有求时便唤上一声寒城哥哥。
叶臣不常在府中,他们两个便“相依为命”,她常常踏足他的院子,怕他无趣,会拉着他去城中闲逛,他生辰那日,她买了好多东西塞给他,让他不免失笑,“这些我用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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