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里。
一个白发老者拎着一个毫无生气的死人走来。
一个年轻的男子从树上跃下,一瞬间到了老者的跟前。
老者被吓了一跳,抚着心脏:“你真是,几年没见,一见面就要吓死你师父我是不是?”
男子勾唇浅笑,声音略低:“师父莫见怪。”他跪下去,缓缓地磕头:“师父,许久不见,徒儿不孝,进了宫就没曾孝顺过师父。”
老者哎呀一声,将那个死人丢在了地上,又伸手搀扶起跪地的男子。
“你的来信我已经收到了,我也帮你一起想了个法子,届时你用他。”男子顺着老者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我已经做好了一副面具,已在药水中泡了足足一个月有余,敷上去只要没有我的解药,他们是怎么都看不出这人带了面具的。”
男子闻言勾起唇:“谢谢师父。”
陈孽看着不远处大王爷的兵马,在确保能围剿掉大王爷的私营时,陈孽下令:“攻!”
陈孽心中很清楚这些小兵只不过是大王爷用来混淆视听的,他的目的也不是铲了大王爷的小窝,而是...
陈孽看着眼前一个士兵挥舞这剑朝自己劈来,陈孽眼一眨,唇一勾,那士兵满脸狰狞。
噗嗤—
鲜血一瞬间涌出,陈孽在那瞬间,心灵终于解脱了!
他死了。
陈孽死了。
从此,这个国都再无陈孽此人。
他像是一阵风,来时扰乱赢浅的善心,走时,带着所有人的泪,是一阵风,吹完,就走了。
地上躺着陈孽的尸首,头身分割。
侍卫们红着眼默哀。
大王爷的一个余党,在晚间,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从棺木里取走了陈孽的头,又快马加鞭的运了回去。
一晃两年已过,岁月匆匆。
赢浅未再踏入公主府半步,她整日呆在皇宫中,除了皇宫,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皇陵。
那里埋葬了她终其一生痴念的人。
他再也醒不来了。
他曾经答应过她,最晚一年多半载就会回来。
如今,已然过了,她心中仅存的那点希望都没了。
赢浅就这么坐在御花园里的那根柱子上,是陈孽当时训斥她不可以坐着的那根柱子上。
三儿眼红红的,泪却没有,就这么眺望着远方。
秦蓁蓁摘了一朵玫瑰花塞到了卿卿的手上,弯着腰对卿卿说:,“去,给姑姑送过去。”赢烨蹲在秦蓁蓁的身后,也送了一朵玫瑰花给她,“男大不中留,你看,还是夫君我好吧。”
秦蓁蓁无奈的捏着赢烨的鼻子,“知道啦,你最好你最棒啦!”
赢烨挑眉,趁机亲了上去。
赢溱拿着花,父母的心思不在他身上,但是他无所谓,只要给他撒丫子狂奔他就高兴,拿着鲜艳的花咯咯的笑着走开了。
不多时,御花园里传来一阵笑声,三儿敛眸,往下看去,卿卿正在踉跄着步伐向自己走来,他身后不远处,皇嫂正在朝着自己微笑。
三儿瞬间又红了眼,卿卿嘟着嘴冒着口水泡泡,开心的跌跌撞撞的走来。
三儿立刻跃起身子往下,卿卿咯咯笑出声,张开粉嫩的小嘴:“吧吧吧...”
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三儿一颗心都被软化了。
她张开手臂,小心翼翼的将卿卿抱在自己的怀里,“我的心肝宝贝~”三儿笑着唤他,卿卿什么都不懂,将自己手中刚刚秦蓁蓁放在自己手中的鲜花塞给三儿。
三儿看过去,皇嫂被皇兄拐走了。
三儿:“......”
三儿挑眉,将卿卿抱在自己的怀里。
姑侄两人收拾了一番,刚准备过去皇兄和皇嫂的宫殿和他们说一声时,皇兄身边的太监就走过来了。
“三儿公主,皇上说,你想带他去哪里就去哪里,最好在外面玩个一年半载,届时再带回来,还叫你不要太早的回来,要是想要去哪里玩,银两不够的话,就直接去库房里拿,要多少拿多少。”
三儿额间抽了抽,这...她垂眸,一言难尽的看着那个吃手指的卿卿。
三儿叹息,自言自语:“卿卿,你到底是有多讨你父皇的厌啊!居然还叫我带你出去玩,玩个一年半载都可以!”
三儿:“啧啧...”
卿卿还在吃着手指,晶莹的水渍在口角流下,三儿熟练的拿起手帕,轻轻的擦拭掉了卿卿嘴角的水渍。
“走哦,姑姑带你出去见世面。”
毕竟抱了一个孩子,三儿还是万分的小心,足足带了一队侍卫,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进了宰相的府邸。
“三儿,你怎么来了?”董宰相将妻子扶好坐在凳子上。
三儿抱着卿卿,看着林蔚的肚子,她勾唇,“又大了一些。”
林蔚温温柔柔的,“我也感觉...肚子好像沉了些。”
林蔚怀孕了,董宰相高兴的第一次罢工,连续一个月未上朝。
三儿将卿卿抱给宰相,宰相接过来,蹲下身子,将轻轻的小肥手贴在林蔚的肚子上。
“告诉我,这里是男孩还是女孩?”
赢溱咯咯笑,三儿哎哟一声,“你小子,姑姑抱你这么久逗你你都没笑,怎么现在就笑的这么开心?”
宰相闻言轻轻地笑了笑,一只手抚摸住林蔚的手,另一只手抱着卿卿,温柔的说,“你和三儿说说体己话,我带他出去玩一玩,很快回来。”
三儿捂住嘴偷笑,轻轻的拍了拍林蔚的肩膀,林蔚红着脸点头,“好。”
宰相浅笑,抚了抚她的手,抱着卿卿起身走了。
三儿一直和林蔚从中午聊到了下午断夜的时候才抱着卿卿回去。
两个人刚走出宰相府,董宰相就追着出来了。
“来...这个,我给卿卿买的小玩意忘记拿了。”董宰相拿着一个木偶小马驹,将它抱给了身后的侍卫。
三儿一笑,挥舞着卿卿的小手,“说,谢谢干爹。”
宰相认了蕫溱做干儿子,卿卿咯咯一笑,手想去抓那个小马驹,三儿低头亲了亲卿卿的额头,“走咯,回家咯。”
不远处,一个男子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幅画面,眼中有一丝血丝泛着红。
宰相转身进入府邸的一瞬间,看向了这个男子,若有所思。
那男子似有似察觉,立刻转身,背对着宰相府。
身边的一个路人看见此番景象,以为那个男子是刚入清歌国国都的,路人也是刚来的,想找个人寒暄,“兄台,是否有些羡慕?这个是我国的公主,那个是宰相,怀中的,自然是他们的孩子。”
那男子眼眶瞬间红了,她居然,浅浅居然...居然...居然和别人成了家,居然...不再等自己了!
男子怒火攻心,居然当场吐了鲜血。
一瞬间被他捂住了唇,没让别人发现意外。
宰相一进到府邸,立刻对着身边的一个暗卫说:“去,告诉皇上,叫他出宫一趟,就说我有事找他。”
暗卫得令,退了下去。
三儿抱着卿卿买了一个糖人一群人又打道回宫。
那男子带着一个面具,在三儿走后不久,走到了卖糖人的摊贩前,嘶哑着嗓音,口中还有血腥味,“给我来一个浅浅刚刚吃的那个糖人。”
摊贩看着眼前高大的男子,不敢惹却又不耐烦的说:“谁知道你说的浅浅是谁。”
那男子夹杂着血丝的唇瓣撕扯开,他声音低低的,有人让人伤怀。
“那就...说是三儿公主吧。”
摊贩疑惑的盯着男子,最后还是不敢惹,快速的做好了一个糖人。
男子给了银两,手捏着糖人,苦涩的笑了笑。
他的浅浅啊...和宰相在一起了,两个人还生了一个孩子,孩子都这么大了。
男子闭眼,想起了宰相当时的婚事,那时候他就在府邸门口处看过...那...宰相有两个妻子?那刚刚...三儿居然抱着孩子回了皇宫...
思及此,男子眼瞬间睁开,眼眸间全是怒气。
晚间,宰相坐在书房,林蔚已经入寝了。
书房里蜡烛冉冉升起,宰相靠在椅背上,紧紧的盯着门前的方向。
不一会,蜡烛全灭,一阵风涌进来,宰相一瞬间就被人捏住了脖颈。
“咳咳...放开。”宰相蹙眉,将那人的手弄开。
那人没动,嗓音嘶哑,怒气十足:“你...你居然娶了浅浅,为何...为何又娶其他女子,今日甚至还将浅浅逼走了,董崇夕,你这是什么意思!”
宰相用力地挣扎了开来,“你胡思乱想什么,我只有一个妻子,那就是林蔚。”
他说完,将蜡烛点燃,烛火照耀下,那男子的脸赫然醒目,不是别人,正是——陈孽。
宰相呵了一声,“看来你真的没死。”
陈孽不自然的别开眼。
宰相:“我近日就听闻国都中有个陌生男子整日游荡,我前去偷偷看过,身型的确像是你,未曾想,真的是你。”
“你当时的计划很完美啊,把我和皇上都瞒过去了,呵,要不是...要不是我把那个头颅的面具撕开,我还真的就信了。”
陈孽心一紧,“你撕开了?”
宰相睨了他一眼,“这你就紧张了?放心吧,我没和皇上和三儿说。”
他顿了顿,“不过,皇上...皇上应该是知道些什么,装作不知道而已,大家都是为了配合你,想看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陈孽瘫坐在凳子上,长腿伸直,苦笑:“我知瞒不住你们,我无所谓,我主要的目的,在三儿。”
宰相报复他刚刚掐了自己,背过身,抿着唇:“那你...快点吧,三儿最近,和一个大臣的儿子走的很近,你...诶。”
陈孽已经不见了身影,屏风后走出两个人。
赢烨和秦蓁蓁。
秦蓁蓁一脸惊讶,赢烨脸上始终平静。
宰相无奈的摇摇头,“不给他下点猛料,他真的不敢前进。”
赢烨手抱着秦蓁蓁,闻言淡淡的嗯了一声,秦蓁蓁在这时抬头,“赢烨...这...这是怎么回事?”
赢烨浅笑,捏了捏她的脸颊,在她耳边说:“你今天不让卿卿和我们一起睡我就告诉你。”
宰相:“......”
皇宫中,三儿坐在凳子上,看着摇篮椅上的熟睡的卿卿。
待卿卿完全睡熟时候,小七将他抱到了另一处的殿内,三儿闲来无事,拿了点小酒坐在庭院小口小口的抿着。
不多时,三儿喝了酒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她望着宫门处那若隐若现的人,苦笑出声,“瞧我...又梦见了你了,陈孽,近来可好?昨日你在我梦里说要告诉我的事,是什么?今日是否特意来告诉我的?”
第103章番外·浅浅,来我怀里
番外6(逆流花开,向你而来。)
陈孽,我的名字,孽,顾名思义,就是一个孽障。
我从出生那天,观星族官就说我命格不好,恐怕会有灾难来临,所以我就给族人定义为祸害,本不让我活,但族人规定不可杀本族人,所以,我逃过了一劫,但是在族人的厉声下,爹娘为我取名单名一个孽。
这是我爹娘第一次的低头退步。
当我再在长大一些,我认识了一个族人先生,他算命异常的准确,他当时说我的确是灾星之兆,还说我的姓名与我的命格相同。
还说我将来会遇见一个女子,只是我不能用这个名字与命格去与她相守,否则,将会让我的妻子深受无端的折磨。
他当时教给我一个法子,说将来遇见了一个值得让我用生命去爱的女子,那么就要想法子,把我这身份彻底的摆脱,不是不要这个姓名,而是...不要这个人,这个身份,彻底的,摆脱掉这个孽障的命格...
还说,我的名字,会给我的族人带来灭门之祸。
那年,我独自上山,族人无端端的惨遭了异族的入侵,我的爹娘在看见我的一瞬间,竟不是担忧我的安危,而是企图联合族人,将我的性命给夺去,以保平安。
我父母也同意,这是他们退让的第二步。
我知道他们偷听了我和族人先生的谈话,所以...才会在毫无生机的情况下,还想将我的性命夺去,看能不能求得到另一条的生路。
我看见我的族人商议着如何取我的性命,向来觉得自暴自弃的我第一次产生了要反抗的念头。
许是我的的害怕,练就了我的性格太过于乖顺,我的族人就对我没有多加防范,所以我能顺利的逃走。
一路,我拖着残躯的身子,走过了山路,口袋里身无分文,最后遇见了上山采药的师父,后来,他许是看我可怜,收留了7岁的我。
后来我与师父相依,我帮他上山采药,师父膝下无儿无女,也不认字,他希望我能够过得好些,不要跟着他在山上过着苟且的生活。
后来我遇见了赢烨和赢绅,师父也对他们二人赞叹有加,鼓励我要与他们一同学些知识。
最后那件事发生,师父命我进宫,我当时也就只有赢烨和赢绅两个朋友,自是贪玩了些,又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重要程度,又担心有人会加害赢烨,我也想陪着他们,我知道师父的意思,他想让我进宫学习一些知识。
我辞别了师父。
进了宫。
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个跑到了宫门口,告诉赢烨,娘亲被欺负的三儿。
我看见赢绅当时笑的很开心,仿佛看见了光。
我好奇的看多了几眼她。
她似乎也很好奇的看着我。
你是我第一次看见,如此纯净的眼眸,像是我在族里,闲来无事常去的那条小河流,那里河水清澈见底。
我好像一眼也能看见她的内心。
第二次见她是在宫殿里,她抱着我。
我当时,只剩下心跳的紧张感。
还有她小小身躯的柔软,以及那白净柔软的小掌覆在我背部的感觉,我当时的血液是沸腾的,是滚烫的,是,紧紧的克制住了内心,也还是想将她拥入怀中的。
我最终还是伸手了,抵御不住,她的所有一切,直到长大之后,我发现,自己早在那日就已经对她没有了所有的脾气。
再往后的几年里,她哭过,笑过,更甚的是,那年,她16。
曾对我表达过隐晦的爱意。
我当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族人先生说的那句话,说我的命格和名字会给那个我愿意付出生命的女子带来不好的折磨。
那么...
我是愿意为浅浅付出生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