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白衣手持长剑,灵力一扫,卷风沉沙,气势如虹,横绝长空。
这身姿,折尽风华无数。
虞棠看呆了。
以至他收剑之时,她仍是愣愣地看着,直到陆枭抬眼看向她,一滴汗水正顺着他脸颊,倏地掉落在他颈窝处,白瓷般的皮肤,好像都有了温度。
虞棠:天啊这是什么仙男啊,爱了爱了!
彩虹屁必须吹起来!
她笼着双手,喊道:“漂亮!师兄剑意天下第一!师兄容姿九州第一!”
陆枭微微一愣,负手而立,没有回过头。
虞棠:“……”
难不成,她彩虹屁吹错了?
只听陆枭轻轻一咳嗽,过了会儿,才回头,他面容如玉,眉头轻皱,只道:“哪里学来的糊涂话。”
他这一声好像斥责,却又没有生气之意。
嗯……虞棠有点怀疑,她定睛一看,目光移到他耳尖,只看那白玉般的耳尖,浮着淡淡红晕。
红了!
虞棠笑眯眯的趴在栏杆上,行,她不揭穿,害,会耳红的高贵小仙男,可甜了!
再过一阵,虞棠到练气大圆满。
这个修炼速度确实惊人,只是,却有极大的风险,虞棠走进基霸楼,进楼后,就没人打扰。
她拿出走马灯,灯面还在第四,接下来,就看她的造化了。
平鹤立于摘星楼上,星象变化,即有异端。
陆枭走来,站在他后面,作揖道:“师父。”
平鹤回过神来,轻叹:“你可知,我叫你来是干什么?”
陆枭抬头,狭长的眼眸中,有所疑惑。
平鹤声音有点飘远,只问:“你可知,双修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双修【词语解释】:双休是指一般都是在周六以及周日放假休息的时间,包括大人工作休息以及小孩学习休息。(来源:百度百科)
☆、第三十五章
基霸楼内。
兰夜所要求,地设堂不敢含糊,极尽巧夺天工之能耐,大殿、寝卧、回廊,自成一体,玉砌门窗,柱子都由天然灵石铸成,上雕群仙参拜图,寓意美好。
楼内充满灵力,纯粹浓郁。
虞棠体内始终循环吸收着,只是过五天,仍没有任何异常。
她瘫在广阔的地板上,生无可恋:“好无聊。”
她身侧围绕一圈小绿。
小绿们在过家家,脸上有皱纹的,是奶奶,长得凶神恶煞的,是父亲,最新嫩的,是孙子,不要问虞棠为什么这么清楚,就是她设置的,因为,太无聊了。
小绿真好,还有玩伴,看得她也想玩过家家。
大圆满后,她就闭关了。
可不是每次闭关前,都能正好掐着悟道的点。
大多数人,包括现在的她,都要闭关好一阵,才会渐渐进入忘我的境界,开始修炼。
所以闭关少则数月,多则百年,时间不一。
某日,虞棠在一个人的小楼里,从左边滚到右边,从右边滚到左边。
停下来时,手边走马灯第四面对着她。
她盯着上面的水波纹,猜测,这或许和她水灵根有关。
她的水火木三灵根,是废柴灵根,但修炼《生生不息》后,这个灵根不成阻碍,反而有所起色,她很少再用水灵力,主要用木灵力。
所以才会生出一堆小绿在过家家。
实在无聊,骚扰系统:“叽叽,你说任务什么时候做完啊?任务做完了,我就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了是吗?”
叽叽公事公办:“您好,任务期限暂定,做完就能在这个世界生存。”
虞棠:“叽叽,你和歪歪说话时,也是这样古板吗?”
叽叽回:“不是,我会温柔很多。”
虞棠:“……”
是她自己捧碗讨狗粮的,不怪叽叽往她碗里撒狗粮。
虞棠特没出息,反正狗粮好吃就行,一边敲碗,坐等叽叽继续撒,问:“我倒是好奇,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叽叽看了眼《系统守则》,规定系统有义务对员工知无不答,所以开口:“我和歪歪认识在上家公司,约定一起考入事业单位,我想去监察部,不过歪歪喜欢民政局……”
忽的,它无机质的声音停下来,过了会儿,道:
“祝您好运。”
只看虞棠低头阖眼,靠在柱子上,脸色光影莫测,小绿们察觉到了,纷纷把手上的玩具一丢,跑到她身边,变回一道道灵力。
放在她手边的走马灯,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转起来,诡异又漂亮。
虞棠本来在等狗粮的,忽然一股震动触及心底,她福至心灵,开始运转灵力。
不知不觉间,她闭上眼睛。
眼前黑暗,但她能感知到手边所有的事物,因为她生成识海,无需双眼,以“识”为目,以灵力为触觉,这是练气所没有的。
就像沉入水中,她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但感知中,有无尽的灵力,如水,如雾,缥缈肆意地流动着。
所有一切,都是筑基的前兆,接下来是成功还是失败……虞棠轻皱眉头。
不准失败,只能成功。
她吸纳灵力的速度非常快。
楼内本来充足的灵力,被席卷一空,灵石的灵力填充进来,可没一会儿,又是席卷一空。
可凡事有度,这么快的吸收,已经超过她本身能承受的,虞棠身上开始渗出汗水。
她的灵根灼痛,不得不跟着扩充自身筋脉,这个过程尤为重要,若是不小心,则灵根炸裂,从此再不可能修仙。
虞棠仔细回想唐桐送来的筑基秘籍,小心翼翼地,引导灵力,一遍遍冲刷身体筋脉,扩充身体接受巨量灵力的程度。
先是木灵力。
她得庆幸修炼《生生不息》,把本来最差的木灵根,一点点变强,不至于被突如其来涌入的灵力打乱节奏。
接着火灵力。
火灵力欲反噬木灵力,虞棠引导木灵力,逼火灵力走遍全身。
这时候,她已经很疲惫了。
也不知道过多久,在这样忘我的境地,她感受不到时间流逝。
楼外,天色晦暗。
已经过去两个月。
筑基时,必须保证环境,否则,也极可能失败,因此,兰夜每天守在楼外,亲自坐镇,以巨阵护之。
虞棠的筑基,太过凶险。
乃至整片须行山,都笼罩在黑云下——这是筑基失败的凶兆,百年间,这种凶兆不曾出现。
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平鹤与陆枭站在楼外,只见风起云涌,凶险之处,自能察觉。
平鹤问陆枭:“你可知道,失败了,会如何危险?”
陆枭闭眼,再睁眼时,低声说:“弟子知道。”
平鹤心有不忍:“若你不愿前往,也无妨……”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这天之骄子目中清明,坚定道:“弟子不会退缩。”
平鹤一笑,长长叹气,轻拍陆枭的肩膀,说:“去吧。”
是成亦或是败,任重而道远。
陆枭走进那灵力旋涡中。
灵力异动生成狂风,卷他衣袍,欲撕裂般,狠厉又狰狞。
以自身灵力护身,陆枭仍被那股灵力刮到脸颊,破一条极细口子,血液飘散在半空中,很快消失不见。
护法的兰夜感到阵中变化,加大灵力控制程度。
忽然,她感觉到肩上一沉,是平鹤。
他按她的肩膀,仍是那样温柔,道:“我来护着,你调整自身灵力吧。”
兰夜倔强起来:“不,必须由我护着。”
平鹤深知她的脾性,也不和她争,亦是坐下,一股纯正至极的灵力,自天地之间,涌入了小楼里。
这股灵力结合兰夜输送的灵力,迅速充斥小楼每一个角落。
虞棠忽觉身体一轻。
此时体内,火木二种灵力交缠,总算不再排斥,旋转沉入识海里,这是灵台的“地基”。
灵根越杂的修士,在筑基时,要一遍遍运行单独的灵力,再把所有灵力结合起来,比起单灵根、双灵根,风险与难度更大。
所以除了火木,还有水灵力,虞棠没来得及喘气,水灵力冲进身体里。
周围变得潮湿起来。
吃力地运转灵力,虞棠承受的痛,比运转木灵力、火灵力时更甚。
她死死咬着牙,嘴内弥漫开一股血腥味,神志恢复清醒。
虞棠心若磐石,八风不动。
那股水灵力,咆哮挣扎着,虞棠顶着剧痛,辅纯正的灵力,以蛮力收服它。
慢慢的,识海里,一座灵力铸成的高台,泛着光泽,若隐若现。
虞棠不敢松懈,只要灵台彻底稳固,就是筑基成功,就差最后一步。
下一刻,她却在一片黑暗识海里,看到一些画面,就像在她面前,亲身经历一般——
视角从虞家开始,带着假笑的周依依,一遍遍说:
“只要男人碰了女人的身子,就一定会负责,棠姐姐,你不是喜欢陆师兄吗,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画面一转,虞炳悲恸,发誓:“我虞家,定与陆枭势不两立!”
赵中旭的身影出现,他蛊惑道:“陆枭必须死,才能告慰虞小师妹之灵。”
……
模模糊糊的声音传来:“陆枭杀了唐媛,我唐家乃觅云四十九家之五,怎会准许如此丧心病狂之徒,继续在觅云宗嚣张横行!”
“娄家的两位,与陆枭走得极尽,纵然天赋再高,又如何?”
“平鹤真人怎会教出如此徒弟!”
……
隐约是弟子衣服的人影:“什么,陆枭竟是魔修?难怪其修为增进如此迅速,想必,是吃道修修为吧,他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啊?”
“把陆枭赶出觅云宗!”
嘈杂之余,又出现女子娇俏的声音:
“……平鹤,我的平鹤啊,你怎么舍得一个人去鬼修罗道,等我把他们都杀了,我就来陪你,你等我,好不好?”
混乱中,许许多多声音,都在说一句话:
“杀了他!不能让他成魔!”
“杀了他!”
“杀了他!”
血色弥漫天空,一团人影慢慢出现,杀伐、仇恨、不甘、不服,人影渐成男子,他撑着长剑,抬起头来。
那面目清晰起来,极俊极美,双瞳深红,连眼角的泪痣,也十分明显,却邪乎诡异,他声音不复低沉好听,恍若地狱的回音:
“我便要成魔,你们又能如何?”
虞棠心性大动。
“哇”地一口,吐出红色鲜血来。
叽叽的声音响起:“冷静!”
然而没有用,虞棠脱离忘我状态,她才想起,那只是原书的内容,不是真实发生的,擦擦嘴角的血,周围一片黑暗。
外面,层云密布,大凶更甚,电闪雷鸣。
唯一的光源,是地上的走马灯,此刻,它疯狂地转动起来,缓缓停在至暗的一面。
虞棠看着走马灯,脸上褪色,一查探,识海里,好不容易筑成的灵台,正在缓缓坍塌。
她要失败了——
不,还没有失败,她还有机会。
虞棠迅速稳定心性,系统为她讨来的条例,不是让她浪费的。
立刻重新打坐,这回不止身体疼痛,连大脑内,也在疯狂刺痛。
不一会儿,黑暗的四周,居然变成血红色。
更可怖的是,无数骷髅,浴血爬出来。
它们拖着嘎吱嘎吱的身体,朝虞棠走来。
这是……虞棠一下明白,极可能是唐毓做的手脚,若她心性大动,则会给这些秽物机会,要把她拉入修魔之路。
她也是才知道,唐毓留了一手。
可,她分不出精力应对。
那骷髅身上还黏着一些血块,摇摇欲坠,十分恶心。
越来越近。
虞棠逼自己忽视骷髅,才能快点阻止灵台崩塌。
可是,它们越来越近了……
虞棠浑身冷汗,睫毛上也挂着汗珠,她一眨眼,汗珠倏地掉落。
就在这眨眼间,一股醇厚的灵力冲到她面前,遽然变成凌厉的杀气,刺向那些骷髅——
白衣是他,一柄利剑,刺破无尽的黑暗,自远处缓缓走来,宛如神祇,带来亮光,直落落的,刺得人眼睛生疼。
虞棠眼眶一热,有点湿润。
想掉眼泪。
她好怕是幻觉,她已经这么疲惫,不要用幻觉来,再扰乱她心性了。
可她又忍不住高兴,不管是不是真的,她见到他了,一个没有沾染浑浊血液的他。
狂风四起,一个神情冷漠,面容却极为可爱的小孩,站在高大的白蛇,他抬手间,强劲的灵力袭向腐朽的骷髅,骷髅崩溃一地,白蛇大张嘴巴,把挣扎着爬起来的骷髅都吞进嘴里——
元蘅和小白的出现,挡住骷髅。
陆枭回过身来。
衣服被罡风刮破许多口子,就连俊美的脸上,也有一道小小的伤口,就落在那颗泪痣下面,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虞棠呆滞地看着他,声音嘶哑:“你怎么来了?你来干什么?”
陆枭缓缓蹲下来。
他靠近她。
好近,比任何时候都近。
鼻息之间有一股淡淡的冷香,
虞棠下意识放松身体,之前一直紧绷着,还能强撑坐着,如今只疼痛难耐,差点软在地,陆枭手一伸,按住她后脑勺,定住她的动作。
彼此之间,四溢的灵力相互交融。
他眼底漆黑,没有犹疑,只是慢慢闭上眼睛。
虞棠愣了愣,也不自觉闭眼。
他低头。
额头靠在她额头上,轻念口诀。
四周的灵力以两人为中心,疯狂旋转起来!
这是什么感觉?
虞棠都说不清楚,在额头相近的瞬间,她浑身暖洋洋的,筋脉不再剧痛,瞬间疏导她紊乱的灵力。
像在苦寒之夜,遇到冒着热气的温泉,浑身泡进其中,舒服得筋骨舒展。
一个疯狂的念头浮起——
想把自己所有一切都交给他。
也想他把所有一切都交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