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这次别怕耽误学业,好好养养,差不了那几天。成林叔也跟着附和道。
族里这辈儿就旭哥儿读书最有天赋,成不成就看旭哥儿了。二太爷家堂兄笑着调侃道。
说什么昏话,族里难道除了旭哥儿就没人了,旭哥儿努力其他人就不用上进了!二太爷看着嬉皮笑脸的孙子训斥道。
堂兄闻言讪讪,低着头不敢再开口。
林家村算是拇指坡下最大的村落了,背靠拇指峰,村口走个两里路便是官道。村里大部份人都姓林,林家祠堂修在村中心,是村里最好的建筑。
林氏一族据说是汉朝末就迁来的,可惜这江山都改了这么多回姓了,真正有文字记载的也就能追溯前朝。
林家以耕读传家,前朝每代都有人考取功名,奈何根基浅薄,多是些芝麻绿豆或不入流的官职。
直到林方旭家这一支在前朝炀帝时期,出了个榜眼,并一直做到了正三品左副都御使。
炀帝荒淫庸碌,贪图享乐,朝政被奸人把持,土地兼并严重,民不聊生,国政军事衰弱,蒙奴虎视眈眈。
炀帝十二年,全国出现大面积旱灾,乱军四起,皇帝仍不理朝政沉迷后宫。也是这一年,林御史送走了家人,扛了一副薄棺,敲响了登闻鼓。痛斥炀帝任命奸人,不理朝政,奢侈无度等弊端后撞死在了午门外。
先祖虽然在仕林清流中获得一片赞誉,甚至史书留名。
可到底是恶了炀帝,炀帝死后,直到衰帝亡国,林氏族人都不曾有谁能进入考场。
蒙奴犯京,衰帝南逃,镇北侯平定北方,在北京称帝,建立大魏,年号洪武。
洪武帝登基后,一次銮驾路过午门时,曾指着登闻鼓,对身后文武百官说道:昔年林御史敲响这登闻鼓时,响彻京城,振聋发聩。林御史赤胆忠心,忧国忧民,可惜炀帝昏庸。朕不敢学炀帝,只是不知有没有幸能得如此忠臣。
后开恩科,林氏族人终于能再入考场。
洪武帝薨后,新帝登基,改年号建文,现已经是建文五年。
第三章
林方旭家是座青砖四合院,大门旁边是个放农具的杂物房。看到里面放着驴车,想来大哥、哥夫都已经到家。
林方旭放下背篓和锄头,转身打算关院门,却见侄子二木从路口狂奔而来,大喊道:小叔救命!阿宝家的大鹅要抢我点心!
果然,这小子后面还跟着一只大白鹅,脖子伸得老长,翅膀扑腾的呼呼作响。
啧!这还了得,这呆头鹅竟敢冒犯将来的林小举人。
林方旭坐在门槛上,等涕泪横流的小举人跑到面前,才意犹未尽的抱起他,挥手撵走大鹅。
小叔,你刚刚都不帮我报仇,还笑话我!二木嘟着嘴,一脸指责道。
我不是帮你把它撵走了吗?再说我哪里笑了。难怪上一世小辈中就属这小子最出息,瞧这敏锐劲儿。
你嘴角弯了,眼睛也笑了。
嘿!你以后去大理寺估计能如鱼得水!
林方旭赶紧倒打一耙道:你这么晚不在家,怎么跑外面去了,你跟你姆父说了吗。还揣着点心,你是去阿宝家炫耀了吧!
林二木,大名林修皓很是识时务,马上就表示自己原谅小叔了,小叔也不要告诉姆父自己去阿宝家了,林方旭满意的抱着他进了堂屋。
堂屋里大哥和父亲坐在主位上说着什么,母亲坐在旁边,怀里抱着大哥的幼子三木。林方旭跟大哥打了招呼,跑去逗弄着小侄子。
呀!弟弟长了好多牙。二木也是有几个月没见到弟弟了。
我看看,哎呀!快松口,居然敢咬叔叔!林方旭伸手轻掰侄子小嘴,却被小家伙一口咬上。
臭小子!活该!林母笑道。
林父他们也不交谈了,在一边笑看着。林方勤看着弟弟直乐,他和小弟年龄相差大,小弟是父母老来子,不仅父母宠得厉害,他也一样。儿子调皮还要动手呢,小弟是绝对不敢下手的,再说小弟也一直很懂事。
看旭哥儿这皮实劲儿,看来是好了,是不是该回书院用功了。林方勤揶揄道。
林方旭现在确认了,自己大概就是经历了一世,那金丝茶就是重要物证,自己脑袋里的多出来的学识是佐证。
虽然自己现在貌似占了些先机,可是功名还是要一步步考来,还是早点回书院的好,嘴上却故作遗憾道:还以为能多玩几天呢,大哥盯得可真紧,大哥和哥夫什么时候回县城呢?
林方勤才不管他装模作样,回道:岳父去杭州对账,铺子要关门几天,正好帮忙把秧苗插完就回去。
林方旭高兴到:那我也在家里帮忙吧!到时候和哥哥、哥夫一起回去吧。对了,我记得书院这两天不是休沐么,二哥怎么不回来?
林方勤听他说完,皱了皱眉说道:他说金华府有什么文会要参加,别管他了。林方旭见大哥不悦,便不在问了。
二哥志趣高雅得很,厌烦仕途经济。先是被大哥逼着,后又被艾晓雅劝着,蹉跎到四十来岁,才中了秀才,还被艾晓雅连累。
爹娘,晚饭好了,娘把三木给我吧。哥夫进来接过孩子,一家然便去了饭堂。
林家毕竟出过进士,比起真正农家还是多了几分规矩,至少饭桌上还是讲究食不言的。连小三木都乖乖坐在小圈椅子上,安静地啃着小点心。
晚饭过后,便各自回房。林方勤和赵时悦领走了三个孩子,给孩子梳洗过后,等孩子睡着,两口子才有时间说话。
赵时悦一边整理带回来的换洗衣物,一边问道:刚弟妹问我二弟在书院怎样,二弟总是忙得很,休沐也不回乡。好在弟妹年底才生,腊月间书院也放假了。明年二弟还要去考吗?小弟去不去?我听说先生经常夸三弟来着。
二弟肯定要去的,至于三弟,年级还小,听听先生的意见再说吧。林方勤靠在床头回答道。
见夫郎欲言又止的模样,多年夫夫,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也不想夫郎心里有什么疙瘩,微微叹气道:悦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林家几代前也算官宦之家,长辈们总是放不下昔日荣光。我又何尝甘心子子岁岁就这样蹉跎,可惜我实在不是科举的料,只能勉力供养弟弟们出人头地,却苦了悦悦跟着我没过一天好日子。
赵时悦听丈夫说完,红了眼眶,扑到他怀里说道:我没觉得现在日子不好,我也知道弟弟们就算只考中个秀才,对家里也有很多好处。可是地里那点收入也没多少,二弟考了两次都没过县试,也不肯找个营生,靠你那点进项也不知道能不能再供三弟科举。大伯可是说了,三弟很有天赋的,总不能耽误了。
赵时悦看相公认真听着,无不悦之色,又故作感慨道:哎~这科举还真是钱堆出来的,现在还只是童生试,以后若是能去杭州甚至京城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难怪族里好多人都不坚持科举了。上次听田嫂子说,她娘家堂哥也是读书人,家里孩子多,开销大,她堂哥就去给一家南北铺子当账房了,明年还是打算接着考。
gu903();林方勤听完,差点笑出声来,夫郎说那么多,多半还是为上次岳父给二弟介绍了一个记账的差事,被二弟嫌弃推掉而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