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城定下脚步:Hello?
Bonjour?
Hei?
你除了法语,还会芬兰语?
夏季清冷的夜中,男人漫不经心的声音穿过铃兰的花香和烟草的苦味,落在伏城的心上。他一手夹着烟,一边转了头,微微侧首,似笑非笑地打量眼前的黑发年轻人。那张单薄的嘴唇勾起一个应当可以称为善意的弧度。
然而渐渐低垂的夜幕下,黑发年轻人双目急剧缩紧,手指一颤。
没有开口。
大地边缘,最后一缕霞光隐入深渊。
他被狠狠摔进极地冰川的最深处,全身的血液在望见这个男人的那一刻,全部凝结。
这时,身后传来拖拽行李的声音,接着是朋克少年的惊呼:RIP?
卓桓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嗯?手下败将?
朋克少年恼羞成怒:谁他妈是你的手下败将!
只是赢了你37次21点而已。用牙齿咬住烟,修长的腿在铁栏杆上轻轻一蹬,他便站直了身。卓桓双手插在裤袋里,朝伏城扬扬下巴,卓桓。
这是在向他自我介绍。
没等伏城回答,卓桓笑了一声,咬着烟转身进了小楼:我知道你叫伏城。言罢,懒洋洋地抬起手,头也不回地朝后面挥了挥。
他走得无比潇洒,自信极了,仿佛知道身后的两人一定会追随自己,跟他进门,绝无第二种选择。
朋克少年拖着行李箱,气势汹汹地跟了上去。
就在男人的身影即将隐没进小楼的阴影处,那个僵在门外的黑发年轻人也动了。他抬起脚,跟着走了进去。
第四章
进入小楼,一层空荡荡的,被打扫得干净光滑,好像一个空置的仓库。
卓桓走在最前面,身后是骂骂咧咧的朋克少年。伏城与他们隔了两米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上移,停在那个男人脑后随意扎起的一圈头发上,精神有些恍惚。
走到楼梯口,那人停住脚步,轻轻地啧了一声,将烟捻碎,扔掉。
整个一层什么家具都没有,只在楼梯口旁放了一个烟灰缸,里面摆满了烟头。这只新来的烟头被掐灭声息,在烟灰缸里艰难地站立了几秒,在伏城上楼时,就与其他同伴一起倒进烟灰缸了。
毫无疑问,就这个掐烟头的姿势和力度,烟灰缸里的烟头们应该都是同一个人的杰作。
三人一同上楼。
卓桓走在最前面,双手插着口袋,身体微微前倾,两步化作一步,很快就走没影了。
朋克少年提着行李箱,颇有不便,显然还疏于锻炼,没走两步就喘上气了。伏城顺便搭了一手。朋克少年惊讶地看向他,嘴唇翕动,也没说出话。
等他们走到二楼,某位长腿先生早就坐在电脑后,眉头紧皱,噼里啪啦地敲击键盘了。
让Adrain把东西快点送过来,三天了。长腿先生右脚在地上一撑,椅子向后滚动,他看向一位金发碧眼的美丽女郎,我的耐心极限你应该知道。
女郎微微一笑,倒着咖啡:但是看上去Adrain并不知道。说着,将咖啡送到卓桓桌前。我会再提醒他的。下次该把烟灰缸放在门口了,Reid,你满身烟味。
卓桓喝了口咖啡,似乎这才发现两位新人到了,看向他们。
金发女郎走到两人面前,正要开口,长腿先生端着咖啡站起身:新成员,伏城,苏飞。认识一下。
他开了口,二层所有的工作人员全都放下手里的工作,与新人打招呼。
等全部打了个照面后,众人纷纷回去继续做事,只剩下金发女郎和一位慈眉善目的白人老头。
金发女郎:伏城,苏飞,我们在电话里见过,我是Stephanie,你们可以叫我Lina。你们刚从华国过来,累了吧,我已经安排了人等会儿送你们先去酒店休息。
闻言,朋克少年脸色微变。
没等他开口,Lina露出无可挑剔的完美笑容:是想问为什么不让你们直接去酒店,而是来了这里?其实是我自作主张,想先让你们认识下UAAG的成员,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她说的一直是中文,十分流畅,丝毫不像个法国人,刚才那些都是EASA(欧洲航空安全局)的人,我为你们介绍UAAG的同事。
站在Lina身边的白人老者伸出手:Hard·Joseph。他换上流利的中文,眨眨眼:叫我老约瑟夫吧。
朋克少年原本心里不快极了,但老约瑟夫善谈而幽默,几下便活跃了气氛。
五分钟后,Lina安排的车到了,伏城和朋克少年一起下楼。
下楼时伏城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男人正站在窗边看一份资料。
月光漫漫落在他的脸上,他专注地低头看资料。
忽然,他转过头。
视线于空中交汇。
伏城倏地扭头。
等Lina送完人回来,只见长腿先生也不看资料了,他摸着下巴,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接着好像意识到什么,极不情愿地从桌上拿了一片口香糖扔进嘴里。
Reid?
他对我有意见。
Lina:苏飞?他对你是很有意见,我和他通电话时他很生气,指责你为什么不让他直接从波士顿坐飞机来赫尔辛基,而是先跑去申城一趟。
我是说伏城。
Lina怔住:Evan·Fu?有吗?
我也觉得有。老约瑟夫笑着插了一嘴,大概因为觉得你没他帅气?
嗤。
Areyoukiddingme?
UAAG的富裕程度,还在不停刷新两位新人的想象。
这一次接他们去酒店的车是一辆劳斯莱斯,酒店一人一间,都是套房。
说是要倒时差,但没过一个小时,伏城就接到Lina的电话。
老约瑟夫提议庆祝新人加入,一起去酒吧喝酒。事实上是他想去喝酒了。如果你们不是很累,欢迎参加,我为你们安排车。
十分钟后,伏城和苏飞坐在酒吧的卡座里,身旁是兴奋不已的老约瑟夫。
我不喜欢芬兰的酒,芬兰人的酒不够味道,像小姑娘喝的,只有马斯基还算有点意思。用中文毫不客气地吐槽一通后,老约瑟夫举手招来服务生,换成英文:来杯马斯基,噢,我真是爱死了芬兰的酒。
服务生笑着点点头:还有其他需要吗?
苏飞立刻举起手:我要一杯利口。
1983年,Brotherso进行了社会性大脑实验,通过对同位素进行SPECT扫描,发现酒精对大脑前额叶的新陈代谢有降低作用,使大脑皮层萎缩,影响GABA、5-羟色胺和神经递质传递。
顿了顿,卓桓吐了口白色的烟圈,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也就是说,会变蠢。
众人:
老约瑟夫:我怀疑你在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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