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怀安,车厢里才上演母子重逢。
蔡眀姬冷冷道:“你是来杀人灭口的?”
曹静仔细打量着儿子,说道:“他是老二,他不会的。”
蔡眀姬嘲讽道:“这么说,如果这次是老大,他会杀了我们?”
曹静没有否认,“老大一定会杀了你,至于我……他会把我绑回去。”
蔡眀姬翻了个白眼,“幸亏我没有生孩子。”不生孩子保平安。
孔雀压低声音说道:“哥哥来京城告诉了我你们逃跑的消息,要我立刻走,但我把他关在密室里了。”
啊?蔡眀姬和曹静都很意外。
孔雀说道:“没时间解释了,我这次是来救你们的,你们听我说——”
“你又骗人。”蔡眀姬至今没有忘记她是怎么落入孔缺之手的场景,“你打着救人的幌子,其实你们兄
弟勾结想出来的诡计!你就是要我们相信你,主动跟你走,然后转手就把我们卖给你哥哥。就凭你还能关押你哥哥?你其实是老大,对不对?”
蔡眀姬实在被骗怕了。
“他就是二郎。”曹静说道:“我生的孩子,我能辨认,他们长相一样,眼神不同。”
确认过眼神,这是第二个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人。
蔡眀姬说道:“你还没被他骗够?怀安那个样子,必定被他做了手脚。就知道用下/药这种鬼祟伎俩。”
没时间辩论争吵了,孔雀直叙来意,说道:“纪云被人夺舍了,这十年都不她本人,旋磨台坠落之后,她回来了……”
孔雀把发现的疑点全部说出来,“……纪太后估计发现了纪云回来了,冷落我和田七,把故居拆除、烧了她所有批注的话本,消灭一切纪云存在过的痕迹,吩咐怀安去寻找蔡掌事,金太嫔已经死了,你们两个是记得真正纪云的人,纪太后必定会对你们不利。”
此话一出,曹静觉得老二是疯言疯语。
但对一切都保持怀疑态度的蔡眀姬则是震惊的:难道……难道纪云那天说的都是真的?
“蔡姐姐,我……我完全不记得十六岁生日之后的十年发生了些什么,我只晓得十五岁最后一天,我们一起去司钥库交了仓库钥匙,去饭堂吃饭,你还把加的鸡腿送给我了,我晚上睡觉,醒来时,十年过去,我成为太后。我不知道怎么当的皇后、太后……”
细思极恐,蔡眀姬捂住了嘴巴。
“这么多护卫,我一个人是无法带着你们杀出重围逃脱的。”孔雀说道:“你们有危险,但也是难得的机会。纪太后多疑,她已经把我和田七远远打发了,不再召见。”
“但是她见你们,想试探你们知道多少,有无疑心,一定会屏退众人,单独相见,以免你们的话被传出去。到时候,你们两个乘机联手制服她,把纪云唤醒。只要纪云醒了,你们两个,还有我和田七都能好好的,什么谎言都可以圆回来,到时候我们再法子一起离开紫禁城。”
蔡眀姬最先反应过来,问:“怎样唤醒纪云?”
孔雀说道:“把纪太后弄晕。”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这是有味道的一章,在日本宫廷,有一种女官,官职名称叫做“屁责”。她们唯一的工作,就是在皇室不慎放屁的时候,说是自己放的,来化解尴尬……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呢
第36章三个女人一台戏
此话一出,车厢一片静默。
蔡眀姬用胳膊肘碰了碰曹静,“你相信这个叉烧儿子的话吗?”
在蔡眀姬眼里,孔雀是个叉烧,孔缺干脆连块叉烧都不如。
曹静此人,静若处女,动若脱兔,从外表上,一点都瞧不出是个会与戏子私奔、会因三观不同而愤然抛夫弃子、会蛰伏五年冒险逃出孤岛的女人。
曹静在孤岛的时候不止一次听蔡眀姬讲述纪云的骤变,得知纪云杖毙了金锁,她更是难过得彻夜难眠,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之前两个人在宫廷是互相守望的啊。
真像是变了一个人。
曹静问孔雀:“你确信?”
孔雀说道:“除了被夺舍,没有其他解释。我亲眼所见,所以我确定弄晕了纪太后,纪云就能回来。”
蔡眀姬问道:“如果万一回不来了呢?”
孔雀顿了顿,“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了,纪太后要抹杀纪云的过去,我们不动手,太后会动手。我甚至猜测金锁之死可能是戳破了她夺舍而被灭口的。”
金锁之死的真相,只有纪太后,皇帝,怀安和宋院判知道。
曹静和蔡眀姬对视一眼,她们才出龙潭,又入虎穴,这运气真是没话说。
曹静还在为金锁之死而悲伤,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搏一把。”
蔡眀姬问:“好,就如你所说,把太后弄晕过去,就能唤醒纪云,但是我们两个都是往四十岁里头奔的人了,纪太后只有二十五岁,正当壮年,我们如何制服她?她若大声呼救,外面的进来,我们就要血溅当场。”
孔雀拿出一个翡翠观音,通体碧绿,里头像是有一汪水,他将观音的头拧下来,里面居然是空的,装着类似花露般的液体。
孔雀说道:“把这个倒进她的杯子,或者浸湿了帕子捂住她的口鼻,她很快就会晕过去的。”
蔡眀姬一看这个东西,心生厌恶之意,“当初你哥哥把我骗上车后,就是用这个东西把我弄晕的。刚才怀安闹肚子也是你下的药吧,你怎么尽使用这些鬼祟伎俩。”
孔雀唾面自干,“大概因为我是海上走私犯的缘故,从小在贼窝长大,学不来光明正大。”
曹静心下刺痛,接过了翡翠观音,挂在脖子上,“我们尽力吧,她已经杖毙了金锁,我们不能连纪云也一起失去。”
孔雀说道:“纪太后目前身子不方便,体力不支,你们两位联手,我和田七尽量找机会往前凑。”
“体力不支?”蔡眀姬说道:“我看她腰是腰,臀是臀的,比以前壮实多了。”
孔雀说道:“纪太后怀有身孕,自是不如以前。”
什么!
晴天霹雳!
曹静和蔡眀姬两人被雷劈了似的呆坐,还是曹静先反应过来,拉着孔雀的手,“二郎你……你怎可如此不小心?私情可藏,这肚子大了纸包不住火,是藏不住的。”
老大残疾了,老二是个五肢俱全的男人,生的又好看,听蔡眀姬说,纪云几乎天天看孔雀跳舞,孤男寡女,年岁相当,估计跳着跳着,两人就……
蔡眀姬哑然失笑,“难怪你那么着急唤醒纪云,原来她肚子里有了小叉烧,恭喜曹姐姐要当祖母了。”
孔雀没想到会引起两位的误会,连忙说道:“不是我,我没有,是皇帝和纪太后的。”
曹静和蔡眀姬脸色又变,父子同槽而食……更不像是纪云能做出来的事情。
必须把纪云唤醒,要不然纪太后还不知会用这幅身体做出什么更意想不到的事情来伤害纪云。
怀安几乎是坐着马桶回京城的,下马车的时候快虚脱了,双腿软的像八爪鱼,孔雀几乎是把怀安抱下来的。
怀安靠在孔雀的怀里说道:“我这个样子是无法见纪太后的,万一过了病气给太后就麻烦了。反正你从头到尾都是知情人,你把蔡眀姬和曹静送到琼华岛见太后吧。”
孔雀求之不得,面上一副心疼的样子,说道:“不急,我先叫太医给干爹看看。”
怀安很是受用,说道:”知道你孝顺,把纪太后交代的事情办好要紧,你快去办事,我就是吃坏肚子了,没事的……唉哟,我得进去再蹲会。”
怀安捂着肚子,腰弯的像煮熟的小龙虾去了恭房,孔雀给蔡眀姬和曹静一人戴了一顶帽纱垂到脚背的帷帽,遮住真容,换了一辆宫廷的马车,从西华门进宫,往西苑太液桥方向而去。
孔雀手里有东厂厂公的腰牌,一路畅通无阻,也无人敢拦住马车查看马车里的人。
在太液桥上时,蔡眀姬指着下方桥洞,“你的鞋子就是在这里发现的,我当初以为你死了。”
“哼,原来都是你儿子们做的好事,囚禁亲娘,就不怕天打雷劈。”
曹静说道:“我不恨他们,我也不认为自己欠他们兄弟。我这一生,从私奔开始,每一个决定都是我自己做下来的,不管什么结局,我都认了。”
蔡眀姬说道:“认了你还一次次的跑?”
曹静说道:“认了不表示我服气啊。”
马车直接到了广寒殿,孔雀拿出干爹的腰牌,狐假虎威,“把田七叫来。”
田七一直心急如焚的观望广寒殿,闻声赶来,“我在,孔公公有何吩咐?”
孔雀扶着戴着帷帽的曹静和蔡眀姬下马车,“随我一起送两位见太后。”
蔡眀姬低声道:“是我,蔡姐姐。”
孔雀使了个眼色,“还不快点?太后等了蔡掌事回来很久了。”
田七立刻反应过来,纪太后才不会等蔡掌事,纪云才是。
孔雀有怀安的腰牌,他又是两次救了纪太后的人,背后的靠山是东厂,广寒宫的人都不敢质疑,一
道道宫门大开。
到了寝宫外面,宫人进去通报,纪太后果然命蔡眀姬她们立刻觐见。
宫人说道:“两位随我来。”
宫人带着她们来到一处偏殿,就到此为止了,“太后刚刚经历过两次刺杀,不是琼华岛的人要见太
后,必须查体换衣才能面见太后,请两位配合。”
纪太后本来很心急试探蔡眀姬知道多少,但是惊闻曹静死而复生,也跟着一起来琼华岛了,多疑的她不得不更谨慎一些。
蔡眀姬和曹静换衣服,从头到脚,连裹胸的内衣,还有袜子都是新的,宫人摘下她们的帷帽、头饰、连同脖子上的翡翠观音一起摘下来,还用梳子梳通头发,以防发髻里夹带私物。
“委屈两位了,都是为了太后的安全着想,衣服首饰都放在箱子里,等出来再交还给两位,物归原主。”
蔡眀姬看着宫人合上箱盖,用来迷晕纪太后的翡翠观音就在里头,顿时欲哭无泪。
难道真要凭蛮力弄晕太后?
弄出动静来怎么办?
田七在一旁不明所以,孔雀在门外候着,看着穿着新衣、插戴着新首饰的曹静和蔡眀姬,顿时暗叫不好!
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翡翠观音估摸被没收了!
两个阿姨能够打败纪太后还不能弄出惹人怀疑的声响?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此时琼华岛斜塘月影近黄昏,暮色笼罩,烟波浩渺的太液池水雾弥漫,孔雀决定豁出去了,他看着蔡眀姬和曹静进了寝宫,对宫人说道:“人我已经带到了,我干爹身体不好,我回去看看他。”
谁都知道孔雀的干爹就是怀安,宫人忙道:“孔公公请便。”
孔雀消失在暮色中,却从花木假山中绕路回去了,翻过院墙,打扫庭院宫人听到动静回头看去,孔雀滚到花坛后,学着猫叫。
宫中有善口技者,孔雀也,上一次他就学老鼠叫哄骗了纪云,没有打开装着蔡眀姬的箱子。
宫人继续扫地,抱怨道:“都夏天了还□□,没完没了。”
孔雀脱了靴子,只穿着袜子翻过游廊,轻盈的就像一只蜻蜓,一丝声也没有。
天气变热了,窗户都打开透气,孔雀从窗户里翻进去,进入寝宫。
与此同时,蔡眀姬和曹静到了寝宫的小书房,书房的书架空空,几十本全都烧了,纪太后拆了一杆新式佛郎机燧发枪,将一个个零件卸下来,对照着画图纸,打算要火/药厂山寨一下,做出大明自己的燧发枪。
虽然朝廷还没开海禁,但纪太后已经在为开海做准备了,海禁一开,海外贸易成了正当生意,正经商人必然会分了走私犯和海盗的蛋糕,到时候大明水师和这群贼必定有一场大战要打。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到时候这些不需要点燃引线就可以射击的燧发枪就能派上用场。
宫人禀告,“太后娘娘,两位女官已带到。”
“你们都退下。”纪太后放下绘图的鹅毛笔。
曹静和蔡眀姬见到了纪太后,她身后的整面墙挂着一张万国舆图,案牍上摆放着陌生的铁零件,一张张画废的图纸揉成团,在藤编的废纸篓里堆出了小山尖。
这绝对不是纪云能干出来的事情,纪云只会画简单的几个花样子。
“曹静?”纪太后惊讶道:“你失踪这些年,哀家以为你投水自尽了。”
曹静说出了早就编好的谎话,“微臣为了掩盖已生育的事实伪造假户籍,深知是欺君之罪,无颜在宫里待着了,就把鞋子扔到太液池,佯装失踪,其实是求金太嫔帮忙把我偷偷弄出宫去,投奔了两个儿子生活。”
“谁知两个儿子缺乏管教,误入歧途,听说跑海船赚大钱,骗了微臣的积蓄,去双屿岛做买卖,这几年微臣劝他们走正道,又听说朝廷要开海禁的风向,就劝他们弃暗投明,反正都是做生意,还是做正经买卖好,他们被微臣说动了,偷偷弄了双屿岛最大海商船队的航海图,当做投名状献给太后娘娘。“
“谁知海上风暴无情,两个儿子的船翻了了,不知所踪,我和蔡掌事运气好,遇到了大明水师的船只获救了。”
一听说有现成的航海图,纪太后眼睛都亮了,“曹掌事节哀……海图还在吗?给哀家瞧瞧。”
曹静表情哀伤,好像还沉浸在丧子之痛里,说道:“随身之物都交给宫人保管,没能带进来。”
纪太后连忙说道:“你速速去取。”
gu903();曹静退下,去了偏殿。纪太后这才问蔡眀姬,“听说你去荆州,怎么改道去了云间县双屿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