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陈水河与刘长在都是随着朱棣登基后被提拔起来的官员,在最初的几个月内,随着帝王的彻查,建文老臣都几乎被清除干净,一时之间朝官的位置差点难以填满。
如今各处都缺人手,金忠从虞衡清吏司抽调出何玉轩来协助都水清吏司的事务,足以看出金忠对这司的看重。
都水司掌稽核估销河道、海塘、江防、沟渠、道路等相关的经费;负责在各省修造各类船只并核销河防官兵俸饷;同时也负责修制祭、乐器;征收部分税收……诸如此类的事务,都属于都水清吏司的事务。
陈水河原本是都水清吏司的员外郎,然这半年内都水清吏司原本的许郎中抱病在身,常常告病回家休息,大部分事务都压在了陈水河身上,而后在一月前,陈水河正式升任都水清吏司的郎中。
陈水河脸色阴沉地带着何玉轩巡视了一遍司内,然后语气快速地说道:“我每日都会去厂里走一遍,司内数位员外郎会清点每日的工匠、经费支出、各处的回报信息、核实税务等,在午后都送到我案前来。如今何大人来此,这核实的文书便都交托给你吧。”
他说话期间并有两个小吏把今日的事务都递交过来,而后陈水河给何玉轩安排了位置后,便以他要去巡逻造船厂云云为由,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何玉轩:……
他同样想走啊!
嫑表现得只有你避之不及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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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晋江这次改制真的是一口血,修文一次100月石两次200月石三次花钱。
其实钱不是大钱,可要是没月石连迈出改文的第一步都不可能,上哪儿攒那么多月石?尤其是我这样爱捉虫的……真的是一顿脏话藏心里,可气凸(艹皿艹)
第71章七十一本书
事情到了手里,何玉轩就也当做是份内的事,接过来后便开始认真做事了。他低头检查着各类文书。他手头这册便是呈上来的关于近期木料的入库情况,如榆木、榔木、栗木、枫木等等不一而足,这皆是来自各地缴纳的木料。
这些应当是营缮清吏司的要务,然近来都水清吏司所需极大,这部分的内容也送往陈水河这里一并核查。
一艘船,单以沙船为例,在栈板、舵杆、关门棒、船底板等等都需采用不同的木料,不同的料子有不同的特性,如何运用,如何斟酌都是都水清吏司与其下提举司都要关注的要务。好在何玉轩寻摸着这都水清吏司的班底,元宋遗留至今的图纸还残留着些,分解步骤犹在,把老工匠寻回来后,重启确实不是太大的难题。
只是……何玉轩留意到原先陈水河的批注,似乎他一直都是负责着实地走访与各省的造船核算,其余的诸如审核经费、征收税费等皆是原本那许郎中的批复,直到最近他病重后才都落到陈水河身上。
看来这位许前郎中直到告病在家都牢牢把油水攥在手中。
噫?
何玉轩从细碎的盘点账里抬头,捏了捏鼻梁,这账务怎地如此奇怪?这账本数目对不上不说,各地核算的经费都不曾准确入库,只简单画押写了个准。
数目都不曾准确,如何能够最终核算?
何玉轩瞧着这账本上头签字画押的字迹,这不是陈水河的字迹。他正在看的这盘点里头有陈水河的签字,何玉轩清楚这字迹的区别。
这理应是原本那个姓许的郎中的字迹。
他抬头把小吏给寻来,“许大人是何时告病假的?”
小吏欠身答道:“约莫半年前,许大人晕倒数次后,便告病假休息,偶尔才会处理事务。”
何玉轩沉默半晌,他记得这位许大人好似年近半百,这晕倒数次,且告了长期病假,如今又同陈水河做好了交接……这已然一副预备告老还乡的打算。
他低头看着这错漏百出的账本,让小吏退下后,蹙眉看着账本,这些账目上皆有交接的签字画押,就算原本是在许郎中的手中出了差错,可要是接任的人签字确认了,便都是后来者的事务了。
何玉轩本是医官,少有接触这交接的事务,这些隐私也是在经历了工部后才知道这内中的问题。
这官员交接是有内涵在的,前头的旧官若是账本有问题,后来的新官可拖着不允交接;若是新官检查后签字画押,便认定这账本在交接时并未有问题,在日后追问起来若有账目不平,虽前头的旧官同样有罪,可这后面的新官也当是有罪!
这难道是陈水河之所以要中饱私囊的缘由?填补前任的漏洞……何玉轩蹙眉想着金忠的话,回忆着陈水河的模样,又觉得其中有些不妥。
就算最开始陈水河确实没经验被许大人给坑了,后头知晓了详情.欲中饱私囊来弥补,那为何要把这堆账本留给他?
岂不是把问题曝光在他面前?
这所谓中饱私囊与账本交托两件事存有矛盾,要么就是何玉轩缺漏了关键,要么就是内有隐情!
何玉轩翻检了目前交给他们的账本,蓦然说道:“这其中只有数本。”
这堆账本里,唯有几本是有问题的。何玉轩手中那本是各地船税、货税等的盘点,而后翻出了几本各处经费的核对。这些都是涉及到各处钱财物品的汇总,写得堪称是杂乱。
何玉轩看了几眼,就忍不住摇头,这账本要么是假的,要么就根本胡来!
何玉轩没说话,把这些本账本盘点挑出来后,仔细把其他的文书都查看了一遍,这便花费了何玉轩小半天的功夫,直到后面他才确认其他所有的账本都没有任何的问题。
按照常理,就算其他账目都没有任何问题,光是这几本就是铁证如山了。
何玉轩盘查后发现有问题的这几本只能算是总账,而其他的所有分账本,哪怕是各地送上来的奏章核对,最终的结果都是无误的。”
就算这些总账在,只消陈水河带人去查账,一一核对下来,数目也不会有错,因为分账本是对的,仓库里的数目理应是对的,而这总账的问题,陈水河自可推辞是前任许大人年老昏庸,做事杂乱出了问题。
何玉轩的视线在堆满桌面的核对账本上滑过,眼眸微合摇头想道,账目都被抹平了,各处核对的数目毫无错漏,要么从一开始就并无核算出错这件事;要么就是他们水磨工夫够好,首尾都去了干净。
虽然是个人都知道不会巧合到偏生每一本总账都问题,且如果陈水河能抹平这各地的分账,为何偏生这总账不能重新做一份?
这点何玉轩在入了工部后,倒是略知一二。
工部所有的总账所需要的纸张乃是特造特制,非是申请不得有多,而各地的账本虽说是账本,其实大抵是报上来的数目,要重造容易,这过程虽枯燥,然可比重做账本简单得多。
最初登记的数目与最终统计的数目对不上又能如何,分账已经抹平了,总账只要推脱到年老昏庸的许大人身上便可一概无忧,因而这总账被发现了问题也是无妨。
何玉轩的手指敲打着桌面,这账本的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原本回去后回禀金大人,请他重新彻查各处的情况即可……可要是如此简单,金忠就不会让他过来。
何玉轩摇了摇头,他不认为金忠不知道这些账本存在的问题,可他一直隐忍不动。
金忠身为工部侍郎,乃是正三品的官员,可上头到底还压着个工部尚书,且右侍郎是个中立派……这些事何玉轩在近来已经查清楚了,如果按着这个规矩来,要签发彻查所有原先的账目,单单只有金忠的指令是不够的,至少需要工部尚书点头。
就算当真知道其中有问题又如何,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往上彻查便卡在工部尚书这里,往下查……也唯有陈水河这里可以入手。
工部尚书与左侍郎大人隐约不对付,这件事整个工部都很是清楚,如果工部尚书要卡着左侍郎大人的命令,就算金忠捅到上头去都无用,且他也不是这般性格。
怨不得金忠如此为难。
何玉轩敛眉,把这几本总账收敛起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低头看着摊开的数目核对本,自言自语地道:“明日跟着陈大人走一遭便是了。”
这账目查不出问题,总不能连人都不能看一看吧?
下午时分,官道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陈水河回来得很晚,天色早已被暮色遮盖,都水清吏司的小吏跟随在一脸阴郁的陈水河身后,“何大人检查了所有的账目,核查了总账的问题,然一无所获。
“二小听到何大人说明日要跟着您下访。”小吏帮着陈水河摘了官帽,又给他递了温茶。
陈水河低哼了声,他倒是要看看何玉轩要如何查!就算真的查到他身上又如何,那“真正”做账的许大人可都说不出话来了……所有的证据、所有的罪责到了许大人这里全部中断,陈水河顶多担个不察之责。
他低垂的眼睛宛如噙满了毒,陈水河宛如摩.挲着爱人的手腕般擦着茶杯,话语里流淌而来的尽是恶意,“我倒是要看看,最后是你死,还是我倒霉?”
……
何玉轩从工部去太医院轮值,临到要归家的时候,他突然被戴思恭叫去。
屋内余香袅袅,不知方才戴思恭燃烧了些什么,闻着有些舒适。
小老头负手站在窗前,听着声响回头,视线瞥了一眼何玉轩,平静地说道:“今年,去看看你的父母吧。”
如今恰是三月,何父何母的忌日在五月,这期间的时间差距略大,可戴思恭深知要说动他这个徒弟可不是见容易的事。
何玉轩抿唇,有那么一瞬,戴思恭以为他看到了沉默的雕像。
“你爹娘不会怪你的。”戴思恭缓和了语气说道,“你这些年一直不肯去,其实不是因为不肯,而是因为……
“不敢。”
何玉轩低垂着头,看起来就好似被大雨倾撒过后的狼狈芭蕉,可怜又可爱,“是我之过……”
戴思恭沉默地叹息,这些年何玉轩看似平静安分地度过,实则这个心结一直不曾解开。
他甚至有些怀疑到底能不能让何玉轩彻底解开了。
戴思恭沉了口气说道:“今年若是你不去的话,我也不会再派人去给你爹娘扫墓了,结果如何你自己思考吧。”
他从来都不想要这种手段去强迫何玉轩,只是……戴思恭暗叹,或许何玉轩一直没思考过一件事,不管是他还是他师娘,终究有一日会离开,而这个时间正在不断的靠近,他不可能永远都倚靠他们。
外人眼中,何玉轩是一个如此洒脱疏懒的人,实则上戴思恭很清楚他这个小徒弟实则是个害怕再失去的人。
因为害怕再失去,所以何玉轩从来试图让自己不在乎。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何玉轩欲言又止,在戴思恭沉沉的视线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那一切都宛如映衬在他师傅历经沧桑的眼眸中。
何玉轩摇摇晃晃回去了何府,整个人的情绪很低落。他深知戴思恭说话很有道理,可不意味着何玉轩真的能做到。
他抿唇试图让自己摆脱那些不堪的回忆,往椅背靠了靠,如今正事要紧,虽然眼前这物件同样牵扯到他的父母。
他的桌面正摊平着一张图纸,陈旧腐朽的味道缭绕不去,他的视线在图纸上停驻许久,喃喃自语道:“父亲从何处搜刮了这些图纸?”
他如今在工部,想要去查看工部内保存的造船图纸不是难题,纵然有一些被送到龙江船厂去了,那些遗留下来的图纸也能让何玉轩看到元宋造船的详情,而何父遗留下来的这些图纸却更为精细,也更为宏伟。
民间私藏的图纸为何会比官家的图纸更为精良?
何玉轩的指尖在这陈旧的图纸上滑过,脚边的木箱里面还卷着更多的造式,他的眉头微蹙,似是对此很是难以理解。难不成当初何父出事,不仅仅只是因为同僚举检,更有其他深层的原因……譬如这些莫名其妙的图纸?
何玉轩原本是打算借着这箱子图纸,暗藏私心把某些超前的东西也夹杂进去,如今看来还是要暂缓一二,至少得让他清楚这其中到底还藏有什么秘密!
他把图纸卷起来收回木箱里,然后挂锁,钥匙收入随身携带的小药箱里,而后踱步去洗手。
门外是莺哥小心地询问:“大人,您该吃些东西了。”
许是何玉轩回来的时候神情过于严肃,又要求他们不得打扰后,莺哥连这话都显得很是小心翼翼,生怕打扰了何玉轩的思绪。
何玉轩懒洋洋地舒展着身体,语气平静地说道:“进来吧。”
莺哥听着那熟悉的嗓音,总算是松了口气,然后招呼着马晗来帮忙。马晗嘀咕着:“每次都是我,怎的不叫柳贯?”
莺哥那漂亮的小脸蛋满是笑眯眯的模样,下脚却毫不留情,“你何不问问为何每次柳大哥都如此的积极,而马二哥却需要叫呢?”
马晗自然不是不想做事,只是嬉笑着逗弄了下莺哥,这手脚却很是麻溜,一下子把菜肴都提进来了。何玉轩恍惚看到一大桌子菜,突然诧异了一番,“这是怎么回事?”
马含笑着说道:“听说大人的生辰在两月后,我等估摸着那个时辰大人应当是在宫里轮值,我等怕是不能及时给您庆生,便想着皆由今日凑些银子给您做一席好菜,早些给大人庆贺。”
何玉轩微愣,他的生辰同样在五月,这便是他从来都不过庆生的缘由。
莺哥他们三人或许不知内情,却知道他不愿在五月度过。柳贯欠身笑道:“大人一贯不过生辰,我等便想着提前些也好,免得大人推辞,只是普通的小酒小菜,还望大人笑纳。”
何玉轩低眉,情绪翻滚万千,终究还是微弯眉眼,叹息着说道:“你倒也是瞒着我。”
怪不得莺哥刚才那模样就好似何玉轩责罚一般。
不过这提前未免也太提前了,直接提前了俩月!
“既然如此,那这算是你们赠我的生辰礼物,便都坐下一同吃饭。”何玉轩摆手,免去了他们的犹豫,“不过是一日罢了,坐了椅子难不成还会有人追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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