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下一秒,一通电话却打了进来。
依旧是还没开口,奕舒就等来了对面的声音:“我到机场了,给我个地址,我去找你。”
昨晚的那通电话,江侵最后只说了一句“等我”。
奕舒当时没能反应过来,此时听到这话,才意识到,江侵“等我”,是要来找她的意思。
此时是凌晨四点。
飞机两个小时。
也就是说,他凌晨两点出发,千里迢迢,连夜来找她。
找之前也没问她地址,像是怕被她拒绝。
到了才问她睡着没,如果她睡着,那他是准备独自一人在机场等到她醒?
如果奕舒没猜错,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出远门。
心口又酸又胀,那点压的人喘不过来的痛意,终于得以稍褪一些。
奕舒看看安静的房间,压低声音道:“在机场等我。”
说完,也不等那边再说什么,就挂断电话,轻手轻脚的起床,离开。
提前叫好了车,把信息分享给江侵,奕舒看向车外。
熟悉又陌生的风景在黑暗中倒退,很快,抵达机场。
大概是怕她找不到,江侵就迎着凌晨的冷风站在人来人往的出口处。
奕舒一抬眼,就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顿住脚步,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糟糕。
那道人影,却是隔着人群看到了她,然后,没有半点迟疑的,快步走到她面前,将她抱进了怀里。
江侵性格内敛,从不在人前作出什么过分举动。
此刻,却在人来人往的出口,紧紧抱住了她。
仿佛全世界都消失,只想给她一个人温暖。
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全身,这一天一夜来,仿佛如坠深渊的不安,终于有了落脚处。
奕舒无措的抱住他,脸埋在江侵胸口,低低呜咽出声,泪水打湿了江侵胸前的衣服。
而他什么都没说,只一遍一遍的轻轻揉着她的脑袋:“别怕,我在。”
不知过了多久,心头那股一直压着的难过才过去。
奕舒的情绪稍稍好了些,看到江侵胸前被打湿的衣服,她后知后觉的有些赧然。
额角抵在江侵胸口,手指轻轻扯了下他衣服,小声道:“走吧,我们先离开这。”
“等等。”
江侵说了声,伸手,就去勾奕舒的下巴。
奕舒慌乱了一下,手背遮在自己眼前:“别看我,我现在……哭的太丑了。”
都不需要照镜子,奕舒都知道自己此时的眼睛肿成了什么样子。
“没关系。”江侵却还是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拿开她手,轻轻拭去她脸颊的眼泪:“在我眼里,你怎么都好看。”
奕舒看着他风尘仆仆满身寒气以及铺着红血丝的眼底,又想哭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乖,不哭了,要不然眼睛痛。”江侵却低下头去,用手遮着,动作温柔的,吻掉了她再度掉下来的眼泪。
心口的疼痛在被反复抚慰之下,终于缓和下去。
奕舒拉住江侵的手:“走,带你去个地方。”
现在时间还早些,街边的早餐店都没开门。
又不能在这种关头就这么带江侵回家。
奕舒带着江侵去了河边。
这条河几乎贯穿了大半个南城。
也途径了老宅。
以前,有什么事,奕舒总喜欢来这边,看着静静地河水,好像一切都能过去。
两人慢慢踱步到河边,然后在旁边的草地上坐下来。
奕舒靠在江侵怀里,两人很长时间都没讲话。
清晨安静的风里,奕舒看到天边渐渐泛出鱼肚白,一点一点的亮,取代了原先的阴翳。
也不过一个多小时。
天,好像就快亮了。
万物匆匆,河水滔滔,这世界上的一切,仿佛都在不停的消失。
人,也一样。
幼时的记忆明明还鲜活的存在在脑海,转眼,记忆里的人,却不在了。
好像随着时间的流逝,总有人会不停的离开。
好半天,奕舒盯着远方,突然开口,声音轻轻的:“江侵,你说,生命中的每个人,都只能陪你一段时间吗?”
江侵垂眸,眼神温柔:“不是。”
“只要你需要,我就会永远都在。”
我这个人,只要你想,可以陪在你身边一辈子。
第64章青梅
一中高三这一届过了初五就要开学。
江侵初六到的学校。
奕舒却是请了两天假,等奶奶葬礼结束才赶了回来。
初八早晨,她背着书包走进教室,然后安安静静在自己座位坐下,翻开书,垂下眼睫。
目光却并未聚焦在书页。
神情里透着一点恍惚。
教室里,不好太明目张胆。
江侵微微倾身凑过去,才趁旁人不察顺势将她的手握进掌心,低声问:“你还好吗?”
指尖落下一点暖意,奕舒回神,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只是,总觉得心口有些发慌。
好像漂浮在空中,踩不到地面。
茫然,又疲倦。
可很快,杨潇从外面进来,单手撑在桌面,对着黑板扬了扬下巴:“112天了啊,吃东西的,讲话的,偷偷玩手机的,都自觉点。”
奕舒微微一怔,顺着她下巴所指的方向看向黑板。
才意识到,只余下三个月,就要高考了。
不管这件事对她影响有多大,日子,还是恢复了平静和忙碌。
黑板上的数字一天一天减下去。
各种大考小考愈发的频繁。
班里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那丁点心慌,很快被压在心底角落,奕舒被迫推着,按部就班的,麻木的,向前走去。
直到,又一周结束。
为了接下来的模拟考,各科老师布置了不少习题册。
周六,奕舒吃过早餐就出门去买习题册。
有几本只在指定的书店有,奕舒打了车过去。
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才把书挑好,结账离开。
正是最繁华的地带,车很好打。
很快,奕舒就打到一辆。
刚上车,司机发动车,奕舒习惯性的看向窗外。
某个转角的西餐厅,却隐约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只是隔了些距离,不大清晰。
尽管如此,几乎是一瞬间,那些被压在心底的慌乱就开始往出钻。
而随着车子驶出去,掠过转角,透过玻璃,彻底看清那张脸时,那些心慌,全部密密麻麻的钻了出来。
奕舒脸色发了白,手指下意识的攥紧了手里习题册,望着车窗外,颤声道:“麻烦停车。”
刚发车,还没走几米,就被喊停。
司机一头雾水,可也不好说什么。
奕舒慌乱到忘了良好的教养,甚至是来不及说一声抱歉,就跌跌撞撞的下了车,一路往西餐厅跑去。
当距离西餐厅还余下两三米,奕舒透过一辆车看到玻璃窗后的那两人时,却再无法动弹一步。
这次,没看错。
是奕明诚。
和一个不知名的女人。
似乎就是上次的女人。
年轻又漂亮。
此时,奕明诚正拿了纸巾给她擦唇角,神情的温柔让她觉得熟悉又陌生。
那温柔,曾给过秦柔。
如今,也给了别人。
这么近的距离,连奕明诚眼角笑出的轻微褶皱都清晰无比。
奕舒再无法欺骗自己。
手不知什么时候松开,袋里的习题册砸在地面,乱七八糟。
一如这些年她对奕明诚的信任和爱,碎的稀烂。
奕舒是蒙在被子里哭着睡过去的。
醒来时,隔着一层楼,听到了客厅似乎有什么动静。
她揉着肿痛的眼睛坐起身来,下楼。
还未走下去,楼梯拐角处,却隐约听到什么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暴怒的争执声。
“奕明诚,衬衫上的口红印,你怎么解释?”
“我说过了,我喝醉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喝醉了,不知道吗?你准备,骗我到什么时候?”
“骗你?”
“阿柔,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你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别喊我这个称呼,我恶心。”
“你别再无理取闹了好不好?”
“我无理取闹……好,是我无理取闹……”
……
最后,客厅里只余下秦柔含了无数嘲讽和失落的啜泣声。
当初年少时,秦柔是陪着奕明诚一步一步白手起家的。
她从来不是软弱的人。
记忆里,奕舒几乎没见她哭过。
她那样要强,可此时,哭的连声音都压不住。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那一幕,奕舒也许也会觉得是有什么误会。
可现在……
她手指紧紧扣在楼梯扶手,眼睛通红。
好半天,才用力蹭了一下眼睛,下楼,走到秦柔旁边,抱住了她。
抱住了这个总是拼尽全力呵护着她,呵护着这个家的,女人。
本来准备再开口说什么的奕明诚,见到奕舒下来,表情缓和下来:“舒舒,你怎么下来了?”
尽管有些醉意,对着她,奕明诚的脸上,依旧是疼爱的温柔。
从前奕舒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父母感情和睦,把她宠的跟小公主一样。
可现在,这些,都变成了笑话。
尤其是奕明诚面上的温柔。
奕舒觉得心口像是一下一下被人拿刀扎着。
她垂下头,甚至没办法去看奕明诚。
只轻轻拍着秦柔的背,垂下眼睫,轻微发抖的声音里,带着哭过的沙哑:“爸爸,你还要瞒着妈妈,到什么时候?”
奕明诚和秦柔皆是一僵。
奕舒顿了一下,才哽着声音,继续说完:“我都看到了,在天河街西餐厅……”
面上的僵变成了慌乱,素来面对什么都游刃有余的奕明诚,再说不出一句话来,甚至连站姿,都变得有些无措。
他爱极了奕舒。
可不曾想,有朝一日,让奕舒亲眼见到了他的不堪。
奕明诚步伐有些凌乱的上前几步,却又在距离奕舒还有一米时生生停下:“舒舒,爸爸……爸爸,有自己的难处?”
难处?
奕舒嘴唇抖了一下:“什么,难处?”
“公司的事情一直不顺利,你奶奶……又出了那样的事,爸爸只是,只是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
“只有你苦,妈妈不苦吗?”奕舒闭了下眼睛:“妈妈,又做错了什么?”
睁开眼时,奕舒眼底含泪的看向奕明诚。
这个她敬了,爱了十七八年的男人,此刻给予她的,却只有陌生。
记忆里的奕明诚,是有担当有责任的,是意气风发的。
不该是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一滴泪从眼眶滑落,房间里的气氛,沉闷到让奕舒喘不过气来,再也,无法故作平静。
只落下一句“爸爸,我对你太失望了”,她低低啜泣一声,跑了出去。
跑出几百米,站在铁艺大门外,奕舒喘着气停下。
夜风刮过单薄的衣服,顺着缝隙钻进去,她茫然的眨了眨眼,才觉得,夜里的风真冷。
吹的人心口真疼。
而她站在这里,就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
半晌,她缓缓蹲下去,抱住自己。
家里的菜刀被江临川摔了,江侵是出来买东西的。
往超市走,铁艺大门,却隐约瞥到一抹蹲在那里的单薄身影。
夜色很暗,但他还是一眼辨出,那是奕舒。
这个时间点,她蹲在那里干什么?
江侵皱了眉,走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奕舒好像在哭,微微弓起的背,一颤一颤。
眉间皱的更紧,江侵蹲下身去,手指挽过她耳边滑落的碎发:“怎么了?”
奕舒滞了一下,抬眸。
等看清是江侵,心里的悲伤,像是被无数倍放大开来,霎时淹没了她。
她伸手揽住江侵脖子,就扎进他怀里。
小声的呜咽,变成了抽泣。
几乎泣不成声。
江侵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声音,闷闷的,响起在他耳边:“江侵,我爸妈,可能要……离婚了。”
“我们家,可能要,散了……”
“我就要,变成没人要的小孩了……”
江侵愣了一下,几乎是一瞬间想起,之前新年时,偶然看到的那一幕。
这么快,就走到,这个地步了吗?
恍惚间,就又听到奕舒嘶哑的哭声:“你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明明,一切都那么好,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还不等江侵说什么,奕舒却忽的一顿,红着眼睛抬起头来,盯住江侵:“你说,是不是新年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江侵微微一怔。
她记起来了。
看着江侵的表情,奕舒一下就明白了。
她咬了咬下唇:“那天,你看到了对不对?”
江侵阖下眼。
那之后,本来是想找机会跟她说的。
可发生了那么多事,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就忘了。
“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跟我说,没看见?”
江侵沉默。
奕舒哽咽一声,拳头就一下一下捶在江侵胸口:“连你也骗我,你们,都骗我……”
她像是痛极,又无从发泄。
落下的拳头,都绵软无力。
却锤的江侵心口发痛。
几秒,他伸手抓住她的手,将她按进怀里:“对不起,是我不好,对不起……”
奕舒趴在他胸口,哭累了,终于平静下来。
却浑身都像是泄了力,靠在江侵身上,站都站不稳。
江侵将她抱起来,抱到了那边长椅上。
奕舒湿漉漉的眼睫垂下来,无助的看着他:“江侵,你说,我爸妈如果真要离婚,不要我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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