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悔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苏白,刚刚险些永远失去苏青,才突然发现,自己不能没有这个女儿。
苏梅跪在地上,朝苏青猛地磕头:“阿娘求你了,快跟阿娘走吧,苏白说了,傅怀德并非良人啊!”
“住口!”苏青怒喝,“下次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到苏白两个字!”
看着苏青狰狞的面容,苏梅低下了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深秋的雨已有些微冷,苏梅不住地咳嗽起来。
苏青突然有些内疚,她走到苏梅身边,将她扶起。
“青儿,你想通了?”苏梅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紧紧地抓着苏青的手。
“我不走,死也不走。既然来了京都,就没想过离开。阿娘,你走吧。”苏青掰开苏梅的手,转过身,肩膀微颤。
“青儿。”
“你不要说了,快走吧。离开京都,如果女儿将来飞上枝头,定会把你接来京都享福,让你知道,我不必任何人差,我决不会输给苏白!”
天空电闪雷鸣,惊雷照得苏青的脸苍白又可怖。
苏梅甚至担忧自己的女儿会在这深秋的雨夜冻死。
苏青转过身,不再看苏梅。
苏梅叹了口气,踏上马车的那一刻,忍不住回头,看到那孤独有倔强的身影,她叹了口气,乘马车离开。
秋雨,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雨停了,苏青的却全身湿透,蹲在墙脚瑟瑟发抖。
她不敢离开,怕一走,傅怀德就出来了。
她要守着,要问他一句,曾经的誓言还算不算数。
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在疲惫之中,苏青昏睡过去。
大清早,天蒙蒙亮,苏青听到“吱呀”的开门声,她猛然惊奇,站了起来。
只见傅怀德从别院里走出来,还有个身披薄衫的妩媚女子送他出门。
临别时,傅怀德摸了摸那女子如水般的脸蛋。
苏青咬着嘴唇,双眼全是泪水。
她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走上前:“怀德,我来看你了。”
傅怀德看着苏青落魄的样子,蹙了蹙眉,冷声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苏青一愣,弯起嘴角:“我是你的妻,你三媒六聘的妻,来这看看你,陪你回府。”
“我好像还没有娶你过门吧?我要娶的是英国公嫡女,既然如今你已被赶出了英国公府,那么媒妁之言便做不得数。”
傅怀德目光冰冷,往日的温柔全然不见。
“姐姐,你一身脏兮兮的,莫要弄脏了夫君的衣裳。”
苏青后退了几步,眼前的女子娇媚可人,比自己还年轻几岁,肌肤吹弹可破,柔情似水。
突然,一群黑衣人冲了过来,拿着砍刀,就向傅怀德砍去。
傅怀德连忙拿出炮筒,对着天空放出向炮,呼唤救兵,身边的两个暗卫也持剑迎战。
来的黑衣人太多,两个暗卫逐渐有些吃力。
那身着轻纱的女子吓得花容失色,连忙退到一边。
一个暗卫的肩膀被砍了一刀,鲜血喷到了傅怀德的脸上,煞是恐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青上前,抱住傅怀德,用后背挡住黑衣人的大刀。
苏青闷哼一声,背后传来火辣辣的巨痛。
血一滴滴从她的腰身滴到地上,援兵赶到,和黑衣人交战在一起,傅怀德抱着苏青躲到一边。
“大人,抱紧我,我好冷。”苏青呢喃道。
傅怀德也湿了眼眶,他紧紧地抱着苏青,双手被鲜血染红,下巴磕着她的头,浑身不住地颤抖。
这辈子,说爱他的女子很多。
但是,愿意为他死的没有几个。
他很清楚,这些女人都是为了他的权,为了他的银子而来。
一个个都卑劣的很,就像他的阿娘——为了荣华富贵爬上傅老将军床上的婢女,将自己作为送给主母表忠心,任由自己被抽打虐待,不闻不问,这种女子的存在根本就是罪孽!
支援的暗卫很快将黑衣人钳制住。
轻纱的女子走上前,蹲在傅怀德身边:“大人,无碍吧?”
“滚!”傅怀德一脚将她踹开。
苏青睁开眼看着倒在地上,嘴里吐血的女子,忍住了笑意。
用一刀,换来傅怀德的信任与疼爱,自然是值得的。
“把这些人压入死牢,严加拷问,揪出幕后主使!”
黑衣人立刻咬舌自尽,全部倒地不起。
傅怀德捏紧拳头,全身因为愤怒而紧绷。
苏青闭上眼,深深地吐了口气。
这一仗,自己终究是赢了。
这一刀,值了!
傅怀德将苏青抱上马车,苏青依靠在他的怀里,透过车帘,望着清晨清冷的街道,后背火辣辣的疼痛此刻也变得甜蜜。
她紧紧地抓着傅怀德的衣袖,下辈子的兴衰荣辱,便全指望在这个男人身上了。
天已经放晴,太阳毒的厉害。
杜鹃被捆在院子里的石柱上,经过一夜的雨,伤口已经隐隐有些发白溃烂。
嘴唇在烈日之下已经龟裂。
苏白带着丫鬟们走到杜鹃面前,扬了扬眉:“你们都给我好生看着,这就是卖出求荣的下场,将她口中的粗布取下来。”
老嬷嬷上前,将杜鹃口中的粗布取下。
“苏白!你不得好死!蛇蝎心肠的妇人,诅咒你和你那个老不死的娘一样,生不出儿子,过得连妾都不如。”
杜鹃大口喘着气,歇斯底里地大骂着,脸颊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
苏白轻笑了会:“看来,你吃的苦还不够多,依旧不知道忏悔。”
杜鹃咬着牙:“别假惺惺了!要杀要刮,直接动手吧!”
“死,真的太便宜你了。”
苏薇悠然地走到杜鹃身前,让丫鬟端来一个瓷盘。
丫鬟带着厚厚的手罩,瓷盘上用细密的铁丝网盖着,里面爬满了蜈蚣、蚂蚁、蝎子。
“你要干什么?”杜鹃怒吼。
苏白也不回答,在她的眼神示意下,一个老嬷嬷上前掰开杜鹃的嘴巴,喂下一粒黑色药丸。
“你喂我吃得是什么”
“不是毒药,是解药,我可不想让你这么早死。”
“你要让我吃下盘里的毒物?”
“咱们终究主仆一场,我怎么可能这么狠毒呢?”苏白婉儿一笑,拿出匕首在杜鹃身上划开来。
脸上、手臂上、身上、腿上、后背不一会儿就沾满了鲜血。
杜鹃痛得“嘶嘶”直叫。
“你杀了我吧!”杜鹃怒吼。
“我怎么舍得呢?”苏白又拿出蜂蜜涂满涂满杜鹃的伤口。
丫鬟用长筷将各种毒虫放在杜鹃的伤口之上,蚂蚁和毒蝎爬到了杜鹃的伤口上,啃食着蜂蜜,也啃食着杜鹃的血肉。
撕心裂肺的叫喊响彻大院,姬濛闻讯而来,连忙让苏白停手。
“阿娘,你不是说任由我处置的吗?”
苏白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拿了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顺着杜鹃的头压下。
刹那间烧焦发丝的臭味与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在院中弥漫开来,丫鬟们纷纷掩住口鼻,有的甚至不住地口吐。
“你要杀,便杀了她。这样折磨她,传出去是你苛责下人,整个京都也没有人会娶一个名声败坏的女子!”姬濛一字一顿道。
苏白放下手中的烙铁,此刻的杜鹃满脸是伤,鲜血溢出,头皮烧焦成一团,往日的青春可人已经不在,现在的她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阿娘,你看看杜鹃,她的样子好看吗?”
“苏白!”姬濛简直难以置信,自己的女儿怎么是一个如此心狠手辣的毒妇。
苏白深吸一口气,昂着头:“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骂我,骂我不知礼数、蛇蝎心肠。”
姬濛浑身一颤,后退了几步。
她目光闪烁,看着苏白,仿佛从未真正认识过她。
眼前的女子身着一身白衣,头戴朴素的木簪,却有着历经沧桑的从容与淡定,特别是她那双寒潭般的眼睛,仿佛看透了一切,任何心迹都在她的眼瞎荡然无存。
苏白走进姬濛,咬着牙,抓着她的肩膀:“阿娘,正是你在英国公府做了一辈子的慈眉善人,才让傅婉儿敢放手一搏,趁着阿爹进宫,毒害你、嫁祸我。若不是我发现的早,今天咱们娘俩的下场就是一个字——死!”
姬濛脸色苍白,一个字都说不出。
过了一夜,她心中的恨已经放下,想着终究是一家人,今后还要过日子。再者,姬濛又是首辅傅怀德的妹妹,没有十足的证据,也不好处置。
“阿娘,你认了我,是想弥补十多年对我的亏欠,还是想害我,害我死在他人之手?一个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孩子的女子是不配被称作一句‘阿娘’的!”
苏白字字泣血,字字诛心,激得姬濛连退数步。
她的发丝散乱在两侧,眼中含着泪,看向苏白。
“对不起,阿娘没有保护好你。”姬濛捂着面,推门离去。
苏白望着姬濛离去的背影,心中轻叹:阿娘,别怪我。
第66章60
60
傅婉儿一夜没睡。
此刻,她头痛欲裂,眼下浮青。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隐忍了近二十年,竟然在一晚上功败垂成。
一个老嬷嬷端了碗肉丝面走了进来。
葱花混着肉丝的香味溢满了房间,这是傅婉儿最爱的面,可是此时却没有一丁点胃口。
“小姐,你多少吃些吧。”李嬷嬷是傅婉儿的乳娘,从小看着她长大,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她病恹恹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
傅婉儿看了李嬷嬷一眼,泪水再也忍不住,抱着她哭了起来。
虽是已近四十余岁的妇人,扑在李嬷嬷的怀里,仿佛又变成了十几岁的少女。
她不由想到了自己悲惨的童年:阿娘爬上了傅老将军的床,把自己送给傅老夫人后,不闻不问,自己也过得还不如婢女,住在西晒的屋子里,冬天透风,冷得刺骨,夏天热得无法入睡。忍饥挨饿,过得简直不是人的日子。
不过还好,自己挺了过来,伏低做小,可终究难逃做妾的命运。
自己的宿命决不允许在女儿苏梦身上重演。
她紧紧捏着拳头,要拼劲全力,给女儿搏一个好前程。
“小姐,吃一口面吧,你不能垮啊!”李嬷嬷劝道。
傅婉儿抹去了泪水,点了点头:“我吃,我吃!”
她拿起筷子,大口吸着面条,滚热的汤汁从她的口里吞入,瞬间全身又充满了力量。
吃完了面,傅婉儿挥了挥手,让李嬷嬷退下。
后宅,是个污浊不堪的地方,她不想让李嬷嬷知道太多。
从小,阿娘就不喜自己,是李嬷嬷带大了自己。
在心底,这个妇人是圣洁的,她不愿意李嬷嬷被后院的尔虞我诈给扰乱了心神。
妻妾们为了一个男子的宠爱自相残杀,何其可笑,何其悲惨!
可现实就是如此,一个男人的爱总是那么多,分给一个女子的多了,势必分给另一个女子的就少了。
自己是妾,苏梦是庶女,而且嫡女苏白回来了,就更得放手一搏!
想到此处,傅婉儿的眼睛有锐利了起来。
她走向苏梦的闺房,将她拉起来。
“阿娘,我不要出去,不想见下人,昨夜的脸都丢光了。”苏梦嘟着嘴,无精打采的样子。
“你不仅得起来,还要和我一起去姬濛院前下跪认错!”傅婉儿昂着头,面色沉静,确实一副不容置喙的口气。
“我不要,我不要,昨夜就狗丢脸的了,今天再这样,你还不如让我去死!”
“啪!”傅婉儿给了苏梦一个耳光,瞬间屋子里雅雀捂着。
苏梦捂着脸,眼中含着泪,难以置信地望着傅婉儿。
“永远不要在我面前提‘死’这个字。”傅婉儿盯着苏梦一字一顿道。
她不由想起了自己的胞妹,当年被嫡母百般折磨,最后实在受不了,投井自尽。
眼前的苏梦和当年自己的胞妹多么像,不懂隐忍,心浮气躁。看来,这些年,自己是白教她了。
“死很容易,每个人都会。难的是把一团糟的日子过好。你是庶女!这些年苏府只有你一个女儿,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把自己当成了嫡女?”傅婉儿坐下身,喝了一口茶,悠然道。
苏梦摇了摇头。
“庶女是什么?是妾之女,妾是奴,庶女也是奴之女。别说在姬濛的院子跪下,她若让你去长安城跪下,你也得跪!因为你的生死就在她的一年之间。”
苏梦思虑片刻,咬了咬牙:“我去。”
傅婉儿起身,拉着苏梦的手:“我的儿啊,你千万要学会隐忍,锋芒毕露的庶女,没有几个可以善终的。”
快到午膳的时刻,傅婉儿拉着苏梦跪在了姬濛的燕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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