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
“Z大每年都有交换生名额,我想去德国。”
她说得这样自然而诚恳,叫温原不自觉想,是否是自己会错意:“你知道的,我的经济状况支撑不了那笔费用。”
“凭你的成绩,完全可以拿到全额补助。怎么,想后悔?”
“那也得等你大二,才有名额。”
孟晚便知道,他是答应了。
面对在意的人,温原出乎意料地顺从。
孟晚边琢磨着温原究竟为什么说不合适,边冲他眨眼:“所以,今年也要继续努力拿满分。”
大三,想保研考研求奋进的同学们学习基因逐步觉醒。Z大不乏天才,温原泡在自习室的时间越来越多。反倒是孟晚,因为有温原的经验结晶笔记本,活得相对潇洒。温原大三下,期末成绩出来时,校园网近乎瘫痪。这一届题难,一届挂了五十人,算是历史新高。但令校园网瘫痪的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温原又是门门满分!
一起去交换的一共有三十来个学生。学院专门办了个欢送晚会。风云人物学神温原受邀在晚会开始时作为学生代表发言。
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从容不迫,已经初具成熟男人的风度。看一眼稿子,看一眼观众席。沉稳温柔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播到会场各处。
孟晚坐在观众席第一排,能见到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他捏了捏袖口。
他嘴角扬了一下。
他的目光扫了过来。
这时,观众席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呼。
温原身旁的大屏幕背景不知被谁换做一张女装照。
是温原的旗袍照。
孟晚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而温原一无所觉。
得亏他一无所觉,才能在下台后才发现。
才能让孟晚无比自然地扶住他,支撑住他,不露出端倪。
孟晚转头,面向主控室的宣传部部员,怒目而视,抢过温原手里的话筒大声斥道:“谁干的恶作剧?”
都知道她的身份,没人敢拦她。
孟父赶紧起来,拉住孟晚,问晚会导演:“这是怎么回事?”
导演是学院的学生会主席,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不知道啊,是谁搞的恶作剧吧。”
一个声音,从二楼主控室穿出来。
透过音响,四面八方,环绕会场。
“不是恶作剧。”
这是没有经过变声的声音,熟悉的人都知道,这人是李巷,一个待人和气的娃娃脸少年:“温原就是个变态。他不但喜欢穿女人的衣服,还喜欢当女人,被人操。”
议论声在四届学生中间想起,温原脸色白得吓人,手脚冰凉。孟晚冷笑一声,对着话筒说:“李巷,一张合成的图片,你就能这样空口白牙诬陷人?我还亲眼看见,你对温原求爱不成,所以恼羞成怒,哦,所以你才要这样羞辱陷害温原吧。”
人群中,议论的朝向又开始变换。
“是啊,现在ps技术那么发达,想要什么效果不行。”
“我看那李巷就是嫉妒。”
“诶,没看人孟晚说了么,是求爱不成,恼羞成怒。”
“这心里得多扭曲啊。”
好好的一场晚会,变成闹剧,匆匆上场又散场。
散会后,孟父问孟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晚一口咬定有人陷害,并且提供了详细的人员名单。
她背着所有人,指着夏允修的名字,和孟父说:“爸,我猜这事是夏允修主使的。他是我们班长,喜欢我,但我不喜欢他,之前我给您发短信,说有个人拦我,就是他。”
孟父紧皱眉头。
他是个正人君子,在外没一个说他不好的。
可真正的正人君子,当不上院长。
没两天,名单上的就都被记大过处理。而始作俑者夏允修则被退学。夏家也是z市有名的财阀,但孟父身后也不乏权贵。你来我往地交手,挑事的夏家反而被捉住小辫子败落。
孟晚得知这些的时候,已经与温原在遥远的德国安顿下来。
两人在德国郊区租的房子,一间坐北朝南主卧属于孟晚,一间阴凉次卧给了温原。
和温原住在一起,是一件十分省心的事。每次放学回来,都不必孟晚动手,就有丰盛而美味的菜肴上桌。
而且变着花样,今日做蘑菇浓汤与薄饼,明儿就要做咖喱饭亦或牛排,总之营养均衡,绝不乏味。
德国是极富有工匠精神的国家,对待医学、科研,更是严谨而一丝不苟。即便是对待交换生,要求也和本校生一样高。该挂人挂人,该给C给C,毫不留情。所幸有温原帮忙,孟晚顺利度过两个期末。
再回国,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孟母与季仲良的事情纸包不住火,还是被孟父知道了。成人的世界,没必要沸沸扬扬,一本离婚证书已解决问题。孟母没有与季仲良在一起,而是离开Z市孤独旅行。谁也不知道这个原本家庭美满,生活幸福的贵妇人是怎么想的。而温野也离开了Z市。他的病治好了,没必要再留在医院里。
没人有精力揪着当年的流言不放,何况那只是未经证实的ps图片,当事人们又以受过处分,认真来说,那连流言都算不上,顶多是污蔑。是以温原重新融入集体,并没有受到阻碍。
他一回来就大五,得离开校园,分配去医院正式实习。
从大二与孟晚正面对上,他这还是头一次,物理上里孟晚这样远,有时候忙起来,一周只能见一两次面。
这天周末,他下夜班,冲洗完,换好衣裳,便提着蛋糕去校园找孟晚。
因为想给孟晚一个惊喜,就没有提前告知。
结果联系上,却被告知,孟晚正在与室友聚会。
聚会地点在市中心,离学校十万八千里。
两人视频,KTV的灯光透过屏幕,一下一下,打在温原的心上。
那边有人在叫孟晚,孟晚匆匆挂了电话。
即使早就知道。但这的确是温原头一次明确地意识到,孟晚身边不只有他一个朋友。
而他只有孟晚。
温原晃晃脑袋,在宿舍楼下坐了一会。熬了一个大夜,即使对于年轻人,也并不轻松。
将蛋糕交给宿管阿姨,温原回到医院宿舍休息。
他闭上眼,却睡不着。
满脑子乱七八糟,全是孟晚。
那股想穿女装的欲.望呼之欲出。
温原眼底的厌弃与绝望更浓烈了。
有脚步声越来越近,温原猜是室友回来了,睁开眼,却见到一个怎么也想不到,此时此刻,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孟晚噗嗤乐出来:“打飞的过来的。”
她扬了扬手里的蛋糕:“一起吃。”
强烈的悸动没有道理,不由分说。
温原捏紧拳头,坐起来:“怎么过来了?”
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
孟晚惯会说话:“原本以为你还要跟手术,既然有时间,我的生日还是想和你一起过的。”
温原目光波动:“为什么?”
000在脑海尖叫[怎么每一个任务目标最后阶段都是忽上忽下的。]
孟晚便知道又到了离开的时间了。
“其实我更想问你为什么,两年前,为什么说我们不合适。温原,那个春节,我想说的不是陪我去留学,而是,陪我一辈子,好么?”
温原嘴唇动了动:“我是,可我……”
少女像只蛊惑人心的妖:“嗯?”
“可我配不上你。”
“怎么会?”孟晚真挚道:“我爱你,你便配得上我。你告诉我,你想和我在一起吗?一辈子在一起,像我们在德国留学时那样。”
“我……”
“嗯?”
“我愿意。”
[攻略成功。请宿主选择脱离时间。]
孟晚歪头:“荣幸之至。”
[两天后脱离。]
接下来的两天,是温原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那一年,孟晚问他是否有小志向,他说没有,其实有的。
他想要一个家。
这两天,他拥有了一个家。可一切,都被温野毁掉了。温野被季医生安排离开Z市后,的确想重新开始,却郁郁不得志,他将这归咎于对温原的想念。这时候,正巧,有个以前兄弟麻子来到他的城市,酒过三巡告诉他,温原现在已经实习,即将成为一名医生。多么好的前途。温野想起从前的日日夜夜,忍不住回到Z市。却被温原与孟晚的恩爱刺伤了眼。
孟晚发现了他,居然还敢趁温原不在,挑衅他。
是的,一切都是她故意的。
要是没有她,温原还是他的。
反应过来时,水果刀已经被送进孟晚心口。
街道上尖叫声响起:“杀人了……杀人了……”
第24章寡夫[女尊](1)
孟家县依山傍水,资源丰富,靠卖玉石发家,没多久就成为程州最富裕的县城。这样一个郡里重点表彰的行政区,近来却出现个致命的污点。
陈裴氏那个不守夫道的贱人,不仅愿意穿女装出去抛头露面,妻主刚没一个月,居然就和混混搞上了!
榕树下,碎嘴公支出凉椅,打着蒲扇交头接耳,传那天清晨有人偶然碰见的场景。
那人出来倒水,竟看见孟晚只穿中衣从陈家门里出来!后出来干活的陈裴氏戴着遮帽欲盖弥彰,其实能遮住什么!连路都走不利索,晚上够激烈哩!
穿蓝袍子男人摇头道:“不像话!没想到他会是那种人!”
白汗衫嗤笑:“我早看出来了!看那样子就不像个安分的!安分的能成天穿着女人衣服招摇过市?做买卖?皮肉买卖吧!”
“听说县长去他家教育去了,你们说出了大的事儿,就只教育教育?”
“呵,少不得要罚十两金子。”
孟晚易过容,匆匆过来,向其中一位问路:“请问陈裴氏家怎么走?”
方换过华服首饰,碎嘴公都不敢怠慢,左右无事,便都站起来,给孟晚指路:“这条路直走到头,左拐,走到第三棵大杨树再右拐,一直到头就是了。后生,你找那陈裴氏做什么?”
孟晚斯文一笑:“小女曾有个哥哥,若是长成人,也该和陈裴氏一般大。可惜听说早年,路过这边时丢了。家父因此一直郁郁寡欢,近年更是忧思成疾,缠绵病榻,常年不见笑颜。故想找到哥哥,以解父亲心病。”
白大褂来了点兴致:“瞧你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吧,你是哪里人?”
“江阴孟家。”
白大褂嚯了声。江阴孟家也姓孟,但那是富得流油,人才济济的孟,和这穷乡僻壤得可不同。
有人问:“那你找到陈裴氏,怎么分辨他到底是不是你哥哥?这么些年,样貌早变了。”
孟晚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父亲说,哥哥脖子上应当也系了一块。”
那玉佩晶莹剔透,水头十足,一看就不是凡品。众人于是更信。乡村闲,难得遇见认亲,还是江阴孟家认亲这么大事,都愿意去掺和一脚,于是纷纷毛遂自荐:“这路七扭八歪的。难走,我带你去吧。”
“是啊,我们带你去吧。”
一行人越聚越多,至陈裴氏家门口时,半个村子的男女老少都来了。
叩门,没人应,孟晚犹豫地喊:“裴钰郎君?裴钰郎君在家么?”
后头一堆人跟着她喊。
“裴钰郎君?有喜事嘞。”
“没人?”
“不会吧,县令不是刚来?”
一波波呼喊,顺着土墙的缝钻进屋内。
正解裤头的县令吓了一跳,险些跌下炕。
她胆战心惊跳下地,丢下炕上中了招的美人儿,趿拉着布鞋,大步跑到屋门口,贴着门缝往外听。
“裴钰郎君!快开门啊!”
呼声一声声大起来,听在耳里犹如惊雷。女人脊背发凉,手忙脚乱,哆哆嗦嗦套上衣服,草草整理好,看着无力抵抗的美人儿一咬牙,打算将人扛起来,从墙后头翻出去。
却没想到刚出屋,就被破门而入的众人一眼望见。
陈裴氏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地被县令许丰抗在肩头。
孟晚扫他一眼,来得及时,还没被糟蹋。
这陈裴氏,也就是裴钰,就是这个世界的任务目标。
说起来这任务目标,真是说不出谁更惨一点。裴钰同样是个可怜人。
孤儿,被老郎中收养,结果郎中是个人面兽心的变态,喜欢玩弄幼儿。好容易被人解救,将老郎中送进监狱,并与解救他那人共结连理,结婚当天,妻主为了挣钱,紧急出海遇上海难死去。天煞孤星的名头传出来,即便貌美如花,还没破瓜,也没人再愿意提亲。裴钰便守着陈裴氏的名头守寡。
他一个男人,没有手艺,也没有力气,想挣钱,只能另辟蹊径。多得是人因此沦落风尘,他没有,他决定男扮女装做药材买卖。他不会治病,但懂得采药去城里卖,结果刚风生水起,当了个小老板,有了几个爱慕者,男儿身被人当众揭发。
揭发他的正是小混混,孟晚。
至于为什么,无非求而不得。甚至那流言,都是孟晚一手放出。
事情是孟晚做的,主意却不是孟晚的主意。
孟晚做完,就被灭口。
县令的侄儿家依旧垄断县内药材市场。
而县令也借着由头,去裴钰家里糟蹋了裴钰,强迫他成为自己第十三房妾室。
这次任务委托人便是原身孟晚。
孟晚不甘心。
其实明明是她先认识裴钰的。
那么些年,她一直爱慕着裴钰。
可裴钰却在她眼皮子底下一遍遍与其他人眉来眼去,甚至答应其他人的求婚。
孟晚先发制人,一把将裴钰抢过来,推搡道:“你是哪里的登徒子!光天化日,竟敢做这种勾当!”
她怀里的裴钰被凉风一激,清醒了些,极力得挣扎起来,但并没什么有,手臂软哒哒的,比起抗拒,配合他水汪汪的桃花眼,更像是欲拒还迎的勾引。
孟晚怒喝:“你对裴钰郎君下了药!”
有反应过来的县民,小心有了两步过来近距离一看,果然,裴钰的状态不正常。
院子里,气氛僵凝。
县民顾及许丰是一县之长,没多说话,但投过来的目光,显然都是不屑与怀疑的。
许丰脑袋一嗡,但毕竟也是经历过世面的人,她脸色一沉:“你们在想什么!”长长叹了口气,她挺直腰板,愤懑道:“本来,本官还想替陈裴氏遮掩一二……”
见到投过来的目光里的变化,许丰生出些底气,继续道:“可现在这种情况,却是不得不说了。”
孟晚冷笑道:“说什么?说是裴钰郎君主动勾引你?还给你下药?”
许丰面露窘迫地点头,好像一心为民的父母官,就连这种状况,也想多为百姓着想。
第25章寡夫(2)
跟着过来的蓝袍男人出言嘲讽:“不要脸皮,自己好端端杵着,却说倒在那里的下药。”
一众县民里,只这蓝袍男人孟小莲有点身份,是乡绅之子,敢这样直来直去地说话。有他打头,庭院里窃窃声便高起来,直听得许丰涨红脸,豆大的眼睛瞪圆辩驳:“是这陈裴氏聪敏反被聪明误!”言罢也知无人信,匆匆将衣裳拢好,拂袖离开。
民不与官斗,没人拦她,孟小莲啐了她背影一口,目光落到孟晚这边,皱起眉头:“男女有别,还没认亲,这样亲密给谁看。”说着伸手来接,周围也有热心肠的大伯过来扶,孟晚规规矩矩松了力道,见几人将裴钰快要扶进屋里问:“有在下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孟小莲头一扭,嚷嚷道:“没有!还在这看什么,家里没得男人了吗?都散了!”
见他眼一瞪,原本交头接耳的人群便一波波散出院子。
孟晚一直守在门口,约莫两个时辰过去,木板门才打开,孟小莲走出来,向她摊手:“那玉佩呢?拿来给陈裴氏看一眼。”
进去,很快出来,将玉佩还给孟晚:“陈裴氏说见都没见过。”
“不知见裴钰郎君一面方便否?”
裴钰不愿见,次日,孟晚才在门口堵着人。他已恢复如常,出来倒水。孟晚赶紧站起来搭话:“裴钰郎君,你现在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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