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肖白很心动,立刻去和僧人取了一根。
他笑得绚烂,看向赵栩,满眼都是眼前人,“阿栩,写什么?”
旁边有小僧和路过的香客经过,听见这句话猛然一愣,用惊骇的眼神看向他们。
赵栩别过头,走到一边去看高山云景:“我不认识你。”
于是,季肖白要了笔,只好自己写。
赵栩悄悄转过身打量他,见他正认真地拿笔写着。寻常人写这些东西,往往都是“某某某高考顺利”“身体健康”“永远在一起”之类的,可是季肖白却写了很久,伏在破旧木桌上时的神情无比专注。
季肖白把红带挂在树上后,高兴地往赵栩的方向看去,却并不见他人。
顿时,他的脸一沉,就像变脸一样,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可怕至极。他的视线在寺院迅速环视四周搜寻,眼神冰冷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把整座寺院翻过来。
“你在干嘛?”赵栩独有的倦怠声线传来,季肖白看过去,发现他从一间小屋子的阶梯上走了下来,“要不要上个厕所。”
原来是上厕所去了。
核弹的火瞬间熄灭,他呼了一口气,等他朝自己走过来。
赵栩走到他面前的那一刻,顿时心安。
他大力地抱住了他,紧紧把他搂在怀里,恨不能他融入自己的骨血。
下山的时候,还有一段山路,因为路径过窄又是土路,车没有办法开上来,他们便只有走路上下山。
沿原路返回时,季肖白一直牵着他的手,一刻也没有放开。
“阿栩。”他忽然唤道。
“嗯?”
季肖白牵着他的手,语气欢快:“你猜我今天写了什么?有没有兴趣知道?”
赵栩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季肖白和赵栩要永远在一起。”
“哈哈哈,猜对了,下一次你自己去看吧。”他的笑容很深。
赵栩懒得再理他。
谁知道下一次来是什么时候呢?
“我写愿望的时候你有没有瞒着我做什么事情?”季肖白把脸凑近冷冰冰的赵栩,“我看那个僧人很年轻,所以还是不要经常来这里为妙。”
“……”
“你要是经常来,我会怀疑你是不是看上了庙里的小和尚,我会吃醋,而我吃醋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哦。”他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垂。
赵栩头一歪,摇了摇头,“季肖白,你没救了。”
季肖白霸道地一把把他捞过来,“是啊,我喜欢你喜欢得病入膏肓,除了你,无药可救。”
赵栩眉角一抽,见鬼一样地一把推开他,迅速加快了步伐。
入秋以后,天色黑得很快,他们还没有下山,但视野渐渐被黄昏的暮霭模糊起来。
赵栩忽然定住,叫季肖白不要动。
但是,还是晚了一步,赵栩话音刚落季肖白便小腿一痛。
赵栩立刻捡了个石块扑过去,脚下双手同时发作,狠辣地攥住了一条青色的细蛇,已经被赵栩砸死了。
竹叶青,有剧毒。
已经入秋了,蛇类开始准备入冬食物,这个季节往往会更加凶猛。
季肖白刚才很有可能是踩到了它的食物,或发出声音惊吓到了它。
“坐下,把裤腿卷起来!”赵栩立刻折了一只藤条,在他小腿的近心端处绑了起来。
季肖白震惊地看着,万分动容。
阿栩他……居然肯救自己。
“阿栩……”
“别乱动,不然你死在这里我可不会管。”
他让季肖白缓缓在路边坐下来,反复让他保持心态平和镇定。然后,他半跪下来,低头去替他吮吸出毒血。
吸一口,吐一口。
短短的几分钟里,季肖白觉得这一个月的互相折磨终于迎来了幸福时光。
一切都值得。
赵栩又借着黄昏的微光去找了几位草药,捣碎了涂在他的伤处,又扯下了卫衣上的绳子替他包扎。所有的动作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季肖白也难得没有过多废话,安静地注释赵栩。
他们偶尔会有对视,但赵栩看他的时候除了面无表情,就是白他一眼。
季肖白忍不住嘴欠道:“阿栩,还是你嘲讽的表情更有味道一些,你这样太高冷了。”
赵栩看了他一眼,如愿地嘲讽一笑,然后在处理他伤口的时候狠狠加大了力道。
“嗷嗷嗷,痛痛痛!!!”
处理完伤口,赵栩把背部朝向季肖白。
“上来。”
“???”
“我的处理未必专业,怕你走下山的过程中死在半路上白费了我的治疗,还不上来?季大少爷,我背你。”
季肖白怀疑今天的许愿太过灵验了,今天简直过于走运,他也要信佛!
下山的路上跌跌撞撞,暮色越来越深,但季肖白却蓦然心安。
好像又回到了西藏时,那时他在搏命,故意发了高烧试探赵栩,他终究没有丢下他把他背下了山。这一次,他又这样靠近他,但在此之前,他从未觉得两颗心能离得如此近。
“冷不冷。”他趴在赵栩背上,听见自他胸腔发出的声音,明明是一贯的冰凉语调,听来却滚烫而热烈。
“不冷,很暖和。”他低声回应,有些犯困,“阿栩,我真得、真得好爱你,从许久之前便是。”
赵栩身体微微震了震,但并没追问,而是一反常态地温和道:“困了的话就睡一会儿吧,快到了。”
“怎么能睡呢?我还要好好地看住你……”可是他说着说着却渐渐没了声,趴在赵栩的背上昏睡了过去。
背上的人睡着后,赵栩立即加快了步伐。之前他一直刻意走得很慢,因为他在等草药里的催眠效果发作,现在加快速度后,他很快就到了山脚下,到了季肖白的车边。
用季肖白的钥匙打开车门,把他扔了进去。
他趁上厕所的时候和方丈问了下山的路,以及弄明白了这里究竟是哪里。他驾驶了一会儿后,记住了农人家的灯光位置,然后开回之前的大道边上——这可以误导他最后离开时的位置,同时也是为了防止车被落石砸中。
他扔掉了季肖白的手机,毫不犹豫地下了车,关上车门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
季肖白猛然醒来的时候,李已经找到了他,正是月上中天。
看到李深深低着头的模样和旁边空空如也的车座,他刹那间就明白了来龙去脉。
脚上的伤口已经好了,赵栩的鞋带还捆在他的小腿上。
他回想今天赵栩的态度,冷淡又温情,他本以为他已经被自己给打动了,谁知道他从头到尾一直都在骗他。
“少爷,我们已经开始搜寻他的下落了。”李恭敬地道。
季肖白把手插进头发里,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封山!在一天内把他给我找出来!整个市,整个省,全国也罢,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是。”李立刻退下了。
季肖白转动了车钥匙,在夜幕高速行驶,几乎是在玩命。
他恨恨看向沉沉黑夜,挡风玻璃上反射着他可怕的表情。那双眼睛里因为映射了油表的红光而泛红,在浓稠的夜色里看来就如同饿狼一般凶狠。
“阿栩,这一次再抓到你,我不会再让你有任何逃离的机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考试周又来了,今年所有考试都提前了,我好方!得赶快完结啊,八爪鱼大神请赐予我力量!
感谢小可爱指出我的一堆bug~
第17章报复
一栋公寓大楼内,一处窗户中闪烁着微光。
楼心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敲击着键盘。
她齐肩的短发被夹到耳朵后面,有一丝滑落到了眼前,楼心也懒得再去撩它,任由它遮挡自己的视线。
电脑上有许多窗口,最大的那个是一个正在编辑的文档,文档中有许多人像照片,五官精致英俊,全部都属于季肖白。
不仅如此,整个墙面上,全都用打印纸贴满了季肖白和赵栩的信息线索。
电话忽然响了,她不耐地接过,看了一眼屏幕,上面是陌生的号码,属地也是另一个省。
她狐疑地接通,“楼心,睡了没”
熟悉的声音响起,时隔一个月之久。
原本坐在电脑前表情严肃的楼心立刻扭紧了眉弯,泪水夺眶而出,她沙哑地骂道:“姓赵的!你去哪里了?你现在用的是谁的手机?你现在还好吗?是不是季肖白把你抓走了!你知不知道我都要急死了……!”
赵栩在捐功德时瞒着季肖白偷偷留了一点钱,他借住在农人家中,手机也是借用他们的。
他站在农家小院里,面对翻滚的稻浪,静静听着她发作完毕。
然后他在星空下仰头,温和笑道:“我没事,但是现在我可能暂时还回不来,我还有事情要弄清楚。”
“赵——栩——!我不准你在把自己置身危险之中,你现在就是在季肖白那里对不对?!我替你查了他,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可怕!”
寂静的山野夜色中,电话中传来的楼心的声音分外刺耳。
“他也在暗中经营灰色生意!连你最恨的拐卖一类事情,他也干过不少。他手底下还有大量黑帮,每一条都在□□裸地挑衅人性与道德。我觉得他唯一没做的就是贩毒了!”
赵栩只道:“嗯,我知道。”
楼心:“你就是被他抓走了对不对,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关系,作恶的人总会付出代价的。”
他把手伸向天空,五指张开,神情凝重犹如在星空下起誓,“翻云覆雨的人总有一天会死于惊涛骇浪,我绝不会姑息纵容我所见的任何恶意。”
“栩!回来吧,你没有必要以身犯险做一个无名英雄,这些年来,你背着公安去独自查探的那些拐卖窝点已经够多了,你救了那么多的人,可是你什么也没有得到。”楼心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几乎要哭了,“我知道其实你一直都不喜欢女生,但我希望你回来,安安全全地活着就好。”
电话那头长长久久没有讲话,好半晌,赵栩才柔声开口问:“上次细江事件你报警了吗?结果怎么样?”
楼心长长吸了一口气,早就料定他把自己说的话权当耳旁风,“……嗯,当然,全部抓起来了。但是,你说的那个孩子没有找到。”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你,楼心。”
“还有一件事,我长话短说,”楼心顿了顿,“你让我查的那张照片,地址找到了,是在壶章市北山实验高中。”
赵栩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嗯,我的高中。”
“听你的语气,你好像也猜到了你和季肖白的渊源,对,你们高中是同校同级不同班。”楼心看了一眼通话时间,不知不觉加快了语速,“栩,我知道你故意留在季肖白身边也是想弄明白这些事对不对,但是季肖白他不是好人,他母亲有精神病史,这很有可能遗传,你这样做实在太危险了,”
是吗?他已经领教过了。
“楼心,还有我最后一个请求。”
楼心站在窗前,压抑地低低笑了笑,“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你一定要做到!”赵栩语气严肃起来,他看了一眼时间,“以后别再查这些事了。你也知道的,再查下去会有危险,我已经很对不起你了。关于我的事就先忘掉吧,如果我还有机会活着回来,到时候一定请你吃饭。”
“赵栩你个大白痴!我图你那几顿饭吗?你他妈要是不活着回来,我就……我就把你是卧底的身份公之于众,让你做不成自我感动的英雄,要让你老妈也知道这件事儿,天天搁你坟头哭。”
“好啊。”
赵栩瞭望着稻浪,看着麦浪滚了一波又一波,才轻声道,“楼心,一直以来,谢谢你,还有——对不起。欠你的,这辈子我还不清了。”
“嘟嘟——”
赵栩先她挂断了电话,他很少这样。
大概是心意已决吧。
楼心颓然靠在落地窗边,低着头,一点一点滑落坐在地上。
“傻瓜,你欠我什么呢?我和我弟弟这条命都是你救来的啊。”她点开相册里偷拍的赵栩的图片,眉角温和,但全都透着疏离。他总是把自己一个人包裹起来,不让任何人靠近。但他又是那样强大而坚韧,一个人置身黑暗,去摧毁恶臭的肮脏与腐朽。
楼心起初是喜欢上了他这张脸,后来喜欢上他的肌肉和力量,再后来,让她真正沦陷的是他真实的身份和背后所做的每一件事。
这个男人,背负了太多。
他的品格,他的强大隐忍都是致命的吸引,令她深陷。
盯着那张照片良久,她才缓缓起身。
她抹掉眼泪,站了起来,对着手机上的照片咬牙赌气道:“姓赵的,这就要甩开我了吗?对不起,我做不到!”
可是,紧接着,她迅速扭头看向对面,眼神一凛。
对面的高楼隐在云层的月光下,那是新修不久的小区,还没有人入住。
但就在刚才,她好像从里面看到了红外线的红光一闪而逝。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