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在这场梦里,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烧死了。
伊提斯思索了片刻,说道:“吾不是很明白。”
“不过,如果你不喜欢做梦,可以试一试一夜无梦的神术,你曾经用过。”
穆莎摇了摇头,她今晚已经不打算继续睡了。
她说:“不了,万一被消掉的是好梦,不就吃亏了吗?”
伊提斯问:“你们人类的梦,虚假的成分更多。”
“只是失去了虚假的美好,和‘吃亏’有什么关系吗?”
又来了。
不过,关于这一点,穆莎已经有了充足的应对经验。
她波澜不惊的说道:“您又要说,这是人类的自我欺骗了,对吗?”
低垂的,流淌着微光的银白睫羽之下,那清冷漠然的眼眸里淌过一丝不解。
伊提斯否认:“吾没有这个意思。”
他似乎也能察觉到,他从前针对“食物的意义”讲出的那套理论,导致这个否认显得苍白无力。
半晌,伊提斯又说道:“……吾的确这样想。”
“但是,在你眼中,这显然不是人类的自我欺骗。”
穆莎疑惑的看着他。
伊提斯说:“吾知道人类会做梦,吾也知道,人类会因为情绪产生梦境,又会因为梦境产生情绪。”
他之前所说的不明白,并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理解。
“如果你认为这是有意义的,不是自我欺骗。”
“吾的确无法理解,但是,吾会接受你的想法。”
穆莎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光明神冕下今天吃错药了?哦,他不吃东西,药也不吃。
但是不管他到底吃没吃药,穆莎都不想就意义的问题,和他展开任何的辩论。
这太为难人了,也太为难神了。
穆莎说:“这很正常,您是神,不是人类,不能理解人类也很正常。”
她不能强行把自己的观点灌输给伊提斯。
不能把他看待世界的角度,对世界的认知强行拗到人类这边来。
否则,她的行为,跟之前想把她掰到神的一侧的伊提斯又有什么区别?
再说了,只要伊提斯不再试图让她成为一个神,也不大幅度干涉她的生活。
他怎么看待世界,和她有什么关系?
这是她抱有着已然建立起来的,全然不同的三观,在这个世界生活的第十六年。
她看不顺眼的人可太多了,她总不能去揪着那些人,一个一个把他们掰过来吧?
穆莎不动声色的,稍稍偏转了话题,她问:“您不会做梦吗?”
伊提斯轻轻颔首:“吾不需要睡眠。”
“至于睡眠时看到的画面,吾认为,那在人类的概念中,也不能称之为梦。”
穆莎想起来自己曾经读过的小说。
她问道:“不是梦的话,是预言吗?”
伊提斯偏过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中,带着一丝疑惑。
穆莎摆了摆手,说道:“我随便猜的。”
她一点也不想把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生活过的事情暴露给伊提斯。
回去的可能性很低,说出来还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伊提斯没有接她的话,他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接下来,这个房间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清冷的神明低垂着睫羽,银眸中淌过清浅的,淡淡的涟漪。
在这黑暗的房间里,他的光芒也没有被遮挡,反而成为了黑夜里唯一的发光体。
穆莎的眼睛总是不自觉地,瞟向这房间里最显眼的存在。
她丝毫也不怀疑,就算整个世界都堕入黑暗,伊提斯也会是那暗夜里,众人期待的黎明光辉。
伊提斯问:“你怎么一直看吾?”
他一开口,穆莎就不想再看他了。
她虚伪的说道:“您会发光,太亮了,仿佛我人生中的指路明灯。”
【愿用我十年寿命,换你盛世美颜,没有声带。】
伊提斯:“……”
他清冷的面庞上一阵怔松。
伊提斯淡淡地说:“吾在想,该如何回答你的问题。”
“神的梦,有时候就像你说的那样,是预言。”
穆莎问:“有时候?”
伊提斯说:“确切来说,不是预言,而是真实的未来。”
“吾的眼中没有虚假,无论在哪里,吾所见到的,都只有真实。”
“吾很少有梦,那鲜少的梦境中,有时是过去,有时是未来。”
“那些都是真实,不会因为吾的情绪,而发生任何的扭曲和转变。”
穆莎点了点头,她听明白了,但是做不出任何评价。
如果硬要她反应一下,她也只能说一句“好厉害啊”。
伊提斯也无意就梦境的问题说更多。
他问:“还睡觉吗?”
穆莎撇头看向窗外:“睡不着,而且快到祈祷时间了吧?”
神宫从宵禁到祈祷钟声响起,中间只有不到五个钟,随便一睡就睡过去了。
伊提斯说:“还早,从你进房间到现在,还不到半个钟。”
穆莎:“……”
她记得,她在这里整理衣服,整理头发,从盥洗室洗一洗脸,大概就花了十五分钟。
伊提斯进来之后,陪聊了接近十分钟。
难道剩下的五分钟时间,就足够她做一个梦了吗?
伊提斯问:“睡不着的话,要听故事吗?”
穆莎:“故事?”
伊提斯轻轻颔首,淡淡地说:“关于你这次的实践课题,圣灵街。”
“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至少,圣子非常喜欢那里。”
他的语气非常平静。
纵然在感慨一件事物的美好,情绪中也没有丝毫起伏的波澜。
这个世界的所有,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会为他带来丝毫的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每个角色身份不同,立场不同,会基于自己的立场去做一些事情。
第43章
※
穆莎迟疑的搭上了伊提斯的话语,她问:“圣灵街?”
伊提斯问:“听过吗?”
穆莎摇了摇头,她从来没听说过圣灵街。
这很奇怪。
以世人对圣子的喜爱和追捧程度来讲,他喜欢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是人尽皆知的。
穆莎说:“但是听说过圣灵体。”
伊提斯问:“关于圣灵体,你了解多少?”
穆莎想了想,努力挖掘出自己脑子里对圣灵体仅有的一丝了解。
“我只听说过,每一个圣灵体都是被神眷顾的灵魂。”
一点具体含义都没有。
说了就和没说一样。
不过,用这种抽象言辞形容圣灵体,实在不能怪穆莎。
在这个世界上,圣灵体这东西的概念比光明神还要缥缈虚无,根本无从了解。
只是听名字的时候,人们会因为“圣”这个字眼,感觉圣灵体是个好东西。
穆莎目前接触到的书籍里,对圣灵体都没什么描述和解释,只偶尔才会有一本书,提起来“被神眷顾的灵魂”。
穆莎甚至都要觉得,圣灵体这东西,是这个世界的人凭着臆想编造出来的。
就好像在她原来的世界里,人们总是猜测着死后的世界,死后下地狱,死后会成神……
但是,还活着的人,又怎么会了解死亡之后的事情呢?
伊提斯显然也不认同这个答案,他说:
“确切来说,圣灵体的命名,是因为他们的结构。”
“圣灵体没有物质的身躯,他们是纯粹的神力和灵魂组成的个体。”
穆莎眨了眨眼睛,心想:这岂不是和亡灵很像?
伊提斯说:“他们的构造和吾比较相似,不过,吾除了神力、灵魂之外,还有神格和法则。”
穆莎:“……但您流过血。”
伊提斯说:“吾的血液也是神力,并且是非常浓厚的神力。”
穆莎忍不住打量着伊提斯。
她知道伊提斯不是人,身体构造和人类有差异。
但她没想到,差异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伊提斯又找到了更合适的例子:“确切来说,他们除了神力的光属性不够纯粹之外,和圣子是一样的。”
伊提斯所说的属性,指的是对元素的亲和性。
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自然诞生,自然成长起来的生命,身体之内都会存在神力,都对元素具有亲和性。
而且,还是对多种元素具有亲和性。
神赐予这个世界平衡,在平衡的,闭合成圆形的法则之内,不允许单一而极端的个体诞生。
倘若诞生,也只能是凌驾于法则之上的神亲手捏造,亲手打破法则的圆环。
比如圣子瑟斯顿,就是他亲手创造出的作品。
瑟斯顿偶尔会被人称为光明之子,因为他只对光明元素拥有亲和性,而且这亲和性还是满的。
瑟斯顿的属性单一又极端,他是最纯粹的光明,是神赐予光明信徒的礼物。
伊提斯说:“瑟斯顿每次去圣灵街的时候,就像找到了同类一样开心。”
穆莎:“……”
好吧,虽然属性不一样,但都是由神力和灵魂构成的生命,也算是同类吧。
穆莎问:“圣灵体们是您创造的,还是自然诞生的?”
伊提斯回答她:“人类也是由吾创造的,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由吾创造。”
他的视线落在了黑发少女身上:“只有一个例外。”
作为例外本外,穆莎缩了缩脖子。
伊提斯说:“圣灵体们有些像人类,也有些像圣子。”
“应该是和圣子更像一些的……你看到之后,可以有自己的定义。”
穆莎有些疑惑:“那我需要去圣灵街做什么?”
伊提斯说:“那里的法则比较薄弱,在吾失去一半神格后,法则就更加薄弱了。”
“吾需要你的力量,把吾补不上的那一半补全。”
穆莎低下头思索着,她担心伊提斯给她挖坑。
她问:“会不会导致我的神格苏醒?”
伊提斯轻描淡写的回答了她:“有这个可能性,但问题不大。”
穆莎:“……”
【鬼才信你说的问题不大。】
她问:“如果我说我不想去呢?”
伊提斯冷漠又无情:“实践无法完成,神宫会开除你。”
“吾忘记告诉你了,雷恩手上有你的灵魂碎片,他有办法控制你。”
穆莎前一秒还想说自己特别想被神宫开除,后一秒就脖子一凉。
她简直想掐住伊提斯的脖子告诉他,说话不要大喘气。
穆莎问:“您就让我自己抽课题,随机抽一个适合我的,不好吗?”
伊提斯站起身,低头睨着她。
“现在的你,只会抽出比乔伊斯公爵堡更难的题目。”
穆莎:“……”
她现在的神力,已经厚重的不同以往了。
如果亲自去抽课题的话,想必会抽到非常迷幻的题目。
伊提斯淡淡地问:“你不愿意去圣灵街?”
“不愿意的话,那就等着神宫的开除通知。”
穆莎:“……”
她想,自己要是比伊提斯厉害就好了。
这样的话,她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坐什么,先打死雷恩,再把这个狗比神摁在地上锤。
但是,她不会就这么轻易的,听了伊提斯的话。
涉及到自己的问题时,如果不违背原则,她一向是以自己优先的。
她抬起头,脸上挂着抱歉的笑容。
她掐着嗓子说道:“希望我离开圣城之后,雷恩不要抓到我。”
“就算被抓到,我也会努力硬气一点的,尽力不向他屈服。”
她在伊提斯愈发寒冷的目光下说道:“毕竟,我可不想变成您的敌人,老师。”
而少女那双银灰色的眼眸里,透着同样的清冽和寒冷。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和伊提斯极为相似。
伊提斯捏住了她的下颌,指尖格外的用力,后者甚至感觉到了疼痛。
他已经透析了穆莎的行为:“你在拿你自己的命运,作为武器来要挟吾。”
空气一瞬间变的焦灼起来。
似乎,之前他们一个半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沙发上,和平的讲着故事的场面只是假象。
现在假象被撕开了,他们又一次站在了对立面:一个不愿屈服,另一个又强势的不容置疑。
穆莎点了点头,非常诚恳的承认了。
“没错,我就是在要挟您。”
她和伊提斯博弈这么多次,在死亡之国时,虚伪的面具已经撕开一部分。
所以,在关键的时候,那笑眯眯的虚假伪装已经失去意义了。
穆莎说:“您说过,我是您唯一的学生。”
“您拒绝让我成为圣子的学生,拒绝让乔伊斯公爵和黑巫师拉拢我。”
“我不认为,您会把我还给雷恩。”
伊提斯低头注视着她,那双银色的眼眸寒冷到极致,仿佛有狂风卷着暴雪过境。
穆莎冷汗都滑下来了。
但是她既然决定忤逆伊提斯,就自然不会轻易的收手。
平静的人发起疯来最可怕,她也不例外。
她甚至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个疯子。
伊提斯说:“那个时候,吾将你当做吾的同类。”
“但是现在,你不愿意成为吾的同类,吾是否继续当你的导师,对吾来说都没有意义。”
穆莎说:“但您仍然是我的导师。”
“而且,我并不认为,您会为了无意义的事浪费时间。”
穆莎轻轻松松地,抛出了一句非常容易激怒对方的话语。
“自己的好意被对方这样利用,您一定很生气吧?”
用自己的命运来要挟对方,这当然是在利用对方的关切。
毫无疑问,伊提斯很在乎她。
她不是傻子,当然能够意识到这一点。
收她当学生,挺身而出保护她,不管是基于什么目的,都确实是“在意”的表现。
越是在意,被人仗着这份在意倒打一耙的时候,就会越生气。
反过来也可以证明,伊提斯表现得越是生气,就表明他越是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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