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却没有立刻吃,将那饼放进了纳戒。
两人转身,循着原路回义安。
戏鱼舟上,郎梓忧心忡忡地问国师:“若我治不好国家怎么办?”
国师挑眉:“殿下可知,何为最上等的剑意?”
“……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所以殿下怎会治不好呢?”
郎梓眨了眨眼睛。
又听国师道:“退一万步,殿下亦无须担忧。楚汉生当了掌门,呈闲派依然是最强大的仙门。”
郎梓:……
他总不能跟楚汉生学啊!如果把事情都扔给朝臣,那像什么话。
国师无奈:“也罢。若殿下不愿学他,孝期满了便立臣为后吧,臣帮您治。”
郎梓:……
算了,还是先学楚汉生吧。
……
太子终于愿意继位的消息传出,最高兴的便是丞相。
这些天他同其他重臣为防朝野动荡,封锁了宫中消息,瞎话都编了个遍。
更惨的是,白日里他们得佯作无事地与同僚议事,夜晚还得轮流通宵批奏章假装殿下勤政。
殿下那狗爬似的字是真不好学,他和太傅效率奇差,险些没折在案头。
丞相从堆积如山的奏章里把自己扒拉出来,连喝了两大碗酒。
然后醉醺醺地喊人叫顾千寻来,让他把这些恼人的东西统统送去天禄殿。
郎梓并不知道他很快就会被奏章湮没,他这会已经回到太子殿里,刚刚换上孝服。
等见到太子无恙的喜悦逐渐平复,国师也交代完话了,众人便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侍卫和小太监们继续跟楚小戟学识字。
侍女们则忙着给郎梓量身形,好在登基大典前赶制出龙袍。
落晖野了好些天,和云朵一同被国师扔在院子里背修道口诀。
落晖苦着脸:“大道冥冥,灵气渺渺……”
云朵耷着耳:“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负责监督他们的侍卫长一边听一边盯着纸核对,粗声粗气的训斥:“云朵背的不对,重来。”
云朵:“喵喵喵?呜咿……”
侍卫长:“不是喵,是大道冥冥,灵气渺渺。”
云朵:“喵喵喵喵!!”
侍卫长放弃了纠正它,“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我会如实禀告国师的。”
云朵:……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
郎梓正式继位的日子很快定下,就在十日后。因他还在丧期,不宜铺张,仪礼只订了祭拜先祖和登基两个章程。
在此之前,大渝还需去信妖族、魔族及各大仙门,请人观礼。渝皇生前与各个势力多有来往,通知一声也是理所当然。至于观礼不过是场面话,凡人君王登基而已,除了呈闲派,其余地方并不会来人。
妖族与魔族很快回信恭喜新皇登基,并派遣使者送来不少礼物。
令丞相万万没想到的是,除了呈闲派的其余仙派,居然一致反对郎梓登基。
按理说,道门无法干涉凡界政事,但各派先拿了话柄:听说太子殿下是修士。
丞相:哈?我们家太子是仙师我怎么不知道?他睡醒才半年好伐,就算殿下学了点皮毛,什么时候洗髓期也算仙师了?
丞相气得要死,放下喝了一半的酒就进宫找郎梓商量怎么怼这些人。
他跟渝皇跟久了,看惯了楚掌门被她揍得到处跑的模样。占着理怼仙师一点都不会怂。
还没迈进太子殿呢,就见他们家太子殿下踏着剑从眼前窜过。
丞相两眼一翻,当时就晕了过去。
好不容易醒了,又嚷嚷着“天要断我大渝传承”,哭天抢地。
郎梓怎么哄都哄不住。
直到国师当着他的面,无声无息地将侍卫长浮上了半空挂在树梢上,他哭声才戛然而止。
说话也比以往利索了许多:“二十九仙派共同署名来信,反对殿下登基。”
国师:“理由?”
“殿下是修士,修士不得参与人间政事。”
郎梓皱眉:“落霞宗不是封山了么,我并未在其他门派的修士面前露过道法,他们如何得知我是修士?”
国师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墙头趴着晒太阳的小白猫上,冷冷一笑:“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小白猫打了个冷战,赶紧喵了声为自己辩白。
国师不再理会它,对郎梓笑道:“无妨,殿下本就不用藏着掖着,他们总要知道的。”
丞相:?
总觉得国师要搞大事?
丞相与国师接触甚少,看着这副年轻相貌,不由担忧他意气太盛。
就算渝国国力很强,和各族关系好,也是凡人国度!本就是殿下先坏了规矩,万一仙师们真的来捉殿下可怎么办!他们打不过啊!
丞相觉着还是问清楚了好想对策,便摆出请教的姿态,道:“国师的意思是?”
国师:“不用管他们,如常举行继位仪式便是。”
丞相:“这……若是他们来问罪殿下……”
国师眼里浮现一丝寒冷的笑意,终于露出了他杀伐道修士冰山一角的气势。
“本座在此,即来了,便莫要回去了。”
丞相:……
他这才想起渝皇临行前的其中一句嘱托。
——“切不可惹怒国师,他一人,便能屠尽道门。”
对哦,天底下最恐怖的仙师就在殿下身边呢。
丞相放心了。
然后掉头就走,拖着老寒腿跑的也跟飞似的。
老子要回去写信怼仙师,谁也拦不住!!
云朵望着丞相远去的身影,瞳孔竖成了一条线。
那煞神光凭说话就逼疯了一个人类么?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侍卫长:恩??所以没有人放我下去的??
第48章四十八章
还在玉虚山修墙的楚掌门听柳梢月说郎梓要继位,当即便放下砖头跑去找绵悲。
“师叔祖!小令嘉她……”楚汉生眼眶发红,满脸煞白。这是他当上掌门之后头一次如此悲痛。
绵悲正在改门规,寻思着怎么才能委婉地加上禁止成仙成神的祖师们回山,瞥了他一眼:“知道了?”
楚汉生呜咽着点头。
绵悲:“知道了还不去干活!你可是掌门,得给弟子们当表率。”
楚汉生:???
我义妹过世了啊!您这么残忍的?!
楚汉生梗着脖子不肯走。
所以你压根什么都不知道吧?绵悲想起掌门是傻的,摇头叹气,问楚汉生:“她哥哥是谁?”
楚汉生:“李陌……魔君啊。”
“她哥哥的道侣呢?”
“神君啊。”
绵悲收回目光,提笔打草稿,“所以掌门,这两位在,你为什么觉得她会因为一点小病就死了?再说了,当年她借着自己儿子是道祖转世的由头,可是搜刮了我门一半的宝物,什么续命灵丹没有?祸害遗千年,懂了?”
楚汉生还是不懂,焦急道:“可是,道门不能插手凡界政事啊!而且师叔祖,您怎么能迷信俗话呢?”
绵悲一口气梗在喉咙里,简直想敲死他另立掌门。想了想,自己打不过他,只得作罢。
把毛笔一扔,气冲冲道:“你知道你义妹没死就成了!”
楚汉生破涕为笑:“早这么说我不就懂了嘛。”
说完就高高兴兴地准备回去修屋子。
绵悲:……
自己带头挑的掌门,打落牙齿和血吞吧诶。
“别走,我想起来还有件事你去正好。”绵悲喊住楚汉生,给了他一张名录,“掌门去一趟这些个门派吧,听说他们反对道祖登基,我怕他们到时候去义安砸场子。”
楚汉生双眼圆瞪:“他们这么不怕死的?”
绵悲也懒得再解释他们并不知道君临和道祖在那,只道:“所以辛苦掌门跑一趟,切记,莫要透露道祖身份,只说这事天帝也知道并且应允了便是。若不听劝,便由着他们去。”
楚汉生满头雾水,但还是乖乖走了。
绵悲到底不是修杀伐道的,没有那么多算计,他并不知道,这一遭好心安排反而坏了事。
得楚汉生拜访的各派掌门隔日就背着他聚在了一处,义愤填膺地开小会,一边骂人一边谋划。
“怎得,天帝如今也管到仙界之外了?莫不是想当第二个君临?!”
“呵呵,那楚傻子来的时候连礼都没备,真当他自己这个道门魁首名副其实,还上门威慑?我呸!”
“听说那渝国太子便是呈闲派新入门的弟子?”
“呈闲派竟如此嚣张,全然不将道门规矩放在眼里!”
“得给他们些教训!送那渝国新皇一份大礼!”
“某先行一步,届时义安城外恭候诸位道友。”
……
众掌门约好了不见不散,等着渝国新皇即位那天一起搞事情。
几日时光转眼即逝。
二月十二,花朝节,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三十几派掌门换上了最为正式的掌门道袍,以符宝派掌门陈天宝为首,结伴云间,道意外散,气势汹汹,直奔皇城。
他们在皇城之上等了半日,没等到那嚣张的呈闲派弟子郎梓,倒叫太阳晒得眼前发花,看东西都带着重影。
唯有陈掌门到了明悟境,又擅变化之术,众人便请他去打听。
陈天宝变成个小内官去了。
半盏茶后回来道:“凡人就是麻烦,他们还在城东祈雨观祭祖,午后方回。”
众掌门:……
几百年没当凡人了,不怪他们不记得皇帝继位要先祭祖的。
可祈雨观没人敢去,那里供奉着神君天帝的塑像呢,说不得就冒犯了他们。
众人只得可怜巴巴地在云间吃了点干粮充作午膳,还不好教人发现,平白堕了“仙师”的威风,又托了落雨宗的掌门施法唤来白云遮掩。
于是,整个义安城的百姓们就发现,万里晴空,独一朵奇葩的白云顶在皇城之上。那云还是个完美的圆形。
“这是天降祥瑞,恭贺新皇登基啊!”朱雀大街上卖豆腐的李老头跟他儿子说。
满街百姓欣喜不已,连老天爷都知道他们的太子殿下未来是个好皇帝哩!
掌门们又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等到乌泱泱的仪仗回皇城,不少人当即便要下去。
“道友们且慢!”陈掌门道,“如此闯入太过随意,我等是来问罪的,自要等到那郎梓小儿宣读遗诏的前一刻打断,才算证据确凿。”
气势也更足啊。
大家觉得他说的太有道理了,真不愧是老五绝之一的掌门。
于是掌门们抹汗的抹汗,整理发髻的整理发髻,个个力求出场的时候能更仙风道骨些。
又等了一个时辰百官入场、唱报先皇功绩。
“便是现在了!”陈掌门眼尖地望见那大殿之前有个小太监捧着遗诏盒子出来,兴奋地喊了一声。
三十多号人掀开白云,乌泱泱地御剑往下冲。
“大胆郎梓!”陈天宝最先到,站在百官之前,冲郎梓厉声呼喝,后来的掌门们一派高人姿态,落在他身后为他助阵,“尔竟以修士之身妄图染指世俗皇权,当真以为我道门规矩是摆设?!”
郎梓一身玄黑龙袍端坐龙椅,正等着听他母皇遗诏到底说了些什么,冷不防被人打断,眨了眨眼,转头看了眼身旁的国师。
陈天宝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陈天宝一揖到底:“抱歉,打扰了。”
御剑就跑。
这次来的各门派里就数符宝派最强,毕竟他们曾与呈闲派同列五绝。其余掌门哪里肯放他走,也顾不得风度了,揪着陈掌门袍子就把人扯了回来。
个个挤眉弄眼地给他传音。
【道友,怎么回事?】
【你跑啥?】
陈天宝可不敢传音,他早就见识过了,仙帝以上听修士传音都跟喝水般简单,何况那位还是半神。
陈天宝给他们使眼色。
【君临啊!快跑啊!别拉着我啊!】
掌门们看不懂,当年仙界之战的时候,他们跟现在一样是小门派,没挤上仙界,更不认得君临,依旧扯着陈掌门不让他走。
陈天宝的眼神渐渐绝望。
国师站在郎梓身旁,陪着他好整以暇地看了出戏,见郎梓有些不耐了,才轻轻笑了一声:“诸位道友,既来恭贺吾皇登基,便留下宴饮罢。落晖,请仙师们先入席。”
掌门们面面相觑,我们不是来问罪的么,怎么变成贺喜的了?
他们这才看见看清楚国师,惊于他那身比陈掌门还要浑厚千百倍的威压,一时没敢轻举妄动。
只有个脾气暴的烈火门掌门指着国师鼻子开骂:“猖狂之徒,我等可是来拿那……唔唔唔。”
骂到一半,被陈天宝冒着虚汗捂住了嘴。
陈天宝恨不得跪地谢罪,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得顾着些门派脸面。
“前辈恕罪,我等这就入席,这就去!”
拖着烈火门掌门先跟上了落晖。
落晖今日打扮的像个小金童,头上顶着的小云朵也被侍女们系了金色的小铃铛,一灵一猫心情都极差,更不会对这些悟道境都只有一个的蠢笨修士们有什么好脸色。
“速度快点!”
“喵喵喵喵!”
众掌门:……
总觉得连猫都看不起他们是怎么回事。
但是就连陈掌门都在曲意讨好,他们哪里还敢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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