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犹是不服气地吼道:“你说谁笨!”
“哇,连人话都听不懂的,比我家小十还笨!”小公子震惊无比,吹了个口哨,便有只花栗鼠从护卫肩上跳到他跟前。
他指了指书生:“小十,吐口唾沫淹死他!”
花栗鼠得令,飞快地窜到书生脑袋上,噗噗噗吐了三枚瓜子壳。
书生看着快气死了。
“我和你无仇无怨,你,你竟然这般折辱于人!”
“谁说无仇无怨?你的傻气把茶香都污染了!”
“你!”
围观的人热闹看够了,虽碍于小公子的护卫不敢近身,也远远劝架。
之前与那书生争辩的青年劝得最勤:“公子,茶楼本就是论事的地方,就算意见不同,也犯不着上手的。”
小公子正眼都不看他,只冲书生挑了挑下巴:“可知为何连小十都能教训你?”
书生不屑作答,冷声哼哼。
“因为我够厉害,所以连我的宠物都能呸你,所以在场数百人无一人敢来救你。”
小公子话里有话,说的那书生一愣,呆呆地转头看他。
小公子眯眼发笑,“听闻陛下未来的皇后乃大渝第一仙师。你自己说说,有这位在,即便你学了两手道法,可敢以下犯上?”
他声音不大,但这会归铭轩里安静的很,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表情各异,先前争论的那些人颇有些恍然大悟。
淮菊诧异地转向郎梓,小声道:“陛下!他也知道国师耶!”
郎梓自己也听到了,摸摸她软乎乎的小脑袋,径直跃下栏杆,轻飘飘地落在小公子跟前。
淡淡道:“谁说没人敢救他?”
第55章五十五章
大半个义安城的百姓都参加过半年前的夕月大典,见过郎梓的真面目。
是以,郎梓出皇宫前让淮菊给他做了些乔装,打扮的如同一位富裕商人,黏了撇小胡子,穿着身金灿灿的丝绸衣袍,就差没在脑门上写个“暴发户”了。
那小公子见二楼飘了个人下来,倒丝毫不惊异,一把甩开书生就屁颠屁颠地跑到郎梓跟前。
“仙师?”小公子大眼睛扑闪扑闪。
郎梓默了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没露馅,跳个楼这种事凡间强壮些的武人也能做到,也不知他怎么猜的。
便摇了摇头。
小公子细细的眉毛拧成一团,想了一会,忽然一拍手掌,开心地跪了下去:“参见陛下!”
郎梓:???
你特么是怎么猜到的?
小公子这一声喊得实在不低调,茶楼里的人惊了一惊,打眼一看,哟,可不是陛下吗,虽然长了胡子,穿的一言难尽了些。但那眉毛,那眼睛,跟半年前没多少差别,就是他们最亲爱的陛下呀。
当即呼啦啦跪了一地。
那书生一边跪还一边给自己辩白:“陛下,草民只是担忧国家未来,并没有觉得陛下不英明的!呜呜呜,谢谢陛下救我!”
郎梓没理会他,他正冷眼审视着面前的小公子。
这小公子生的尤其白嫩,水汪汪的大眼睛,两条眉毛浅淡微弯,嘴唇却是薄薄两片。郎梓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他。可看他衣着,并不是寻常富人家的孩子,便是头上那顶玉冠也是稀罕物。
郎梓扫了一圈跟着他的护卫,算了算日子,心中已有了猜测,淡漠开口:“南越王请起。”
又冲其余人道:“诸位平身罢,朕这便回宫了,尔等且自便。”
身份既然暴露,茶楼当然待不下去了。郎梓冲齐兰和淮菊招了招手,在围观百姓的恭送下,抬脚出了归茗轩。
他耳聪目明,在朱雀大街上走出老远,还能听见归茗轩里的私语声。
“陛下还是这般和善!”
“陛下还是这般英武!”
“陛下的小胡子长得真帅气!”
郎梓脚下一歪,差点没崴着。
你们审美有毛病吧……
走都走了,他总不能再回去当着人面把胡子撕了。他现在是皇帝,一举一动都得顾忌影响,不能轻易失了礼仪。
他转身,低头看着身后的跟屁虫,声音又冷了几分:“南越王还有事?”
封王进京,理应由官员上报后在朝会上觐见的。他既来了,却不去报备,反而大张旗鼓地去茶楼惹事,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南越王宁飞羽笑的两眼弯弯,“陛下,臣初来乍到,还没有地方住,陛下带臣回皇宫吗?小时候表姑奶奶都让我住齐佑宫的。”
南晋还在的时候,大渝常与其联姻,两国皇室沾亲带故,他口中的表姑奶奶便是渝皇。
他既搬出渝皇,郎梓那句让他去驿馆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眼神黯了黯,默许了宁飞羽跟着自己。
宁飞羽嘿嘿直笑,怀里抱着花栗鼠,叽叽喳喳跟小麻雀似的。
“陛下这身打扮真是富贵,我第一眼还差点以为您是京城里的富商呢!”
“诶呀,这么多年没来,义安又多了许多酒楼,不知道是不是和牡丹楼一样好吃,陛下有空可千万要带我尝尝。”
“陛下,现在皇城里的侍卫长是不是换了陈侍卫的儿子呀?哈哈哈他可逗了,十年前我跟他说澄心湖里有仙子,他就拿鱼竿钓了好几天。”
“陛下陛下,我们不是真要走回去吧?您出门都不坐轿子的吗?”
郎梓给他吵得脑壳痛。
“南越王,朕微服出行,自然没有准备车乘。你若疲累,不如先行休息,稍后朕派人去接你。”
宁飞羽把花栗鼠扔到肩膀上,两手捧着脸仰面望着郎梓,害羞道:“陛下是在关心我吗!不用如此麻烦的,我有马车,我捎带陛下就成。”
郎梓面无表情地允了。
两人就近寻了个街边小摊坐下,宁飞羽拍拍手,远远跟着的护卫里便走过来两个。
他道:“去客栈里把本王的马车驾过来,家仆也一并带来,还有本王给圣上带的礼物一样别落下。留几个人收拾行李就是。哦对,多付的住宿费要记得跟掌柜要,我们已经没有封地了,以后会越来越穷的,钱要省着点花。”
郎梓在旁边听得嘴角都抽了抽。
没地方住?嗯?
小屁孩你在欺君你知道吗?
齐兰和淮菊偷眼打量郎梓的神态,对视一眼,忍不住悄悄笑了两声。
宁飞羽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讨好地给郎梓倒了杯茶,鼓着嘴巴道:“陛下别怪我呀,我还小,行事总有不稳妥的地方。我实在是太崇敬您了,无时不刻不想住的离您近一点。而且,您看,京城的客栈这么贵,我就这点身家,迟早得花完的。”
郎梓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
你说的好像朝廷不给你俸银似的。
算了,看在你还给我带了礼物的份上,我就当没这事吧。
他不由想起朝臣们对南越王宁飞羽的评价。
性格懦弱不堪重任?呵。
明明是个混世小魔王,聪慧程度都快赶上国师了。
大约是感觉到郎梓对自己还有那么些怨气,宁飞羽眼珠子咕噜一转,赶紧指挥着肩头的花栗鼠出来耍宝逗乐。
“小十,给陛下表演个杂耍!”
花栗鼠得令,三两下窜上桌子,用毛茸茸的小尾巴把茶盏推开扫出一片空场。
它先是连翻了几个跟头,发现看客并不买账,又吱吱叫了两声,宛如喝醉一般,东倒西歪地打起了拳。打着打着,真的摔了个四脚朝天,却在桌上迅速一滚,用一只前肢撑起了整个小身子,呼啦啦地转起了圈。它转圈转的快极了,整只鼠就像个花陀螺。
淮菊啧啧称奇,连连拍手。
“哇,跟云朵一样可爱!”
听她提到疑似别的动物,花栗鼠表示不服。停下转圈,顺着桌子爬到淮菊手上,用毛茸茸地脑袋蹭她掌心,抱着尾巴晃悠悠地装可爱。
淮菊都快被它萌死了。
郎梓喝到第三杯茶的时候,宁飞羽的马车才到。
都是四匹马的大车驾,整整五辆,朱漆雕壁,连车辕上都绘着繁复的紫藤萝,奢华非常,更莫提跟在车后的无数仆从,浩浩荡荡堵了小半条街,比郎梓出行的架势还大。
郎梓挑眼看宁飞羽。
就这点身家?嗯?
宁飞羽皱着小脸,愁苦地连连叹气:“陛下您可不知道,我把整个南越王府都搬过来了,就凑了十辆车。您瞧,这里喝杯好点的灵茶都得几百上千两,这些都不够我喝十年啊,我还这么小,后半生可怎么过哦。”
郎梓:……
合着这才一半?你还想喝多少灵茶?侯相上回喝一杯灵酿就花了大半年俸禄好么?
郎梓想到这里,忽然就明白了丞相为何总在宫里蹭酒喝。
不花钱啊。
他跟着宁飞羽上了当头的马车,内里不仅宽敞,还装饰的尤其舒适。郎梓垂着眼睛望着包裹了整间车壁的白色绒毯,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月光狐的毛皮做的,月光狐生而通灵,极难捕捉,十年便可开智成为妖修。整个皇宫里,也就他上朝的龙椅上铺着那么一小块。
齐兰和淮菊都坐在外头,车里就郎梓和宁飞羽两个人。少年一见郎梓落座,就飞快地扑过来,攥着他衣袖就要往他腿上躺。
郎梓也不躲,就这么冷眼瞧着。
半息后,嘭的一声,宁飞羽结结实实地弹在车壁上,震得马车都晃了晃。
车马停了停,齐兰掀开帘子探进半身:“陛下怎么了?”
看见趴在那里的宁飞羽,捂着嘴轻轻“呀”了声。
郎梓声调如常:“无事,速速回宫。”
“是。”
车帘合上。
宁飞羽给撞的有点蒙,好半天才爬起来,摸着屁股哭哭啼啼:“陛下怎么这样啊!”
郎梓好笑:“朕怎样了?”
是你一言不合往人身上靠,又不是我逼你的。
宁飞羽抹眼泪:“我好久没见过亲人了,只是想和陛下亲近亲近,您居然就摔我。呜呜呜,姑奶奶都没有您这么大架子,她以前天天抱我的。”
南越和西楚的境况很像,数十年来,原本的皇室血脉早已凋零。嫡系修道的修道,早亡的早亡,面前这个少年和他、楚小戟一样,早就是孤儿了。宁书砚虽是他叔祖,但想来也知,定是常年在呈闲派修道极少回家的。
郎梓抿了抿唇角。
同病相怜,他无端对这顽劣少年生出几分亲近。
心中想着,虽然自己只长了他三岁,到底也算长辈。
便叹着气招了招手,“过来。”
宁飞羽磨磨蹭蹭地挪近了些:“您还摔我么?”
郎梓笑了笑,摘了脖子上国师的画的符篆,扔进纳戒里。
“不摔了,你就坐在我身旁便好,不要动手动脚。”
少年眨了眨眼睛,猜到就是那符篆伤的自己,见他摘了,顿时转悲为喜,欢呼着再次往郎梓身上扑。
但他并没有如料想中的扑进郎梓怀里,而是撞到了一个凭空出现的男子,再次被弹开。
这一次,少年哭不出声了。
面前的男子俊逸无双,眉心却有一道殷红如血的印记,看着邪魅至极。此刻,他凤目含霜,看他的眼神比刀子还冷。
宁飞羽只觉一股寒意从他撞疼的额角一直蔓延到尾巴骨。
国师缓缓开口:“便是你轻薄圣上?”
宁飞羽:……
如果按照国师的道理,抱一下就算轻薄,只怕他已经轻薄了整个南越王府的人了。
但是机智如宁飞羽,可不会直接顶嘴。
他歪了歪脑袋,夸张地瞪大眼睛,作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您就是我表婶吧?诶,比传说里的还厉害!”少年又咬了咬手指,犹豫着补上一句,“可是……也忒不温柔了点吧?一点都不贤惠,以后怎么当国母呢……”
话一出口,强横如国师都跟着怔了怔。
温柔?贤惠?国母?
……
第56章五十六章
望山久刚从盘古界回来,带了神君口信,兼之郎梓丢失的神魂一直没有下落,国师不得不亲自去往昆仑,走一趟齐光殿。
哪知他刚刚坐下,郎梓身上的禁制便被触动,紧接着,禁制再无踪影。
他恐郎梓遭遇危险,瞬息即至。一来,就捉到这么个少年,不止轻薄他道侣,还对他出言不逊。
国师的脸色很精彩。
郎梓坐在他身后不远,垂下的衣摆就贴着他的,轻轻笑了一声。他笑声太轻,混在马车行进时发出的咕噜噜声响里,微不可查,转瞬即逝。
国师却因此舒展了眉眼,不再同面前的少年计较。
他转过头,温声问:“陛下可想出去走走?”
郎梓刚从大街上“走走”回来,明白国师说的定不是那般简单,微微颔首。
然后宁飞羽就看见,两个大活人一眨眼就从他跟前消失了。
他顿时又庆幸又生气。
庆幸的是不需再同可怕的国师打交道,气的则是这人走便走了,却连陛下也一同拐跑,当真可恶。
……
郎梓从没有来过昆仑山,他只在话本里听说过,神君居于昆仑山巅齐光殿。当真到了此处,见到这座恢弘的宫殿,才知自己的想象是多么匮乏。
纵是白日,殿上天空亦遍布霞光,那一砖一瓦皆比落晖剑还要玲珑剔透。金色小鸟从这头飞到那头,引吭高歌。丛丛桑树无风自动,翡翠般的叶片反射着粼粼光泽。
白袍男子坐在殿前玉桌旁,正聚精会神地听着身旁青衣小童说着什么。那男子的面容是郎梓极熟悉的,玉相天成宛如工笔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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