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叶芃贞简直笑的停不下来,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顾停么?聪明犀利,什么都能看透,什么歪主意都能想并能达到目的的停公子?怎么一脸傻乎乎!
“嘘——”背后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声音再大会被听到。”
叶芃贞还没来得及抖出匕首,眼睛就是一亮,哼一声拉下了他的手,头都没回:“你也来送顾停?”
显然猜到了是谁。
背后男人一如她所想,正是庭晔:“只是路过。”
叶芃贞嘲讽出声:“你一个朝廷命官,家在西城,官署在西城,皇城在北城,今日又非休沐,干什么需要路过这城外?”
庭晔捏了捏眉心。
叶芃贞没看他,猜都猜得到他会说什么:“是是是,你不认识我,没必要跟无关之人解释那么多是吧?”
庭晔沉默:“夫人通透。”
叶芃贞:“我通不通透先放一边,庭大人既不识得我,能不能别这么孟浪?”
她指了指仍然覆在她下巴的手。
庭晔掌心一烫,刷的收了回去:“夫人见谅。”
“我说……”叶芃贞回头,在他耳边吹气,眸底丝丝暧昧,“庭大人知不知道,口口声声唤人夫人,很容易让人误会啊——我是你夫人么?想叫就叫?”
庭晔一滞:“叶夫人。”
叶芃贞笑了:“叶是我娘家姓氏,你可唤我庭夫人。”
庭晔眼神深邃。
“难道大人不知道?”叶芃贞笑意更深,“我那连洞房花烛都没过的死鬼丈夫,同大人一样,都是姓庭呢。”
庭晔眼皮颤动,没说话。
叶芃贞突然眯眼:“你来送顾停——因为他是你的亲人?”
庭晔眼神立刻凌厉,只片刻,又恢复了往常的波澜不惊:“只是路过。”
叶芃贞却看明白了。好多年,她所有心思都放在读懂这个男人上,想的越多,思念就越刻骨,也越来越忘不掉。她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油滑,什么时候会躲懒,怎样表现是刻意掩盖,对什么样的事最为滴水不漏,怎样又是完全不在乎。
没找到他前,一些事猜不到,找到以后,有些事就慢慢发现了端倪。
叶芃贞声音很轻:“怪不得我看到他第一眼就觉得舒服,想要照顾,原来……他同你长的很像。”
庭晔的声音和表情一样冷漠:“我倒从未听闻。有句话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切不过幻象,夫人睡前许该点一支安神香。”
叶芃贞早知道这狗男人的德性,也不生气,想起什么,笑的更加开怀:“可是我都骗他叫过我姐姐了,怎么办?”
她猜以二人年纪差怎么看都不会是兄弟一类,这辈分差了……
偷眼看一眼庭晔,果然整张脸都黑了。
“哈哈哈哈哈——”叶芃贞真的憋不住,扶着树猛笑。
庭晔抿唇,脚尖一点,竟然运起轻功跑了!
春风无声,梨花如雪,一切和不久前一样,似乎没有任何人来过。
叶芃贞眯眼:“狗男人,玩不起。”
再拿不下你,老娘就不姓叶!
她知道庭晔一直有秘密,深藏在内心,从不显于任何人面前,以前她不管怎么努力都是徒劳,今日……好像看到了希望。
草地上,顾停和孟桢闹完,两个人都没了力气,躺在草地上,看着湛蓝天空,呼哧呼哧喘气。
天很蓝,很高,云朵很白,软绵绵的,看起来很温柔,梨花花瓣随风飘过来,带着淡淡的香甜,落了满襟。
“你不会跟我去九原吧。”
“你不会跟我去姑藏吧。”
二人同时出声,说了差不多的话,惊讶偏头,看到对方的脸,又一起笑了。
“早知道就是这样。”
“只能……一起到晋城了吧。”
路从晋城分支,自此往姑藏和九原是不同的路。
孟桢眼睛有些湿,声音低软:“好舍不得你呀。”
顾停笑:“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我的汤?”
孟桢:“都舍不得!”
顾停:“那就在即将分别的这些日子,多多给你煮几顿,让你忘不了!”
“嗯!”孟桢点头,认真看着他,“分开了,你要记得给我写信,谁空了就要找对方去玩哦,想想其实离的不算太远,快马也走不了十日呢。”
“嗯。”
另一边,霍琰孟策倒没有那么伤感,酒喝完了,分别走向自己的人。
“走了。”霍琰伸手拉顾停。
孟策却先摸了摸弟弟额头,看汗多不多:“能走么?”
酒足饭饱,玩也玩够了,顾停孟桢对离开都没有什么异议,孟桢闹着要骑马,和哥哥共乘一骑,顾停没有,转身进了马车。
车队开路,霍琰掀开车帘,也进了车里。
顾停有些讶异:“我进来是有点困,想睡会儿,你……不觉得憋?”
他早就看得出来,霍琰并不喜欢马车,对镇北王而言,外面广阔天地才算畅快。
霍琰摇摇头,拉了薄被过来,把两个人一起裹住:“我也困,和你一起睡会儿。”
顾停心说信你才怪,可还是受不了对方怀抱的温度,头挨过去,很快睡着了。
哗啦哗啦,是外面树叶随风摇动的声音,离愁泪洒,总有挂念,然天高水长,再遇有期。
岁月无声,阳光灿暖,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
第110章这么羞耻的话也敢说更羞耻的是……他竟然敢答!
马车一路前行,朝着下个目的地进发,道路总有尽头,纵使走的慢慢悠悠,晋城还是到了。
顾停小时候在这里长大,哪哪都很熟悉,都不用别人问路,方向指的特别溜,总之一句话,跟着我走就对了!
进城间隙,人声纷杂,四人听了很多八卦,总结起来就是一件事,晋城这几个月很热闹,不是欢天喜地的那种热闹,而是事多,一会儿查这一会儿查那,官府管的特别严,各行各业几近透明,原因很简单,府尹的女儿丢了。
这位府尹是个好官,京城人士,正经科考出身,只是名次没那么优秀,一直在外派,从县令一直做到府尹,可见踏实肯干,听说在京城很有些人脉关系,可他本人不喜欢钻营,早年娶的发妻娘家就在晋阳,既然来此做了府尹,他也过了不惑之年,没什么进取心,就准备扎根在这里,膝下儿子都长大成年,娶妻生子,各有各的前程,剩下最小的幺女还没嫁人,府尹大人十分宠爱,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去年北狄扰边,阵势太大,许多奸险贼人也动作频频,一次意外,这个女儿就走丢了,到现在都还没消息,府尹急的直接白了头。
连带着今年踏春,整个晋城都不太热闹。
对于这种不幸消息,顾停四人当然很是唏嘘,可这件事跟他们无关,没有具体真实有效消息,又只是路过,不可能什么事都管,也不是什么事都管得了。
灌了一耳朵八卦消息,进到城里,将将中午。
顾停找到一家味道特别好的老字号酒楼,带着几人美美吃了一顿,酒足饭饱,剩下不到一个下午的时间,不想继续赶路那么累,就想晚上在这里休息调整,明天再走。
过了晋城,前方的路就不同了,只有一个下午的时间,不管顾停还是孟桢都很珍惜,谁都没想睡觉,看外头阳光那么好,就想出去玩。
“玩什么呢……”
“放风筝吧!进城时不是看到有人在玩?很开心的样子!”
顾停看了孟桢的腰一眼:“你行么?昨天才喊过腰酸背疼。”
孟桢摆摆手:“没事!我的身子就这样,是不是总是这疼那酸的,睡一觉就好了,今天早上起来就很好,哪哪都不疼,很健康的!”
顾停想了想,放风筝也行,并不需要太多的体力消耗,挺适合孟桢。
问了霍琰和孟策没意见,他们就出发了。
根本不必问本地人,顾停就知道哪里有大片草地,风景特别好,适合放风筝,带着他们就去了。
孟桢到地方一看,十分惊叹:“这是……谁家的园子么?”
不等顾停回答自己就摇了摇头,谁家有这么大的园子,还没有围墙的!
这里好像是个天然的草场,草地嫩绿嫩绿,草叶长得都不高,远远看起来非常舒服,不知哪个前人好心,错落有致的种了很多花,现在正值春日盛放,红黄白粉一簇一簇,看起来美极了!
远处还有个湖,湖边用鹅卵石砌出弯弯道路,也有扁圆大石供人坐卧休息,或者玩耍。
孩子们追逐着玩,小脸红扑扑,兴奋的尖叫出声,一时控制不住摔倒了也没关系,软软草地摔起来一点也不疼,也不会有任何伤。
孟桢朝顾停伸大拇指:“这地方好!”
顾停笑着指了个方向:“去买风筝?”
孟桢:“好!”
因今日决定的突然,风筝并没有提前准备好,只能在这里买,好在近来是放风筝的季节,玩的人很多,四周围小摊小贩也多,各种款式各种花样,任君挑选。
孟桢一眼就挑中了一只老鹰:“我要这个!一看就很威风!”
顾停看了看:“有点太大了,会不会不太好放?”
孟桢那边已经拉着哥哥付钱了:“就是为了不好放啊,好放的多没意思,一点挑战都没有,再说——要是我放不上去,哥哥会帮我的,是吧哥哥?”
弟弟乖乖软软的笑,孟策哪里顶得住?当即没有原则的点头:“嗯,就要这个。”
顾停:……
好叭,你们开心就好。
视线落在镇北王身上,顾停眼珠一转,坏心眼上来了:“王爷,我们放个蜈蚣?”
比起老鹰的大,蜈蚣就是长了,特别特别的长,脚多的数不清,一看就很难放。
霍琰:“可以,只是放不好,你可不准哭。”
顾停眨眼:“你要负责拽线的,放不好怎么能是我哭,难道不是你的错?”该你哭才对呀。
霍琰:……
算了,让他皮。
“我们比赛!看看谁放的更高更稳更厉害!”孟桢那边拿到风筝,以及热情摊贩赠送的小风车,迅速拉着哥哥哥离开,一脸兴奋,似乎是想找一个最特殊最隐蔽的地方实现自己的必胜计划。
孟策也由着他,随意朝这边挥了挥手就走了。
顾停想的很好,拿到风筝后发现,有点失策,蜈蚣真的太长太长了,怎么拿都是个问题。
“手放在这里。”霍琰指着蜈蚣风筝骨架最前头撑力的地方,按着顾停的手捏好,搭着他的肩转了方向,“迎着风向。”
顾停背对着霍琰,严肃点头:“然后呢?”
然后霍琰把一堆长长的蜈蚣脚顺手放在地上:“举高,往前走试试。”
顾停走了两步觉得不行:“要踩到蜈蚣脚了!”
“哦,我好像搞错了风向,”霍琰十分淡定,稳的不行,“往后退试试。”
顾停试着往后退。
霍琰:“不够,再退。”
顾停继续往后退。
霍琰:“再退。”
顾停很听话,继续往后——
脸颊一暖。
“这里就对了。”
霍琰亲了他,温热呼吸落在耳畔,气息比春风更缠绵,哑声比夜色里更暧昧。
顾停:……
躲过所有还是躲不过镇北王的套路,你怎么这么会!不浪日子就过不下去了是吧!
他快速看了一眼四周,狠狠瞪向霍琰:“好歹一个王爷,也不嫌丢人!”
“不丢人,”霍琰轻抚他发顶,“喜欢你,不丢人。”
不但揉他的头发,还低头蹭了蹭他的脸,眼神越来越炽热。
顾停:……
又开始了!
近来霍琰好像越来越粘他,从离开京城开始,从不会让他落单,任何时候都不会让他一个人,干什么都一起,别说吃饭睡觉,连如厕有时候都要跟,问他他还十分有理由,一起吃的饭,一起喝的水,到这个点也该同你一样需要解决,有什么问题?
总之就是一句话,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嗯,最近还特别爱吃醋,谁的醋都吃,别说路过酒楼驿站的掌柜小二们,他抱小猞猁久了点,霍琰都不高兴,在他转身离开看不到的时候,还会吓唬无辜的小猫咪。
喜欢的人在乎自己,重视自己,甚至更喜欢自己,谁会不开心?可时间长了,总是粘的这么紧,难免会有点抗拒,尤其解决人生三急——你总得给我点空间吧!
可他一旦生气抗拒,霍琰就像被抛弃了的大狗似的,委屈巴巴的窝在墙角,不再上前,却也赶不走,饭不吃茶不饮,特别可怜。
顾停是真的拿他没办法,心说算了,反正余生是要在一起的,总会比其他人更亲密,只要当着外人记得收敛点就行。
他板正表情:“放风筝呢,王爷严肃点。”
霍琰舔了舔唇角,没说话。小东西越严肃,就越是让人想……
顾停‘啪’一声,把风筝线轴拍在霍琰手上:“这是你的。”理了理终于铺开的蜈蚣风筝,拿好主轴支架点,“这是我的。”
gu903();看了看觉得还不行,把刚刚就握在手里的,热情摊主赠送的,和孟桢同一款的精巧小风车插在了霍琰肩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