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阮沉把曲明和他们喊离了座位,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梧桐树叶沙沙作响,晚风也不曾温柔,刮着阮沉的脸,犹如刀子一样刺疼。
天好像凉了。
阮沉抽了烟,烟气缭绕下,他开口:“我这一走,也没个期限,帮我照顾她。”
指向很明显,陈宁点头:“那肯定。”
曲明和皱眉:“你都想清楚了。”
“嗯。”阮沉应,口中的烟雾吐出,消散在空中,弥漫处看到姜喻看过来的脸。
“行,你放心,有我们在。”曲明和拍拍他的肩,兄弟间一切都在不言间。
夜色渐凉,阮沉喝的不多,人还算清明,他像上次一样靠在姜喻的肩窝处,半身的重量压着她,呼出的热气黏在她细腻的肌肤上,像一层蒙蒙的纱。
“去镜湖晃晃?”阮沉提议。
姜喻没有意见,点头答应。镜湖离他们家小区不远,散步的人也都早早回去,余下夜跑和恋爱中的情侣。姜喻趴在栏杆上,望着一望无际的湖水,心情豁然开朗,夜风微凉,钻进她的薄薄的衣衫里,慢慢侵袭。
“阮沉。”
“嗯。”
“你没回来前,我想等你回来了,要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姜喻道。
“是什么?”
“现在没必要了。”姜喻压下心里话,离开的时间不可计量,她也不知道两人分开了对他的喜欢是否长久,由此可见,烂在心里是最好方法。
“我会讨回来。”
“等你。”
两人心照不宣笑笑。
顺着栏杆,姜喻越走越慢,渐渐和阮沉隔了几米的距离。他的背影在不太明亮的路灯下明明暗暗,白色的衣摆随着风摇动,悬在身侧的手也空荡荡地,一瞬间寂寞感充斥姜喻心头。姜喻停住脚步,大声喊了他的名字。
阮沉错愕回头。
姜喻跟小炮弹一样奔向了他的怀抱,挂在他身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阮沉惊讶几秒,反手环住她。
“我会想你的,我会想你的,我会想你的。”姜喻一连说了三遍,话音里带了哭腔,滚出来的泪水烫了阮沉的心。
阮沉抿唇不做声,只收紧了双手。
翌日,姜喻早早醒了窝在自家床上,张着大眼看着天花板发呆,突然重重的关门声,嘭,砸在了她心上。她看了手机,时间为六点五十九分。
阮沉走了。
久久,床上传来压抑的哭声。
学习还在继续,新的一学期姜喻换了新同桌,她比以往更加发奋的学习,特别是数学,因为阮沉说过,不要放弃梦想。来年高考,姜喻不负自己,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首都大学,进入了自己最想要去的专业,文物修复。
她和曲明和去了北方,顾小落和陈宁则去了南方。
他们最后的团聚还是在那巷子口,举杯痛饮,共同祝贺,愿所有人前程似锦。
四年后姜喻毕业,回了家乡,进入了市博物馆担任修复专员,主攻壁画修复。顾小落同她一起,她学的是财务。
而这些年里,姜喻一开始跟阮沉聊天还挺多,从每天吃了什么到今天天气怎样,都能说一道二。越往后学业重了,课余时间变少,姜喻便偶尔回复,阮沉那边也忙了起来,有时会很长时间不回消息,渐渐地,就不联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的时候充斥着淡淡的伤感,但我一想到后面可以甜甜的恋爱,满血复活。
第44章
清晨的高铁站,风可劲吹,长脚似的灌进微松的衣领里,姜喻骂爹骂娘的站在风口处,等着她要接的人。胡佩兰一大清早就把她喊醒,让她去高铁站接个人,是姜逸友好友的儿子,过来出差,名字很熟悉,叫文越。
姜喻昨晚下班晚,回来洗洗弄弄到床上都快十一点,又磨蹭玩了会手机,直到十二点钟声敲响她才准备闭上眼睡觉。本来以为第二天是休息日,她能好好睡一觉,没想到没想到,会被突然袭击,她忍不住怨念。
出差就出差,还要大清早来。
麻烦。
她打了个哈欠,掏出手机找到胡佩兰一早给的号码,拨了过去,那边响几声,接通。
“你好,我是文越。”
“我是姜喻,你到了吗?”
“哦,车子还有几分钟到站。”男人说话温润,低沉悦耳,让姜喻没那么烦躁。
“好,我在出站口等你,白色卫衣蓝色牛仔裤扎丸子头那个。”姜喻说出自己大致特征,随即不等对方回复挂了电话。
初晨的太阳缓缓升起,晕染了面前的半面天空,红色连成一片,美不胜收。
姜喻把美景拍了下来,发给顾小落看。
顾小落懒猪还没起,一点反应都没。
撇撇嘴,姜喻蹲下身子,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十几分钟后,一双黑色皮鞋站定在她面前。姜喻抬眼往上看,男人的脸如同声音,温温柔柔,穿着黑色的风衣,拖着箱子,礼貌道:“请问你是姜喻吗?我是文越。”
“你好,我就是。”
“抱歉,让你这么早来接我。”文越歉意道。
“没事没事,景色很好。”姜喻心里不爽也不能表现出来,不在意笑笑。
文越看向天边,漫天的红霞晕染开,金色的阳光开始普照大地,独有一份美感,是平日奔波时看不到的美景。他笑笑,认同道:“很美。”
“嗯。”姜喻应,见他提着箱子,随意问,“出差时间很长?”
“两个月左右,可能要先租间房子。”文越道。
姜喻明白的点头,带着他打了车,回了自己家。胡佩兰见到文越一个劲的夸,夸的文越耳尖都红了,不停的微笑,脸部僵硬。姜喻无奈摇头,扔下文越在客厅里,自己回了房间,准备窝到自己心爱的床上睡个回笼觉。
刚要躺下,胡佩兰过来喊:“大姜啊,你带文越去下面晃晃,别窝在家里。”
姜喻不情愿道:“我和他又不熟。”
“哎呀一回生二回熟,总不好把人撂在客厅吧,快去,晃一会就回来。”
姜喻认命起身,挠着头去了客厅,文越规正的坐在沙发上,轻轻抿着杯中的茶水。他见到她,主动微笑,眉眼瞬间柔和了些,姜喻泄气,提议道:“你也坐了几个小时的高铁,要不要先休息会?”
“不用。”
“那我带你下去走走。”
“好啊。”文越一口答应,放下杯盏,朝胡佩兰点头示意后,站在玄关等姜喻换鞋。
姜喻打开门,隔壁的门也打开。
十岁的阮星个子快一米六,比姜喻就矮几厘米,他背着书包打算去上补习班,一眼看到对面门出来了陌生的男人,顿时警觉:“姜姐姐,这是谁啊?”
姜喻被问懵了。
文越解了难:“我是她爸爸朋友的儿子。”
“哦,这样啊。”阮星放心,露出微笑,娴熟的挽着姜喻的胳膊,撒娇道,“姜姐姐,等晚点时候我要去你家,你可一定要帮我个忙啊。”
“你又想什么歪点子?”姜喻顿时头大,自从她毕业回来,阮星是隔三差五有事找她。
“晚上说晚上说,我现在要去上补习班,先走啊。”阮星咧嘴笑,连蹦带跳的下楼。
姜喻笑笑,拿他没办法。
文越走在她身侧,身量高了不少,低头间对上她鬓角的发,微微卷起,看着柔软,他笑说:“邻居家小孩跟你很亲,看来关系不错。”
“嗯,他五岁时我就经常带他玩。”姜喻道。
话题停住,姜喻没什么话想说,她对文越的映像停留在好几年前的一次见面,后来再也没见,今天是第二次见面,委实没有适当的话题可以说。
文越也同样,沉默不发。
十月的天气,早晚凉白天暖,这会十点不到,外面阳光灿烂,姜喻带着人在小区里晃了一圈,身上出了薄薄一层汗,脸也晒的泛红。文越很安静,大多数时都是姜喻在说,他认真听,特别尴尬时,他主动挑起话头。
这次散步总体不算差。
接到胡佩兰打来的电话后,姜喻松了口气,朝文越道:“饭做好了,我们回去。”
“嗯,可以。”
中午姜逸友特意从公司赶了回来,和文越在桌上抿了小酒,结束后拉着人坐在沙发上聊了不少,从公司业务发展到国家大事再到体育赛事,两人都能聊个一二。
姜喻帮胡佩兰收拾残桌,捧着碗筷到了厨房,胡佩兰把电饭锅里的饭往外盛,听着客厅里面人侃侃而说,意有所指道:“我瞧着这文越不错。”
“哦。”姜喻不咸不淡应一声,把碗筷放进水槽里,洗了手准备出去。
胡佩兰喊住她:“别走,妈跟你说几句话。”
姜喻停住,反身靠到门框上,低头玩弄自己的手指。胡佩兰怕外面人听见,跑去把厨房门带上,拉着姜喻往里去了去,压低声音道:“你二十五,不小了,该考虑考虑终生大事,妈觉着这文越不错,可以发展。”
“说不定人有女朋友。”
“没有,我问过,他说平时工作忙没时间找,家里人也催的着急。”胡佩兰道。
“我不喜欢。”姜喻直接拒绝。
胡佩兰趁着话题追问:“那你喜欢什么样,你告诉我,我给你物色。”
“我爸那样。”姜喻搪塞。
胡佩兰一听,食指点着她的额头,啧啧说:“你呀就爱糊弄我,真拿你没办法。”
胡佩兰也不是真着急,而是文越这人和他们家门当户对,知根知底,人也挺拔俊秀,和姜喻也般配,怕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想提点几句。
姜喻笑笑,出了厨房。
客厅里两人还聊得欢,文越注意到她出来,抽空朝她看了眼,唇角抿着轻笑。姜喻默默跟着笑,回了房间,关上门,外面的动静小很多,她把窗帘拉上,手机外放音乐,趴在自己的床上,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她这觉睡得沉,悠悠转醒时正听到房门被人敲了一声,接着门把一转,带动一阵微风进来。姜喻保持着姿势不动,假装睡觉,开门的是胡佩兰,她打算喊姜喻送文越下去,见人睡得熟,提声喊了几下,都不见人醒。
文越立在一边,阻止了胡佩兰继续喊,温声道:“让她好好休息,我认识路。”
胡佩兰关上门,歉意道:“实在不好意思,小丫头懒的很,一睡能睡好几个小时。”
“没关系。”文越拧着箱子走到门口,恭谨鞠躬,“谢谢胡阿姨的款待。”
“没事没事,常来玩。”胡佩兰真心看文越不错,又懂礼貌又温柔。
文越轻笑,提箱下楼。
胡佩兰等他转弯不见人影,带上门,哒哒的走到姜喻房门口,推开门:“人走了。”
姜喻幽幽睁开眼,揉揉眼角,故作茫然道:“什么时候了,你有喊我吗?”
“装,你就装。”胡佩兰戳穿她,自己身上掉的肉还不了解吗,她道,“别睡了,起来活动活动,我要烤饼干,来帮我。”
一句话的事,姜喻满血复活。
晚上,姜喻捧着饭碗窝在沙发上看七点档的新闻联播,阮星暗戳戳的敲响门,胡佩兰开的门,看是阮星,忙拉人进来,添碗加筷的,被阮星拒绝。阮星手背在后面,一进门就瞅着姜喻不放,让她手里的鸡爪啃也不是,不啃也不是。
“什么事?”姜喻放下手上的东西,抽张纸巾擦净了手和嘴。阮星吞吞吐吐,不时望向胡佩兰,姜喻了然,带人去了自己的房间,一进去,阮星急切关上门。
“神神秘秘的,又犯了什么事?”不怪姜喻这么问,阮星跟小时候不能比,那时多可爱的小肉球啊,长大一点后简直就是混世小魔王,经常听胡佩兰跟她说,阮星又把谁谁打了,又亲了谁家小姑娘的脸,又把老师给气哭了,数不胜数。
“没犯事,就是就是……”阮星眨巴着他那圆眼,没发育全的小脸依旧肉肉的,看着你时还能惹你疼惜,他鼓起脸颊,把背在后面的手拿出来,手里是一张数学试卷,正面被用红色大笔画了两道杠,杠上是分数。
姜喻仔细看,九十二分。
她看着阮星指着卷子不解道:“这卷子有什么问题?你考的挺不错。”
“才九十二分。”
“才?”
“我们班同学都是满分。”阮星撅着嘴不乐意,他这次考试门门都高,就数学拉他面子。
“所以?”姜喻往下问。
“老师说让我喊家长。”
姜喻有点不能理解,现在时代变了,考九十二分都要喊家长。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喊家长,跟她有关系?念及此,她心里有了想法,不确定问:“你想让我代替叶阿姨去见你老师?”
“嗯。”阮星真的不愿意喊叶一心去,她每月去的次数太多,引发了一种并发症,一听喊家长就头疼,目光呆滞,想着法子推着让阮向海去。
“合适吗?”
“合适啊。”阮星理所应当。
姜喻捧着卷子,看上面一水的红勾勾,脑海里浮现阮沉的满分试卷,思绪一下飘向远方。
“我请你吃糖。”阮星怕她不同意想贿赂,说着便往口袋里掏,但他现在这个年纪已经不爱吃甜腻的糖,翻空了也没找到,他显得着急,“我现在没有,但家里有哥哥寄回来的糖果,等会拿给你。”
糖不糖无所谓,主要是……
“我以什么身份去呢?”姜喻整不明白,是喊她姐姐不错,那也只是隔壁邻居,代替他的家长去见老师并不稳妥,到时老师一问穿帮了就惹了麻烦。
阮星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嫂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阮星表现的不错,哥哥表示回来给你买好多好多糖果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