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是啊。”以为是功课,看得非常认真。
“大公子以为如何?”铁匠低头望了眼漆黑的井底,重新摇井架,轴轮转动,发出沉闷的声响,谭振兴想了想,“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结局令人唏嘘又感慨...”人生百态各有不同,书里有卖女求荣的亲娘,有臭名昭著的恶婆婆,也有为救父自卖的女儿,人情冷暖,在书里表达得淋漓尽致,要不然他也不会做噩梦了。
木桶升上来,铁匠上前,提着桶将井水倒进旁边木桶,又慢慢将木桶放下,声音如桶落水般低沉浑厚,他道,“是我先生所著。”
谭振兴蹙了蹙眉,先生教书育人,多性情宽厚,如何会写戾气冲天的书,如果被性子冲动之人看到,不是引他们报复家里亲人吗?
他有此疑问,碍于礼仪,没有问出口,倒是看到这本书的谭振学颇有称颂,“先生定是心思敏锐,悲天悯人之人。”
“谢公子赞誉。”铁匠不曾多言,待两个水桶装满,挑着就走了,谭振兴注意到他去的是旁边小巷,而非回家,莫不是铁匠还挑水卖?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却是不曾多想。
四个人,六个桶,没装满,铁匠又回来了。
在他们后边排着,这时候,有拎着篮子的老太太们出来,看到铁匠,纷纷笑着打招呼,“挑水呢。”
铁匠笑着说,“是啊,杜大娘,你们家缸里的水还有没?”
“还能用两日,真要没水了我老婆子会喊你的,你忙你的,别惦记我们。”老太太笑容满面,像看到自己亲儿子似的,不待谭振兴琢磨两人话里的意思,巷子里走出个身形佝偻的老太爷,“冬山啊,我家缸里没水了,你记得啊。”
“好,记着呢。”
片刻功夫,又有几人出来说缸里没水的,谭振兴粗略的数了数,冲这距离和速度,铁匠半个时辰就够他们忙活两天了,他心思转了转,琢磨着要不要和铁匠说说,都是邻里,分点买卖给他们,这样他们就不用挑着水多走几条街了。
这种打交道的事让谭振业出面再合适不过,他抵了抵谭振业胳膊,拖他到角落说了自己打算。
树上的银杏叶随风飘落,谭振业低低道,“怕是不好。”
“为何?”谭振兴纳闷,他观铁匠挺好说话的啊,要不然不会答应借书给他们了,要知道,去外边,不给钱书都不准翻,半点人情味都没有,铁匠好说话,没准会答应的。
谭振业望向远处,“大哥没发现吗?”铁匠给邻里挑水不要钱,他们想要卖水,在这片行不通的。
得知真相,谭振兴难掩震惊,有钱不挣,铁匠是傻子吗?再看铁匠,真不像是个傻的,想到什么,谭振兴露出了然,不为财所动者,必腰缠万贯也,他如果有用不完的钱,他挑水也不卖钱,谁想要给谁便是,他叹气,“咱们何时能像铁匠啊。”
谭振业沉默半晌,低低道,“会有那天的。”
和谭盛礼说起此事,谭盛礼好像并未感觉诧异,让他们卖水后多去书院周围转转,四人不明,以为谭盛礼也想听进士课,竟真的想方设法去打听。
书院离平安街远,他们挑着水要走许久,且不易卖出去,好不容易碰到几个志同道合的读书人,有意帮他们解决事情,掏腰包买他们的水,谭振兴欣喜若狂,正欲喊个高价,但被谭振业抢了先,“不知几位兄台家住何处?离得近我们顺便将水挑过去...”
“同为学子,何须在意太多。”
谭振业心下明了,拱手道,“多谢兄台好意,若是如此,这水不能卖与几位。”
这下换几个读书人惊讶了,他们此番是去书院请教举人老爷学问的,看四人身形瘦弱,挑着水到处碰壁,心生不忍罢了,谁知对方不接受他们的好意,其中个长眼的读书人道,“你这人好生倔强,我们也是看你们可怜同情罢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枉你们是秀才,竟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简直丢咱们读书人的脸。”
听到最后句,谭振兴心里不痛快了,他们凭体力挣钱,怎么就丢脸了。
父亲都不曾说半句,他们哪儿来的脸啊。
他清了清喉咙,抬着下巴,神色高傲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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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
他挺着胸膛,理直气壮地问,“这位兄台,敢问唯有读书高高在何处?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我们兄弟四人坦荡磊落,何来丢脸之说?”不等那人回答,他又道,“即使丢脸,丢的也是我家族的脸,与众位有何干系啊?”
养家糊口是男儿的事儿,读书费钱,如果不想办法贴补家用,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得沦落街头,男儿顶天立地,若不能供父母养妻儿,又以何处身离世,对方之言,既不孝又愚昧,他打量着面前的几人,纵然衣着华服,仪表堂堂,但难掩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气质,况且出门穿得人模人样,在家没准怎么寒碜呢,嫌他们丢脸?谁丢脸还不好说!
他沉着眉,面庞冷峻,“还望几位为在下解惑!”
仗着读过几本书就敢对他们品头论足,得亏他性格好,今个儿如果是罗氏,扯着嗓门就破口大骂了。
街上行人匆匆,好事者纷纷驻足围观,几个人被问得哑口无言,说话的读书人更是脸色泛青,气冲冲地走了。
见状,谭振兴轻蔑地挑了挑眉,斜着眼看其他人,剩下的人被他眼神看得火冒三丈,直问,“请问兄台哪里人士?”
谭振兴顿生警觉,莫不是学问不精答不上这个问题又想去家里告黑状,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磨牙,按耐住骂人的冲动,不情不愿的拱手作揖,语气瞬间好转,“好说,好说,在下不过想与诸位探讨学问而已,何须往心里去。”
几人:“......”
“明日醉仙楼有诗会,兄台可去?”看谭振兴彬彬有礼,几人不好真在街上闹开,想着邀请去诗会,用读书人惯用的方式解决。
结果,谭振兴不接招,温声回答,“不去。”早上挣钱,下午和晚上要读书写功课,从早到晚并没应酬的功夫,不是他吹牛,他看过酒楼外悬挂的诗文,沽名钓誉的多,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可不想为了那样的人浪费时间,他是要踏踏实实做学问的。
至少,在没有儿子继承他遗志前,不可碌碌无为荒废度日。
看他油盐不进,几人面色不佳的走了。
待他们进了书院,谭振兴重重松了口气,随即又跺脚,“什么人哪...学问不如人就回家多看书,打听我们底细想告状,幸亏我聪明不上当,你们说我没说错话吧。”
街上有人看着,谭振业不欲多聊,“咱们走吧,莫让人看了笑话。”
“刚刚我没说错话吧?”谭振兴不死心,又问。
“没有。”谭振业笃定道,“大哥进退有度,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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