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对他太浅显的爱,和太容易放弃的喜欢,让喊停的难度对江明月来说甚至比不上最开始答应他的试试。
他只是个普通的交往对象,相当于万千个罗曼琳、汪曼琳或是钱曼玲。
他也一直都没那么重要,就像他错误估计的江明月心里对自己前未婚妻的在意程度,就像江明月其实不关心景家和景语的死活。
无论是罗曼琳还是越仲山,他们都没那么重要,故事能否继续,重点只在他们在江明月的生活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如果是未婚妻,那么江明月就会认真学习恋爱技巧。如果是合法丈夫,江明月就会尽力维护两个家庭与小家庭之间起码的和谐。
重点只在江明月是否还愿意付出耐心。
罗曼琳与江明月从小一起长大,分手后,江明月还可以与她做普通朋友。
相比起来,越仲山又有什么特别的呢?
他们相处的几个月里,也许江明月的确有产生过一些感情,可惜太少,抵不消越仲山一次次的低级错误。
一旦越过江明月的底线,他就将面对三振出局的结果。
感情里的势均力敌不仅指各自的先天条件,爱也是一样。
不能势均力敌的爱,一方的理智对另一方的感性的爱,从未放在同一天平上的爱,用了错误砝码的爱,怎么会有好的结果。
像坏股没有继续加持的必要,没有好结果的爱,又有什么继续下去的理由?
越仲山垂下的眼里颜色渐深,偏过脸,变成用力攥住好像要跟他擦身而过的江明月胳膊的姿势。
放不开手,他不敢放手,他怕有万分之一秒,江明月也这样想去思考与他继续下去的理由。
浑身的肌肉都紧绷到发酸,声带却无法发声。没人再说话。
很久,江明月才听到他用极力平静下来的语气,发哑地说:我在你面前有过面子吗,江明月,我没有,你也不用给我,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最后几个字有短暂的停顿,江明月的心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碾过。
才六点钟的光景,就陆续开始有人燃放烟花。
半边昏黄的天空上绽开彩色的光芒,江明月没有动,如果照他转身时的决定,现在已经走回家门,可他没有动。
因为越仲山看上去好像如果他今天不跟他走,会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更难受,更痛苦,更半死不活。
三个月之前的江明月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可三个月之后的江明月不行。
他只是看一眼越仲山嘴角开始发散的淤青,眼睛里就全都是水。
在回翠湖明珠的车上,江明月也一直在哭。
越仲山像抱个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手足无措地把他抱在腿上,一手从背后横过去,紧紧握住江明月手臂,用另一只手有些粗糙的掌心擦他的眼泪。
江明月也彻底把自己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的习惯丢了个干净,歪在越仲山肩上,随着汽车颠簸,额头时不时擦过越仲山的颈侧,鼻子抽一抽,就掉出一串眼泪。
他跟越仲山走的时候,江明楷没有拦他,甚至后退了几步,为越仲山的车让开车道。
想到那个画面,江明月的眼泪就掉得更凶。
他在汽车飞速离开的过程中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背叛,有对只想保护他的江明楷的,也有对自己的。
可他又并不后悔。
他选了当下的自己最不会后悔的做法,却也开始察觉到爱情带来的疼痛。
他没有想是只有越仲山的爱情会让人疼,还是世上所有的爱都是这样,只知道他对越仲山的爱大概比自己想的要多一些,恨死了越仲山,又抱住越仲山的脖子狠狠地哭鼻子。
到家以后,江明月没有吃饭。
餐厅那个不算太大的桌子也是江明月选的,适合两个人吃饭,上面摆满了年夜饭的大菜,还有将近一半还在厨房,没有摆出来。
但江明月没吃,他径直上楼,恰巧在客厅的一两个佣人看到他们两个人的样子,谁都没说话。
越仲山也不敢说话。
江明月哭哭啼啼地用卸妆水擦脸上用来遮哭过的红眼圈的所剩无几的粉底液,然后哭哭啼啼地去洗澡。
出来以后,看见越仲山还穿着那件被江明楷打到车上蹭了灰的大衣,眼睛又红了,然后坐在镜子前面忍着眼泪擦爽肤水。
越仲山跟过去,低头看着他说:别哭了。
他把处理事情的细节都跟江明月一点点讲清楚,重点放在江家真的一点影响都没有。
以后那些赌场也跟他们没关系了,相当于江明楷终于脱手了从他爸爸手上接过来的最后一部分灰色产业。
他没说自己付出了什么,也没说身上有多少压力,也没打算说,江明月却都能听得出来。
江明月红着眼睛说:不想理你。
越仲山看上去不太喜欢这句话,但忍住了,说:好。
他没再说话,但也一直没去洗澡,过了会儿跟着江明月上床,被江明月抵着肩膀往外推。
不想去。越仲山的一条腿已经上了床,眼睛什么都不看,只盯着江明月,我不臭。
江明月今晚的眼泪说来就来,马上就又是一副快哭了的表情,吸着鼻子说:谁会不洗澡还穿着外面的衣服睡到床上啊,你就是故意不想让我好过,气死我你就高兴了,你怎么这样啊。
越仲山看他要哭就慌得厉害,但实在不想去,最后说:别哭,我不睡你的床,行吗?别哭了,我坐地上。
江明月把被子盖得很严实,掖到下巴,转过头看他坐在地毯上,又转了回去,留给越仲山一个背影。
越仲山听见他又悄悄哭了一会。
心里烦躁地想今天江明月就是没完了,但实际上又不太敢动,人在他床上都是想都没想过的,他没有更多的要求了。
江明月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被越仲山抱着。
越仲山脱了大衣,也脱了其他所有能脱的衣服,看上去好像十分听江明月的话,没有穿着外面的衣服上床。
江明月迟钝地感觉到头疼,很不舒服,嗓子也很干。
他把自己的手从越仲山手里抽出来,越仲山没有太用力,江明月感觉到他不是不想用力,但因为某种理由,最后还是不得不松开了。
几点了?
刚九点。越仲山说,吃点东西?
江明月说想喝水,越仲山就下床去倒水。
等江明月喝完,他又上来抱住江明月,
江明月问他怎么没有坐在地毯上,越仲山说怕他冷。
江明月深呼吸了一下,越仲山立刻如临大敌,发现江明月没有再哭,身体才慢慢放松,手臂上的肌肉还是紧绷的。
过了两三天,江明月和越仲山都没有出门,往年对于他们来说,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初四早上,跟越仲山说了以后,江明月回了江家。
他没说要跟越仲山一起,把礼物收拾出来一些,让他带给爷爷奶奶。
晚上临近十点钟,江明月在自己的卧室看漫画,窗户开着,听见楼下车开进来的声音,随后不久有人说话,是越仲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