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贺清栖无奈地站在原地,你懂什么了。
一转身,吓了一个激灵,莫名心虚,结结巴巴道:“知,知微,你怎么在这?”
卓知微对她弯着眼眉笑了笑,可贺清栖却觉得毛骨悚然:“不在这怎么知道某些人后悔了呢?”
贺某人欲哭无泪:“真没有。”
……
晚上,贺清栖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摆弄着手机。
一个名为时睿中学五祸害的群里:
渊:【烟花】
年:【烟花】
旭:【烟花】
睿:【烟花】
旭:恭喜栖姐刑满释放!
贺清栖翻了个白眼,眼里却止不住淌出愉悦的神色,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晃荡。
沉思了几秒。
栖:咱们找时间见一面?
群里一下炸开了锅,“行啊,在哪里?”“都听栖栖的。”“什么时候,我定机票回去。”
瞬间被刷了屏。
贺清栖抽搐着嘴角,真行,四个人刷出了百人大群的气势。
栖:后天上午十点吧,我们放五天,明天还有点事情,就在明睿家的马术俱乐部集合,到时候我介绍一个人给你们认识。
明天她想约方萱遥出来探探口风。
旭:该不会是卓知微吧,看来是领到家里了?呦,某些人春心荡漾了。
贺清栖瞬间脑海中浮现出了柴旭对她挤眉弄眼的表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个柴旭,从小就对方萱遥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有先见之明。
也因此,知道她喜欢方萱遥之后,不知道给她介绍了多少人。
但凡对她有点意思的,就能让他给撮合撮合,结果到最后撮合地连朋友都做不成。
想起那些血淋淋的先例,想到假如有朝一日卓知微也像她们一样……贺清栖不禁心中警铃一响,眯了眯眼。
栖:我告诉你啊柴旭,知微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你要是给我出了什么幺蛾子,你就等死吧你!
睿:卓知微?
栖:@睿,别听柴旭瞎说,他什么德行你还不清楚?
年:别怂啊,旭旭,奥利给!
栖:照年,慎言。行了,不和你们聊了,我困了。晚安。
不等其他人回复,贺清栖便把手机扔到一旁,枕在手臂上望着天花板。
半晌,唇间吐出一声叹息。
贺清栖眸色沉了沉,离婚这件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迫切地,哪怕打了草惊了蛇,也想要摆脱和方萱遥的关系。
有点焦躁。
为什么?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张冷漠绝艳的脸。
晃了晃神。
忽然面露惊恐,咬牙切齿:“柴旭,你给爸爸等着!”
居然误导她!
第37章
不好意思的情绪还没在脑海中停留超过两秒,贺清栖就将其抛到脑后。有时别人的暗示在心里留下印象,的确会引导人往那方面去想。
就像她曾经还误解过江照年喜欢她,在柴旭不遗余力地起哄下。可事实证明,江照年笔直笔直,对她也只是武力上的崇拜。
一个人独自在暗处就总喜欢回忆往昔,贺清栖在床上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满脑子都是从前上初高中的事情。
睡不着,反而越闭眼睛越清醒。
贺清栖长吁了口气,坐起身来,胡乱地揉了揉头发。
好无聊。
贺清栖面无表情地想着,突然想起她还有些事没来得及问卓知微,于是摸到枕头边的手机,指纹解锁,点开和她的对话框。
她斟酌了两秒:“睡了么?”
而后又把手机扔到一旁,直挺挺地倒在床垫上。
大概过了半分钟,手机传来微弱的震动。
知微:没。
言简意赅,还有一个句号,这是卓知微的强迫症。
贺清栖眼眸倏然亮起,修长手指在屏幕上纷飞:“我去找你?”
知微:好。
贺清栖霎时眉飞色悦,在地面上踏了两下,踩进拖鞋里,一阵风一样出了门,又一阵风进门,跑到床边拿起必备物品。
从《偶时》结束拿回手机的那一刻,她就发誓,和手机分隔两地的这种感受,她绝不要体验第三次!
贺清栖再度出门时,卓知微已经等在了门口,握着门把手,穿的还是节目时穿的睡衣。
宽大的睡衣将胸前那不大不小的起伏遮住,走下衣失踪路线,显得她的腿又长又直。紫红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有种和平时不同的美感。
贺清栖低眼望去,纵是见过无数次这样的卓知微,还是看着她怔了几秒。
“知微。”
捕捉到心上人眼中的那抹惊艳,饶是冷清如卓知微,也不由得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有些得意。
相识近四个月,贺清栖从来没对自己的喜好进行半分遮掩,本着和好朋友好好相处的想法,卓知微细心地一一记下。
比如。
贫乳。
倒也不算贫乳,只是她不喜欢视觉上冲击太大的大胸,反而喜欢小一点的,小到……可以堪堪一手掌握,比如她自己。
现在可以再加一个,比如卓知微。
她喜欢纤瘦型的。
于是,卓知微特意把袖子挽起来,露出的小臂是少年人独有的骨感分明。
只是……有一个疑惑逐渐升起,当初的她为什么要记下这些?
难不成在她的眼里,好朋友就是连对方的婚姻大事也要帮忙解决?
卓知微歪了歪头,目光渐渐变得微妙,该不会……她早就对眼前这人图谋不轨了吧。
脸上染上赧意,一点一点蔓延到耳后,橘色的灯光流淌在她的五官,像是雾气一般,整个人带着朦胧的美感,画里走出来一样。
贺清栖眨眨眼,看见画美人垂下眼眸,侧过身子,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进来吧。”
卓知微虽然面上不显,贺清栖却把声音里那丝闪过的抖意捕捉得清楚。
冷么?
贺清栖出神地想。
是不是空调的温度开得太低了?
见贺清栖满目疑惑地看着自己,吓得卓知微身形一颤,差点以为她已经知道自己喜欢她的事了,喉咙不住发紧,心里的小鹿也开始横冲直撞。
关上了门,贺清栖看了眼墙上的空调,果真开着的,24度。原来知微是不耐寒的体质么?对卓知微使了个眼神,示意她把袖子挽下来。
卓知微愣愣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傻了?贺清栖叹了口气,无奈看了她一眼:“袖子。”
“嗯?”卓知微没有反应过来。
“挽下来。”
见卓知微迟迟没有动作,贺清栖长腿一迈,走到离卓知微大约只有四五十厘米远的位置。
一个,再往前半步,便要迈进亲密距离的位置。
胸腔咚的一声巨响,卓知微还以为小鹿把自己撞死了。
想要救它一命,于是慌乱向后退了一步,声音高昂了一个度:“你干嘛!”
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清冷的脸上带着几分懵懂迷糊。
贺清栖无奈看她一眼,只好又向前进一步,拉住对方细瘦白皙的手臂:“我干嘛?”
“是你干嘛吧?”贺清栖的声音温润,仔细辨别还能听出其中的一丝纵容和关切:“觉得冷为什么还把袖子挽那么高。”
那漂亮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的袖子上纷飞,卓知微心又落回了胸口,眨了眨眼,乖巧地伸着胳膊由她动作,咚咚咚咚……
那只小鹿突然又活了过来,只是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比刚才还要莽撞放肆,正如她此时的心情。
卓知微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她的粉丝看见她,总喜欢说,啊我死了,啊我又活过来了,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再看眼前低眉垂目的心上人,当真是眉目俊俏,眼里是山明水净,说不出的专注。
卓知微看几眼没忍住心情舒畅,唇角轻轻扬起,眼睛瞥向别处。
如此赤诚的少年,干净不染尘埃,万水千山只此一双的清澈眼眸,卓知微目光不由变得深远,轻叹一声。
也不知道方小姐为什么要伤害这个稚气未脱还有点小霸道的女孩子,明明她是这么好,这么体贴,而且这么……乖巧。
不过也好,不然还有自己什么事情?那样的话……怕是自己恨不得离她两万米远吧。
卓知微眼里闪过讽刺,真虚伪啊卓知微,白日里还义正言辞地讨伐方萱遥,怎么等到晚上竟然就开始因此窃喜了?
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没想到还真让从前的那些人说对了。
不过,如果是眼前这个人的话,或许,她是可以相信的吧……相信她的赤诚不会被磨灭,相信她爱情的保质期,相信她知道过往后会对她一如既往。
会么?
卓知微不知道,但她愿意赌上自己一切去问个结果。
爱情本来就是应该奋不顾身的不是么?若是还没开始就打了退堂鼓,算什么爱情。
卓知微知道如今考虑这些还为时尚早,毕竟如今贺清栖只把她当朋友,充其量朋友二字前面加个“好”字,可如果当真做事不计后果,那还真应该考虑起这个人的诚意。
贺清栖看她还在发呆,只好帮她把另一只袖子也撸下去。
“不冷了吧。”有着黑蓝色毛发的小狮子眉眼弯弯,讨乖一样对她笑笑,可没有半分面对他人时骄纵不耐烦的模样。
卓知微望着她出神,是不是她也可以当成,贺清栖对她也是特别的?
不过……想起见这人时自己特意挽上去的袖子,就这么被那人不领情地撸下来,还有点气。
现在居然还在向她邀功。
于是,乖巧等撸的贺清栖,就见到一向待她温柔有加的卓知微对着她翻了一个很有灵魂的白眼。
贺清栖:“???”
“睡不着么?”
卓知微走到床边,坐下,清冷眼眸夹着淡淡关切抬头看着贺清栖。
莫名的,贺清栖的心跳小小声多跳一下,眨了眨眼,坐到她的旁边,叹了口气,目光渐渐变得悠远,老实回答:“是啊,就感觉,好奇怪呀,明明好像昨天我们才参加偶时,怎么突然就结束了呢?”
“突然就没什么可以做的了,之前每天都那么充实,突然闲下来就感觉……空落落的,还有点……难受。”
贺清栖蹙起眉头,微微嘟起唇,眼里带着不解,似乎是什么让人不敢置信的事情:“好像参加偶时的时候,我们没有一刻不期望着能赶快结束,经常在寝室哀嚎。”
贺清栖突然抬高声音,有点尖锐:“放我出去吧!”
“就像这样。”她自嘲地摇了下头,双手拄着床边,腿荡了两下,侧目看着卓知微白皙的侧脸:“之前那么想回家,现在回家了,却又怀念起在里面的生活。知微,你知道吧,就像……初高中毕业的时候的那种感觉。”
初高中。
听到这个字眼,卓知微愣了愣,似乎被带进某些久远的回忆里,那些回忆在角落里尘封、腐烂,可依旧像是附骨的蛆虫无法摆脱,遗留在她的身体里,心里……眼睛里的光渐渐黯然下来。
她转头对上贺清栖清澈的眼眸,弯弯唇角:“我不知道,清栖。”
她这样回答。
眼底不见笑意,反而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冰泉。
早在发现对贺清栖动了不该有的念头时,卓知微就决心把她那些烂在骨子的过往告诉贺清栖。
如果贺清栖不能接受,那她便死了这条心。正好现在贺清栖来了,择日不如撞日。
贺清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也愣住了,第六感告诉她,卓知微要和她说的,正是她此行的目的,却在看到这个人的神色时,后悔了。
其实她并不是一定要知道,如果说出这些,相当是揭开卓知微覆盖那一团腐朽的血肉,那她宁愿一辈子都不知道。
可是卓知微似乎是铁了心想要告诉她。
“我的初中,和平常的人不大一样,它带给我的,没有欢笑或是值得记住的回忆,只有痛苦,煎熬,三年如一日的冷暴力。”
贺清栖猛地睁大了眼睛,抬眸注视卓知微,满是不可置信,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么?
“而我的高中,我去了我们市离原本初中最远的高中读书,天真地以为那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却没想到,她还是不愿放过我,如蛆附骨,她说,她一辈子都不会放过我。”
贺清栖不知道那个她是谁,只隐约听出来,是让卓知微遭遇校园暴力的始作俑者,不由得握紧了拳,恨不得那个“她”立即出现在她的眼前。
面对校园暴力,她只用过一种手段。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我的……我的母亲和她的父亲做错了事,却要我来承担后果,我没有一刻比那时更恨他们。”
卓知微的声音起初还会随回忆有所起伏,可越到后来竟越平静,到了最后竟然好似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越到后来,贺清栖却是越心惊,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这种平静远比爆发更为可怕,贺清栖宁愿卓知微可以哭一场,那样,至少还有她在,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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