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不见,过来说了这么一通话,自己竹筒倒豆子倒得痛快了,害他哭这么惨,回头就跑了!
景弦拿起钥匙,拖鞋也忘了换,还穿着睡衣,回身就往楼下跑去。他循着车声追出小区,远远地看着那辆车子越开越远,极度生气的时候,他又不由笑了。
他穿着睡衣与拖鞋,毫无形象地站在午夜的大马路上,更是没有一点形象地又笑又哭。
傻子啊。
他们真的都是傻子!
陷入爱情,拥有亲情,蠢笨却又可爱的傻子!
艾青映离开后,又兴致勃勃地回到松江别墅。
他哼着歌,进门时,客厅沙发上起来一个人,他吓了一跳,大步上前:“阿姨!您怎么还没有睡!”
云阿姨看向他拿着车钥匙的手指,艾青映顺着视线看了眼,看到纹身,不好意思笑道:“嘿嘿。”
云阿姨抬头看他:“是去找景弦了?他没见你吗?”
“我站在楼下跟他说了几句话就回来了。他暂时还在生我的气呢……不过,没关系!他很快就不生我的气了!”
云阿姨问:“你要怎么让他不生你的气呢?”
“呃,我最近在给他写检讨书,可能写得还不够吧。”
云阿姨笑了,问他:“你写了多少?”
“已经写了十封了!等等准备写明天的!”
云阿姨淡笑出声,轻声道:“那我不打扰你写检讨书了。”
“好的!阿姨晚安!”
艾青映目送她起身上楼,忽然才意识到,阿姨是在等他!
他大步上前,叫住她:“阿姨。”
“嗯?”
艾青映笑道:“我还想在身上再纹点什么,已经想好怎么纹了,阿姨明天有空吗?一起去吧!”
云阿姨有片刻的迟疑,她从来没有这样陪伴的经历。
艾青映放软声音:“去嘛去嘛!”
她有些懵,景弦从未对她撒过娇,她的多多是个不爱撒娇的孩子。回过神,眼前这个孩子的眼神是那样的清澈,她心中一缓,微笑道:“我这几天都没事,我明天陪你去。”
“太好啦!阿姨晚安!”
她笑着又看艾青映几眼,往楼上卧室走去,走到一半,脸上还都是笑容。
她想,虽还未与景弦见过面。
她却已提前知道,景弦一定非常喜欢这个孩子。
再醒来,傅真真的绯闻已经澄清,还是那套话,他只是远房表弟,有人信,有人不信,但这些都已与他没有关系。
天亮了,傅真真不好再开她那辆粉色的车,太过显眼。
助理开车来接她,傅真真上车,看到艾月白也在车上,差点踹他下车。
艾月白面色无比严肃,看着面前小楼,沉声问:“这是谁家?你为什么一夜未归?”
傅真真怎会搭理他,直到艾青映与云阿姨也出来了,艾青映满脸殷勤。
艾月白自然认得云悠悠,也知道儿子是什么性子,轻易不会这样殷勤,脑中灵光突现,说道:“那不是云老师?难道,这是青映男朋友的母亲?”
说着,艾月白就要开车门下车。
傅真真尖叫:“开车!走!快走!”
助理到底被她叫得立马开车走了,艾月白确认了,满脸可惜。
艾青映丝毫不知,他开车带景弦妈妈去吃了早饭,景弦妈妈还真的陪他去纹身。
他这次将纹身纹在右边手臂上端,纹了四个字:多多爱我。
云阿姨被逗得笑出声,艾青映倒不是刻意讨好,他早就有这个打算,只是那时候他还不能透露他早已知道景弦小名的事,如今到底是称心如意了!
纹身的时候,他道:“阿姨您知道吗,这话有两层意思!”
云阿姨抿着嘴笑:“一层是指景弦,另一层就是多一点,是吧?”
“哎呀!阿姨不愧是教授!”
云阿姨用手掩了嘴笑,景弦的性格与她其实挺相似,人以群分,她的朋友也大多安静,哪怕是自己带的研究生也不闹腾。她的确很少与艾青映这样的孩子打交道,也从来没有人会用这么直白而又简略的话语恭维他,若是旁人说起怕是觉得虚假,偏偏他说得真挚极了,她竟然很高兴,其实很有意思。
她瞬时便能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喜欢这个人。
就连纹身师,也在一旁笑,气氛非常的好。
纹了身,艾青映还陪云阿姨去逛了会儿街,才送她回家。
下车前,云阿姨道:“我打算去和多多聊一聊。”
艾青映点头:“好。”又道,“我昨天没提到见过阿姨的事。”
她点头,又与艾青映说了几句话,关车门前,回头看他,淡淡笑道:“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多多的爸爸。”
艾青映紧张了,用力吸了口气。
她好笑:“他是个很好说的话的人,不要害怕。”
艾青映才不信呢,对阿姨,叔叔当然好说话了!对上他,能有好话吗?!
将景弦妈妈送回去,艾青映就赶紧去找同城快递送检讨书去了。
景弦双手托脸,望着窗外,已经等了有好一会儿。
终于等到快递员给他打电话,他立即面带笑容地下楼去拿东西。
回来后,同事们终于忍不住问道:“景弦,你已经连着收十来天了吧,到底是什么啊?”
景弦已经坐下,用工具刀小心翼翼地裁开信封,头没抬,却是笑着轻松道:“如果我说是情书,你们信吗?”
两位同事顿时极为兴奋,转头纷纷盯向景弦:“真的吗?!”
景弦笑笑,开始看信,不说话了。
这十几天,小帅哥一直没来接过景弦,她们还以为两人又吵架呢。现在这般看来,不管吵没吵,反正是没事啦!
她们俩跟着也笑了,对视着挤眼睛,与景弦几乎天天在一起的她们又如何察觉不到,与小帅哥好了之后的景弦,到底是如何的一天天开朗起来,现在都给她们开玩笑啦!
景弦窗台上的风铃草此起彼伏地开,春天微风里,小风铃似的花朵不时摇摆。
整个办公室都是暖融融的幸福味道。
景弦将今天新收到的“情书”放到风衣的内侧口袋里,到停车场取了车子回家,车里放着青映的歌,一路顺畅地开到家。
路上他还在想,不知道那个小笨蛋今晚会不会来。
如果来的话,就把人给叫上来吧!
太蠢了,也没办法,只好慢慢教了。
如果不来?
唉,如果不来,他只能亲自打电话去教训了。
他非常轻松而又愉悦地走进电梯,再从电梯出来,抬头正要去开门,瞧见门边站着等他的人,他站在原地。
来人朝他笑了笑,上前一步,叫他:“多多。”
第53章告诉全世界
见到许久不见的妈妈,景弦的一切心情瞬时停止,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云悠悠在心中叹气,如若不是去年那场突发的事,她与丈夫从来不知道,他们给予儿子的压力,竟是这样的大。
她再上前一步,笑着问:“不请妈妈进去坐坐吗?”
“哦。”景弦这才恍然回神,赶紧上前,掏出钥匙,开了门,又从鞋柜翻找出妈妈的拖鞋,伸手接过她的包,等她进来了,他忙道,“妈妈你坐,我去给你烧水泡茶。”
说着,景弦就转身去忙碌起来,水烧到一半,又打开柜子找了许多干果与零食出来。
他是个从不吃零食的人,艾青映喜欢吃松子、海苔,还喜欢吃各种薯片,近来家中多了不少这样的东西,景弦全部翻找出来。
他忙碌的时候,云悠悠打量着他的小家。
儿子的家,她自然是熟悉的,然而半年多不见,景弦那总是一成不变的家,变了。
景弦的家,墙壁就是书柜,唯有玄关这段有块白墙,原本干干净净,此时挂了一幅油画,画上是只小黄鸭,画得不伦不类,却又透露几分可爱。往阳台看去,通往阳台的落地窗户上,竟然挂了个粉色的捕梦网,她原本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偶然听学生提起。
她再往里走了走,白色地毯上,摊了不少琴谱,沙发上放了把吉他。
小茶几上是没吃完的半桶薯片,总是浅灰色调的床单、被套,如今是粉色与蓝色调,枕头旁还放了两只熊猫玩偶,床头柜上是个小黄鸭形状的闹钟。
不过半年多啊,况且听艾青映说,他是今年年初才第一次来这里。
也就是说,仅仅几个月,他就能将景弦影响至此。
他十来天没来了,景弦都能容忍他散在地上的吉他与琴谱、吃了半桶的薯片,不舍得去收拾,保持原貌。
景弦到底是有多喜欢这个人。
云悠悠在心中不由再感慨,“妈,你要喝什么——”景弦拿着茶叶出来,见她还站在那里,诧异道,“妈妈,你怎么不坐?”他看了眼,有些不好意思地上前,赶紧拿起沙发上的吉他与谱子,“呃,就是……”他想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道,“你坐吧……”
云悠悠哪里舍得为难他?她上前,拉住景弦的手,将他拉到沙发一起坐下:“一起坐,妈妈不用你忙这些。”
妈妈的掌心温软,是和艾青映不一样的感觉,景弦的心却也是跟着安宁下来。
他不由沁出笑容:“嗯。”
没有再忙,两人说起了话,云悠悠察觉到景弦的紧张,心中再叹气。
云悠悠没有先说去年那件事,而是挑了几件生活中的杂事,景弦则是告诉她自己近来的研究方向和大致的工作,说了些工作的事,景弦问她:“爸爸也回来了吗?”
“他还要一个礼拜,我先回来。”
“那这个礼拜,你去不去学校?”
孩子的性格,从父母身上都能找到影子,云悠悠与景弦的父亲景穗,和景弦一样,是个有些工作狂的性格,从来是很少休息。学校、办公室、教室,是父母的另一个家,甚过真正的家。
景弦也不过是随口问问,岂料云悠悠却笑道:“不去。”
“啊。”景弦有些怔,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云悠悠看着,便是很心疼,他们错过了太多孩子成长的瞬间。
景弦努力地找着话题,因为他害怕被妈妈问到去年的那件事,他只好问更多他们在国外的事,云悠悠知道他的想法,却还是伸手再度握住他的手,问他:“多多,有喜欢的人了吗?”
景弦的手立刻僵硬住,眼神回避地往下瞄去。
这就是个坎,总要过去,若不是这件事,云悠悠与丈夫,都不曾察觉,儿子也有这样脆弱的一面。艾青映那样的喜欢景弦,她是相信且放心的,艾青映的母亲,傅真真,她打过很多次交道,也相信是个很善良可爱的人。
可以说,对方的家庭,是个很快乐而又合适的家庭。
她很喜欢艾青映,也喜欢傅真真。
但她更喜欢的是自己的儿子,猜测再多,她也需要儿子的一个准话。这条路,在国内到底不好走,但只要儿子下定决心,再难,他们也会陪着儿子一直走下去。若是儿子有一丝的不安,他们也不会为了别人而去逼他。
景弦果然久久不说话,云悠悠不能确定,他的无言,是因为自己对艾青映的感情不够确定,还是因为他们。
云悠悠想起去年那次,他们过来,其实是想了解情况,看看能不能做些什么。景弦却愧疚地要给他们下跪,她的心痛得都要滴血。
她再也不想看到那样的儿子,她根本不忍心逼他,她用舒缓的语调说道:“我和你爸爸的事情,你是知道的。”
景弦抬头看她,似是好奇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我和你爸爸生在一个院子里,读一样的小学,一样的中学,一起跳级,一起上大学……”云悠悠缓缓说着,声音仿佛能穿透时光。
景弦也渐渐听得痴迷了,是的,若说这个世上还有他羡慕的爱情,就是他的爸爸妈妈。
他们俩不到二十岁就一起大学毕业,人人都以为他们会继续念书的时候,他们俩却立即结婚,还迅速有了他。生下景弦后,他们才继续出国读硕读博,继而又一起回国。
哪怕他们在国外念书,他那个时候还很小,也不用上学,外公外婆常带他出国去看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也经常抽空回来看他,他真的是个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所以他能够平静接受自己的人生,学习方面,父母、外公的严厉,也是为了他好。
中学时候,之所以成日想着会有这样一个少年在门外等自己。
也是妈妈曾给他讲过,爸爸常常在教室门口等她放学。
父母是他最好的榜样,他却辜负了父母。
景弦不由叹了口气,云悠悠握紧他的手,看向他,问道:“小的时候,是不是挺讨厌外公和爸爸,不许你弹钢琴,逼着你写作业,逼着你写大字,逼着你看与背晦涩难懂的古籍?”
景弦立即摇头,却也有些羞赧地实话实说道:“只是有点伤心,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我也知道我不能碌碌无为一生。与我现在拥有的一切相比,这是我自己愿意承担的付出。”
“远远那会儿上音乐学院,你是不是很羡慕?”
“有一点,但也还好吧。我学这样的专业,从事这样的工作,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非常热爱它们,就像远远热爱她的大提琴一样。”景弦看她,“妈妈,性格决定命运,其实冥冥之中,我终将会成为现在的我,这样的我,也才是我。”
云悠悠看他半晌,点头,又将话题拉回来,道:“爸爸妈妈小时候和你差不多,也曾伤心愤怒过,我很小的时候生气,不想看书,你爸爸就会安慰我,那个时候我们哪里知道什么喜欢。我们年轻时候,不如现在,那层纸一直不曾捅破,可我也一直记得那种怦然心动感。”云悠悠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但是为了开导景弦,她继续道,“那种感觉围绕我整个少女时代,甚至陪伴我至今,更是会影响我一生。我到现在还记得,大学毕业那天,我们一起拍照,却不见你爸爸。”
“我们等了好久,忽然一直在吵嚷着说着各样毕业相关事宜的学校广播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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