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迷药的量足够我们到下一个地方了,我们在那里把人绑了,再喂点吃的,要是让人死了就麻烦了。”那人说着,眸中闪过一丝愤恨,他嫉妒安王的才能,却又不得不佩服他,这种沉寂心底的不甘心注定不能宣泄于口。
顾延一听这话,暗自思忖了一下,也不知道他们所说的下个地方有多远,那他是现在‘醒’还是再等等?
他不想暴露自己,所以,果然还是再忍忍?
就在顾延焦躁烦郁的时候,一路疾行的马车总算是停了下来,他略一思索,应当是走了两个时辰了,外头应该是正午了。
“我们到了,快抬箱子!把人弄出来,再绑起来!”孟远掀开车帘,对着剩下的几人说道。
顾延暗自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动手,袖中的匕首不动声色的被收了进去。他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让他随着箱子的晃动而发出其他惹人怀疑的声响。
“啪嗒!”是箱子被重重放置在地上的声音,顾延闷哼一声,突如其来的下坠感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没等顾延反应过来,又是一阵叮当声,应该是外头解锁的声响,顾延瞬间闭上了眼眸,装作昏睡的模样。
‘啪’的一声,封闭已久的箱子被人骤然打开,新鲜的空气随之充斥着顾延的鼻尖,瞬间身心都舒畅了许多。
孟远瞧着还在昏睡中的顾延,心里不禁嗤笑,原来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安王也不过如此嘛!
第140章安王回府
“别愣着了,赶紧把人绑了!”
孟远深知不能拖延,一旦被人发现了破绽,那不光是他,还有他身后的主子都得遭殃。
陆浑等人见状,小心翼翼的抬起了箱子里的安王,见人还是一副昏睡的模样,不由得暗叹药的效果真好,连安王这样的人物也能轻易放倒。
徐燕婉攥着手帕,眨也不眨地盯着这边,生怕他们做出什么事伤了安王。
在这称得上是荒郊野岭的地方,一片密集的丛林后藏着一座荒废的大宅子。徐燕婉打眼望去,满是残垣断壁,枯枝丛生,最外头的大门上剥落了不少朱红,大门上的铜首已经锈迹斑斑。宅子上的门匾被风霜侵蚀得厉害,已经看不出是什么字了。
“咔哧——”孟远推门而入,大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甚至由于受到了力道,整扇门好似行将就木的老者,发出最后一声巍巍叹息。
徐燕婉等人都进去了,才轻抬莲步,跨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打量着里面是何模样。原本她以为外表的破旧只是一种伪装,但自从她进来后的所见所闻,便知这宅子怕是真的荒废了,估计是碰巧被人发现了,才被当做歇脚的地方。
宅子不大,三进三出的院落,只有一间主屋和两间小房,一条荒草丛生的小径直直蔓延到主屋前。不过令她耳目一新的是周遭的花草树木长势特别的喜人,果然这种野外的植物特别容易存活下来,不像家中的那般娇贵。只是由于长时间没人打理,才显得杂乱无章。
陆浑将人抬到了主屋里的一处圆柱边,趁着人还没醒,赶紧拿出绳子,将人的手脚都绑了个结实。
主屋里其实什么也没有,连桌椅都没有,应当是被人搬走了,看来只留下这一座空荡荡的宅子。不过现在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他们也不挑。
孟远见事情这么顺利,麻溜地吩咐道:“赶紧生火。”虽然外头是正午时分,但这宅子空置了多年,里面便显得阴森森的,加上他们心里有鬼,更是有些发自内心的不安。
徐燕婉见他们没有一个看着自己的,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接过孟远递给她的干粮,自顾自地小口吃着。干粮都是粗制的米饼,长时间放置,难免干涩坚硬,还裂出了道道细缝,只是现在他们是在逃亡,有的吃就不错了。
“把安王叫醒!”孟远对着徐燕婉厉声喝道。
闻言,徐燕婉一惊,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心里暗暗想了想要怎么把这场戏演下去,面上露出一个了苦笑,“好,奴家知道了。”
她起身,在几人的虎视眈眈下走到安王的身边,伸出小手轻轻推了推安王,柔声唤道:“王爷?王爷?”
顾延心里舒了一口气,他总算是能动了,旋即,他低吟一声,艰难的抬了抬眼皮子,好似眼帘有千斤重,缓缓睁开的眼眸似是不习惯突如其来的亮光,刚刚掀开了一条缝的眼睫又闭了回去,如此来回几次,顾延才睁开一双深邃的眸子。
他看向了发声的所在,也就是‘洛妤’,想要伸手去触碰,却发现自己身处的境地,手脚被绑缚住,动弹不得。思绪一下子回到了昨夜,他喝了那碗鸡汤,然后……醒来就在这里了,还是这样一幅光景。
孟远欣赏了一番顾延脸上特意装出来的神色,疑惑,不解,震惊,懊恼,不敢置信……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安王也不过如此,也只是一个常人,顿时心下松懈。
“阿妤,这是,怎么回事?”顾延扫视了一圈的人,深吸一口气,目露难以置信,压抑着怒火问着‘洛妤’。他趁机使劲挣扎了下,绳子绑得很紧,他暂时挣不开,只有用尖锐的匕首割断了。
从醒来到现在,只过了短短几个呼吸,他已经把周围的情况都摸了个通透,活络的心思不断转动着,想着尽可能从他们嘴里套出话来。
孟远看着顾延神情,不似作假,心里的满足感达到了顶峰,听到他的问话,揣着一丝嘲讽神色冷声道:“王爷就不要问那么多了!先顾好您自己吧!”
“什么意思,你们是什么人,敢抓本王,这是要诛九族的大罪!”顾延转头,打量着说话的孟远,不顾自己屈居人下的境况,张牙舞爪的威胁着人。
“王妃,给王爷喂点吃的就行了。”孟远漠然地看着一脸不知所措的徐燕婉,冷声吩咐道。
徐燕婉点了点头,拿出干粮喂到了顾延的嘴边,顾延却不肯配合,她只能温声劝道:“王爷,您先吃点吧,路途遥远,您不吃些怕是身体受不住……”
顾延冷睨了一眼递到嘴边的米饼,不屑一顾的转过头去,冷笑一声,“本王怎么知道这里面没有问题?”
孟远嗤笑一声,这安王也算硬气,只是不吃不喝可到不了京城,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想通后,他便使了个颜色,徐燕婉一看便懂了。她伸手掰了一小块饼,放入嘴里咀嚼,因为没有嚼开,咽得她嗓子眼生疼,待粗糙的大饼好不容易咽下去后,“王爷,这没有毒的。”
顾延眨了眨眼,似是极为不甘心,“阿妤,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徐燕婉受到这样的眼神,当然知道这是安王在做戏,她略一思忖,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怀疑,斟酌了下用词,“王爷还是不要多问了。”
顾延没有再问,或许他知道再问也不会问出什么。徐燕婉见状,赶紧将手中的干粮递上,见顾延肯配合,低头咬了一口,终于松了一口气。待他用完,还贴心的奉上水囊给人解渴。
现在她可是安王的人,只有安王好她才能好,要是安王出了什么事,她左右都难逃一死。
吃完了干粮,顾延又安分不下来,“你们要带本王去哪里?”
“王爷到了便知!”孟远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
顾延似是赌气一般的别过头去,不再看那些人的嘴脸。
“差不多了,我们得上路了!”孟远看了看外头明亮的天色,对着众人说道。
顾延不发一言,死死的盯着他的面容,似是要把人记住好日后算账。
一辆马车快速疾驰在官道上,一路上有顾笙给的通行令牌,是以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回到了京城。
顾延透过马车摇晃间抖落的车帘,隐约可见的是熟悉的街道,内心满是复杂,虽然他早就猜到了,但真实回到这里还是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愤懑。他在前线拼死拼活的打仗,后头却总是有人不间断的给他找事!
“一路上辛苦王爷了。”孟远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顾延,随即掏出一段黑布,扔给徐燕婉。
徐燕婉接过绸布,瞬间明白了孟远的意思,绕到安王的身后,替人绑了上去。
顾延一声冷笑,“反正你们要带本王去见你们主子了,还怕本王知道是谁?”
“这就不牢王爷费心了。”
被蒙上双眼的顾延没了视觉的观察,耳多却愈发灵敏了,耳尖微动,凝神听着所有的动静。
他听到马车驶过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人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马车滚过地面的咕噜声不绝于耳。就这样一直行驶着,拐过了几个弯,渐渐的就没有人声的喧闹,只剩下寂静。
看来是到地方了,不过这个距离的话,顾延在心中暗自盘算着,应该是东三街附近。
“吁——”驾车人一声轻喝,缓慢行驶着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连日的奔波使马儿发出不耐的粗喘。
顾延被徐燕婉扶着,一步一步的下了马车,进了一个宅院。徐燕婉抬头,望向了牌匾,徐府来两个大字赫然跃于眼前。她心下跳了跳,不敢吱声,低顺着眉眼做好自己该做的。
在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墙角处,一名侍卫打扮的男子一动不动的盯着这边,直到目视着顾延走进去,记下了院子的所在,才隐去了身形。墙角上斜出一枝桃树,风一吹,纷纷扬扬的花瓣撒了一地,青砖上很快铺了一层粉红。
……
安王府,梧桐苑内,洛妤带着白白在小院子里散着步,白白已经不轻了,她抱不动了。今日的阳光很好,耀眼的光辉洒遍了大地,好似所有的物什都染上了一层层金白色的亮光,镀上了薄薄的金辉。
她懒洋洋的眯着眸子,看着白白胡闹,不禁笑出声来。碧落小心的扶着她,这些日子可算是大起大落,娘娘的心神牵挂着王爷,朝思暮想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许是被晒久了,洛妤竟觉得有点热了,瞧见不远处有一个凉亭,便想去里头歇歇脚。
洛妤踩着自己的影子,带着人去小凉亭歇着。她懒懒的坐在圆凳上,一手撑着下颌,好整以暇的欣赏着白白又一下的扑空。碧落见状,伸出手指抚上洛妤的细肩,替人轻缓的揉捏着。
洛妤秀眉一挑,舒服的喟叹一声,眯着眸子,轻轻捻着指腹,将这些日子以来的担忧都埋藏了下去。
“娘娘,娘娘,王爷回府了!”文瑶面上带笑,一路小跑,来到洛妤面前喘着气儿细声道。
昏昏欲睡的洛妤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杏眸一瞪,喜色覆上面容,她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回来了!
“太好了,王爷现在在哪儿?王府门口?书房?还是哪儿?”洛妤起身,抓着文瑶的手臂迫不及待的问道。
第141章起疑
“这个,王爷现在应该到书房了吧。”文瑶敛眉不确定的说道。都怪她知道消息后太激动了,忘了问王爷现在何处。
洛妤一听,提起裙摆,朝着书房奔去,身后传来碧落和文瑶的呼唤声,“娘娘慢点——”
这时候的洛妤哪里还顾得上碧落,一门心思要去寻顾延,想看看几个月不见的人怎么样了,是瘦了还是更结实了?
一路匆匆小跑过来的洛妤好不容易来到书房,正好看到顾延进去的一抹墨色衣袖,旋即,“啪嗒”一声,门被合上,隔绝了她的视线。
洛妤眼皮子一跳,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有些东西在慢慢的消逝。她的心不知为何没有缘故的快速跳动起来,好像少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摇了摇头,将那种奇怪的心思抛开,一定是她太久没有见到顾延,所以变得患得患失了。洛妤上前,越过侍卫,来到门前,伸手推门而入,望向屋中的人。
印入眼帘的是一道墨色背影,颀长的身形是那样的熟悉,身姿挺拔,宽厚的肩背,墨色乌发高高束起,再往上是一个白玉发冠,双手负在身后。
洛妤难掩自己的喜悦,上前几步,“王爷!”
那人转身,不带丝毫感情的扫了一眼洛妤,似是明白她的身份,冷声道:“原来是王妃,本王还有政务,你先回去!”
随后,似是怕洛妤不信,坐到了唯一的那张椅子上,拿起了桌子上堆积的奏折翻看,言谈举止间似乎满是对她的抗拒。
洛妤的笑意僵在脸上,顾延的眸子满是冰冷,冻得洛妤宛如一月寒冬里的枯木,她伸出的手停顿在原地,满是尴尬的收了回去,她很想脱口而出,王爷你是怎么了,怎么对她如此疏离?
可是,这让她怎么问的出口,或许这就是安王的真实想法呢?纵然洛妤不想承认,但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他或许已经看腻了自己。
洛妤心里一痛,宛若被剜了一刀,她垂下自己满心欢喜的眼眸,将氤氲而上的水雾藏在眼帘下,指尖紧紧掐进肉里,唇瓣蠕动了几下,却没有说出任何只言片语,面色肉眼可见的白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苦涩。
见顾延不再搭理她,她也没脸一直呆在这里,遂扯了扯嘴角,“那王爷先忙。”
旋即,洛妤似是怀揣着一抹最后的希望,抬起眸子,充满希冀的看着人,渴望刚刚顾延对她的冷淡只是假的。
可惜,她看见的只能是顾延垂下的头颅和认真办公的神色,连一丝一毫的余光都没有给她。那熟悉的的棱角如今看来确实那样的陌生,洛妤顿时心乱如麻,思绪翻涌,无边的寒意瞬间爬上她的脊背。
洛妤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通体发寒,全身的血液似乎都禁止流动了。她浑身都使不上力气,双手软绵无力的垂在宽大的衣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