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打算陪祖母绕圈子,偏心做到这份上,就是因为无人敢于说出,老太太才会一再要求。
上一辈子跟了父亲,只觉得老人得顺,但人一老了,就容易愚着昧着自己,靠别人同情陪衬出的优越感,只会心里更加空虚,虚的多了,就变成了再也抬不起头的自卑。
而这自卑,竟然在孩子身上也有了。
大爷自卑,自己与大哥前程差远,二房的嫡女,却自卑于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庶女。
作者有话要说:自卑害人!!!
有自卑这个情绪的人,无外乎身边的人过于优秀而自己却是个陪衬品,又无外乎本瞧不上眼的人比自己更得人青睐而一下子崩了心态……
二房一下子占了俩啊。
悄咪咪,少量自卑有益于暗戳戳奋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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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大家,情人节快乐呦~
让徐胥野这个野男子跟大家贺喜:
徐胥野:小仙女,雪大风凉,本王体热,可要来?
【捂脸溜走~】
第11章白玉梨花银簪子
云雾初出了宜安堂时,已到晌午,日头正好,老太君送到门槛处才堪堪停住,又拉着她的手好生叮嘱一番,“三日后,春花小宴,你好生打扮一番。太后特意派了嬷嬷来打探你的婚事,肯定是有那种思量的。”
云雾初目光里满是了然,点了点头,“孙女定当全力以赴。”
“嗯,中宫之荣,于你自己,于你父亲,于云家,都是天大的荣光。”阳光照上老太君这张满着沟壑纹路的脸上,吊梢眼里都是精光。
云雾初低头思虑一番,压低了声音,道:“春日小宴,公侯家们的公子,甚至皇子王爷们也会前往,不若,让二位妹妹一同前往。”
老太君没料到她会这般说,好生亲昵的拍了拍她的手,“你如此识大体,不错不错,妹妹们嫁的好,对你来说,也是助力啊。”
云雾初只笑不语。
在孙女有望成为中宫皇后面前,祖母实在是没什么原则,她未多说,那衣裳的事,她就只说,自己老糊涂了,让下次请安云雾初姐弟俩就照常来,甚至还道了一句,“老迁就着老二家,就叫外人瞧了笑话。”
祖母话至于此,她也就不再提什么。
这等小事,她上辈子并不放在心上,这辈子她带着做了五年皇后的气势而来,只觉得不可再纵容祖母,大房无过错,何故受这种委屈。
回去路上,燕泥随在她身上,半步的距离跟着,走到一处无人处,云雾初才止了步子,燕泥不解,上前来询问:“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双手合拢,凑近燕泥耳朵,小声吩咐着:“寻辆马车,我们出府。”
“是”,燕泥走出去一截,又折返回来,“可要叫上五少爷?”
云雾初掸掸衣袖,有些不明白,“我先前出府,会叫上雾顷吗?”
燕泥认真想了想,“您是不爱带五少爷的,总嫌他小尾巴似的总跟着,惹的您与别家姑娘们聊的不痛快。”
“那今儿,你怎么这么提议?”
燕泥这个时候是听出来了,姑娘这是还不打算带着五少爷。
“奴婢是想着,先前城楼那事儿少爷帮了大忙……”
云雾初不肯等她说完,皱皱鼻子,轻哼一声,“他去求你了吧。我今个儿去金镶铺看看首饰,带他不合适。”
云雾初仔细回忆了好一番,才想起,上辈子她与徐胥野第一次初见,可就是在这个铺子啊。他们上辈子在宫外相见的时机不多,仅有的几次,她一一回忆清楚,总想着或许正好来个偶遇。
更何况,上次城楼之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也该当面道谢一番,再者,她担心他的手臂。
从高空之上接下她,承受的力道会多大,她那夜清楚的感受倒,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在微微发着抖。
“燕泥,还记得爹爹上次曾送的伤药吗?你帮我找来,我回去换身衣裳,我记得母亲之前送过来一条水红色鎏金石榴摆裙襦,还有那套白玉双蝶流苏簪,水红配白玉,一烈一清,互相抵消,正是极好的……”
……
云雾初这好一通收拾,连腰上绑着的香囊、玉佩都慎而重之的选了又选,整身行头装扮过来,就像那窗外俏梨花被人精心勾描在宣纸之上,用最最昂贵的红墨妆点花心。
金镶铺在汴梁算是老铺子,门脸排面大,掌柜的会来事,打造的首饰又总是有些小花样,小巧思,活计能说会道,说道着每一件首饰的好寓意,惹得姑娘们花了钱,心里更是痛快。
云雾初到的时候,铺子里人并不多。
她提溜着一衫华丽衣裙,到处转,也没相中哪套,但也不离开。
燕泥指着一副纯金牡丹花纹手镯,问:“这个,夫人估计会喜欢。”
云雾初心不在焉,斜着眼睛瞧着门口,她暗自计算着时辰,上辈子确切的时辰她记不大清,但日子错不了,他肯定是也来了的。
当时,她也是闲逛,身边跟着云雾顷,相看一副赠送母亲的头钗。
云雾顷是个话多的,对着各形各样的头钗评头论足,迟迟决定不了,云雾初不想打击这位小孝子的积极性,也不打断他自以为高深的评判,只是放空了自己的视线,各处神游。
转来转去,就落在一个穿着青杉男人身上。
青杉过于普通,他又低着头,尚好的面貌被这样的动作遮住不少,从她的角度只可以看见他那管高挺的鼻梁,他似是在和掌柜的讨价还价,皱着眉说,“你要是再不便宜一些,我就不要了。”
她只觉得好笑,这男人周身的气质不像是买不起一支小小银簪的人。
她看了好一会,只觉得这个男人对于自己耍贫嘴的行为乐在其中。
她那时被家里娇养的不成样子,平日又常爱拿话语消遣云雾顷,一时没忍住,起了兴致,就挪步过去,以他压价的十倍买了那银簪,男人生了小气,但到底没跟她计较,扭头径直离去。
云雾初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了,本就不该夺人所好,她却偏偏还以这般轻蔑人的手段夺了。
她本意不是如此,这个男人扭头不要银簪,她心虚的很,跟了几步,唤住了他,小声道歉,询问他是否还要,若要的话,她为自己的玩闹赔罪,以银簪为礼,赠于他。
徐胥野扭头看了她一眼,露出那张漂亮的桃花面,此时季节,桃花已开,粉红一片,花瓣飘扬,落了一片在他青衫肩头。
粉绿相映,恰如其分,绿衫真是最合他相貌的。
他只说了一句,“这簪子我是喜欢,但既然小姐也爱,那便不与你抢了。梨花簪子,我那儿还有很多,这不是最精巧的一支。只是,小姐这般行径,换个别人,定是要打闹一番,还好,你遇上我,脸皮儿厚。”
云雾初那时完全怔住了,他走远,才回过神。
只一眼,倾城,难忘。
这个男人就是有这样的资本。
云雾初想,她对于他的喜欢,就是从那一刻开始。
云雾初把玩着这个镯子,掌柜的特意过来招待她,“云小姐,这镯子您要吗?”
“要,包起来吧”,她又指了上辈子云雾顷挑的头钗,“这个,也包起来,回去拿给顷哥儿。”
上辈子母亲接了雾顷这个礼物,也是极欢喜的。
她微微俯身,想要找一找,徐胥野上辈子瞧上的银簪,但因那簪子实在不打眼,她看了一圈,都没有找到。
守株待兔,总是忐忑。
就在云农夫以为自己的木桩子无用的时候,那只大兔子才晃晃悠悠来了。
就是她记忆里的,一袭青衫,袖口修着些祥云,是最普通的绣样,腰间一条窄窄的碧色腰封,除此之外,毫无任何装饰。
时下的男子流行腰间挂玉佩,意为“君子如玉,谦谦高德”。
他偏偏随着性子来,不赶这些时兴。
他的目光落在一个梨花玉珠银簪上,桃花眼眸盯了好久。
云雾初怔在原处,眼睛不自觉的追随着他,心口却纷乱,她忍不住的吞咽口水,上次城楼相见,风驰电掣,她来不及细细感受便离的他那般近,等她回神,她也已然离了她。
今日又是不一样的,她要走到他面前去,以还未出阁的姑娘身,面对这个爱惨了的男人。
她迟迟不上前,燕泥轻轻道:“姑娘,雍勤王。”
“嗯”,她的声线都在发抖,“我这身装扮可还好?”
在喜欢的人面前,饶是再自信的人,都忍不住怀疑自己。
“这衣裳是您自己挑的,您眼光极好,自然是相配的,咱们走了一路,都没瞧见比您还好看的。”
云雾初勉强放下心来,她扶了扶发髻,捋顺水红裙摆,才朝那男人走去。
她身条是极好的,腰细如柳,腰板直直,一步一甩手跟丈量似的,身形款款,步伐却有些乱。
徐胥野已经伸手拿了那簪子,半个身子倚着墙,低低的笑了出来,“掌柜的,便宜些。”
掌柜的哪里想到这位主儿还会砍价,脑子一抽,对于砍价妇人的条件反应来了,“您看,我们这儿小本买卖。”
徐胥野拇指摩挲着簪子上的玉梨花,眼睛专注的看着玉梨花上的雕痕,想也不想,径直答了,“我看买卖不小了。”
掌柜的被“噎”了回去,眼睛一转,手指拨弄算盘,又觉得实在不划算,小肥身板一跳,在徐胥野没反应过来时,将那簪子攥在了手里,一边说着一边便要往匣子里收:“买卖能做大,都是承蒙您厚爱,这簪子给您开的价已经是最低了。”
徐胥野挑眉,懒懒的笑了,也不恼,“你倒灵活。身上再少十两肉,打劫的都会怕你。”
他虽然笑着,眼里却没什么情绪,恹恹的,耷拉着眼皮,长长的黑色睫毛低垂,如欲振翅羽蝶。
掌柜的瞧这非富即贵的气度,怂了些,陪笑讨好,“要不您看看别的,这个白玉梅花簪,那个金座荷花簪都是不错的。”
徐胥野棕黑眸子不动,那些簪子分不得他片刻视线,“巧了,爷就喜欢梨花,你便宜一点,你也不差这点钱。”
掌柜的心疼钱,又怕惹事,小声嘀咕,“您也不差这点钱,非跟小的计较什么。”
虽是嘀咕,但音量也实在不小。
徐胥野又往墙上靠了靠,隔着衣衫,也能看到里面修长有力的长腿交叠者,“爷就是差了这点钱,你不情愿,我这就直接拿走了,一个子儿都不给你。”
他耍起赖来,轻挑又风流,别人再气,也不敢发作。
“那那……就按您说的价钱吧。”掌柜的叹气声接连而出,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云雾初听着这俩人一唱一和,稳了稳心思,又凑近了两步,她微微欠身,“那日城楼,多谢您出手相助。”
徐胥野得了那簪子,心情大好,低头去瞧出声的女子。
她身量娇小,他微微低头,看见她雪白的颈,和小小的发旋。
徐胥野收敛些浪荡模样,眸色深了些,他唤她的名字,“云雾初。”
话一出口,惊讶了两个人,竟是出奇预料的顺口。
徐胥野耳朵尖一抹红,像染了胭脂,他睡梦中唤过好多次这名字,没想到,当着人的面,这么顺溜。
顺溜过了,有些绯红的心思,就冒了出来。
云雾初眼睛一亮,亮晶晶的扬起了头看他,“您还记得我的名字?”
第12章梨涡
徐胥野含混不明“嗯”了一声,堪堪错开她的视线,“那日闹了那么大的事,城楼掉下来个人,我自然记得。”
那日夜深,光线不足,他只大概瞧见接住的女人的模样,瞧见了那双含水杏眸,今个儿,青天白日,他才用视线一寸一寸漫过她的五官,雪肤红装,丹唇微抿,她似是有些紧张,挺俏鼻尖馋了薄汗,杏眸还似那晚,水濛濛的,莹莹润润,真如那枝头梨花。
云雾初,他在心间又念这名字,她生得可真好。
小时候瞧不出,只觉得粉雕玉砌瓷娃娃,如今抽条成娇俏少女,也还是瓷娃娃,他忍不住想,像瓷一样,怕是碰一碰,就会红上好大一片,他心间一紧,就连呼吸也发紧,这是从没出现的状况。
“雾初行事鲁莽,难为您了。”外出在外,他又一副这般装扮,应该是不想叫人知晓自己的身份,她小心的避了“王爷”的名号。
徐胥野压过心底翻跃而上的微妙情绪,“不算难为,你也不重,我虽从高处接了你,倒也是没弄伤胳膊。”
高空接物,对于手臂的冲击都是极大的。
闻言,云雾初才松了口气,微微笑了,嘴角旁小小的梨涡深深的,“幸好您没事。”
昨日,她就想到了,她再轻,也是个人,贸然接下,手臂肯定会有极大的冲击,听到他无事,便放心了。
徐胥野瞧她嘴角的小梨涡,心里又是一动。
梨涡,她竟还有梨涡……他惊讶半晌,又兀自发笑,“打小就只用梨花帕子的人,生出梨涡,也是注定。”
云雾初又问:“我听家父说,副将挂尸于城楼这件事,给您添了不少闲言碎语。”
徐胥野想到她要说什么,“你女儿家的名声可比我重要多了,不必心里愧疚。”
他说完,便用另一只手敲了敲桌面,“掌柜的,快些,就那个价格,马上给我包起来。”
他心里的感觉太过于异样,只觉得在她面前,淡定不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实在不好,便想就要了簪子,先离去。
掌柜的慢吞吞的包着,“就差个四五两银子,您何必呢?”
徐胥野没理他,也不再与云雾处交谈,云雾初手心满是汗,又行了礼,便要离去。
她瞧出他的急迫了,他急迫要走,她不好再耽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