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云雾初心头酸楚难耐,一时之间恍若隔世。
她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前世种种在眼前一幕幕闪过,她眼角湿润轻声道:“徐胥野,我若成了寡妇,一定会再嫁。所以你,不要让我变成寡妇。”
徐胥野侧头去亲吻她的侧脸,声音柔的不像话,“原先,我可以从容赴死,因为这世界实在无趣。但无端有了你,我就不舍得了。我却舍不得把你留下来,更舍不得带你走,所以我好好活着陪着你。”
“你若再嫁,那便也只能嫁我。”
……
送云雾初回丞相府的时候,徐胥野略一转身,便瞥见自己的小舅子跟着一布衣青年蹦蹦跳跳的抱着一摞书回府,徐胥野与那青年对视,两相茫然里,听的云雾顷一声得意洋洋的“姐夫”。
徐胥野下意识应声,声音却与这青年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徐胥野突然想到,自己倒是忘了不少落网之鱼。
比如,这位,叫孙什么的公子。
跟他抢梨花!
趁他生病抢小舅子和老丈人!
可恶!
作者有话要说:某野:孙什么来着?
阿顷:哼!色坯子!臭狗屎!
十里:孙戎乘呀
第45章舐犊情深
金鸾大殿上,文武官员分列而站。
这是徐胥野病后第一日上早朝,他一身朝服懒散地靠在朱红漆高柱上,柱身粗壮将他整个人都挡住,他漫不经心的皱着眉想事情,对那些频繁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视而不见。
恭亲王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胳膊,道:“瞧见没,今个儿他们都盯着你瞅,都快要把眼珠子望出来了。”
恭亲王是先帝第六子,资质平平,在朝中领了个闲职,乐得自在,一张嘴巴毒起来能与徐胥野媲美。
恭亲王是个爱看热闹的性子,对自己这位年岁相差不大的三哥好奇多于惧怕,自徐胥野回汴梁之后,总想着亲近,谋些好处。
徐胥野面色沉郁,心中满腹思绪都围着那个“孙戎乘”打转,对这个摇着尾巴硬凑上来的六弟实在没兴趣,眼皮都懒得抬,“哪天他们不盯着我看了?”
恭亲王讪讪,“这倒也是,你一回汴梁,这群狗崽子就跟瞧见肉包子一样,眼睛都冒光。”
徐胥野不耐烦了,“你三哥哥是肉包子?”
“比喻嘛,比喻嘛”,恭亲王搓搓手,见徐胥野就要离去,有些急迫的拦在他面前,“三哥!我有事情向你禀报!”
徐胥野皱着眉对他一通打量,“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恭亲王神秘兮兮的凑近徐胥野,徐胥野实在是对自己这个不学无术还学人家玩纨绔那一套的油腻弟弟有些嫌弃,任恭亲王小身板如何垫脚都够不到他的耳朵,他也不低头去迁就。
能有什么事禀告,无非是那些“哪个王爷捅了哪个王爷的后院”、“宫里哪个娘娘用了什么秘方怀孕了”、“哪个大人包了青楼的女子”等等深闺妇人热衷的话题。
还是恭亲王灵机一动,低声说了句,“事关三哥的岳父”。
此话一出,尊贵的雍勤王终于弯下了他那劲瘦直挺挺的腰。
“说!”
恭亲王如愿以偿扒上了他家三哥的宽肩,“云丞相这几日一直为了三哥你的婚事求见陛下,但咱这位陛下每每一下朝就着急赶回去见那秦贵人,阴差阳错,都好几天了,丞相也没见成陛下。”
徐胥野闭眼,抚额,是了,他的岳丈还等着将他这个准女婿一把丢出去。
这丢出去的法子,还是他一手促成的。
他忍不住在心里狠狠鞭挞前几日自己的蠢行为,又禁不住快速思索解决之法。
半晌,又觉得真是老天都垂怜他徐胥野,皇帝勤政日久,突然就这档口蹦出来个秦贵人,直接阻挠了他岳丈退婚的路子。
徐胥野暗暗思量,等哪天这秦贵人有了龙胎,他一定包个大大的红包。
他心中窃喜,面上不显,问恭亲王,“还有呢?”
恭亲王略一琢磨,“不知道三哥知不知道一位名唤孙戎乘的秀才,前几日,就你病着的那几天,太傅和云丞相一并举荐了他,皇帝直接让他进翰林院做了编修。翰林院编修啊,正七品,这还没科举呢,直接就塞进来一个编修,可真是祖坟冒了青烟,得了这两位的青眼。”
恭亲王咂舌,“不过也是,云丞相入朝为官那么久,何曾举荐过谁?他一开口,皇帝总得给几分薄面,这秀才自己也争气,在皇上面前对答如流,策论上成,皇上给他开了这个小后门,倒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徐胥野听得耳朵直疼,“嘶”了一声,磨着后槽牙,推搡着恭亲王,“走走走!别提这人,一边子去。”
孙戎乘这个人可真是阴魂不散,走哪儿都能听到人谈论他。
他撇嘴,挺直腰,居高临下的瞧着恭亲王,“你就给我添堵吧。”
言毕,他率先迈步,离了这朱红漆的大柱子。
恭亲王一个人在原地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
徐胥野在一众武官当中穿插过去,他微微斜过身子去偷看大殿最前端站着的云凌,云凌官至丞相,周围围着一圈人阿谀奉承,但他目不斜视躲了那些人的攀附,嘴角抿紧,手里的朝笏也直直的立着,看这神情,有些不安。
徐胥野是了解自己这位岳丈的,脾气看似随和,实则不易接近,一身文人的儒雅气,却不知道从哪里沾染上了武人的坏脾气,心里是很有主意的。喜怒不轻易表露,但今日却将一副紧张不安貌端在脸上,看起来心里揣着的事着实重要。
皇帝徐胥成还未到,云凌目光就不离龙椅,徐胥野猜来猜去,觉得也只有“退婚”这一件事,能让云丞相这般难耐。
既然如此,他便是不能再顺水推舟了。
徐胥野用手顺了顺袍子,看着恭亲王又巴巴的凑过来,揪着他,指着自己的脸和头发,“如何?”
恭亲王小眼睛眨巴了两下,双手作揖,“绝世美男子”。
徐胥野“啧”了一声,终于对他的马屁有了几分的满意,拍拍袍子上的褶痕,大摇大摆的朝着自己的岳丈——云凌云丞相走去。
围在云凌身边的文官都感到一阵凌然锐利的气势扑面而来,余光里突然闯进个高大修长的身子,他们瞧见那人的模样,都暗自里吃了一惊,疯狂躲闪。
要说这些小文官们,纵然刀枪唇战但奈何手无缚鸡,对武将本身就有些惧怕,更不要说这嗜杀名声在外的雍勤王。
徐胥野颇为满意如今的效果,他们纷纷退避来给他让路,但又十分好奇的将目光投在他与云凌身上打转。
这种事,自然也是越多人看见越好。
看见的人多了,才不能抵赖。
他端起一张标准的讨好笑容,嘴巴乖巧地咧开正正好的弧度,露出里面的牙齿,朝云凌行礼,笑眯眯很是亲昵的唤了声,“岳丈,小婿这几日生病,还未来得及到府上去拜访,您见谅。”
徐胥野琢磨着,他上一次这么故意露出乖巧惹人怜爱的笑,还是父皇在世时。
父皇尚且能面对这样模样的他慈爱一番,云丞相总该不会被先皇还难伺候。
事实证明,对待要拱人家白菜的猪,谁也拿不出好态度。
云凌只当自己没看见,眼睛正视大殿前方,身体还颇为嫌弃的往旁边挪了挪。
徐胥野毫不在意,一张笑脸又凑了上去,声音压的轻,一股子真情实感,“岳父!”
清越声线透着的磁性十分动人。只恨朝中没有女子,不然不得酥麻到半个身子。
都说女子里才有狐狸精的说法,但眼前这个算什么?!
云凌太阳穴直跳,猛然侧过身,一掌挡在徐胥野脸前,“滚远点,老夫可没有你这样的女婿。”
徐胥野笑意不减,也不去躲他那只手,还要往前走,脸就碰上了那只手的掌心,云凌一僵,想再收回手已经不可能,手下的肌肤光滑,年轻男子的皮肤颇有弹性,而后,手臂就被人一拽,身子就不受控制的贴上了徐胥野的肩膀。
徐胥野笑容更盛,单手揽着云凌的胳膊,眨了眨眼,“岳父,大意了哦”。
真是对武将的武力值一无所知,只要给他碰到他身子的机会,哪里还能再甩的掉。
云凌气急,正要破口大骂,只见那人长指抵在唇边“虚”了一声,“您瞧,皇上来了。”
他话音还未落,就听太监尖利的声音回荡在金銮殿上空,“皇上驾到。”
朝中大臣纷纷下跪行礼,跪下的时候,徐胥野将云凌往自己身上拉了拉,来承担些力量,以至于云凌从下跪到起身的过程中,身子及其轻巧。
云凌暗声提醒他,“你是武将,回对面去。”
徐胥野目不斜视,“不回,我和自家岳父站在一起,皇帝只会称赞舐犊情深。”
这算哪门子的舐犊,无奈徐胥野敢在朝中不顾章法和规矩,但他却不能,总不能在大殿之上与他争论一番,撬开这只紧紧锢着自己的手臂。
徐胥成今日情绪不高,沉着一张脸坐在龙椅上,他身侧站着的太监又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大臣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做第一个开门红。
徐胥成望朝下一看,立即便瞅见文官队伍里多出来的徐胥野,再定睛一看,才瞅见这俩人揽在一起的胳膊。
他抬手,指向徐胥野,“雍勤王,你这是?”
徐胥野眉毛一扬,抬起那两只胳膊炫耀似的扬了扬,“与岳父惺惺相惜,实在舍不得有一刻的分离,故而臣就站在了这边,请陛下恕罪。”
云凌暗中使着劲,但武将力气大的惊人,他被压着胳膊,不疼,却动不了分毫。
徐胥成总算因这件事露了几丝笑意,“看见三皇兄这么满意朕的赐婚,朕也就安心了。”
徐胥野自然是见风使舵,松开云凌的手,单膝跪地,十分恭敬,“多谢皇上成全微臣!”
做小伏低的徐胥野让徐胥成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个一向出挑的兄长,在自己面前俯首称臣的自负感极大的冲淡了他在后宫的烦心事。
他大笑出声,亲自走下,去扶起徐胥野,看着云凌道:“朕的皇兄与云家嫡小姐真是一对璧人,佳偶天成啊。”
徐胥野又开口,“圣上英明!臣拜服!”
他先发制人,哪里还给云凌陈情的机会。若他在这个时候,请求皇帝退婚,岂不是在当众打皇帝的脸。
无奈,只能硬着头皮顺承下去。
云凌咬牙,连着胡子都翘起几分,心不甘情不愿,“是,承蒙皇上吉言。”
徐胥野黑睫垂下,逗岳父这种事,全靠胆子大。
他胆子有些过分大了……
……
早朝后,太监总管李日升跟着皇帝的龙辇,有些担忧的问:“陛下,太后先前说过提拔孙戎乘就是为了阻挠云丞相与雍勤王爷结亲家,您怎么今个倒还一个劲儿的窜和啊。”
徐胥成让轿夫停步,自己从轿子上下来,叫李日升撅起屁股,连踹了三脚方才平复心中的郁郁之气,“我问你,谁是皇帝?谁是这天下之主?”
李日升也不敢揉屁股,保持着撅屁股的姿势,颤颤巍巍,“您是,自然是您。”
“那提什么太后,提什么太后!”
李日升小声道:“可是,太后也是为您好……”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就更来气。
徐胥成大声怒吼,“什么为朕好?她只会一味剥夺朕的心爱之物,小的时候是这样,处处管着朕,现在还是这样!”
“朝野上的议论朕不是没听到!什么傀儡皇帝,朕受够了!”
“昨夜要不是朕提前去了秦贵人的宫室,秦贵人怕是早就香消玉损了,三尺白绫要活生生勒死朕心尖子上的人啊。”
徐胥成懦弱久了,心里情绪也闷的久了,久而久之,只需一个火点,就足够引得爆炸之势。
而这个火点,伴着昨日秦贵人的嘤嘤哭诉而形成,今日早朝见太后日夜惧怕提防的雍勤王如此谦恭,更是火上浇油。
母后妇人之见,哪里看得透朝堂之势,雍勤王谦卑,何足惧!
心中的叛逆一旦生成,哪怕逆风而长,也早有一日能成参天大势。
徐胥成冷哼一声,“太后日日与那阉人欢好,朕也不曾说什么,朕疼爱个美人,她就受不了了。”
李日升这个时候哪还敢在吭声。
徐胥成又一脚踹上他的肩膀,“走,去看秦贵人。”
“太后那边还等着您用膳。”
徐胥成面色阴沉,“那阉人陪着她还不够吗?走,朕乏了。”
……
徐胥野在朝上,对着云凌翘唇笑了好一通,颧骨都微微发着痛,但一下朝,就头也不回的飞奔出去。
云凌回过神的时候,就只看到他朝服的一角消失在拐角处。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奈又气愤。
云凌皱着眉,诧异地竟然觉得这小子的脾气秉性有些合他心意。
做得来出格之事,担得起国家大义。
他摇摇头,当自己老糊涂了。
任成、昭成见王爷跑的大汗淋漓,心中惊异。
昭成往后面观望一番,“这是后面有人追?您还有打不过的人?”
徐胥野用袖子擦了擦汗,“你别说,还真是。不是打不过,是不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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