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着腰气喘吁吁躲在墙后张望一番,看确定无人追过来,才慢慢的踱步出来,“老丈人索命,最是可怕。”
他扶着墙,等呼吸平稳后,才道:“走吧,去翰林院一趟,让爷好好瞅瞅那个孙戎乘。”
翰林院的官员深入简出,难得见王爷来访,刚要行礼,就被徐胥野抬手止住,“别叫旁人知晓本王来过这里。”
那人有些为难,嘴上嗫嚅,“要是皇上问起,下官哪里敢瞒。”
这人就怕不灵活,不知变通。
徐胥野皱眉,“皇帝问起,自然是要答的,瞒着那个新来的编修就好了。”
那人喃喃,“新来的编修,王爷说的可是孙戎乘?”
“自然是,带本王去看他一眼。”
那人以为雍勤王费尽心思偷偷来访是对这新来的孙戎乘有爱才之心,该是想要看看到底如何,来招为自用,口舌上为了投其所好,毫不吝啬唾沫,“要说这孙戎乘啊,可真是可造之才,青年才俊。这比他有才的吧,没他长得芝兰俊秀;比他长得好的吧,又没他一表人才。以后前途,自是不可估量啊。”
徐胥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当自己是个木头,谁动气谁就输了。
他透过一侧小窗户看见里面一袭白衫的人在几案前落座,手里捧着一卷诗书,提笔沾墨默默的誊抄着,阳光透过窗户找到那人的手心。
将那手都晕出一层淡淡的柔和光芒。
徐胥野眉眼一厉,这人的手,该是没什么茧子,软软乎乎的吧。
猛然间,昭成发现王爷面色发黑。
这手,一经云雾初腹诽,几乎成了徐胥野如今瞧男人最关心的地方。
对自己这身好皮囊倍加自信的徐胥野,突然就自卑了,单单对自己这双手自卑了。
生来头一遭……
他拂袖,转而离去,任成、昭成匆匆跟上,只听的他冷声吩咐,“任成,去给爷盯着他,一天不离身的盯着,爷非得找到他点把柄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徐胥成:无能怒吼
徐胥野:爷就不信,爷比不过他了。
嫉妒使人癫狂,失去理智
汪:王爷你比他长得美啊!就这一条,还不够你横着走?!
抱歉大家,我昨夜不小心睡着了X﹏X
第46章玷污梨花
任成回府的时候,已经月光稀薄,黑夜都褪了颜色,天边已经泛白。
他本来打算先行回屋,待王爷醒后再去禀报,孙戎乘到底年轻,年少慕艾的心思很重,一些东西也藏不住,他才跟了一天,就找到这人的问题所在。
刚进入后院,就看见靠在墙上打瞌睡的昭成,他手里握着个杆子,脑袋抵在手背,打起了细声的小呼噜。
而他背后靠着的地方,则是王府的库房。
王府的库房一向少人来往,就连管家也不曾涉足。
雍勤王爷在朝廷没有格外交际,用不着府里那些珍宝来与大臣交好,更可况常年在外征战居家日少,久而久之,这库房就更没有需要开启的必要。
库房顶上挂着一盏小油灯,油尽灯枯,该是点燃好一会儿了。
他推了推昭成,看他睁开惺忪的眼,出口询问,“怎么在这处睡着了?”
昭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手里的杆子“咣当”落地,一激灵,才算是彻底清醒,他揉揉眼睛,指着库房的大门,“王爷大半夜非要给云小姐看看下什么聘礼,这一看,就看了一宿,现在还没出来呢。”
任成“嗯”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回房去睡,王爷这边我陪着。”
昭成自然乐意回去补觉,欢天喜地的将杆子递给任成。
任成手里握着杆子,推开了库房半掩的大门,库房尘土飞扬,少人打理,任成甫一进去就看到灰尘飞扬里那个埋首誊写,正襟危坐的男人。
男人墨发柔顺的披在肩后,白玉般剔透细腻的肌肤在一片雾蒙蒙的灰尘里恍若明珠落尘,听到动静,他抬头,桃花眼眸分外明亮。
熬了一夜,面上的兴奋都未能消散,沾了墨迹的手一扬,招呼任成进来。
任成一怔,这样的王爷,他还是第一次见,满眼的喜悦毫不掩饰。
雍勤王府的库房宝贝不少,大多是徐胥野这几年在外争战搜集出来的奇珍异宝,他个人对于宝石金子珍珠什么的一向免疫,因而想要列出一份像样的聘礼实在有些困难。
毕竟,他眼里的奇珍异宝,在别人眼里可能就是不值钱的破烂。
常年间先帝的赏赐他又一向不在乎,如今找起来,只能把库房全部整理一遍。
任成在他身边站定,徐胥野指挥着他去伸长杆子,来挑开库房隔断最上边架子上那个盖着的黄布。
被这样放在高处的宝物,该是可以值些钱,充些门面的。
徐胥野这边想着,一边凝神去看那黄布下的东西,或许是他十五岁以一人之力取下匈奴副将领首级,先帝为嘉奖他而赐的那个能发出柔柔红色缎光的珊瑚树,他有些迫切。
等黄布被揭下的那一刻,徐胥野叹息一声,“本王这么大的库房竟然没几件能拿出手的宝贝。”
他看着手里写了几行的聘礼单子,眼角抽搐,叉着腰,不忍再看,是真的拿不出手什么值钱的东西。
任成用杆子小心翼翼将那东西取下,是个残损了犀牛角,他道:“对王爷来说,这里都是千金难求的宝贝。”
他顿了顿,摸着犀牛角的纹路道:“这犀牛角还是五年前王爷在边关大捷时,偶遇猎户砍杀犀牛意外所得之物,那猎户当时正准备猎杀倒卖来的一对犀牛母子,母犀牛已经被杀,若不是王爷出现,那小犀牛也该是难逃一劫。也是在这个时候,您救了任成一命。”
徐胥野从任成手里接过那个犀牛角,犀牛角到如今也是个稀罕物。得一犀牛角,便死一生灵。
当时,他正巧遇到那猎户手段残忍倒卖犀牛,拳打脚踢几下就将那猎户吓得屁滚尿流,已被割出的犀牛角带着淋漓鲜血破碎了一角,成了残次品。扭头就瞧见一个和小犀牛待在一起的落魄少年,衣衫褴褛间,满脸血污,眼中带着一股子狠气。
最后,这残损了的犀牛角被他妥善收进匣子,这落魄的少年也被他一并带走,成了今日的任成。
徐胥野摸了摸那犀牛角的残口,坐回到圈椅上,“的确是无价珍宝。这犀牛角也是,你也是。”
任成冷心冷肠,陡然一暖,他抿唇当即双膝跪地,叩拜,“王爷大恩,任成无以回报。”
徐胥野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心里一缩,但面上不显,绷着脸逗他:“怎么?你没盯住孙戎乘,先给爷负荆请罪不成?没搞住孙戎乘,这么一个大礼可不能抵销要给你的责罚啊。”
“别跪着,快起来。”他扭过脸,收敛眼里的情绪,“想要报答爷,就好好活着,再过两年,给你找个媳妇娶了。”
任成正要答话,被他止住,“别说不,大小伙子身边得有女人啊,就跟爷一样,嘿。”
徐胥野是真实的笑出了声,任成一僵,不再说话,陪着他作库房的打理。
其实他都知道的,王爷如此这般,不过是为了叫他负担不要那么重,他总是这样,用浪荡的外表掩饰着心底所有的情绪,也用这样的外表给周围人最为舒适的善待。
任成又帮着整理了两个时辰,看着聘礼单子拉的越来越长,徐胥野仍不满意,他问:“这些东西大多是您征战南北先帝赏赐的,一并算了进去,很气派了。”
徐胥野咬着笔头,“总感觉少些什么?爷那老丈人瞧着不是爱这些金银器物的人。”
“听说云丞相一向爱珍藏名家字画,尤其以辛颂辛老师的画最为推崇。下属记得,去年,您顺手救过辛老先生的孙女,讨一两幅字画该是不为过。”
徐胥野瞬间精神了,长腿从几案上拿下,拍掌,“任成,出息了!”
自妆粉一事后,徐胥野一向对这榆木脑袋想出的主意敬而远之,但这个方法的确可行,送送字画,也显得他稍微儒雅一丢丢。
任成谦虚,“下属只是在调查孙戎乘的同时,顺道了解了一下云丞相的喜好。也正巧看见孙戎乘想要求辛老先生的字画来讨好云丞相。”
徐胥野桃花眼上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人真能气我,非得气死我。还要讨好我老丈人,没门!”
任成难得帮腔,“的确没门,先不说辛老先生肯不肯见他,就是他夜入青楼一事,也早就让他攀附云小姐的心思彻底再也没有希望。属下看着,在青楼,孙戎乘该是有位情投意合的女子。细细打听之后,才发现近几日还为这女子赎了身。”
徐胥野大掌拍上桌子,怒气瞬间涌上,“还敢去青楼!还勾搭了别的女子?!什么色坯子,臭狗屎!想着我雾初一进门,就招进家一房姨太太嘛。”
本来以为最多是个伪君子,没想到却是个真小人。他心中一阵恶寒,只觉得自己小梨花的名字与这男人被人一并谈论起,都是在玷污他的梨花。
但怒骂的话一出,徐胥野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很是熟悉,微一沉吟,微微掩面,这不就是他小舅子骂他的话嘛?!
他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在心里默默为自己开脱。
但他是情有可原的啊,又不是真去青楼玩闹,自己和孙戎乘自然是不一样的。
徐胥野此时是真的为自己先前的作为悔青了肠子,他不敢想下去,若自己没有及时想通,真叫云雾初嫁了那负心汉该怎么办?
假设一旦成立,徐胥野额上就渗出冷汗,一旦涉及云雾初,他就完全失了原则,怕是真的怕,悔也是真的悔。
要不说人真的不能做缺德事,不然终有一日会报应到自己心爱的人身上。
他努力按捺着怒火,压在剑柄上的手费了些力气,只恨不能一剑斩杀了那人。
徐胥野勾了勾手,示意他凑近,压低声音道:“又需要我小舅子上场了!”
……
云雾顷觉得最近奇了怪了,一个两个玩伴都暗示或明示的要带着他往青楼去,说是开开眼。
他当然开过眼了,自己前姐夫就被他捉了个正着。
这对青楼,也就有了阴影。
对那些邀约的公子,只说,“再邀,情义就隔这儿断了。”
最后,只说去个酒楼小酌一杯,云雾顷实在推脱不过,想着喝酒嘛,该是没事。
于是,跟着一行锦衣玉食的小少爷直接上了新开的迎花楼酒楼二楼。
二楼雅致,还有说书先生助兴,云雾顷左右张望一番,没看见什么熟人,才慢慢放下心来。
在外行酒,到底有些心虚,掂量着自己的酒量,小口小口的品尝着。
云凌没有不让他喝酒,只是说在外不许饮醉,平白叫人瞧了笑话。
云雾顷谨记在心,见桌上还有人劝酒,推拒不得,便寻了个借口起身去外面走廊里吹风。
走廊宽阔,并无什么来往之人,他靠着栏杆,觉得头脑清楚了些,微微估摸了一下,觉得还可以再喝些,正要转身回去,耳朵里就突然窜进几声女子的娇喘。
他一僵,再一扭头,就正正好看到了走廊隐蔽处,掐着女子腰不住亲吻的男人。
这人,可有些熟悉。
凉风习习,云雾顷只觉得自己都快要风化了……
难道,他是他阿姐寻觅良人路上的克星?回回都让自己撞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云雾顷:小小的人儿,大大的疑惑
徐胥野:小舅子快骂他,臭狗屎,色胚子!
第47章厚此薄彼
酒劲“蹭”地窜上头,云雾顷只觉得连眼前那人的素白衣袍都看不清了。
脸颊滚烫,气滞,一个酒嗝猛的从喉咙处窜出,激得他咳嗽了好几声。
他使劲晃晃头,直到眼前景象天旋地转才肯罢休。
嗯,一定是自己喝醉了看错了,看错了。
他努力糊弄着自己,扶着栏杆,头扎得低低的,大眼睛里一会儿迷离一会儿透亮,他很懵了。
脑子里一团浆糊,但刚刚惊慌一瞥看到的那两具缠绵的身子此时在脑海里一帧一帧细致回放,连那男人的手怎么搂抱女人的腰,和抵死纠缠难分你我的唇瓣如何开阖都一清二楚。
他甚至可以清楚的瞧见那二人嘴角因过于激烈而牵扯出来的银、丝。
他是做梦都没有想过的,自己在这方面的启蒙竟然是由自己那未来姐夫真人演示的。
他禁不住思索,若此时眼下有张床,照着孙戎乘亲吻那女人的劲头,那密密麻麻的吻定然会落到女人的傲挺的柔软上。
他吸进去不少凉气,酒嗝不停,冲的他都有些反胃。
迎花楼二楼的房顶,瓦片被人掀开一大片,透过被掀开的瓦,可以清楚的看到二楼廊下所有的情形。
两个一身玄衣的大男人就这么趴在房顶上,修长的身子压着瓦片,努力探着脑袋,眯着眼睛往外偷摸摸地瞧。
昭成有些怕高,揪着自家王爷的袖子颤颤巍巍,眼睛闭得死死的,“王爷……咱下去吧……太高了……这样偷偷摸摸也不是君子所为啊。”
徐胥野的手搭在一起去支着自己的下巴,眼看着小舅子正面瞧见孙戎乘的恶行,心情大好,悠哉悠哉的就差哼起小曲,“什么君子,爷才不做君子,做小人多爽。啧啧啧,亲的可真激烈。”
他言语间不消停,在房顶上为云雾顷摇旗助威:“小舅子,加油加油!快冲上去,骂得这人找不着北最好了。什么‘臭狗屎’、‘色坯子’赶紧骂来听听。”
徐胥野言语畅然,挺直的鼻梁上沾了些瓦片上的积灰,眼里的戏谑浓重,带了几分孩子气。
他斜着眼看了一下怂的不行的昭成,“这么怕高?”
昭成闭着眼睛疯狂点头,“王爷,我……恐怕一会儿自己下不去。”
爬上来的时候,不知者不畏,等爬上来才知道多高,这可是二楼啊。
徐胥野应声,桃花眼一挑,又将视线转回到小舅子身上,与此同时,用手揉了揉昭成的发,以作抚慰,“一会儿爷背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