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和她》TXT全集下载_23(1 / 2)

朕和她 她与灯 4708 字 2023-09-07

席银是除了张平宣之外,唯一一个走进张铎生活的女人,于是难免肢体接触,难免电光火闪。

他原本是想对她稍微好点,可是已经弄巧成拙太多次了。

“过来,不要躲。”

席银被挪到张铎身边,又惶恐地试图把脚踝藏进袍中。

张铎松开手。

“你不是冷吗,坐这儿。”

席银抬头望着张铎。

“你不怪我了吗?”

张铎摇了摇头,他的双手仍然搭在膝上,轻轻地握了一双拳。

熏炉中火星子闪烁跳跃,慢慢熏红了二人的脸,席银将手和脚一并凑近暖处,手臂自然地靠在了张铎的肘处。

张铎侧头看了一眼那相挨之处,什么也没有说。

“欸……”

“你就不会称陛下?”

他仍然语调冷淡,却已然去掉了之前的恼意。

席银缩回手,叠在自己的膝盖上,把脑袋枕了上去。

“每回叫你陛下,你都不出声,坐在观音下面,像泥巴塑的一样。”

“那你也要称陛下。”

他望着火星子,平道:“朕是君,是你的君。”

席银“嗯”了一声,手指在下巴下面悄悄地摩挲着。

“你……呛水了吗?”

“什么啊……”

“朕问你有没有在奕湖里呛水。”

“哦……没有。”

她说着抬眼笑了笑:“我小的时候,常在山涧里玩。有一回,倒是不小心呛了水,被路过的一个樵夫给救了,把我送回青庐,我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回兄长生了好大的气。”

张铎很想听她接着往下说,他想知道,岑照是如何对待犯错的席银的。

然而,席银说到这里,竟鬼使神差地不再往下说了。张铎抬头,凝着墙上的透窗影,与自己纠结了好久,终于忍不住道。

“那后来呢。”

“后来……”

席银有些羞愧,耳后渐渐地红了起来。

“后来就被兄长责罚了呀。”

“如何责罚。”

“你……”

席银顿了顿:“问这个做什么呀。”

张铎无言以对。

席银到也不在意,他不肯答,她便自答。

“兄长那么温柔的人,还能怎么责罚我呀,就不准我吃了一顿饭,要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去山涧里玩了。说起来,从那次以后,我真的就没下过水,今日,还是我第一次犯禁呢。”

她说完,把头从手背上抬起来,双手拢在一起搓了搓。

“你呢,你小的时候,会去水边玩吗?”

“不会。”

“那你小时候都玩什么呢。”

“不玩。”

席银不以为然,“可你有那么些兄弟姊妹,他们不会跟你一道玩吗?”

张铎摇了摇头。

“真可怜。”

张铎没有否认,烛火在不远处的墙壁上颤颤巍巍,他的影子像一只孤鬼,他不禁下意识地将身子朝前倾了些,席银的影子便从他背后露了出来。那一刻,整道墙壁似乎都暖和了起来。

“席银。”

“在。”

“朕今日,本来不该带你回来,因该让你在宫正司受刑,示众。”

他说这话的时候,身边的那道影子,明显颤了颤。

“我自作主张,我……”

“但是席银,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我不太懂……”

张铎曲臂撑下颚,低头看着她。

似在解她的惑,又似再说另一件事。

“你问我小的时候是怎么过的。十岁以前,在外郭的乱葬岗,那个时候和你一样,什么都不能想,活下去已然不容易。十岁那年,母亲把我带回了张家,那时我不会识文断字,母亲就让我在东晦堂中,没日没夜的习字读书。她和张奚都相信,文以载道,能渡化人心。”

“渡化人心……渡化你吗?”

“对。渡化我。”

席银从未从张铎的口中,听过关于他自己的身世。

平常都是她滔滔不绝地叨念着她的过往,关于北邙山,乐律里,甚至岑照的种种,大多时候,他还是愿意听,若是什么话触到他的不顺之处,喝斥几句也是有的,但他一直避谈自己,就好像他生来就是鬼刹阎罗,没有过“做人”的过去一般。

“那你……小的时候,是不是像我一样做过很多错事。”

“嗯。”

“是什么呢?”

她起了兴致,抱着膝盖侧身向他。

“张熠偷东晦堂的字,被我打断了半根牙。陈望养的犬在东晦堂外吠闹,被我用裁刀杀死了。”

席银怔怔地望着张铎,脚趾不经意之间触碰到了他的膝盖。

“你不是该惧怕吗?”

席银回过神来不断地摇头。

“我听你这样说,觉得好痛快。我若能像你一样,有心气,有姿态,那我当年,一定大骂那个不顾自己妻子的性命,把钱全部砸进胭脂堆的读书人,把捐红砸到他身上,再啐他一口。我要是那样做了,也许,那个妇人,也不会自缢而死……”

“那你现在有这样的心气吗?”

席银一怔。

如今再把她送回乐律里,她一定不会准许男人们的手在她身上肆意地抓摸,不会准许他们轻薄自己身子,侮辱自己的名声。

可是,她是从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心气呢?

换句话说,是谁给了她这样的心气……

这般想着,她不由朝张铎看去。

“有吗?”

他又问了一遍,

“有……”

这一声答应,并不是那么的确切,带着女子天生的胆怯,同时,又饱含着那着实得之不意的勇气。

她的眼睛忽闪忽闪,那么真切地望着他。

那是他慢慢教出来的姑娘啊,用强刑来逼她也好,用很厉的言辞来训斥她也好,她到底是改变了,再也不是那个以淫(和谐)荡风流为荣,靠着男人的意淫讨生的女子。

他很想伸出一只手,摸一摸她的头。

然而手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绑在膝盖上,怎么也抬不起来。

好在,她还愿意出声,遮掩住他的尴尬。

“我……能不能也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

“你不处置我……是不是会让……”

让谁呢?

她好像一时还想不透彻,索性用了一个代词。

“是不是会让有些人,以为你忌惮娘娘。”

张铎背脊一寒。

这是宫廷之中的大局,也是他的心。

宋怀玉赵谦之流未必全然猜透,她竟这样堂而皇之地问了出来,若换成是这洛阳宫中任何一个人,他都绝不允许他活到天亮。

“他们……是不是会拿娘娘来要挟……”

席银自顾自地说着,忽又觉得“要挟”这个词过于的肤浅,然而,她一时又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替换,正要续言,却听面前的人道:

“所以呢。”

席银脖子一缩。

小声道:“我那会儿在金华殿太还害怕了,才拼命求你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

“要不……你把我送去宫正司吧,只不过!”

她急添道:“别打我……宫正司的鞭子,真的太疼了。”

张铎看着她模样,不知道是该笑,还是应该恼。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为谁。”

“我……”

“你不是根本不想留在我身边吗?”

“我……”

“起来。”

“啊?”

“朕让你起来。”

席银也不敢再说,拢着袍衫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无措地看着张铎。

“身上烤干了,就去榻上捂着。”

“榻……”

那可是在琨华殿的内室啊,除了张铎的坐处和就寝之处,连宋怀玉都只有一块立锥之地,可供侍立。张铎说“榻上捂着。”那就是要席银去张铎自己的床榻啊。

席银呆立着没动。夏天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们银子还是有点开窍的。

还有,你们忘了你们之前让我一定要狠虐张铃铛的吗?你们怎么打脸了。感谢在2020-02-1800:26:03~2020-02-1901:1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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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夏树(六)

席银呆立着没有动。

张铎径直走到榻边,掀开被褥沿边坐下。

“过来。”

席银梗着脖子。熏炉燎起的热风钻入她的脖子,一路抚至后腰。

春夜,浓郁的沉香气,观音像,古雅的天家宫室,刹寂的陈设,压抑之下,喧浪涌动。

席银忍不住去看他那身禅衣下的胫肉和骨骼。

岑照有风流之姿,身段纤瘦欣长。

张铎却有着一身征人久经杀戮后,修炼出的胫骨,刚硬无情,可残损之处,却暗渗着他毫不自知的人欲。不光是在于“情爱”,也在于世人征战的血性,以及对权势的执着。

望着这一副包裹在白绸之下的身子,席银脸色渐渐地烫起来。

在女人用身子交换安定的乱世里,最好的归宿,是把自己交给一个不会凌(和谐)虐自己的人,被这个人占有,同时也被这个人坚定地护在身后。

“啪”的一声,打断了席银的思路。

她抬起头,却见张铎的手在榻面上用力地拍了一下。

若是换做乐律里的寻欢之人,这个动作无异于猥琐而无趣的撩拨。

而张铎此人过于刚直,且力道之大,几乎拍皱了褥面儿,就令这一番动作莫名地正经起来。

“过来。”

席银闻言,忙把头垂下来,挪到他身旁坐下。

心里的那些荒唐念头起来以后,她是一点都不敢抬头去看张铎了,也不敢有丝毫的肢体接触,规规矩矩地把手握在一起,放在膝盖上。

好在,他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独自朝里躺了下来。

席银悄悄地背过身去看张铎。

“躺下。”

他不轻不重地说了两个字,全无情/欲沾带。

席银犹豫了须臾,终于起身脱掉了身上的袍衫,缩进了他的被褥中。

与其周身的寒朔不同,张铎的身子十分温暖。

席银悄悄蜷缩起双腿,原本冰冷的脚趾,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张铎的膝弯。

席银浑身一颤,脚趾瞬间如沾火炭,身如升在冰火两重天上。而身旁的人却一动也没动。

“以后,这个地方你可以坐,偶尔朕也准你躺躺。”

席银把头埋进被褥,弯腰紧紧地抱着膝盖。

此时此刻,她应该对张铎说些什么呢,躺在他的床榻上,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张铎要要她的身子了。

她怕得很,尽力想着在他与自己的身子之间留出间隙。

然而张铎竟然翻身过来,直面向她。

鼻息扑面,她面红耳赤,身子僵得像一块丢在火堆里烤的石头。

“我……我不侍寝。”

张铎原本要脱口而出的是:“你配吗?”这三个字,然而,话到口中,却又被一种十分安静的力给抵了回去。他看着席银的眼睛,问道:“为什么。”

她在他身边缩得像一团球,也不应答,只是拼命的摇头。

其实答案早就呼之欲出了,只是她从前吃过亏,知道无论如何,不能在这个时候提起岑照,所以,只能用这种姿势来表明。

张铎翻身仰面而躺。

灯尚未吹,宫室之中的一切都一清二楚。

他习惯了事事确切清明的感觉,此生即便入无边苦海,也尚有力自救,不会永堕混沌。

唯一糊涂不可解的公案,此时就躺在身边,没有她,他会活得游刃有余,而有了她,虽是一路磕绊,却也有冷暖自知的切肤实感。

他想着,竟将一只手从被褥中伸了出来,环在席银的脖子上。

温暖的感觉令席银的心脏几乎漏跳了一下,然而,那只手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轻轻地摸了摸席银的脖子。

常年握刀剑的虎口处尚有旧茧,刮蹭着席银的皮肤,令席银微微觉得刺痛。

“放松。”

张铎如是说。

**

席银一夜未曾合眼。

身旁的人睡得也很不安稳。

半夜时,他的肩膀时不时地发抖,席银翻身起来看他,却又不敢唤他醒来。

哪怕是在梦中,他人仍然隐忍地很好,紧紧地闭着嘴唇,一个糊涂的字眼都不肯吐出来。正如她所想的那样,他不准任何人猜透他对徐婉的心,以此来要挟自己,是以宁可看着她自戕。

他不给世人留一分余地,也就不肯给自己留一点出口。

席银看着灯下他紧缩的眉头,脑子里所有乱七八糟的念头都停歇了。

她犹豫地伸出一只手,轻轻摁在他肩头,学着张铎之前的口吻,轻声道:

“放松。”

***

第二日辰时,席银独自从张铎的榻上醒来,宋怀玉立在帷帐后,吓得席银忙拢起被子坐起来。

“宋常侍……”

宋怀玉躬身道:“姑娘不必急,老奴为你备好了衣衫,胡宫人会服侍姑娘沐浴更衣的。”

他说完,胡氏便从纱屏后走了出来,还未说话,就冲着席银匍匐下来,“姑娘,奴从前冒犯姑娘,实在该死。”

gu903();席银仍将自己笼在被褥中,看着胡氏,轻道:“你别这样,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