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和她》TXT全集下载_23(2 / 2)

朕和她 她与灯 4708 字 2023-09-07

“奴不敢……”

席银无可奈何地朝屏外看去,“宋常侍,你说句话啊。”

宋怀玉立在屏后,含笑道:“姑娘受吧,该的。”

该什么该。

这不就是以为她做了张铎的女人吗?之后可怎么辩得清楚,席银掀开被子,赤脚踩了下来,胡氏忙起身替她披衣。

“姑娘,莫冻着了。”

“你……你让我自己来。”

胡氏听了这话,松手退到了一边,仍然低眉顺眼地侍立着。

“你……你出去吧。”

胡氏没有挪动,席银无法,只得重新拿捏言辞,抿了抿唇,试探着出口:“你退……退下。”

胡氏看了看屏外的宋怀玉,见宋怀玉对她点了点头,这才行了个礼,绕到纱屏后面去了。席银忙穿好对襟,系上绦带走出来,却见外面已备好了妆奁,宋怀玉亲自侍立。

“以前,老奴从未对姑娘尽过心,今日请姑娘赐老奴一分薄面。”

席银不敢过去,下意识地朝后退了几步,“我是陛下的奴婢……”

“是,老奴明白,但这宫里啊,奴婢也分贵贱,能入陛下眼的,就是内贵人。”

他说完,看了一眼胡氏,“还不扶内贵人过来坐。”

席银几乎是被一众人硬生生地架到了妆奁前,珍珠攒成的花,金银错落的簪子,玉石坠子,每一样都是她从前最喜欢的东西,如今明晃晃地铺在她面前,却似乎与她格格不入。

“陛下呢……”

宋怀玉一面伺候她梳头,一面道:

“陛下在尚书省,去时留了话,叫不让搅扰姑娘。”

正说着,殿外的内侍道:“宋常侍,太医正来了。”

宋怀玉放下玉梳整了整袖口,道:“应是来给陛下回话的,让他候一候,我就来。”

席银听了这话,连忙抬头道:“陛下昨夜,命我听医正回话来着。”

宋怀玉道:“姑娘的话当真?”

“我何敢妄言,说完,她随手捡了自己惯常束发的那根银釵,挽定发髻,不顾宋怀玉出言阻拦,夺路出了内室。

殿外是一派明媚的春光。

梅辛林见出来的人不是宋怀玉,而是席银,又见她周身装束与琨华的其他宫人不同,不由笑了笑,拱手行了一个礼。

“内贵人。”

席银额前凸了经,百口莫辩,只得硬道:“陛下尚在尚书省。奴引大人前去。”

梅幸林道:“不必了,尚书省议外政军务,臣不便禀内禁之事。臣在金华殿后传。”

说完,便要辞去。

席银跟了一步道:“金华殿娘娘……尚全?”

梅幸林顿住脚步,回头道:“有赖姑娘相救即时,虽有寒气入侵肺经,但性命无忧。”

席银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梅幸林看着她,忽道:“内贵人可知道,陛下尚无正妻,亦无姬妾,这一声‘内贵人’……”

“奴知道,损陛下名声嘛……没事,梅医正,陛下是神仙一样的人,即便有人要置喙,也是说奴淫(和谐)荡惑君,日后,陛下将我送到宫正司就好了。”

她说完,抬手挽了挽因为将才过于急切而漏挽的碎发。

“对了,梅医正,什么样的食饮,有益于眠呢?”

梅幸林道:“内贵人问此作甚。”

“陛下夜里睡不安稳,问他因由,他肯定不会说,里内是疏解不了了,只能求些外力来助,奴实在粗陋,对此知之甚少。”

梅辛林听完这一句话,多少有些明白,张铎为什么独独对这个卑微的女人另眼相看,为什么的一定要把她留在身边。

她自认粗陋,事实上理解张铎的所思所想,本性之中,又带着与张铎相克的温柔。

“陛下曾在战时受金戈之伤,后又多次被施以鞭杖,内有虚烧之火,自难成眠。芸菊煎茶饮,有所助力。”

席银垂着头,认真地记下,而后又道:“梅医正,你还会去长公主殿下的府上,给哥哥看伤吧。”

梅幸林道:“岑照,已经大愈无恙,臣供应内禁苑,无诏,并不会再去。”

席银目光暗淡。

梅幸林道:“姑娘为何如此问。”

席银道:“我能求您一件事吗?”

“请讲。”

“近来,江大人也不进宫为我讲学了,我也不知道求谁,您能帮我给兄长代一句话吗?”

“什么。”

“您告诉兄长,阿银不是内贵人,阿银没有做皇上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1901:11:45~2020-02-1923:2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9020499、半糖去冰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醒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夏蓬

张府的玉兰蓬勃地开了,远见如雪覆青瓦顶。

张平宣身着牡丹花绣的襦衣,拖曳着朱色间银丝的的广摆裙,腰系流仙绦带,从居住室内走出。

穿廊下,琴声伶仃,雅香徐徐。

两个青衣女婢跪坐在岑照身边,替他周全香炉与茶炉,岑照尚未系上眼前的松纹青带,静静地闭着眼睛,手指上的刑伤可见淡痕。

他身穿一身青色的宽袍,为求不拂扫琴弦,以至袖口挽折,腕骨裸露。

青衣女婢望着那一段随着琴音,一时抬,一时扼的手腕,双双怔了眼目。

张平宣走进穿廊,轻咳了一声,两个女婢回过神来,忙伏跪在地。

岑照按住琴弦,琴声戛然而止,独剩余韵回荡在廊下清潭水面,两只水鸟从菡丛里飞起,落在岑照对面的莞席上,期期艾艾地盯着琴台。

“怎么不弹了。”

张平宣在岑照身边坐下,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衣袍,养杖伤时,他多散发,着禅衣,今日倒是戴了小冠,束之以银簪,腰间却不系带。

“谁让你们给他奴人所穿青袍?”

两个女婢跪在地上互望了一眼,皆不敢出声。

岑照伸手将琴边的松纹带,反手系于额上。

“殿下,是岑照自己所求。”

张平宣道:“换了。”

“不必,衣冠而已。”

他说着,弹指又拨了一个音。

张平宣站起身,低头道:“不止是衣冠,也关乎你我。”

岑照顿指。

“殿下何意?”

“你日后自然是会明白。”

她说完,对跪在地上的女婢道:“我今日要出府入宫,你们照顾好岑公子的饮食药饮。”

“是……”

“都把头抬起来。”

两个女婢不敢违逆,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

只见张平宣指了指二人的眼目,吓得她们忙叩首认错。

岑照道:“殿下,她们怎么了。”

“没什么,不守本分,欺你眼盲罢了。”

岑照拱手弯了弯腰:“还请殿下不必为岑照介怀。”

张平宣道:“我说过有我一日,就无人可欺辱你。”

岑照不再回应,廊外忽然落起了细雨,打在宽大的菡叶面上。

张平宣拢了拢衣袖:“我走了,天冷你莫忘唤人添衣。”

“殿下要入宫?”

“是,母亲前日在金华殿自戕,我要去看看母亲,也要去见一见……那个人。”

岑照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对铜铃铛,“能替我把这个,交给阿银,后日,是她的生辰。”

张平宣犹豫了一下,终究伸手接了过来,细看道:“我记得,她脚腕上好像有一对类似的。”

“是啊,不过已经残旧了。”

张平宣道:“你不顾伤势,一连打磨了三日的东西,就是这个?”

“是。”

张平宣一把将铃铛捏入掌中,“你究竟当她是什么?”

岑照垂头笑了笑,轻道:“妹妹。从无非分之意。”

张平宣倾身迫近岑照:“你不要一直念着她,好不好,你身边的人,是我。”

岑照侧过脸,温声:

“恐负深恩。”

“我不在乎,也不惧怕。”

张平宣的声音破入雨声之中,有些急促,“你想要什么,我就去替你争什么,就我争得来,席银她不可能替你争。”

“如此……”

岑照放慢声音,“殿下也许会痛所有。”

“呵……”

张平宣肩膀颓塌:“父亲死了,二哥……枭首在即,母亲自戕。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了,早就不在乎了,我如今觉得,冬日里喝凉水,夏日间吞滚炭,也不是什么痛事。”

她说完,仰头忍回泪,起身从琴台边走了过去。

流仙绦拂过岑照的手指,残下一丝女香。周遭叶声细明,潭面水气蒸腾,雾失楼梯,也遮住了张平宣的背影。

岑照摁灭琴响,香炉里的烟气也断了线。

平宁时,暗流在底。

无言时,人常思报应。尤其是他这样通周易,善批命理的人,一向深知,愚弄人心的下场唯有“孤绝”。然而想到张铎,又恍惚感受到了,他的命理与自己殊途同归。

**

此时张府外,赵谦牵着马盘桓在门口,马蹄子把春尘扬成了一层薄雾,又被忽降的细雨浇降。

张平宣的平乘车尚候在树荫下,赶马的马夫劝道:“赵将军,下雨了,您不如过几日再来吧。”

赵谦咳了一声:“滚一边去。”

话刚说完,漆门启推,张平宣交握着手,从门后跨出,抬头看了一眼赵谦,一言不发地向平乘车走去。

“平宣!”

赵谦唤了她一声,她这才回过头来。

“明日即要监斩,将军不查刑场,不鉴犯由吗?”

赵谦早料到了她会说这样的话,喉咙里叹了一声,“我即时就要回廷尉见李继,我来劝你一声,明日……”

“你放心!我不会像母亲那样自戕,也不会蠢到去劫廷尉狱和法场!”

她说完,胸口上下起伏,红色的血丝逐渐在他眼中延展开来,她不想让旁人看见,不得不别开了头。

赵谦想上前几步,却听她喝道:“你别过来!”

赵谦忙摆手退后,一大抔玉兰花从枝头被吹落,横亘在二人之间。

“对不起。”

张平宣摇了摇头,伸手揉目。

“不必,赵将军,荣华富贵我也想要,又有什么立场斥责你。再有,你被他过性命,一向奉他为圭臬,这么多年了,你也没必要为了我去变更,跟着他,走你的独木桥吧”

这话,拆开来看,说不出有多犀利,披头而来,却戳得赵谦肺痛。

“你以前不会这样说话的。”

张平宣忍泪笑了一声,“那你指望我说什么呢?说我二哥通敌该死,说我母亲不识大局,愚昧无知?”

她说完,陡然加疾了声音:“谁睡着,谁醒着,世人眼目雪亮,你心里也明白!”

赵谦脑中空白,鼻腔里闻到的明明是花香,却又含着不知道什么地方钻来的血腥气。

“你还想跟我说什么?”

“没有,我来只是想劝你,明日……不要去刑场。”

张平宣抿了抿唇,仰头望着浓荫掩映下的雨阵。

“你怕我看见你行杀戮。”

“你知道的,我赵谦只在阵上杀敌,我……”

“那是以前!”

“我不是那样的人,我……”

他说着说着手足无措起来,然而,张平宣却笑了一声。

“你是什么样的人,与我究竟有何干系。”

这一句话,如一只手,精准地破了赵谦的肉身,揪住了他的心肺。

“无话与我说了是吧。”

赵谦松掉马缰,摇了摇头。

张平宣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抿了抿唇,哑道:“你怕是根本没想过,我的亲族,要么命在旦夕,要么已然半死。如今,长姐被夫家所困,明日刑场,若我不去,谁来替二哥收尸?赵谦?”

她说完这一番话,望着赵谦沉默。

赵谦虚点着头,侧身让出了车道。

张平宣也不再说话,吞了一口唇边的泪,扶着仆婢地手跨上了车。

马在细雨中长嘶了一声,前蹄扬起,似有不平之意,赵谦握缰摁下马头,而后翻身而上,拍了拍马背,自嘲道:“下一次离开洛阳,她怕是连我花都不会要了。”

说着,遥遥地看了一眼道上的车影,此时已经转上了御道,渐不见踪影。

**

张平宣一路沉默,身旁的女婢道:“殿下……对赵将军未免过于……”

“绝情?”

“奴不敢胡言。”

张平宣心里有些刺痛。

赵谦这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和张铎并行的。

过于磊落坦荡,这也是为什么,自己身边的奴婢都能看穿他的心,为他的遭遇不平。

可有的时候,同情并不能开解人生。张平宣皱眉垂下眼来,深吸了一口气,却不知为何哽咽,呼不顺畅。

她想试着,为岑照争来真正尊贵的地位,和磊落的人生,其间最好利用的人,分明就是手握整个内禁军的赵谦,可如今张平宣偏偏想要避开他。张奚和徐婉,教养了她二十年,教给她最多的,是如何自敬,不以色惑世人,不戏弄人心,哪怕张奚已经死了,徐婉试图自戕,张平宣也很难颠覆掉她们灌给她的道理。

“殿下……您哭了……”

女婢的声音,将她从那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痛之中拽了回来。

张平宣这才发觉,为了赵谦,她竟然也流得眼泪,然而,她立马觉得有愧,忙抬袖擦拭。

车在阖春门外停下。

张平宣收敛起所有的思绪,下车径直朝太极殿行去。

太极殿东后堂,刚刚召读完江州军报,席银侍立在殿外,落雨天,有些薄冷,她不由朝着手心和了一口气,还未及搓掌,便见一个内侍匆匆过来道:“内贵人,长公主殿下来了。”

席银忙隔着门隙朝里面看了一眼。

张铎伏在案上,正在小睡。

旁人不知道,席银却晓得,自从徐婉自戕以来,张铎没有一日睡安稳过,今日也不知道是不是雨声助眠,邓为明等人走后,他竟趴伏在案上,得以睡实。照梅辛林的话来说,让他多睡一会儿,比什么药都养人。

于是席银忙令所有的人都退了出来,自己一个人在门外守着。

“伞呢。”

“有,不过……内贵人要去什么地方。”

“我去迎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正真地开始虐了。

我也不知道大家之后会不会不喜欢,为男主抱不平。

容我卑微地预防一下:各位口下留情,弃文也不要告诉我。

然后,本文HE!!!HE啊!!!感谢在2020-02-1923:25:01~2020-02-2123:1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