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5(2 / 2)

傻子 花卷 4777 字 2023-09-07

鹤亭下来的时候,傻子忙拿自己的干衣服给他擦脸,鹤亭一动不动地,嘴角却扬了起来,还不如傻子人高,看着他下巴滴落的雨水,拿手背揩了开,说,再等两年,等我长大了,我把我的东西拿回来,傻子,我让你当少爷,当主子。

到时候,我是大少爷,你是二少爷,咱们一起住住最好的房子,绫罗绸缎,锦衣玉食,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弄来。

鹤亭一直是这么想的。

直到那天傻子受了骗,神秘兮兮地说要带他去个好地方,鹤亭对他深信不疑。

没想到,等着他的却是鹰犬虎口,是来以绝后患斩草除根的人。

傻子全然不知,天真地问他,这里漂不漂亮?

鹤亭看着他,漂亮,岂会不漂亮,八角小亭,溪水潺潺,正当季,青山上的桃花儿都开了,堪称精致如画。

鹤亭面不改色,对傻子说,你先回去,等我回来。

傻子乖乖点头,那你早点回来啊,今天你生辰,我给你做长寿面。

鹤亭道,放两个鸡蛋。

傻子乐呵呵地说,我等你回来啊。

鹤亭死的那一天,正值十七,天气顶好,阳光暖融融地照在他被刀剑劈烂的尸体上,衣裳也红了,浸着血,撒了花。

他满腔怨念,心有不甘,从地府黄泉边又爬了回来。

那天也不知怎么的,分明白天还是顶好的天,入了夜就下起雨来,狂风骤雨,紫电霹雳。

鹤亭冒着雨走了回去,敲了门,傻子一开门,嘴里还说,你怎么才回来,面都坨了。

他抬头,旋即一声惊恐的惨叫,人都退了好几步,跌在地上。

鹤亭愣了愣,无知无觉地对他笑了一下,说,我回来了啊。

后来傻子投了胎,鹤亭再见他时,傻子不傻了,是富贵人家,有妻有子,和乐美满。

鹤亭起初没想如何,多盘桓了两天,他想和傻子叙叙旧,没想到傻子疯了似的,寻道士拿他。

鹤亭就屠了他满门。

鹤亭咬了口柿子,人间的食物,他尝起来没滋没味的,味同嚼蜡,咽下去了,对郁宁说:“妖怪和人在一块儿,大都没好下场。”

“不是人腻了妖,就是妖厌了人,”鹤亭说,“也有情深的,像慕洗砚也得不着好。”

“前车之鉴在前,谢盏就算真喜欢你,怎么肯为了你成为下一个慕洗砚?还不如早早悬崖勒马,及时止损。”

郁宁忍不住发起了愣,鹤亭却有些兴致缺缺,抓着郁宁的手臂落了地,说:“算了,回去吧。”

过了一会儿,郁宁小声说:“我也不要他成为慕洗砚,那一定很难过。”

第15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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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宁回去的时候,还带了几个甜柿子,迎面正撞上往外走的谢盏。

郁宁先是一高兴,继而有些心虚,他这可是偷偷去见了鹤亭,还同他坐着聊天聊了许久。郁宁脸上扬起笑,献宝似的,捧着柿子给谢盏看,往他嘴边送,说:“看,这是刚刚摘的,可甜了!”

谢盏瞥他一眼,笑着张嘴咬了口,溅出甜甜的汁,舌尖卷着舔他指尖儿,“宁宁好乖。”

郁宁手指抖了抖,赶紧缩了回来,脸颊红,眼神也发虚,不敢和谢盏对视。谢盏故作不知,只当没看见,自然而然地牵着他的手往回走。郁宁抓着谢盏冰凉的手指,过了会儿,轻轻摇了摇,谢盏低头看他,问:“怎么了?”

郁宁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你怎么,不问我去哪里了?”

谢盏道:“不是摘柿子去了吗?古刹中无聊,宁宁出去走走也无妨。”

“不无聊不无聊,”郁宁巴巴地说,眼睛望着谢盏,像做了坏事的孩子,含糊不清地说:“其实,我,我今天……去见了鹤亭。”

谢盏拖长嗓音慢悠悠地哦了声。

郁宁小声说:“你不要生气。”

他撒娇似的语气让谢盏很受用,可里头还夹着几分根深蒂固的小心翼翼,却让他莫名地不快。这些时日,谢盏情绪不定,郁宁不是察觉不到,一见谢盏皱眉,心里就更慌了,还当他不开心,伸手去抚他眉心,咕哝道:“谢盏,你不要生气。”

谢盏回过身,双手搂着郁宁的腰,身侧是长长的朱红回廊,围着漆红的栏杆。谢盏把他放在栏杆上,郁宁怕摔,两只手都抱着谢盏的脖子。

二人面对面,谢盏站在他腿间,低下头亲了亲郁宁的眉心,语气很温和,“我没生气。”

郁宁呆呆地看着他,“啊?”

谢盏笑了笑,“我不让你见鹤亭,是因为他到底是厉鬼,性子阴晴不定,说不好什么时候就发疯伤了你。”

“至于鹤亭本身,我同他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我并不讨厌他。”

郁宁顿时松了口气,谢盏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轻声说:“宁宁,你记住,我不会生你的气,所以无需如此小心翼翼。”

郁宁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凑上去亲谢盏的嘴唇,说:“你真好,谢盏,你对我真好。”

临到黄昏时一场山雨突如其来,下了好几个时辰,雨声淅淅沥沥。

屋子里弥漫的情欲气息浓郁露骨,谢盏懒洋洋地赤着身去关了窗,郁宁抱着被子,借着昏黄的灯火,看见了谢盏后背的红痕,脸更红了,把脑袋埋被子里,又忍不住偷笑。

谢盏一回头就看见茧似的人,脸上浮现笑容,索性抬手臂囫囵地连人带被子都抱了过来,漫不经心地手伸进被子里抚摸少年人细嫩光滑的皮肉,直把人撩拨得喘不过气,脸颊红通通的,凑过来胡乱亲他。

谢盏嘴角翘了翘,坏心地偏开,郁宁亲了个空,哼哼唧唧地缠了上来,结结实实地亲着了才罢休,活像发情的小猫。

二人才经了一场激烈而温存的情事,身上汗涔涔的,谢盏爱不释手地摩挲他的脸颊,汗湿的头发,耳鬓厮磨十分缠绵。

郁宁喘着气,想起什么,叫了声谢盏,声音又软又哑,说他今天和鹤亭说了好多话。谢盏随口应了声,问他,“聊什么?”

郁宁歪脑袋想了想,说:“其实,他也不坏的。”

谢盏哼笑一声,不置可否。

“看着还挺可怜的,孤零零一个人,”郁宁瘪了瘪嘴,谢盏听着,不是滋味儿,兜着他的屁股拍了一巴掌,说:“心疼?”

“小骚穴里还含着我的精就惦记着别人?”

郁宁捂着屁股哎了声,瞪圆了眼睛,赶紧澄清,“没心疼,我就是……就是这么一想。”

谢盏说:“想也不行。”

郁宁心里莫名地甜滋滋的,嘴里嗯嗯地应他,过了一会儿,说:“鹤亭说妖怪和人在一起没有好下场……”

他看着谢盏,眼神温柔又缱绻,低声说:“我笨,不会说话,但是这世上再没有比遇上相公更好的事了,我只想要相公一直都快乐。”

“如果以后我死了,不记得相公了,相公就走得远远的,因为会让相公不开心的,一定不是宁宁。”

34

谢盏听他说完,愣住了,看着郁宁认真澄澈的目光,不由得豁然开朗。

他当真是入相了,竟还不如郁宁通透坦率。

情字当前,他衡量得失,畏惧退缩,怕自己变得疯狂偏执,怕自己走上慕洗砚的路,怕以后的郁宁另有所爱、憎恶恐惧他。

相较之下,谢盏自惭形秽。

左不过一个爱,妖的一生纵然漫长,可若是瞻前顾后,想爱而不敢爱,想要而不敢要,又有什么意思?

谢盏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将所有的犹豫迟疑都抛开了,眼神明朗温柔,看着郁宁:“宁宁,你可想好了。”

他说:“和我在一起,日后你就是反悔了也休想全身而退,即便你死了,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会找到你。”

“不问缘由,不论你处境如何,痴傻也好——爱上了别人也罢,我都会断了你的所有念想,将你牢牢地抓在手里。”

“不死不休。”

谢盏声音轻,瞳仁漆黑,深若无尽海,郁宁怔怔地看着他,心神都隐隐战栗着,掌心也出了汗,呆呆地啊了声。

谢盏说:“想好了吗?”

郁宁咽了咽,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眼睫毛颤了颤,轻轻嗯了声,似乎是觉得不够,抓着谢盏的手,说:“好。”

谢盏笑了起来,吻他的指尖儿,“小傻子。”

不知怎的,郁宁心里又酸又软,眼眶也红了,有些无措的说:“怎么办……那怎么办,要是像他们一样很苦怎么办,你难过了怎么办?你还是不要这么喜欢我……”

谢盏莞尔,逗他:“已经这么喜欢你了,可怎么好?”

郁宁都快哭了,眼泪簌簌往下掉,有些不讲理地说:“你不要这么喜欢我,不要,我不值得,我是傻子,是怪物——”

“谁说的,”谢盏捏着他的下巴,说:“宁宁是我的心肝儿宝贝。”

“我不止喜欢你,我爱你。”

“你值得,”谢盏语气温柔又轻缓,“宁宁,你勇敢,坦率,善良,比这世上许多人都要好,明白吗?”

郁宁从未被人如此夸赞过,傻乎乎地望着谢盏,又哭又笑,谢盏耐心地吻干净他的眼泪,依旧是咸涩的,他却从中尝出了一点甜意,浸润肺腑。恍惚之间,谢盏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慕洗砚辗转几世,都不曾说过一个悔。

情之一道,不过你情我愿,冷暖自知罢了。

35

不再执着于那些未知的将来,谢盏重又变得坦然自若,珍惜着和郁宁在一起的每一天。

但是谢盏并不满足于此,他不是慕洗砚,他是这古刹中成的大妖,郁宁他要,而且只要眼前这一个。诚如郁宁所说的,纵然他百年后有转世,那个人还是他的郁宁吗?

他不但要郁宁,还要他纯粹热烈,毫无保留的满腔爱意。

少一点儿都不行。

他要郁宁陪他同生同死。

郁宁虽然是个小傻子,可兴许是从小就饱受恶意,有些方面,却分外敏感。谢盏知道,郁宁心里还是有几分忧虑,谢盏享受郁宁为他发愁的模样,可又有点儿舍不得。

秋末冬初的时候,谢盏突然对郁宁说,让郁宁给他怀个孩子。

郁宁愣了愣,看着他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耳朵红,下意识地说了声好,可后知后觉地又说,“你不是不喜欢吗?”

谢盏脸色没变,说:“宁宁肚子里的,我怎么会不喜欢?”

郁宁脸都红透了,捂着肚子傻乐。

不成想,第一场雪来的时候,郁宁竟当真怀上了孩子。

没过两天,鹤亭就直接闯进了古刹,他是厉鬼,一向不喜欢寺庙道场,尽管这庙阴气重,他也鲜少进来。

大殿里佛祖金身金漆斑驳,慈眉悲目,谢盏在打坐入定,僧袍墨发,像极了佛门的俗家弟子,半点都不像妖。

鹤亭在心里嗤了句装模作样,劈头盖脸就问他,“谢盏,你让郁宁怀个妖胎,你想害死他?”

谢盏波澜不惊地看着鹤亭,他知道这些日子,二人常有来往。郁宁从小就没有朋友,难得这般高兴,谢盏忍了忍,也就由了他去。

他说:“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宁宁的生死?”

鹤亭冷笑道:“这傻子太傻了,被人吃干净了还道谢呢,小爷看不过去,怎么着?”

“谢盏,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盏站了起来,慢悠悠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他愿意给我生妖胎,旁人管不着。”

鹤亭气坏了,怒道:“你不就欺负他傻么!换个聪明的,哪个肯给你做这种蠢事!”

谢盏笑了,说:“我就喜欢他傻。”

鹤亭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眼睛都泛着赤红,谢盏不闪不避地看着他,心里那股子郁气好歹是发泄了,才开口,“我需要一个媒介。”

“将灯芯封入他体内的媒介。”

鹤亭怔了怔,“……灯芯?”

他知道谢盏的来历,自然也知道他的原身,可灯芯本就是青灯的一部分,如何能轻易取出来,还放在人的身上。

谢盏不以为意,冷静地说:“妖胎与我同源,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媒介了。”

鹤亭沉默了许久,道:“你这是想让他成妖……”

谢盏笑了笑,“成不了妖,充其量不过半个妖怪,从此郁宁便是我的灯芯,与我同寿,再离不了我。”

鹤亭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喃喃道:“……你疯了吗?生取灯芯,莫说郁宁受不受得住,你大半修为都得折进去。”

谢盏说:“寻常人的身体自然受不住,可有妖胎为媒,妖胎强韧贪婪,自然能承的住灯芯。至于修为……”他笑了下,“不过多费些时日。”

鹤亭听他不疾不徐地说来,只觉得荒谬,他和谢盏也算相识快五百年,从未想过谢盏有一天会偏执至此,说:“你根本都算计好了——你问过郁宁吗,他愿意成个不人不妖的怪物,一辈子都跟你绑在一起,还有那个孩子,只是因为你的私心……”

谢盏看了他一眼,鹤亭顿时没了话。

谢盏说:“他会愿意的。”

他笃定又从容,“妖怪本就不是善类,郁宁早该明白。”

36

郁宁肚子里揣了个妖胎,小小的,还不显怀,可却已经是顶能折腾了。

郁宁平日里最喜欢吃谢盏做的东西,可如今吃了吐,吐了又吃,折腾得精神不济,眼睛都没以往明亮,终日恹恹地趴在谢盏怀里。

人类生来就比妖怪柔软,这小妖胎似乎也察觉到了母体的温柔纵容,尚且懵懂就已学会了恃宠而骄,闹腾起来就无法无天,只有谢盏在身边,感受到大妖的气息才肯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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