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欸欸欸!小的多嘴,小的多嘴!”小宦官软了腿脚,哆哆嗦嗦忙不迭滚出去。
“去给陛下报信。”魏绍眼底乌沉沉的,“想办法让他知道明斟雪的下落。”
地室的门轰然阖上,里头一片死寂,尘埃在微弱的烛火光影里飘浮,显得格外衰颓。
魏绍扯开了遮挡在铜镜上的布匹,坐在镜前撕下了面皮。
空洞的地室内回荡着低沉细密的,以异族语言颂响的祝祷声。
良久,铜镜对面的一堵石墙缓缓开启。
有一人头戴斗笠自内而出,步履翩然身姿端正,于魏绍对面落座。
“你想做什么。”来者开了口。
“我绑架了明斟雪,你说,我想做什么。”魏绍不紧不慢地将铜镜调转方向,摆在他面前。
“诱陛下出宫,远赴望断山去救她?”
“是。”
“趁皇城无主之际,乘虚而入?”
“不错。”
“你就这么笃定独孤凛会亲自去救她?帝王御下禁军八十二万,影卫不计其数,随便拨点人手奔赴望断山,你的人便抵挡不住,哪里值得御驾亲至。”
“呵。”魏绍闻言低笑着摇了摇头。
“独孤凛当然会亲自去救她。”
“因为他爱她。”
魏绍掀起眼眸:“兄台,你也一样。”
对面那人哑然失笑,他道:“你难道就不一样了么?”
他将铜镜重新放回魏绍面前,映照着他的脸:“说的更准确些,这么多年以来,你分得清一直倾情以赴的那人,究竟是谁么?”
魏绍面色沉了沉,拈起布匹罩住铜镜,不愿去看那张面孔。
对面那人咄咄相逼,按住他遮盖铜镜的手:
“你会后悔当年在明府埋下大批人手那些事吗?”
“会一时心慈手软停止报复么?”
“你处心积虑隐藏身份多年,却在陛下将明斟雪带回禁庭当日,再也按捺不住找上我,想要起网捞鱼。”
“魏绍,或许我不该称呼你为魏绍,你问问你自己那颗黑透了的心,你这番举动究竟是在报复明府,还是出于妒恨在报复独孤凛!”
“住口!!”魏绍勃然大怒,一把扯开他身前垂着的白纱扔在地上,抬脚将其碾脏,恶狠狠发泄了一通怨气。
对面之人纹丝不动,仍是那副端起来的淡然模样。
他轻笑了两声,看向魏绍的眼神里透着可怜。
“邵娘子的仇还没报呢,大局将定,殿下,该你出手了。”
“杀了一切当年与你母亲有过联系的人。”
“包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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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殿内,独孤凛端坐上首,神情严肃。
明斟雪落在脖颈上透露给他的扳指纹案,他托人查出了眉目。
是鲜卑宗室专用的最隐秘的图腾。
“魏绍。”独孤凛念着这个名字,望向现任礼部尚书。
“宫女的选拔由礼部经手主持。孤记得大皇兄的生母邵氏生前身份便是充罪落入宫中的低品宫人。”
“是。”礼部尚书答。
“礼部可有记录,这邵氏娘子当年犯了什么过失?”
礼部尚书铺展开一本年头久远泛黄了的宫女名册,回禀道:
“名册密封保存,信息应是详细完好的,不料臣奉陛下之命前去追查时,竟发现有关邵娘子来历的那一页竟被人撕了去。”
“没有记录?”独孤凛目光一沉,“有人故意想要隐藏往事。”
“老臣连夜率下属将礼部的档案翻了个遍,凡是与邵娘子有关的,悉数被人毁去。”
独孤凛冷笑了声:“这么说来,线索便要就此中断了。”
“非也非也。”礼部尚书扶正了官帽,自袖口中取出一页纸献宝似的呈了上来。
“可巧,当年经手邵娘子那批人获罪发配宫中做粗活事件的朝廷大员至今仍在,老臣见陛下着急,赶忙亲自去登府拜谒,熟料竟有意外之喜!
“当年的礼部行事缜密,另行备份了一份档案,老臣亲往其库府寻找,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寻到了有关邵娘子的记录。”
“邵娘子入宫前本不姓邵,为北疆八大贵姓之一的步六孤氏后人,三十年前柔然战败,归为大徵属国,邵娘子随家族迁往中原,后拜入邵氏门下,遂改姓邵。”
“这么说,大皇兄乃是柔然宗室的血脉?”独孤凛隐约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