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圹还没下落吗?”
过了会,方安虞问闻京。
“嗯。但我爸问了人,说是肯定没出江州,抓得到……”
“到时候怎么判?”原曦问。
“倒推的话……一、袭警。二、故意伤害,再算上……挟持人质?三、小沽河的项目。虽然他哥死了,但是那么大笔工程款,他也得好好交代,跑不了……数罪并罚,死牢里起码……”
时舒想起来了。
他被梁圹拽下楼梯。
他们一起滚下楼梯。
最后一眼,时舒看到梁圹慌慌张张站起来,冲了出去,袭击了一个刚进楼的警察。
再次睁开眼,就是刚才方安虞碰他眼皮,观察他有没有醒。
闻京原曦和方安虞坐在一旁,还在说梁培梁圹两兄弟的事。
“……法院判决快要下来的时候,我爸就说梁培肯定会有动作……谁知道他搞这一出……”
“他们家里人都好疯啊……”方安虞小声嘀咕:“做人还是应该冷静一点。”
原曦抽了张纸巾,说:“你们那晚不是还一起打壁球吗?怎么会这么突然……”
“当时梁培家里人打了好几通电话想让梁径出手帮忙。行不通。他们就想用苦肉计,吃安眠药,骗梁径过去,想让他心软——怎么可能啊,梁径又不是三岁小孩。”
“——你的意思是,梁叔是三岁小孩?”
闻京:“……方主编,思维不要太发散。”
原曦终于笑了一声。
闻京又说:“只是谁都没想到,苦肉计没演成,反搭了条人命。”
“加上梁圹之前一直求嘛……这个怨气就……就这么……”
原曦恨声:“自己犯的事,怨什么别人?早知今日……”
他们的声音断断续续,时舒还想听,可是他的脑子不允许。
渐渐地,黑暗和寂静再次淹没了他。
不知道过去多久。
有人拿着手电筒真的在扒拉他眼皮。
时舒很想抗议,因为他的眼睛真的好疼。
手电筒的光就像凶器,几乎要刺瞎他。
可比眼前的刺痛还要明显的,是身体里一阵接一阵的寒冷。
有几秒,他觉得自己快要冻死了。
突然——
“……他才二十八岁,医生……我儿子才二十八岁……”
舒茗的声音悲伤至极,她好像哭了很久很久,嗓音低微、嘶哑。
“他小的时候也差点不行……磕磕绊绊的……但这些年一直很健康——医生,我儿子一直很健康……”
“舒茗……”时其峰叫了她一声,语气哽咽。
“他不会就这么走的……医生,我是他妈妈,我知道他。他不会走的。他不愿意。”
“你再救救他……出事前一晚他还在打球呢。医生,他身体一直很好……”
“求求你……求求你……”
时舒从没听舒茗这样说过话。
即使在最悲情的剧里,舒茗也没这么演过。她的嗓音近乎破碎,每一声都含着泪、含着歇斯底里的绝望。
只是这种绝望在一片没有回声的死寂里越来越平静。
舒茗好像被迫需要接受一个事实。她喃喃地说了好多“求”,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之间那么多次都熬过来了……这次肯定也可以……”时其峰的声音变得像个孩子。话都说不清楚。
突然,丁雪决断又冷静的声音传到时舒耳边。
“医生,可不可以直接手术?”
也许是经历过梁坤生死一线的事故,这些年,无论是性格还是身体,丁雪都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闻言,医生叹了口气,说道:“和你们说过。如果没有摔下楼梯,后脑触地,那么情况会好很多,各项指标正常,按部就班接受手术就行。可现在……他脑子里长的东西不仅压迫到视觉神经,还有大面积淤血……”
“之前的几次抢救你们也在场……能不能做手术都是次要的,照目前这个情况,开颅就等于送命……”
“看看今晚吧。”
“要是能熬过今晚……淤血慢慢散开……”
所有人的声音忽远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