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失去这个造物，这个朋友，这个生死之交。

可他终究还是失去了……

……

“布兰特？”

“说话！”

“发生什么了……”

什么声音仿佛穿透数尺深的水面，嗡嗡隆隆的扎进耳膜，布兰特恍惚着结束了回忆，茫然的离开记忆宫殿，才发现是内置耳麦里传来的声音。

山姆焦急的问他：“你怎么样，刚才是什么情况？”

布兰特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被袭击了。”他的声音又涩又哑，听起来尤为吓人。

“你的声音怎么回事？受伤了吗？”

“我没事。”有事的，是奥米尔……

“那就好。”山姆松了口气：“看地图里标红色感叹号的地方，那里是实验室的资料库，药品研究和实验数据都储存在那，我们的时间有限，其他事情可以不管，资料和数据必须拷贝下来。”

“嗯。”

“尽量保持通讯畅通，如果有任何问题，及时反馈，我帮你调整最适方案。”

“嗯。”

“之前的袭击如果引发警报，迅速撤离，如果没有，我们在继续。”

“嗯。”

山姆顿了顿，终于犹豫的说：“我怎么觉得你不太对劲。”

布兰特这次却没再回话，他的确没有触发警报，但别的什么人，触发了。

但这又有什么必要告诉山姆呢？

危险吗？

——危险。

撤离吗？

——绝不。

他的心里有一团火在烧，而现在，他必须找点什么东西，灭灭火。

布兰特顺着地图的指引朝洞穴内部跑去，越往里深入，内壁便越坚固平滑，路的尽头是一道纯白色的金属大门，除了正中间的一块感应屏，什么都没有。

显然，这就是开门的关键了。

他一瞬间想到换衣服时收来的磁卡，拿出来贴在感应屏前，果然，伴随着“滴”的一声轻响，金属门应声而开。

门内是一条拱形的金属长廊，没有人看守，但布兰特刚刚踩上长廊，拱形墙壁上的扫描装置便齐刷刷放出射线，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过程只持续了几秒钟，紧接着便响起了毫无感情的机械音：“身份确认成功，通过。”

布兰特挑了挑眉，确认身份的是……磁卡？

这可不怎么安全啊，想要混进来太容易了，就像他这样，抢一张磁卡，还不是蒙混过关了。

探头依次收回重新贴在了墙壁上，布兰特沿着走廊往里走去，根据山姆的提示，在尽头的两个入口处，迈进了左边。

这里，就是罪恶孕育的温床了。

实验室里十分安静，和医生穿着相同色系白大衣的人影行色匆匆，却干着截然相反的活计，他们带来的除了死亡，便是疯狂。

这里的人出乎意料的少，布兰特猜测除了现在时间太晚了以外，洞穴外面的入侵者也为他吸引了不少火力与关注。

进入了实验室内部，布兰特特意压下步伐，朝着目的地走去，然后，便被夹着档案夹的白大褂拦了下来。

对方面露不善：“你是巡逻队的？怎么跑来这里了？”

布兰特冷静的说：“有入侵者，队长让我来通知你们注意戒备。”

白大褂质问道：“嗯？这里可不是谁都能来的，守则没记住还能当队长？他叫什么名字？”

鬼知道他们队长到底叫什么！

要被发现了吗？果然还是只能暴力解决吗？

布兰特垂下了头，调整好自己，可就在他刚要准备动手时，长廊的警报响了起来。

“身份确认失败，进入攻击模式！”

机械音一遍遍播放起来，外面隐隐传来撞击和痛呼声，对于外面的倒霉蛋布兰特并没在意，白大褂的脸色却难看了起来。

“怎么洞口的重机枪都没有干掉入侵者吗？竟然让他跑去了红外报警通道？你们巡逻队是死的吗？”

布兰特没有说话。

这时，一个更年轻的实验人员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的说：“昆廷教授不好了，C–035出现排斥反应，开始无差别攻击了！”

布兰特看了眼之前的那个白大褂，怪不得盘查了他半天，原来还是个核心人物，有些地位。

昆廷教授脸色难看了起来，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找出了最合适的方案：“红外通道不用管了，我过去看看，你联系巡逻队，一定要控制住C–035。”

这方案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布兰特指了指自己红白相间的巡逻队制服，说道：“我不正好就在这么？”

昆廷教授审视的看向他，就在布兰特怀疑他是否发现了什么不对时，终于点了头：“你和他一起去，注意不要伤到实验体，他是目前融合最好的一个，只要熬过排异期，成功的可能性有近八成。”

布兰特：“明白。”

昆廷教授打开紧急防御系统，大步朝红外通道走去，布兰特眯起眼睛看向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实验员，说道：“带路吧。”

“哦……哦哦！”

呆头呆脑的实验员小跑着带路，布兰特紧跟着他，左转右拐，他背着实验员偷偷看了下手环地图，似乎离标注红色感叹号的目标地点更远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正打算找个机会脱队偷溜，毕竟来了入侵者，这里的人还真没工夫管一个普通巡逻员跑去了哪，而他时间有限，等他袭击的那一队巡逻员被发现，也就离自己暴露的时候不远了，如果那个时候他还没找齐资料离开这里，恐怕安全性也没了保证。

构思了一下脱队路线，刚要付之行动，就见实验员转过了身来，喘着气说道：“到了。”

布兰特只好遗憾的打消了之前溜走的计划。

实验员停在了一块巨大的玻璃门前，门上是样式统一的白底金属门牌，刻着C–035。

布兰特朝屋内看去，一个露着上半身，穿着统一黑短裤的精瘦男人，边愤怒的嘶吼，边摔砸攻击着周围的摆设和墙壁。

他后背的血管根根鼓涨，呈现诡异的亮蓝色，衬托着整个后背古怪非常。

实验员哆哆嗦嗦的解释：“就是这里了，之前一直是融合情况最好的，眼就要成功了，没想到迟来的排异反应这么厉害。”

也是这个时候，布兰特才发现，这个男人有着一头半长的黑发，身上遍布伤疤，原本应该是左手的地方，更是从肩膀往下整个消失，只留下一个发黑焦灼的圆疤。

那看起来像是陈年的烧伤，以布兰特的经验来看，恐怕是被炸掉的。

实验员把手指按在指纹锁上，玻璃门应声而开，那男人猛地转过身子，一双布满阴鸷混乱的绿眼睛直直的瞪向布兰特。

那是攻击的前兆。

布兰特轻“啧”了一声，这下麻烦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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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布布:呜呜呜好气哦我要炸了这里给麦片粥报仇！

丑爷笑:不错，有你爸爸的风范。

麦片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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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二十七个精神病

呆头呆脑的实验员是最先被攻击的,他“哇哇”大叫着被C–035拎着胳膊甩到了房顶,撞击白色的金属天花板后,又“哎呦哎呦”哼唧着被锤到了地上。

肋骨绝对断了，胳膊恐怕也脱臼了。

布兰特吞了口口水,理性分析了一下自己和对方的武力值对比，得出了大概率不可战胜的结论，就决定采取应急措施——战术性撤退了。

“你别跑啊！快点打开攻击模式,就是门口的那个红色按钮。”

实验员欲哭无泪,声音像破风箱一样漏着气：“等C–035跑出去，谁都别想好过了！”

不得不说，实验员戳到了布兰特的软肋,他倒是不在乎这些丧尽天良的实验人员是死是活，但如果对方的行为影响了自己这次的行动,就得不偿失了。

布兰特有了一个执念，他因为这个实验室失去了奥米尔,就一定要毁了这里给他报仇。

这次行动,只可以成功，绝不许失败。

想了想，布兰特到底还是按照实验员说的,开启了这个玻璃房间的攻击模式。

实验员终于放心的昏了过去。

只见下一刻，头顶上方的探头里射下道道红色光线,汇聚成光柱,投射在里面的男人身上。他的皮肤肉眼可怜变得苍白,额角青筋暴起,他痛苦的弯下腰嘶吼，那双混乱的绿眼睛里，却出现了片刻的清明。

布兰特看了看痛苦的男人，又看了看光柱下安安稳稳昏迷着的实验员，沉吟着试探性的往里走了一步，伸出手指，触碰到了那片红色光柱里。

果然。

什么都没有发生。

所以这些射线，不是无差别攻击，而是有目标的在攻击？布兰特打量着男人全身，视线定格在了他右手腕上的金属手环上……

是那个吗？

趁着片刻的清明，C–035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抬起右手，凑到嘴边，就那么一咬一拽，就把手环拆掉了。

等等？

咬……掉了？

“呸。”

男人吐掉了叼着的手环，满意的转了转手腕。

布兰特眼皮狂跳：“你牙口真好。”

能用来控制攻击的东西，因为不能让这些实验体轻易摘掉，坚固程度肯定不会太差。可布兰特又是亲眼所见，那个男人极其轻松的，就把手环给弄掉了。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个人的身体被强化了。

结合到两个实验人员的只言片语，布兰特可以大胆推测，除了伴随药品而来的精神损伤，融合程度越高的实验体，所带来的身体强化便越强。

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昆西·里奇，那个被他捉到两次的绑架犯，同样是精神混乱，体能超群，他又与这个实验室有没有关系呢？

布兰特的思考并没能持续多久，因为男人的下一步行动打断了他。

C–035转过身子，突然朝布兰特迈近一步。

布兰特摆出防御的姿势，也戒备的后退一步。

退到门边，他正想找机会把门重新落锁，一道低沉微哑的男声突然响起，阻止了他。

男人压抑的说：“别……关门。”

竟然能够交流？

布兰特试探的说：“我觉得我们可以沟通一下，和平相处？”

那双茫然的绿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他。

未免惊到对方，布兰特用他从没用过的温柔语气，轻声细语的解释道：“如果你想报复，我反而能够帮你，我虽然穿成这样，但其实不是这个实验室的人，来这的目的勉强也算报复，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

男人没有回话，对现在脑子糊成一团的他来说，布兰特的长篇大论他没听懂几个字，但“我不是这个实验室的人”总算是听进去了。

是以男人收回了攻击的姿态，乖乖的站好了。

布兰特试探的凑了过去：“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皱起了眉，努力回忆起来：“巴……巴基？”

“这是什么名字？”简直比我起的奥米尔还随便好吗！

仿佛为了确定，男人还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巴基！”

行吧。

“好的，巴基。你可以叫我布兰特，我来这有两个目的，一是找到这个男孩。”他掏出手机，划出一张杰森的照片，递到巴基的眼前：“二是拷贝资料，获取实验室的犯罪证据，而你的任务，是破坏，随意的破坏，帮我吸引火力，并注意周遭是否有这个人。”

“布布？”巴基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有听没有懂。

布兰特叹了口气：“好吧，为了确保我们的沟通无障碍，我得先做一件事……”他说着伸出手，在对方重新开始戒备的姿态中，拍上了巴基僵硬的肩。

接触的瞬间，意识体缓缓涌出。该感谢为了抵御白光能量消耗大半，他才能自如的操控意识体不会爆体而亡？

布兰特面无表情的操纵意识体，将对方混乱的大脑粗略的梳理了一遍。

没有时间也没有体力仔细治疗，但这片刻的疏导，也足够让巴基能听懂布兰特的话了。

布兰特又对着他分配了一下彼此的任务，就带着临时征用的“助手”，离开了这间玻璃房。

而临走的时候，巴基也没忘了拽掉可怜实验员的白大褂，披到了自己身上。

虽然……

虽然布兰特深深地觉得，光着两条大长腿，穿只有两颗扣子根本遮不住胸膛的白大衣，感觉有点过于涩情了……至少比他穿着大裤衩，看起来更那个。

但布兰特明智的什么也没说。

毕竟时间有限，就不要在这种小事上面计较浪费了不是吗？

……

……

杰森是在一片漆黑中醒来的，耳边有人在说着什么……

“目标心率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