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你们不相信我?”瑟蕾莎极力争辩,“倘若你当初不把他背回来……”
“我们不能放弃任一个生命,”修士双手合十,蔚蓝如海的眼眸里波动着哀求的情意,“就像我……主啊,就像我们当初没有放弃你一样。”
瑟蕾莎咬紧牙关,悲伤而愤愤不解地摇了摇头,她提起裙摆,转身便飞快地跑远了。
玩家们的视线跟随着她奔跑的方向而移动,谢源源问:“她要去哪儿啊?”
“去问神奇海螺,别问我。”杜子君叼着烟道。
很快,他们就知道圣修女要去哪了。
她捂住心口,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随后收拾了自己的衣物,带着一副地图,连夜走出了修道院。
“啊!”谢源源叫了一声,“她手里拿的地图,不就是我们箱子里的……”
“她的目的地,应该是地图上唯一一个大湖。”贺钦说。
闻折柳道:“明白了……她这是想借助水源,尽快恢复人鱼心脏的力量啊。”
“她重伤成这样,都能把一个大男人甩起来打飞,心脏哪怕恢复一点,她都有能力保护修道院。”杜子君若有所思,“但很可惜……我当初接触心脏,即便有珑姬的许可,都用了一个小时,她的话……”
他笑了一声,口吻中没什么同情的意思:“等到她回来,应该刚好能碰上屠镇和修道院里的人被杀的场面吧。”
谢源源唏嘘不已:“唉,好惨。”
就在瑟蕾莎偷溜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打草回来的修士,他的袖子挽到手臂,虽然身上脏兮兮的,但那双眼睛依旧温润澄澈得像是晚霞托捧出来的宝石。他意外道:“瑟蕾莎?你要去哪里?”
瑟蕾莎没有发现他,登时吓了一跳,胳膊上套着的行囊跟着砸在地上,从里面掉落了一堆东西。
其中,一个笔记本就飞摔在修士脚边,书皮夹住的稿纸也随着纷纷滑出。看瑟蕾莎手忙脚乱地收拾,修士便俯下身体,帮她把笔记本和稿纸收拾起来。
“这是……”
瑟蕾莎大叫道:“不许看!”
说着,她便扑上去,把笔记本抢到自己手中,同时将那些稿纸用力地胡乱撕成了好几块纷纷扬扬的碎片。
“我……我要离开一阵子。”她双颊发红,强装镇定地说,“很快就会回来,所以没什么……完全没什么。”
修士愣住了,瑟蕾莎语无伦次地道:“很快!三天……不,两天!我会回到这里,然后和你们一起生活……我会保护你们的!记得提防那个人!”
修士拦不住她,只能看着她三下五除二地重新收好东西,然后快速朝着门的方向飞奔而去,留下他站在原地,仅在地上拾起了一张没来得及被收走的纸片,纸页还残存着模糊的字迹。
瑟蕾莎日夜兼程,赶到湖泊的地点,但正如杜子君所说,人鱼心脏的力量还不完全属于她,她在深湖里下潜了足足七天,才终于在第八天的清晨爬了上来。
“迟了。”杜子君漠然地道。
——没错,迟了。
她赶到旷野的边际,望见旷野的尽头燃起滔天的火光;她狂奔到森林的边际,看见黑烟冲天而起,遮蔽了星星与月亮;她踉踉跄跄,步履蹒跚地走到镇子的边际,看见遍地焦炭的死尸,更远处的修道院寂静如死,只是点着漫山遍野的火把。
瑟蕾莎找回了自己的力量,但是她想用力量守护的宝物,已经被人夺在地上砸碎了,践踏成了千万捧离散的晶亮齑粉。
她像夜中呼嚎的山鬼,茫然地哀叫着她爱的人,爱她的人,这声音与山风汇合在一起,犹如地狱岩浆喷涌的声音。修道院灯火通明,男人们粗野的笑声仿佛兽群聚众,但她现在无心报仇,无心追究,她只想——
她是一头复仇无门的母狼,双目血红,围着修道院的牢笼怨毒打转,但她终于摸到了门路,发现了后山那道深深的渊谷。
瑟蕾莎纵身跃下那里,在满坑的尸骨和血中找到了修士的尸体。
他清澈宁静的眼睛至死都没有完全闭上,脸上尽是污血和混合的泥沙,脊椎碎裂,怀中还牢牢搂着一个孩童冰冷的尸首——他是为了保护这孩子而死的,虽然他保护的对象最终也没能活下来。
瑟蕾莎带着绝望和微薄的期望跳了下去,圣修女抱着爱人的尸骨爬了上来。
所有背叛者,屠杀者和戕害者都死在了极度的恐惧与痛苦中,她犹不满足,进而拿出了那本禁忌的法典,想要复活死人。
四个人沉默地看了许久,谢源源才轻声说:“但死亡是不可逆转的。”
“无论能否逆转,她都已经坚决打算这样做了。”闻折柳怜悯地看着她,“……她知道这是不会有结果的吗?”
贺钦望着那本邪典打开的书页,一字一句道:“如其在上,其必现于下;如其在内,其必现于外……下如同上,上如同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迹。”
闻折柳回过神来,皱眉道:“听着耳熟……这什么书?”
“……翠玉录。”贺钦说,“这是翠玉录。”
闻折柳吓了一跳:“那本牛顿翻译的炼金术宝典?怎么会在圣修女手里?!”
贺钦摇了摇头,神情居然显出了少有的凝重:“麻烦。”
“这是什么级别的道具,”杜子君问,“几个S啊?”
“没有S,翠玉录没有等级。”贺钦道,“它指导道具的创造与编程,除了凌驾于一切的新星之城以外,它就像一本程序编码大全,能将所有道具解构成一堆无用的数据……区别只在时间的长短。”
“……我没想到,”贺钦的表情很难看,“他们居然会把翠玉录给圣修女撑门面。操,真傻逼他妈给傻逼开门,傻逼到家了!”
他们说话间,幻境内日升月落,星移斗转,纵使圣修女拥有翠玉录这种堪称bug的道具,但在一切既定的结局里,她始终无法复原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只能让死亡与重生一次次地反复在凌晨的三个小时内。
——她爱着的人,爱着她的人,将会永远活在他们即将死去的那一天。
谢源源叹了口气,心情沉重得要命。
“可是这么说的话,圣修女现在在哪,那个修士现在又在哪呢?”他好奇道,“圣修女的执念这么强,我觉得她不会离开这里,而修士……我从头到尾就没见过他啊?”
然而,他问完这句话,旁边却没有人回答。
谢源源:“?”
谢源源左顾右盼,发现同伴们全都目光平静,直视前方,不由好奇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了?”
贺钦:“不错,问得好。”
闻折柳:“嗯……问得好。”
杜子君:“……问得很好。”
谢源源:“???”
杜子君深吸一口气,居然绽开了一个难得的笑容。
“要不要往后看看?”他问,“保证有惊喜。”
谢源源不明所以:“怎么了,往后看看,看什……啊啊啊啊!!!”
他们身后,不知何时,已经静静站了一个全身黑衣,神情疯狂,嘴唇血红的修女!
谢源源吓得放声惨叫,但那修女并未注意到他,只是弯起染血般的红唇,向所有人露出了一个极度扭曲的微笑!
“跑!”贺钦舌绽春雷,一声厉喝,瞬间拉着闻折柳飞窜出数十米的距离!
“系统,开门、开门!”闻折柳叫得嗓子都直了,用脚趾头想也能想明白,这个突然出现,黑衣黑发,与圣修女外貌别无一二,但是色调完全相反的女人,就是这一关的最终BOSS了!
执念、怨恨、不甘、痛苦……这就是圣修女扔在这里的一个残念集合体,她未必比圣修女更强大,但一定会比圣修女狠毒暴虐数倍不止!
幻境的大门倏然打开,四个人从高空翻转坠地的刹那,修道院顶端的巨钟发出“咚——”的颤响,黑衣的修女遽然撕裂幻境之上的天空,霎时变得巨大无比,一如白修女的本体,顶天立地的面对整座山峰。
——【圣愿转生·黑修女】!
几乎是同一时间,棋差一招,可一直在守株待兔的天下之火也有了动作。李戎怒吼一声:“郑幽歌,他们出来了!立刻发动,给我一网打尽!”
“再等一下!”季元凤拼命大喊道,“情况有变,情况有变!!”
然而,已经迟了。
谁都没有料到,无人入眠从幻境出来,还会连带着勾出第六世界的最终BOSS。死灵法师占据高地,已然褪去了身上黑袍,他上半身的肌肉削瘦,线条流畅,微黑的皮肤上刺着繁复咆哮的图腾。那一瞬间,一袭华美的披纱从他肩头流泄而下,层层叠叠,宛如垂下苍穹的洱海,一连覆盖了七层!
——【七重纱·神血染遍之舞】。
【道具名称:七重纱·神血染遍之舞】
【等级:S】
【发动类型:即时发动】
【冷却时间:无】
【攻击力:未知】
【效果:七重纱·神血染遍之舞共有七层,第一层纱衣脱下,巴比伦的女儿将点燃世界的业火;第二层纱衣脱下,死亡天使振翅的声音将传遍碧落黄泉的上下;第三层纱衣脱下,异端的教徒将头破血流,日是黑的,月是红的;第四层纱衣脱下,王国的一半将要陷塌;第五层纱衣脱下,神明的泪水将如雨坠向人间;第六层纱衣脱下,国王的首级将似熟透的无花果掉落大地;第七层纱衣脱下,神子即死。】
【装备等级:1】
【道具介绍:约翰,我渴望你的身体,让我抚摸你的头发,亲吻你的嘴唇。我跳舞,我命令国王,众星消失,月亮也隐没在乌云之后,我赐你死亡如万古的长夜,或许那是爱情的滋味吗?
——我亲吻你蘸血的嘴唇。】
第221章修女(三十一)
无人入眠猝不及防,遽然遭受了两边的夹击!
闻折柳瞳孔缩成针尖大小,他注视着空中展开双臂的死灵法师,喃喃道:“……七重纱之舞。”
在诸多举世瞩目的S级武器中,【七重纱·神血染遍之舞】也算是一个非常奇特的存在了,它的攻击力未知,发动条件和效果亦是晦涩难明,人们只知道它脱胎自王尔德的《莎乐美》,一共可以使用七次,其它信息皆是一片空白。
它讲述了希律的公主莎乐美容颜绝世,纯洁动人,甚至连她的继父——荒淫无度,杀害兄弟,又迎娶兄弟之妻的希律王,也对她抱有不伦的爱恋之情。年轻的公主厌倦这一切,她的母亲改嫁,继父则穷奢极欲,对自己抱有垂涎的目光,因此,当她在囚牢中看到施洗者圣约翰苍白如月亮的身体,立刻便被他所吸引。约翰不畏凡间的王权,怒斥王后与希律王的乱伦之罪,这令莎乐美不由心神激荡,仿佛从污秽的泥沼中望见了一束投进来的洁净圣光。
她爱上了约翰,渴望他的身体,想要抚摸他的黑发,亲吻他的嘴唇,但这些都被约翰一一拒绝。得不到回应的爱转化成了恨,莎乐美悲喜交加、爱恨交融,毁灭中占有的烈焰焚烧着她的身躯。她为了换取希律王的承诺,披上了七重纱衣,跳起了倾倒王庭的七重纱舞,要求用银盘盛上圣约翰的头颅。她最终亲吻了约翰染血的嘴唇,自己也被恐惧的希律王所处死。
——这故事充满了不祥的绝美,于是这纱衣也镶嵌珠宝,点缀钻石,淌遍死亡的流光。这一刻,闻折柳忽然明白过来,李戎怎么会带郑幽歌来这个世界了,因为死灵法师,本身就是发动这件道具的最佳媒介。
此刻,郑幽歌已经发动了第一重纱之舞。
巴比伦的女儿将点燃世界的业火——他虽然不是女子之身,但那凝练有力的身躯宛如逆江而上的强健游鲤,令他的舞姿行云流水。图腾在燃烧,他的黑发和眼瞳也像燃烧了一般金红发亮,第一重纱衣于天空漫卷飘荡,洁白如水中盛放的百合,万千星钻细碎如天河,盘旋着散过苍穹的头顶!
这一刻,诸世一切事物的存在感都变得淡薄了。雷光褪淡了颜色,乌云消散在天空,但随即露出的天空并非纯美的湛蓝,而是稀释发白的空旷。山不再宏伟,海不再广大,举世盛景黯然失色——这便是极致之美的霸权,仅是耀眼还不够,仅是倾国还不够,它要天上地下都作它的陪衬,再没有其它任何种类的“美”能够逃过它的围剿和践踏!
郑幽歌就起舞在这样的美中,连性别亦被模糊了。围绕着纱衣的裙摆,一个不断扩大的力场如汹涌的野火燎原,继而将整个寰宇都烧成了朝霞与晚霞风起云涌的熔炉。大地红热,裹挟流火的如海星辰从天际坠落,世界沦为一片火海,亿万星星点点的灼烫碎屑闪烁在飞溅四射的流星和滚烫岩浆之上,宛如一层漫山遍野,折射光辉的金星巨纱。
——七重纱·神血染遍之舞·第一重!
黑修女裂开巨口,发出穿云裂石的咆哮,与这焚烧世界的业火相抗!除了鲜红如血的嘴唇,它连锋利的牙齿和舌头都是污秽似烂泥的漆黑,那些轮回中不甘的,阴毒残暴的负面情绪化成实体,涛涛奔流成一条如海大河,从它大张的口唇中狂喷而出!
人间是流炎的火地狱,黑海是环绕火地狱的大河,无人入眠迎面遭受两方的重击,顿时感到数吨的滔天热浪朝自己挤压逼迫过来!
谢源源惊恐大叫:“啊啊啊啊啊太刺激了啊啊啊啊啊!!”
闻折柳则在要把人的脸皮都吹垮的滚烫热风中崩溃流泪,他大喊道:“快——!想个办法——!”
四人犹如高空跳伞,于半空中围成一个渺小的圆形,被横贯上下的热浪冲得下不了地。只不过,他们的上方不是碧蓝无垠的天空,而是熔炉的顶盖;下方也不是平坦的降落场,而是岩浆和黑河的致命热毒。
“平常你才是想办法的人!”杜子君在嘈杂声中放声吼道,“你没办法,其他人就更没有办法了——!”
“躲开!!”又是一股隆隆飞起的赤红岩浆柱,火星和豪雨般熔化发亮的碎岩石四处喷溅,“别的都没有用,必须先脚踏实地再说!!”
谢源源尖叫道:“哪还有落脚的地方!现在全都是火和岩浆,连修道院都……!”
身下就是屹立在大地上的群山,山腰里坐落着宏伟的建筑。然而,现在的山是红的,修道院的墙壁房屋也被高温烧至通红,宛如蛾摩拉和索多玛的遗址,在千年后依旧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硫磺火。
“没有落脚点,就造一个落脚点!”闻折柳吼道,“浇水!”
杜子君瞬间心领神会,他松开一只抓住谢源源的手臂,向后背探去。
人鱼的娇笑轻轻响起,霎时间七海齐发,仿佛一万头咆哮奔腾的白马,从天空中疯狂汹涌,形成了除岩浆黑河之外的第三股势力!
冷却岩浆的声音尖锐刺耳,轰然腾起的巨量灼热白雾遮天蔽日,淹没尘寰。贺钦立即抖开防护道具,使所有人避开这如同岩浆致命的热雾,它沾染在人的皮肤上,急速凝结成水滴,足以造成二次烧伤。
轰鸣怒吼的海水一圈圈喷涌,乌黑发亮的岩浆岩也随之层层堆积,最终在火海黑河上构造出一个新的平台。贺钦从腰间悍然拔出长刀,犹如一只扑飞的大鹰,逆着滚滚热浪,直接拉着其他三个人,从天际径直坠向犹在炽热冒烟的岩浆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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