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牝鸡司晨,天理不容,这等惑乱朝政的家伙应该贬斥地远远的。”
他恨恨说着,不料话音刚落,后头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带着丝丝凉意。
“你说谁惑乱朝政?”
孟子昊和戴元策停下脚步,望向远处走来的女子,都觉得有些尴尬。
在背后说人坏话,却被当事人逮了个正着。
孟子昊板着脸,想当做没看见,快步离开。谢景却没有这么轻易放过他。
“堂堂一军统领,不多关注军政大事,只会在背后耍嘴皮子吗?”她拦住他的去路,环抱双臂,冷笑。
因为那该死的栗子,心情正不爽,又遇到这两个愣头青。
孟子昊还不知道自己撞到了枪口上,一副“不跟你这种没见识的小女子说话”的鄙薄眼神。哼,小爷我军中拼杀的时候,你还不知在那个角落伤春悲秋哭鼻子呢。
他转身想要绕过去。
谢景眼神一冷,突然脚下发力,冲了上去。
她身影如箭,转眼间拳头到了孟子昊身前。
孟子昊听到风声,堪堪避开,想要抬手格挡,又想起这是皇帝的女人,不好随便碰触,只好后退闪避,同时一个扫堂击向谢景小腿,想要让对方知难而退。
这应变却在谢景预料之中,她一个变招,直接击中了孟子昊膝盖。
细微的咔嚓声传来,孟子昊只觉关节剧痛,想要撤回却来不及了。
谢景紧接着狠狠一脚,正中胸口,将人踢飞了出去。
旁边戴元策目瞪口呆地看着同僚惨遭殴打。孟子昊武功不差的,竟然两招都没撑住,易尚宫好厉害啊!
孟子昊飞出去七八米,摔在地上,正要爬起来,却觉胸口一沉。
是谢景上前一脚踩到了他胸口上,借着体重又将人硬生生踩了回去。
居高临下望着昔日属下。
“就这点儿本事,还吹嘘什么破军杀敌,不会都是用嘴皮子杀掉的吧?”
孟子昊脸涨得通红,怒道:“你有本事放开我,咱们再比过一场!”刚才是她偷袭,自己一时没防备才出了这种丑。
旁边戴元策一脸崩溃,喂……孟子昊你疯了啊?跟御前女官比武,赢了也要变成整个禁军的笑料啊!
“好啊。”谢景唇角一扬,大发慈悲答应了他的要求。将脚从胸口挪下来。
孟子昊从地上爬起来,俊脸通红。满腔怒火过去,他立刻意识到不妥当。
这不仅是个女人,还是个皇帝的女人。自己跟她比武,输、赢都是输,而且输得很难看。
他瞪了谢景一眼,扭过头,准备认了这个栽,直接走人。
谢景眼睛眯起,这是赤、裸裸地看不起她啊!
“决定当丧家之犬了吗?”
孟子昊大怒,你还没完了啊!就算是皇帝的女人他也忍不了。
他转身,准备拿出真本事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识相的女人。
然后
他再一次悲剧了。
又一次重重摔在地上,孟子昊一脸怀疑人生的崩溃。看得旁边戴元策都同情了。
谢景却没有一丝动摇,脚尖儿越过胸口,直接踩在他的脸上,碾了碾,冷笑:“服气了?”
孟子昊的武功是自己当年一手调、教的,对他近身搏击中的小破绽一清二楚。
“轻视女人,那连女人都打不过的你算什么?回去自己想想吧。”谢景冷冷扔下一句,转身走了。
留下孟子昊呆滞咸鱼一样躺在地上。
戴元策心有余悸地望着她的背影。
好凶残的女人!听说易尚宫是位才女,平时看着文静内敛,没想到发起脾气这么暴躁。
又想到,陛下竟然连这种女人也能收服,嗯,果然还是陛下最厉害!
第76章点心
转头看到某人还是咸鱼一样瘫在地上,戴元策提醒道:“有宫人接近啊。”
孟子昊猛然惊醒,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李翼带着几个小太监经过回廊,看到两位将军站在花丛边上,垂着头做沉思状。是在考虑什么军国大事吗?他不敢打扰,匆匆带着人走了过去。
等着小太监走远了,孟子昊才抬起头来。
戴元策看到他脸上的鞋底印儿就想笑。
其实他们以前在军中没少被陛下揍,皮糙肉厚地很,不过被陛下的女人揍,还是第一次呢。
又想到,刚才易尚宫踩人的动作,真的很有陛下当年的神采,不会是陛下亲自传授的吧。幸好自己刚才没有嘴贱。宫中果然谨言慎行保平安啊。
戴元策暗暗庆幸着。
孟子昊抬起袖子狠狠擦了擦脸庞,脸色通红,看到戴元策在偷笑,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威胁道:“不许说出去,不敢跟你拼了!”
“放心吧。”戴元策满脸兄弟意气地答应下来,“不过记得要请我醉仙楼的福满宴十次啊。”
孟子昊脸颊抽搐,醉仙楼的福满宴一次就要二百多两雪花银,这王八蛋是要敲骨吸髓啊!
愤然加快脚步,却扯动膝盖的伤口。疼,真他么的疼!
***
穿过廊道,沿着台阶进了花园。秋风吹过,带着浓重的凉意。
转眼已经是秋末了,谢景放慢了脚步。一场比拼,心情畅快了些,可惜并没有持续很久。
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殿下。”
是夏德胜,在发现谢景真正身份之后,怎么称呼这位变成了一个难题。夏德胜左思右想,干脆用了当年谢景为楚王时候的老称呼,反正他服侍楚王殿下也好几年了。
夏德胜低声说着,“刚刚负责追踪那群盗墓贼的内卫有了消息传来。”
上次清云仙师那帮盗墓贼牵扯龙脉,所以云舒他们放长线钓大鱼,放出几个收服了的盗匪带着龙骨按照原定计划一路往东。东锦司的暗卫全程盯梢,还真钓出了委托他们偷盗龙骨的阴谋家。
“是个行走京城贩卖马匹的商人,被逮住之后,熬不住刑,自尽了。”
“但是属下排查,七年前他曾经是北离王府的侍卫出身,后来因战残疾,才退伍经商。”
谢景脸色阴沉,对这个结果并不太意外,实际上需要盗窃龙气的,也只有那么几个嫌疑人而已。
如果北离王季寰想要谋逆……想起两人之间惺惺相惜的情分,还有并肩沙场的过往,谢景心情有些沉重。
但也知道,权柄之前,并不是顾念私情的时候。
抬头道,“去禀报陛下吧。”
夏德胜低头领命,离开之前,却又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双手奉上:“殿下,此物……”
不必说明,谢景也知道里头的是什么,心绪再次被扰动。
犹豫了片刻,她最终抬手接过锦盒。
夏德胜松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躬身后退离开了。
空无一人的庭院。
凄冷的风吹过,树上残存不多的落叶簌簌飘落。
谢景静默片刻,抬手打开锦盒。
那一小节指骨闪烁着银白的色泽,刺痛眼眸。
谢景闭上了眼睛。
如果用这个换回身体,自己失去的一切都会回来。
可是“她”呢,“她”真的是易素尘吗?
如果换回身体,“她”变成易素尘,会不会恢复过往的记忆?
那时候,两人之间将横隔着杀父之仇。
反而不如眼前,纵然失去了奋斗一生的事业,可是至少不会失去“她”。
可是维持现状,就真的不会失去了吗?
谢景笑容讽刺,她能察觉到,易玄英正在试探,在努力。
如果易玄英让“她”恢复了记忆,那时候“她”看自己的眼神,还会是这样全心全意的依赖吗?
最终,谢景苦笑,将锦盒收起,塞进了怀里。
***
云舒扔下毛笔,大大松了一口气。
今天的奏折总算批完了。每天批折子简直跟小学生写作业一样痛苦。而且战战兢兢,压力山大。
毕竟作业写错了,还可以重新纠正。奏折如果处理错误,很可能伤及大片民生。而且当皇帝还没有寒暑假,真是苦逼。
谢景端着盘子进了大殿,看到他愁眉苦脸的模样,问道:“在说什么?”
“再说每天批折子真是辛苦。”云舒抱怨着,目光很快落到她手里的托盘上。
她已经很久没有干这种端茶倒水的活儿了。
谢景将盘子放下来,表情淡定,“你上次不是说想吃我做的点心吗?”
云舒嘴巴变成了O形,看着眼前盘子跟看外星产品差不多。
明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竟然真的给他做了。
他迫不及待接了过来,凝神看去,是四样非常简单的点心,栗子酥饼,肉松薄脆,樱桃肉脯,还有梅子奶糕。
云舒迫不及待拿起一块酥饼放到嘴里,刚出炉的点心就是美味,温热酥脆,入口即化。喂,说什么手艺早就忘光了,分明还非常精湛啊!
不过几样点心都是甜咸融合的,尤其这款栗子酥饼,里头竟然还夹着烤肉,说是点心,更像是饭菜。
谢景坐到他旁边,微笑看着。
其实她会做饭,手艺还不差。毕竟孤单的日子过久了,尤其流浪南下的那些年,没有这门手艺就只能吃生的,之后行军打仗也没搁下。
不过后来位高权重,再加上政务繁忙,不用亲自动手罢了。回想起来,这是自己最近四五年第一次下厨房。
看着某人吃得两腮鼓鼓的可爱模样,竟然有种成就感。
云舒注意到她的目光,心头诧异,少见便宜师傅露出这种柔软的表情,还带着点儿天然呆的可爱。
云舒心里一甜,趁着她没防备,突然弯腰凑了上去。
谢景正出神,没料到突然袭击,被亲了个正着。
只是蜻蜓点水地触了一下,谢景却脸颊通红。
嫌弃地站起来,“别乱来,你满嘴都是点心渣儿。”
云舒嘻嘻笑着,“等没有点心渣的时候就能乱来了吗?”
谢景瞪了他一眼,转身出了大殿。
留下云舒一个人在殿内,跟偷吃了鸡的小狐狸一样乐得不行。
第77章北离王
点心连着晚膳,云舒自觉吃得太多。日落之后,干脆叫上谢景他们一起出宫消食。
两人并肩走在街市上,望着四周繁华的景象。天气渐冷,已经快入冬了。往年的这个时节,街上的店铺会逐渐减少,但今年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比夏天时候更加热闹。
大概是各商铺中奔走的外地客商太多了,甚至还有一些高鼻深目的异国来客。
他们步履匆忙,赞叹着诸多让人耳目一新的商品。
有巴掌大小的玲珑镜,有晶莹剔透的琉璃盏,有款式新颖料子厚重的棉线衣,还有新款精铁打造的更易携带的保暖水壶……
随着众多研究的开始,回报也逐渐增多。一个工匠在烧制珐琅小件儿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将锡箔渡到透明琉璃上方法,从而延伸出了镜子这款新产品。虽然镀银的面积很有限,如今也只能制作巴掌大小的镜子,也足够让人欣喜了。
一问世,就变成了勋贵豪门追捧的目标,内府同时推出了精致的银梳子,跟玲珑镜配成一套,装在精致的小匣子里,一套价值千金,依然供不用求。
双层精铁的保暖水壶则是富商和士大夫们的新宠,内中灌入热水,半日后依然温热。短时间出游的人家就不必在马车里备着茶炉子了。
当然,最让云舒高兴的还是司农寺里对几种肥料的研发有了初步成果,两样调制成功的配方将向天下推广。如果明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几乎是可以预见的了。
这些天云舒头顶上的气运,也在以更快的速度增加。要是她的也能这么快……
咦?
云舒用气运之眼望向谢景,吃了一惊,谢景的气运因为血祭被吞噬殆尽,之后恢复地很慢,记得前几天看,还只是浅薄的一缕红云,今天怎么突然就恢复如初了?
浓重的赤红云朵泛着金紫色,中间的凤凰图腾仿佛浴火重生,气势比以往更强盛。
云舒满心困惑。
到了前面茶楼,两人拾阶而上。
坐定了,云舒好奇地问道:“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谢景不解:“什么特别的事情?”
云舒纳闷,这些天两人几乎都腻在一起,气运这个东西,难道还有他不知道的规律。
谢景看着他疑惑的表情,想到之前往自己头顶上扫过的那一眼,猛地醒悟,糟糕,今天她随身带着那个龙骨,该死!没有了气运之眼,她自动忽略了气运这回事儿。那玩意儿能大幅度提升人气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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