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云舒依照她在指点行功,立时感觉热流从丹田涌出,游走身体不断,不多时,衣裳就烘干了。
两人行功的时候,小船依然没有停下,风浪也依旧狂暴。
等云舒停下来的时候,只看到四周白茫茫一片,甚至连东南西北都分辨不清。
转头望去,谢景正站在船头,闭目出神。
“在干什么呢?”云舒小声问道。
“在用风速判断方向,小船走了两个多时辰了,按照这个速度,可能已经入海了。”谢景道。
入海了!云舒吓了一跳,四周黑茫茫一片,极目所见,都是白雾和水面,连之前追兵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浓郁的大雾中,两人立身的小船像是一小片落叶,飘摇在这苍茫无尽的天地之间。
云舒终于知道,为什么形容人惊骇绝望,常用“宛如狂风巨浪中的一片孤舟”这个比喻了。
真是太形象了!
黝黑的天幕和海洋,宽广神秘,无穷无尽,充满了压迫感。而两人所能凭依的,只有身下一叶孤舟。
“这下子该怎么办?”云舒望着残存的船桨,只剩下这一支了,能有什么用?其实就算船桨和撑杆都在也没什么用处,时下正是西北风,洋流往东,两人就算划船划到累死,也没法跟自然之力相抗衡。
“只能祈祷了。”谢景低笑着,“希望不会漂太远,至少别到东瀛去。”
“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云舒瞪她。
谢景坐到他身边,抬手摸着他头发,安慰着,“别担心,津川附近的海域多渔民海商,我们运气应该不会太差的。”
云舒这才放松下来,大不了再消耗气运求救。
想到气运,能不能消耗气运让风浪停下?云舒刚动用这个念头,就发现气运有一泻千里的迹象,赶紧停下。
不禁苦笑,自己太傻了,天下间有什么力量能改变大海的流动呢?
他又试着感应四周有没有渔船之类的救星,可惜,还是失望。算了,黑灯瞎火的时候,风浪又大,本来也不可能有渔民出海。只希望明天能有转机。
感应着头顶上的气运,云舒又忧郁起来。之前那一场逃生,他拼着消耗气运,逃是逃出来了,可好不容易快攒满的第一个鼎直接空了一半。
回想自己这些日子守财奴般积攒气运的日子,云舒真恨不得将慕荣佩千刀万剐。
两人在船上又呆了一阵子,终于天亮了。
天边泛起一抹白光,利剑般穿透重重白雾,破开混沌,投射到两人并肩相拥的小船上。
仿佛创世的第一缕光芒,将整个世界从蒙昧中唤醒。大雾褪去,四周一切清晰起来。
极目远眺,辽阔的蓝天和海洋交接成一片,金灿灿的阳光充斥其中,让云舒情不自禁想起上辈子曾经看过的名为少年×奇幻漂流的电影。
不考虑两人险恶的环境,眼前美景还真是让人心醉。
可惜,美好的景象也挡不住残酷的生存现实。
云舒肚子咕咕叫唤起来,一夜奔逃都没吃东西。
谢景弯腰从小船座位底下拖出一个木箱来。
“这是什么?”云舒凑过去。
“逃生的小船,都备着些必要的食水。”谢景一边说着,将箱子打开。
里头是一摞厚厚的干面饼和两壶水,还有火折子、匕首、绳索等几样军中必备品。
其中的水壶还是云舒最近给军中配备的行军款式。
谢景将两个水壶分别打开,闻了闻,笑道:“一个是清水,一个是烈酒。要不要尝尝?”
云舒接过那壶酒,喝了一小口。
好辣!
烈酒滚落喉咙,火烫的滋味带动全身泛起暖意。难怪寒冷的地方喜欢喝烈酒,确实驱寒。
谢景也喝了两口,然后两人又取了面饼和水食用。
咬着饼子,暂时解决了生存问题,云舒又开始担心留在战场上的易玄英他们。
谢景安慰道:“别担心,江面宽阔,又有浓雾,以他们的武功,至少有超过五成的逃生几率。”尤其她接应了云舒出来,大幅度分散了追兵。
云舒这才放下心来,又笑道:“安慰人的时候,应该说他们肯定能平安脱险才对吧,什么五成逃生几率。”
“这种猝不及防的突袭战事,能有五成已经是幸运至极。”谢景没有那么多柔软的情绪,实话实说。
云舒心情低落,“都是我的过错。没想到东淮王府会这么果断的谋逆。”
“慕荣佩有这个胆量,我也很意外。”谢景沉声道。以她对慕荣佩父子的了解,不是这么铤而走险的人。
“也许是察觉,时间拖延地越久,优势越小。”云舒分析着。他采取的那些经济手段,不会让东淮王府伤筋动骨,却会持续不断的失血。
“他们敢铤而走险,也是自信能在江面成功截杀你。”谢景笑道。这个局,表面上是陷害季寰私掠妃嫔,实际上却是引蛇出洞,将皇帝钓出京城,趁机截杀。
这说到了云舒最纳闷的地方,他们如何能肯定皇帝一定会亲自出京的?万一是安排夏德胜之类的亲信追击呢?
“上一次前梁叛党谋逆,你亲自去救我的事情,应该被他们知晓了。”谢景推测着。所以才会布下这个局,引皇帝离京入江。毕竟想要在京城行刺成功,基本上难于登天,但在江面上就不一样了,水战是东淮王府的最强项,独步天下。
一旦截杀成功,季寰别无选择,也只能跟着一起反了。而京城之内群龙无首,江图南等心腹重臣和控制兵马的几位大将都无法压服众人,必定分崩离析。
慕荣佩再出手拉拢分化,以东淮王府雄厚的财力为基础,再加上皇帝身亡的罪责可以大部分推到季寰头上,不出两三年,就能顺利上位。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迅速将慕荣佩的计划分析透彻。
“所以,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活着,只要你活着,东淮王府的谋反就失败了一半。”谢景笑道。
云舒郑重点头,振作起精神来。
可惜,昂扬的斗志持续了半刻钟,就在渐渐灼热的太阳底下融化了。明明吹过的海风还带着冬日的寒意,照在身上的阳光却灼热刺眼。云舒现实体会了一把冰火两重天的煎熬。
谢景从箱子里翻出斗篷来,斗篷是军中常用的粗毡布,非常厚实。
两人干脆把剩下的唯一木浆当做撑杆,制作了个简易的帐篷。
躲在底下,并排躺着。
感受着身下的小船摇摇晃晃,云舒小声道:“不会真的漂流到东瀛去吧。”
“放心吧,我们的清水支撑不了那么远的漂流,抵达东瀛之前就渴死了。”谢景实事求是指出。
云舒:……这能放心吗?你这是安慰人的态度吗?
谢景笑了一声,“对不起,好像害得你更紧张了。”
云舒瞪了她一眼。
谢景继续道:“别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了,先睡一会儿吧,昨晚你一整夜都没合眼。”
这叫无关紧要的吗,明明关系生死啊。不过被谢景一提醒,云舒是真觉得累了。不仅昨夜的拼杀逃生,追击的那两天里他也没怎么睡过。
“你呢?”
“我在季寰的船上昏睡好几天了,哪里还能睡得着。”谢景笑道。
云舒点点头,乖乖闭上眼睛。
也不知道是因为太累,还是因为身边有她在,这一次云舒没有择床的毛病,几乎一合眼就睡了过去。
等到再睁开眼睛,发现太阳已经歪到一边了。变成一个橙红的光球,挂在天边,给波光粼粼的海面镀上一层艳丽的玫瑰金。
谢景正在小船边上,一动不动。云舒正觉得惊诧,就看到她手一捞。
一条大肥鱼被捞出水面,划过圆润的弧线,落到了小船里。
鱼儿在船上还想垂死挣扎,被谢景用木板一敲,立刻毙命。
云舒诧异,“你哪来的木板?”
“从船上拆下来的。”
在云舒睡觉的功夫里,谢景将船头没什么大用的两层扶手拆了下来。改成了木棍和船桨。用着还挺趁手的。
作者有话要说:另类蜜月旅行开始了。
第103章漂流
朝廷船坞制作的船有一个好处,就是绝不会偷工减料,都是上好的木材,船头好几处还包了铁皮,也被谢景选择不重要的地方撬下来一块。
木箱里头有备用的火折子,铁皮解决了木船里头不能生火的困难。想要吃烤鱼,唯一的麻烦就是燃料不足了。
不过这也难不倒谢景,从海中挑挑拣拣,再次捞出两条半尺长的鱼儿来。
这两条鱼看着体态干瘪没二两肉,只有腹部隆起。谢景将两条鱼剖开肚腹,削下内中一团白腻的东西来。
“这种鱼过冬的时候腹部积蓄着很多油脂,可以点火。海边常有渔民买不起油灯的,冬季就用这个来照明。就是火焰不够明亮,而且有一股腥味。”谢景一边忙碌,一边说着。
云舒好奇,“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有些是从书上看来的,有些是……小时候母亲讲述的。”谢景音调平静,“我小时候性子调皮,酷爱冒险,她时常说一些奇闻异事给我听。”
云舒记起来,谢景的母亲,南泽王府出身的那位郡主,也曾经是位博学的才女来着。
其实比起东淮王府,当年南泽王府才是真正的海上霸主。掌控着南洋多处商贸,富得流油。所以武帝也才会将南泽王列为第一个下手的对象。全然没有顾惜几大藩王中,南泽王是跟朝廷走得最近的一脉。
南泽王覆灭之后,其领地很是乱了一阵子。工匠人口多有被南蛮部落掳掠的。
同一时期,武帝被西建王的叛乱打了个措手不及,也来不及顾惜这些小事。
东淮王府趁机派出商队赎买,将不少造船和航行的人才都聚拢到了麾下。所以东淮王府的水战实力才会在这些年突飞猛进。
等武帝平定了叛乱,腾出手来,这时候东淮王府和北离王府遥相呼应,已经坐大到朝廷都不敢轻易动手的地步了。
以鱼烤鱼,两人先在铁板上生火,用鱼油将铁板烤热,谢景用匕首将捞上来的肥鱼片成薄如蝉翼的生鱼片儿,在滚烫的鱼油里滚了滚,就有七八分熟了。
云舒夹了一片放进口中,鲜嫩可口,虽然没有任何佐料,天然有种鲜甜滋味。
两人一口气将大半条鱼吃了个精光,才停了下来。
将大鱼残骸抛入水中。谢景又忙碌起来。将另一片铁皮弯曲,配上木头雕的底座,制成了一盏简易的油灯。
云舒和她一起,在船边用棍子捞起了不少那种干瘪的鱼,剖腹取油,积攒在空出来的箱子里,准备当做燃料。
忙碌不久,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海上的黑夜比陆地上更加深沉,仿佛整个世界陷入了静谧的沉眠。四周只听到海浪规律的起伏声响。
两人将船舱收拾干净,谢景点燃了简易版的油灯。
一小团火苗在海风的吹拂下明灭不定,却执着地不肯熄灭。
漆黑一片的海面上,两人围着这一盏孤灯,相对而坐。
天上闪烁着无数星辰,而漆黑的海上,这艘小船是唯一亮着的光芒。
“讲个故事怎么样?”谢景开口打破了寂静,清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下有种沙哑的质感,“白天的时候,你说什么奇幻漂流,是什么故事?”
“那不是故事,是个电影。”长夜漫漫,无处打发,云舒干脆说了起来。
从奇幻漂流,到自己喜欢的电影,还有看过的小说。更多的是自己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谢景也说起少许以前北疆作战的趣事。
云舒听着听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慢慢睡了过去。
一夜就这样过去。直到天光乍破,白茫茫的阳光照亮了辽阔的大海。
云舒再次尝试用气运召唤救助,可惜同昨天一样,茫茫大海,没有任何回应。云舒甚至怀疑,因为洋流速度太快,两人已经远离近海了。
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越往海中漂流,救援的机会越渺茫。而风浪不停地增大,这种小船不可能支撑长久的航行,随时可能倾覆,船毁人亡。
趁着天亮,两人又捕了些鱼儿当做储备食物。
太阳越来越灼热,钻进了帐篷里。
因为心情不安,云舒没有了睡意,两人将捕来的鱼儿处理干净,准备吃的鱼肉和油脂留下,剩余的抛入大海。
一些小鱼跟在船后,争先恐后抢着吃抛入海中的鱼肉残骸。
云舒用手在水里任意摆弄,很快捞上了两条,都只有巴掌大小,惊恐地蹦跶着。云舒又无聊地将它们抛入水里。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也变成它们争抢的食物。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他按了回去。越是艰难的时候,越不能放弃希望。尤其自己身边还有她。
也许是平生经历的风浪太多了,谢景这个时候比他冷静多了,没有任何不安,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甚至还有心情关心吃食的好坏。
“鱼肉吃多了也厌烦。”谢景说着,再次拿出箱子里的烤饼。
被她冷静的态度感染,云舒也渐渐平静下来。
慢慢咬着烤饼,饼子其实挺香的,中间撒着芝麻,可是太干燥了,卡在嗓子里半天咽不下去。
谢景将水壶递给他,云舒接过喝了一口。他不敢多喝,海上最的缺乏的就是淡水资源了。不过一天两夜过去了,这壶里的水还剩下差不多一半。
云舒感受着水壶的重量,回想这两天自己喝下的水的分量,突然抬头望向谢景。
原本花瓣般柔嫩的唇带着明显的干裂痕迹。
“怎么了?”谢景抬头。
“没什么。”云舒掩去异样,将水壶递给她,“你也喝点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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