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来了,来了,她来了……”郑寒问随着程茵的步伐在心里默念着。
程茵渐行渐近,眼看着就到了跟前,不过万万没有预料到的是,程茵在他面前不但未停脚步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衣袂和程茵的相擦而过,可她不曾看过自己一眼!
郑寒问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场面石化,双臂还空空的僵在那里,不上不下,看起来尤其尴尬。
郑寒问朝着程茵的方向回过头去,只见程茵正与他身后不远处一女子相互扯着手甜笑着寒暄,而后两人又亲昵的一同绕到了别处说话。
从头到尾,程茵没有给过他半个眼神,连余光都不曾施舍,郑寒问这才意识到自己双臂还抬着,下意识的看向湖心水榭,水榭上几人在注意到郑寒问朝这边看过来的同时时各个都默契的收回目光。
这一刻,郑寒问觉得有些无地自容,之前五彩斑斓的设想如数落空,程茵她是怎么了呢?
第十七章
此时被程茵看做救星的人,是程茵的闺中好友——江依秋。
二人年纪相仿,她是诸多贵女中唯一让程茵觉得纯善不做作的姑娘,二人脾气相投,从小到大都十分要好。
奈何后来江依秋嫁的人与郑府不睦,二人从此便不常见面,只偶有书信来往。
想来也有几年不见,如今却在镇国公府见着了,倒让程茵念起二人小时的许多好来。
江依秋方才见到郑寒问在前还错愕了一阵,见着程茵就在不远处则有意放缓了步调,生怕耽误了程茵看郑寒问。
没料到程茵奔过来后便拉起自己绕到别处,江依秋边随着程茵走着,边用团扇遮了嘴巴低声和程茵咬耳朵:“方才郑寒问就在你身旁,你没看见?”
“看见了的。”程茵老实回答,目光一闪,甚至还感受得到郑寒问从身后投来的目光。
“今儿个是怎么了,这般反常,”江依秋见着程茵脸上透出细汗,不知是天热导致的,还是因为见了郑寒问紧张,忙将团扇凑到程茵面前为她扇了扇,“平日里巴巴的恨不得把人家放进眼珠子里,怎的今日面对面见了倒视而不见,该不是你害羞了?”
“今时不同往日,往后你就别在我面前提他了。”程茵低着头,只看着两人的俏影。
江依秋定睛瞧了程茵,随即又笑道:“前阵子听说你在家闹绝食,恰逢我感了风寒,不敢去看你,怕你本来就虚弱再被我传染,现下见了倒是精神的很,不过看上去又似乎变了个人似得。”
“确实变了。”程茵目光远眺,带着几分释然。
“看你老气横秋的,”江依秋噗嗤一阵轻笑,“不过郑寒问是怎么惹了你,你倒看着不在意他了?”
程茵心想,郑寒问何止是惹了他,所作所为与亲手拿刀杀了他无异。
二人在后院说了会儿话,没多久前院便开了席,小辈们被统一安排在一侧树荫下,程茵和郑寒问的桌席离的不过一步之遥,郑寒问有意无意的朝这边看过来。
程茵始终与江依秋挨在一起聊天,桌上其他人皆别有用心的看看程茵,再瞧瞧郑寒问,本等着看程茵今日能在郑寒问面前闹出什么笑话,盯了许久也不见程茵目光偏移,反而是郑寒问,一双眼珠子都要将程茵望穿似得。
今日古怪,实再让众人费解。
郑寒问看着两桌的人探究的目光也全然不理会,现下他唯一苦恼的是如何和程茵搭上话,可程茵始终和江依秋粘在一起,他无从下手。
苦恼之余,郑寒问屏息凝神仔细听她二人谈话,还幻想着两个人会不会聊到自己。
“茵茵,之前我听你提起过,苑酥斋的芙蓉点酱蒸糕尤其美味,前几日我尝了,果然好吃,”说着,江依秋用手比量起来,“这么大一盒,我实在没忍住,一口气都吃掉了。”
说起这件吃食,惹得江依秋回味无穷,满目光彩。
程茵忙点头道:“他家的芙蓉点酱蒸糕真是一绝,奈何每日只做几屉,很难买到,想起来我也好久没吃过了。”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丝毫没留意郑寒问不知何时退出席间。
郑寒问大步迈出镇国公府门,拐角处严路正歇在马车旁,严路远远见着郑寒问出来,忙起身迎上去。
“世子,您要回府吗?”严路难得见郑寒问参加这种场合,见他这么快出来,便以为他要提前回府。
“严路,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有个表亲在苑酥斋做工?”
“回世子,我那位表兄是那的点心师傅。”严路道。
“我听说他们那的一味点心很有名?”
“是芙蓉点酱蒸糕,世子想吃?”严路转念有些为难,“不过这个时辰怕是已经买不到了。”
“能不能劳烦你那位表兄单独做一盒?”
“这……世子,这点心是他们那掌柜做的,是秘方,我表兄他不会。”
“你带我亲自去一趟,我要见他们掌柜。”
严路一愣,多余的话也不敢多问,只得老实带路,心想着今日又吹的什么邪风,突然又要吃点心了?
***
席间无聊,程茵顾念郑寒问在此,怕横生枝节,酒席才吃了一半便借口与父亲说身子不爽,想要提前回府,程文顾念女儿,也便许她先行回了。
郑寒问坐了马车去了远在城北的苑酥斋,回来时候以防不及命严路租了匹快马,自行先回,郑寒问豁出面子与那掌柜亲要了两盒新做的点心,揣在怀中快马加鞭奔回镇国公府。
马蹄哒哒而回,远远见着程茵从镇国公府门口出来,由素莲搀扶着朝马车走去,小厮将马凳放下,程茵脚才刚踏上去,便听郑寒问大声呼着她的名字。
“程茵!”
这一声叫喊让程茵身上忍不住一抖,握住素莲的手指僵硬,一颗心不上不下,脑子瞬间闪过许多念头,是佯装没听见,还是就此停下。
踌躇中郑寒问已经驾马来至跟前,麻利翻身下马,快步来到程茵面前。
程茵眼下踩着马凳,视线与郑寒问平齐,程茵清楚的看见他心口因微/喘有些起伏不平,额头两边顺着发际线滑下两滴汗珠。
素莲尚不知内情,眨巴着好奇的眼睛看了看郑寒问,又看了看小姐。
程茵呆滞了片刻,随即从容下了马凳,朝郑寒问微微福身行礼:“见过郑世子。”
在他面前这样规矩的程茵很少见,生疏又客套,让他心里不是个滋味。
郑寒问一时被噎住,忘记了本来想要说的话,最终还是怀中尚温的点心提醒了他。
郑寒问从怀中将那两盒点心奉上,程茵过眼一看,一对儿青木色的盒子上各糊了一只红笺,工工整整的写了“苑酥斋”三个字。
程茵不明所以,盯着那对儿盒子眼中露出茫然之色,却不开口向他询问。
郑寒问忙解释道:“抱歉,方才席间坐的离你并不远,偶然听见你说惦念苑酥斋的芙蓉点酱蒸糕,我便刻意去了城北,好在还有两盒。”
郑寒问目不转睛的盯着程茵神态变化,期待能从她脸上探出喜色,奈何程茵脸色一如从前,毫无波澜。
倒是一旁的素莲惊的不自觉微张了嘴巴,眼珠子一转,心想着这热的天郑世子为了自家小姐的一句话跑了这么远,事出反常必有妖,郑世子前阵子才拒绝了程府的提亲,转眼又跑过来献殷勤,安的什么心?
程茵眼皮不曾抬过,甚至嘴角都不曾上提:“多谢郑世子,只是无功不受禄,这点心程茵不能收。”
说罢转身便要走。
“程茵,”郑寒问忙又将她叫住,“这是我刻意给你买的,无关受禄与否,只是因为我想给你买。”
“多谢,”程茵微微侧头,“可是我不想要。”
“之前提亲的事……”
“之前提亲的事是个误会,”程茵转过身来高声打断郑寒问,“郑世子不必放在心上,从前是程茵冒昧,往后我程府上下不会再烦扰您。”
程茵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打得郑寒问措手不及,想不通中间究竟出了什么差错,致使程茵一夜之间与从前判若两人。
原本该来的赐婚也迟迟未到,现在想来,应该是程茵并未让程大人进宫去求。
郑寒问指尖用力捏了手中那对盒子,尴尬的立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往下说。
“这……”郑寒问一顿,“这两盒点心你且收下,这无关其他,它们本就是给你的。”
郑寒问此时此刻头脑有些混乱,顾不得许多礼数,上前一步将盒子试图塞进程茵手中。
程茵往后一闪,双手甩开,像躲瘟疫一般躲着与郑寒问的任何接触,推推搡搡间,程茵无意将那两只盒子打翻在地,盒盖甩出去老远,两盒点心扣翻在地,原本精美的芙蓉点酱蒸糕七零八落散的遍地都是。
二人齐齐安静下来看向地上那两盒狼狈的点心,空气瞬间静硕下来,唯有热风徐徐吹过。
两人人对视一眼,郑寒问神色复杂,有些淡淡的失落一闪而过,程茵心头一震,这场面似曾相识,只不过当初失落的那个人是自己。
沉默一阵,郑寒问居然亲自蹲在程茵面前,小心拾起盒子,将碎落的点心收放进去。
程茵拇指指甲用力抠住了自己食指,后退了两步,下一刻果断转身上了马凳,而后不管不顾的钻进马车里。
“素莲,”程茵端坐在马车里唤道,“回府。”
素莲迟钝了下才反应过来,随后忙招呼车夫赶车,打道回府。
郑寒问始终保持着蹲地的姿势目送程茵的马车渐渐远去,眼中是遮不住的伤情,心头闪过一个连自己都怕的念头:难道她也记得前世?
行出去好远,素莲才敢偷偷回头看上一眼,随即低声朝马车里道:“小姐,世子正朝这边看呢。”
“回府后命人将我院中那棵桃树砍了。”程茵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啊?”素莲以为自己听错了,“您不是最喜欢桃花吗,每年都盼着它开花呢!”
“如今不喜欢了,只觉得碍眼,”程茵长舒一口气,“换成丁香吧。”
第十八章
郑寒问笑看坐在身侧的程茵,带着梨花似的甜笑微微颔首,郑寒问抬手轻轻帮她拢好额间的碎发,指尖触到程茵额角细腻馨香的肌肤,他的心尖儿也随着这番嫩/滑而燃跳起来。
顺势滑过耳畔,用手轻轻捧过她的脸颊,此时正红得发烫,软糯可人。
郑寒问低哑着嗓音温柔道:“茵茵,我很想你。”
程茵一双灵鹿似得亮瞳水波流转,映出郑寒问的轮廓,程茵樱桃色的嘴唇微动,含了雪梨般的嗓音回道:“我也是。”
郑寒问再也压制不住情动,另一只手也捧上程茵的脸颊,由额头到下巴,一阵柔情冗长的绵吻后,郑寒问腾出一只手去解她的衣衫……
夜里才打过几声闷雷,不久大雨倾盆滂沱而下,廊檐下雨水连成疏密的雨帘,偶有几道闪电划破夜空,照进漆黑的房里,将郑寒问的脸闪照得忽明忽暗。
许是被闪电惊了,郑寒问猛得从床上坐起,满目望去,空荡荡的房间唯有雨水拍打在窗棂上的扰人声响。
郑寒问侧头见了床里空荡荡的,心头一阵失落,抬手拍上自己的额头,念道:“原来是梦……”
随即自嘲的笑出了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惨淡。
突觉下/身着的衣衫一阵湿热,触手一摸,原是以梦为真,猖狂的放肆了一回,回味方才的梦,惊觉怎的自己变得这般猥/琐了。
他将一条腿随意搭在床榻沿边抖擞个不停,腿抖的越欢,心里则越乱,眼下睡意全无,满脑子皆是程茵。
忆起程茵的神态,不得不让他怀疑她是记得前世的,这对郑寒问来说,不是个好消息。
想到前世与程茵误会甚深,郑寒问脸色瞬间沉的能掐出水来,他伤透程茵,程茵恨他是理所当然。
郑寒问悔不当初,心灰意冷的朝后仰躺过去,掏出头顶的蚕丝玉带枕撒气般的丢了出去。
最后气急败坏的喘了粗气,唯愿方才的美梦还能将续。
***
江依秋今日来找程茵谈心,二人一时兴起忘了时间,天色渐晚下起大雨拦了江依秋归路,只得在程府留宿。
二人燃着烛,面对面坐在窗前,程茵悠闲的听雨喝茶,江依秋则手执青竹秀笔练起字来。
程茵手执锦剪,将灯芯剪了,烛火稍亮,江依秋抬眼,二人相视一笑。
程茵低头朝江依秋手下藤纸看去,上面工工整整写了几行“海”字。
“怎么只写这个字?”程茵说着,趁江依秋不备从她手下将藤纸抽拿到手中端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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