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亦之明显还想再说什么,被程风打断:“好了好了孙公子,郑兄弟都没说什么,你便不要再多言了。”
孙亦之有些不服气,奈何这几个人都不管不顾,自己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他哪里是关心郑寒问的伤,只不过见程茵方才被郑寒问护住他心有不服罢了,想寻个由头在程茵面前表现一番。
伤口包好,几人也没心思再逛街,只好打道回府,程风亲自为郑寒问拎了药,感激他护住妹妹。
“三小姐方才没吓着吧?”孙亦之问道。
“我没事。”程茵并未看他,只淡淡的回了一句。
“三小姐真是大人大量,不与这些市井小民计较,让亦之刮目相看。”
程茵对孙亦之生硬又奇怪的吹捧有些反感,奈何不愿意当众说他,也只好保持沉默。
回府后,郑寒问回了厢房,程茵被程风叫住,程茵尚未反应过来,程风便将一身衣衫塞进了她的手中。
“这是干什么?”程茵问道。
“郑世子的衣裳今日刮坏了,总不能让人家堂堂一个世子穿着缝缝补补的衣裳,这身是新的,你给送过去。”
“我不去。”程茵试图将衣裳塞回程风手中。
“唉,你这孩子,”程风双手甩开不去接,“人家为了你才受的伤,你这点忙都不肯帮了?”
“府里是没丫鬟还是没婆子,怎的非要我去。”
“你……当然得你去,总不能忘恩负义吧,那么长道口子,若刮在你身上,细皮嫩肉的非得落疤不可,到时候你杀人的心都有!”程风伸出手指轻轻戳了程茵额头一下,怪她有些不懂事。
“好了,”程茵轻咬下唇,“我知道了,我去就是。”
***
程茵捧着衣裳进三步退两步,磨磨蹭蹭半天才到厢房附近,见厢房敞着门,程茵挪到门口。
郑寒问坐在正对门口的桌前查看自己伤口,忽然觉得面前光线一暗,抬头看去是程茵站在门口,心上的惊喜都灌溉到了眼睛里。
“茵……”程茵小名几乎脱口而出,忽然想到她会不喜欢忙又改口,“程茵,你怎么来了?”
程茵提裙跨过门槛,将衣服放在桌上:“我二哥说你的衣裳今日刮坏了,让我给你送身新的过来。”
“你二哥有心了,替我谢谢他。”郑寒问抿嘴一笑,确实感激。
程茵提裙转身欲走,又别扭着回过身来生硬道:“今日多谢你了。”
“没关系,小事一桩。”
“那我先走了。”程茵多一刻也待不住,仿佛自己就快窒息一样。
“等等,”郑寒问将她叫住,“你们什么时候回京城?”
“大概还要半个月左右。”
“这样……”郑寒问挠头,明明想和程茵多聊一会儿,却又找不到任何话题,稍想了想,干脆祭出了程风,“你二哥说,过两天要偷偷和我去趟仲江,你要不要也跟去看看,仲江虽然乱一些,不过风景甚好,四季如春,而且到了那里有官兵护着,不会有事的。”
“我不想去,”程茵摇头,“二哥我拦不住,劳烦你多多照顾我二哥。”
“那是自然。”郑寒问露出些轻松快意的神色。
“那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嗯。”郑寒问重重点头,笑意不散。
程茵出了门,顿时感到一阵轻松,不知为何,这样平和的郑寒问让她心里多少有了点儿安慰。
***
京城夜色与繁华相连,静娆端坐在桌前,身上有些颤抖,端坐的笔直,连气息都拘谨。
慕容慎端起酒杯轻饮一口酒水,眼睛始终不离对面佳人,眼神中透着些迷朦的醉意。
“静娆就是静娆,比旁的女子都好看。”慕容慎将酒杯放下,挪动到静娆身侧坐下。
他突然的靠进让静娆很是抗拒,不由得朝一侧歪了身子。
慕容慎歪在桌上,手肘弯曲支撑着自己的脑袋,找了个最舒适的姿势观赏静娆的美。
“这样的红颜被囚在这里,”慕容慎话说一半,打了个酒嗝儿,“实在是暴殄天物。”
“二皇子喝醉了,”静娆闻着从他身上传过来的酒气,一阵恶心,“再说这里不是二皇子该来的地方。”
“你在这里,我怎么忍心不来看你,”说着,他有些得寸进尺,抬手捏起静娆身后一缕轻丝在手中把玩,“静娆,只要你开口,我就能带你离开这里,我给你安排一处别苑,找些下人伺候你,除了不能给你名分,其余一切都按宫里的娘娘的排场供着你。”
“二皇子抬爱了,静娆是罪臣之女,流落至此是皇上的意思,静娆不敢违拗。”
“旁人可能不敢,可我慕容慎不同,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慕容慎明显有些上头,拍着自己胸脯凑到她耳畔低声道,“我是未来的储君,虽然皇上现在还没有立太子,不过太子之位一定是我的,只是时间早晚罢了,你说,我能不能带你离开这里?待他日我荣登大宝,便将你接进宫,让你做贵妃,只宠着你!”
静娆一抖,强颜欢笑:“二皇子,您喝多了。”
“我没喝多。”说着,慕容慎一笑,嘴就朝静娆的脸贴了上来,静娆一躲,让他扑了个空。
“二皇子,我去给您拿些解酒药来。”静娆惊魂未定,准备跑出门去,却被慕容慎起身一把拉住。
第三十七章
慕容慎手上稍稍用力,就将静娆扣在墙角,随之身子逼近,二人距离相近,静娆动弹不得,将脸扭到一旁,眉头紧皱。
“静娆,”慕容慎腾出一只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你知道吗,早在几年前我就想要娶你,奈何你心里只有那个秦风,现在好了,他死了,你难道就不愿意好好看看我?”
静娆紧紧蹙着眉头,手腕拧巴着试图逃离他的桎梏,奈何他力气太大,她根本挣脱不了。
“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慕容慎见静娆都不肯看他一眼,有些恼怒,迫切的用手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看向自己,“你好好看看,我究竟哪里不如秦风,为什么他死了这么久你还是不肯理我,我说了,我什么都愿意给你,只要你开口,我马上带你离开这里!”
静娆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任凭他如何纠缠,就是不肯张口向他多说一个字,眼睛只低垂着看向别处。
“你……”慕容慎手上力道加重,“你这般倔强,宁可待在这里也不愿意向我低头,是为了什么?为了郑寒问?还是……为了那个程风?”
当他提及郑寒问的时候,静娆神情平静无波,但是当他说出程风的时候,静娆眼睑一闪。
“呵,”慕容慎冷笑一声,将她放开,后退了两步,“好你个赵静娆,好,很好!”
话音才落,慕容慎长手一挥一巴掌甩在静娆脸上,静娆顿时觉着耳畔嗡嗡作响,眼前眩晕一阵,脚下不稳,险些栽倒下去。
发丝凌乱,也不抬手去打理,像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僵硬的杵在那里,任打任骂全由他去。
“赵静娆,你很有骨气,”慕容慎忽然又凑过来,满身怒火燃烧,咬牙切齿狠狠道,“你给我记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匍匐在我脚边求我!”
说罢,怒甩衣袖大步离开,静娆觉得耳畔嗡嗡声响还未散去,双腿发软,终于支撑不住,顺着墙角滑落下去,肩膀一沉,终于忍不住委屈,将脸埋在膝盖里,无声哭泣起来。
***
过了几日,程文的家书从京城传来,信中不掩对钱茹的思念之情,盼着几人早日回京,原本看不见程文的书信也便罢了,可一旦看见钱茹便坐不住了,心顿时飞回了京城。
老太君虽然不舍得这几个亲人,奈何这终究不是他们的久留之地,也就松了口,劝着他们回去。
这一收拾起来也就快了,可惜回京的决定太过突然,程风原本要偷偷和郑寒问去趟仲江城的计划彻底泡汤。
尽管不太情愿,也无可奈何,只好麻利的收拾了行李,隔天便启程。
郑寒问从塞州调了两队兵马,由他带领着亲自护送他们离开塞州地界。
罗桐也随着程家人一同回京,对她来说,一切都很新鲜。
罗桐毕竟是小地女子,从未离开家那么远,只一直拉着程茵的手让她给说说京城里的繁华,程茵一样一样说给她听,钱茹见着,这二人倒像是双生姐妹一般,身量差不多,体态也相似。
柳府全家在门口恭送,钱茹一一话别,程风一直哭丧个脸,像是丢了许多银钱。
“好了,来日方长,往后有的是机会去仲江。”郑寒问知道他为了什么不快,别无他法,只能不疼不痒的劝慰。
“说的轻巧,”程风长叹一口气,“这一回了京城,就被我爹那个老顽固看得死死的,再想出门比登天还难。”
在程风身上,郑寒问隐约见了自己的影子,曾经自己也是这样。
郑寒问抿了抿嘴,不知如何再劝,总不能怂恿程风也想自己一样不管不顾跑到仲江来。
眼下最开心的莫过于孙亦之,他算是在这呆够了,整日都要提防郑寒问,这回回了京城,看他还如何向程茵献殷勤,想到此,孙亦之美滋滋的藏不住笑意。
一切妥当,一行人上路,官兵送行,这是多大的排面,像来时那样,挤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娘,忘了问你,爹都在书信上说什么了,有没有提到我啊?”程风骑马靠近马车,身子微弯朝马车窗里望去。
“你爹说让你护着妹妹。”钱茹说道。
“那爹还说我什么了?”程茵凑过来问道。
“你爹让你少欺负哥哥。”钱茹又言。
“还有呢?”程茵又问。
钱茹一怔,仔细回想了下,微微摇摇头道:“没了,关于你们兄妹的就这两句。”
“就两句?”程风在窗外喊的夸张,“我见那书信厚实,足足有五六页纸,怎么就只提到我们两句?”
钱茹抿嘴一笑,想到程文居然露出一些少女才有的娇羞来,书信厚实不假,只说了关于他们两句也不假,总不能将程文写给她那些没羞没臊的话也告诉孩子们,那成什么了?
“我的这个爹啊,不知道整日都在想什么。”程风叹气,紧夹了马肚朝前行去。
行了大半日才出了塞州地界,到此也便彻底安全了。
郑寒问尽管不舍,也不得不停止在此。
钱茹知道在此分别,特意带着程茵罗桐从马车下来与郑寒问谢别。
郑寒问下马:“程夫人,这里就安全了,我还有要事在身,须得返回仲江,便不多送了。”
“多谢郑世子,这一路上有劳你了,他日你回京,一定要屈尊来府上坐坐,我们一家都应该好好谢谢你才是。”钱茹微微福身说着。
“程夫人不必客气。”郑寒问说着,目光又不由自主飘向她身侧的程茵。
钱茹拉过程茵:“茵茵,你也该向郑世子道谢才是。”
程茵垂着眼眸,别扭的福身下去,礼貌又客套:“多谢郑世子照拂。”
郑寒问浅笑着点了点头。
几人话别后便又重新上路,郑寒问骑在马上盯着程茵的马车渐行渐远。
程茵坐上马车后心理有些不舒服,想探出头去瞧瞧,可转念一想,万一郑寒问还在盯着他们怎么办,一想到此,这个念头便彻底打消,她又规规矩矩的坐好。
***
比武大会终于在周海逸期待和恐惧中来临,因为是初试,官府临时在城中广场搭了个擂台,只有层层选□□的高手才有资格在王爷面前比试。
到了赛场,周海逸忍不住有些颤抖,参赛的选手整整齐齐的坐了一排,各个威武雄壮,唯有周海逸与他们这些人格格不入,看上去像是龙虾群中掺杂了一只虾米,怎么看都别扭。
周海逸身旁的一个大胡子斜着眼上下打量周海逸,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兄弟,你也是来参加比武大会的?”
周海逸侧过头去,老实点头。
大胡子有些轻蔑的笑了笑:“看你的样子是个读书人,怎么跑这里来掺和,也不怕伤了,这擂台可是要立生死状的,你怕是觉得读书没什么出路了,打算寻死?”
周海逸觉着这大胡子说话实在难听,也懒得理他,便收回目光只看擂台。
那大胡子狂妄至极,又言道:“若是一会儿你命不好在擂台上碰上我我可不会手下留情,我生平最讨厌你们这种读书人,满身酸腐。”
大胡子戾气重,管他是不是读书人,骂了再说,恨不得在台下就先和他打一架权当热身。
听着他的挑衅,周海逸只一笑:“这位好汉,无论文武,都要讲究一个“德”字,你怒火这样盛,怕是走不长远,还望谨记。”
“多说无益,咱们一会儿擂台见。”大胡子朝周海逸晃了晃手中的拳头。
周海逸无奈摇头,不再理会他,朝人群四处望去,唯独不见程姝的身影,她会来吗?
不见她,周海逸心里便没有底,无法宁静下来。
擂鼓敲过一轮又一轮,终于轮到周海逸上场,巧合的很,正正碰上方才的大胡子,眼下他已经胜过两轮,前两个人都被他打的很惨烈。
周海逸站在擂台上满目望去,擂台下人头攒动,却始终看不到想看的人。
gu903();擂鼓再次缓动响起,台上比试之人需得各自挑选兵器,周海逸选了一根棍子,大胡子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