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2)

解无移盯着他,眼中带着三分幽怨,但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毕竟亲赴北境是他所愿,有得必有失,总不能事事都想着万全。

至于那三分幽怨,则是在怨水镜这话简直叫人憋闷,好像教他习剑是多大负担,见他一次有多不情愿,巴不得能耽搁久些似的。

水镜自然也看出了他眼中那一点如有实质的幽怨,心中暗笑,面上却是故作不知,拍了拍他道:行了,别惦记着北境了,先把今日要学的招式学了。

解无移虽是心中闷闷,但对待习剑之事到底还是从不大意,默默收回幽怨目光,将骨剑拔了出来。

习起剑法来,解无移向来认真严谨,甚至不愿停下休息耽搁,挥汗如雨地一遍又一遍将水镜教他的招式重演,力求分毫不差。

水镜在旁看着,时不时出言提点几句,再上前纠正两下。

解无移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鼻尖也渗出了细密汗珠,专注的目光却一成不变,手中的招式更是一丝不苟。

就这么一直练到了日落十分,解无移终于停了下来,他收剑入鞘,站在原地调整气息。

过了半晌,解无移像是才从练剑的专注中抽回神来,又想起了即将前去北境之事,问道:师父,那下一次习剑定在何时?

水镜随意道:等你到了安虞关再说吧。

解无移似是有些不情愿,但也不得不接受,垂眼缓缓点了点头。

水镜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虞都临近南海,远离与各国交界之处,因此,都城原本驻兵就不算太多,此次即将跟随解无移前往北境的人马不足两万。

五日后。

为免惊扰百姓引起恐慌,解无移赶在天还未亮时便已收拾完毕前往北营,领兵后,静悄悄向北行去。

行出一段距离后,解无移坐在马上,回首看了一眼城楼。

他不知自己为何突然想要多看这一眼,或许是因为,若是此次大銮当真来袭,这恐怕就是他最后一次遥望都城了。

晨曦初至,一片静谧。

熟睡中的人们或许尚未醒来,或许已经醒来,打算开始与以往无数个日子无甚不同的新一天。

他微微勾起唇角,将此刻印在心间,而后回过头去,轻夹马腹。

虞国各座城池之间的间隔都不算太远,大军白日行进,夜晚刚好能够抵达下一座城池驻扎安歇。

离京第八日晚间,他们已经到达了虞国中部的平原丘陵地带,预计次日傍晚便能抵达中野,与另外两路兵马会和。

次日清早,他们刚刚才从昨夜驻扎的城池动身不久,空中便聚集起了厚厚的云层,看样子很可能将有一场大雨。

解无移询问了军中几位将领的意思,他们都支持不走回头路,而是加快速度前进,尽快赶到中野再行休整。

解无移也未有异议,率军加快步伐继续北上。

一整个上午,空中都只见云层不见雨落,大军行进还算顺利,但这种顺利也未能继续保持,刚过正午,瓢泼大雨便倾泻而下,像是早已酝酿了许久,此刻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好在,他们半日赶路也不是没有成效,午后不久已经抵达了距离中野最近的几座小山的南麓,穿过山谷便可到达中野城下。

虞国中部没有高山,两侧的山丘都不算太险峻,谷道旁没有峭壁陡崖,对行军而言不存在任何坠落的风险。

全军都急着前往中野,纷纷策马疾行,解无移在最前,身后三五丈处便是大部队,震天响的马蹄声在山谷中回荡,与大雨一样势不可挡。

大军奔至山谷中段,忽然有种古怪的声音在大雨中突兀地响起,雨声加上马蹄声本就已经震耳欲聋,可这声音却隐隐有要将它们都盖过的趋势。

解无移微微蹙眉,勒马停下,转头往右侧看去。

刹那间,他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大军赶路的这份急切是在为大雨的冲刷火上浇油,马蹄带出的震动让原本就被大雨撼动的坡上泥土又松动了几分。

此刻,山坡上方的泥土裹挟着碎石斜冲而下,那速度仿佛洪流,只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已近在眼前。

殿下!

后方将士目眦欲裂,却只来得及大喊出这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惠子《庄子·秋水》

第138章安虞关外横舟渡

退后!解无移回头大喝道。

他自己身下的战马立于滑坡处的正下方,此时无论是策马向前还是调转马头都为时已晚,但后方大军不同,只要退得够快便足以避过这一波泥石。

喝完那句退后,解无移猛地一夹马腹,欲在泥石滚下前尽力冲出此段,可身下战马却像是感受到了危险般惊疑不定拒不前进,甚至马腹被夹后还曲膝前倾,眼看就要跪下。

解无移先是一惊,随后自嘲般苦笑了一下。

天不遂人愿,大抵就是如此吧。

身后马蹄纷乱,能听出他们正在奋力后退,一声声殿下惊恐而急切。

大军能躲开就好。

解无移心想。

就在他闭眼打算接受泥石冲击时,身下战马突然长啸一声,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直起身子猛地起跳。

在泥石冲至的一瞬间,战马忽地向前腾空飞跃出一道弧线,下坠后堪堪落在了泥流另一侧边缘,未及停稳便仰头狂啸着撒蹄奔向前方,风驰电掣如疯如魔。

解无移险些被它这疯狂的举动甩下马背,好在他的手一直未曾松开缰绳,脱离险境后,他立即勒缰止马,可这马却像是疯了般不管不顾,只埋头前冲。

直到冲出山谷,到达山丘北麓,解无移才硬生生将它勒停了下来。

解无移稍稍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一片乌紫,若是这马再不停下,他怕是要将缰绳都勒断了去。

此刻,后方人马也已从那大片泥石堆成的斜坡上越过,向北麓追来。因着方才的动静,他们不敢再将马驱得太快,只能强忍心中急躁,稳步前行。

终于到达山谷出口,远远看见解无移安然无恙坐于马上,为首的几名将领才纷纷放下心来。

殿下!

他们翻身下马,一边奔跑上前一边关切道:殿下可有受伤?

解无移摇了摇头,也翻身跳下马来,方才历经大起大落,他现下只觉得稍稍有些疲惫。

站定后,他缓了缓稍显急促的呼吸,而后迈开步子缓缓绕着身旁战马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细细打量了起来。

殿下这马可真是神驹啊!一名将领笑道,千钧一发之际竟骤然起跳飞跃险境,足见其灵性之强,护主忠心之切啊!

是啊!

确实有灵性!

身旁几位将领也纷纷点头附和,他们方才都在队伍最前方,自然也都看见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皆是震惊非常。

解无移并未答话,此时他正绕到战马后方,看向马尾处时,目光定住。

马尾左侧不到半寸之处的马臀上,扎着一根细小的竹签。

解无移立即翻身上马,单手扯住缰绳,稍稍后仰,另一只手探近马臀,以极快的速度将那竹签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