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今日用罢早膳,她想着要出门转转,还没迈出院落的大门,便瞧见府上管家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何事如此慌张,可是我爹回来了?”
“不是,不是……”管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郡主,今儿宫中出大事儿了。”
“出了何事?”
要论起宫中出的事,哪件都不算小,何况还能叫管家如此慌张的,唐映摇心中一紧,“可是我爹爹?”
伴君如伴虎,唐映摇心中顿时浮现了这么个念头。
“不是,郡主可还记得那早已逝世的大皇子?”
“自然记得。”郡主一顿,“怎么,难不成他如今回来了?”
管家被郡主这阴恻恻的话吓得一个激灵,“郡主见着了?”
管家思及此,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无比。
小郡主十分想翻白眼,可碍着这个举止实在不大好看,且有失…身份,只得生生忍住了,“大皇子怎么了?”
据说这位大皇子十分聪颖,又是苏贵妃所出,深得皇上的喜爱,一度想要立为太子。
可惜,约莫是天妒英才,大皇子身体一向不好,总断断续续地病着,似乎在八岁还是九岁那年便去了。
大皇子去了没多久,苏贵妃也因为哀思过度,跟着一并去了。
今上为此似乎还伤怀了好一阵子。
只这些事情,与唐映摇隔得委实有些远,她能知晓这些,也只是道听途说。
管家终于把气儿喘顺了些,又继续道,“当初大皇子薨了,一直说的是因着身子骨不好,才没能挺过去,如今此事又被有心之人扒了出来,查了个清楚,说大皇子之所以早年夭折,全是因为皇后娘娘……”
唐映摇被这个消息彻彻底底地震撼到了,什么叫因为皇后娘娘,她怔怔地忘记了反应。
赵皇后,这怎么可能?
她瞧着是那么温婉的一个女子,除了上次的事情之外,她待她素来是极好的,平日里也十分宽恕下人,这样的人,又怎么会……
良久,唐映摇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此事还有几分翻转的可能?”
如今消息已经传了出来,十有□□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事关皇家子嗣,又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约莫连半分翻转的可能都没有……”
“那皇上那边?”
“皇上震怒,险些被得气吐血,连带着把当初诊治过大皇子,如今还留在太医院的太医也一并迁怒了,且现下已经在拟废后的圣旨了……”
“太子呢?”若太子在,或许还能求求情。
“太子也被关押了起来……”
“和太子也有干系?”
“如何能没有,太子和皇后娘娘是母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皇后母家是相国府,赵相如何能容忍,自己的女儿和外孙,遭受这些?
这些势力自然需要慢慢制衡,皇帝会让谁去制衡,谁能胜任这些而不必担忧其日渐做大?
答案显而易见,自然是国公府。
可这件事情,吃力不讨好,如同在薄冰上起舞,稍有不甚,只怕便会万劫不复。
唐映摇闭了闭眼睛,她什么也做不了,郡主头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感,皇家博弈,向来是复杂且胜算太小。
天气十分好,唐映摇却没了出门的心情,兀自回了房中,一呆就是一上午,心绪烦乱。
在这个本来安闲舒适的休沐日,宫中却不似国公府一般的宁静,皇后宫中人心惶惶。
赵皇后身着华服,妆容精致,端坐在一宫主位之上,神情冰冷。
顾闻启真是挑得了好时候,休沐日,官员不上朝,自然也不得随意进宫。
父亲想来求情,也难见到圣上。
她也就罢了,左右背了一条命在身上,这些年午夜梦回,总是会时不时地惊醒。
如今大白于天下,也算是一种解脱,可太子呢?
她倒了,太子不能倒,她苦心谋划了这么多年,竟是为旁人做了嫁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宫中险恶,进宫之初,父亲将她叫到了书房,唯有这一句嘱咐。
这么多年,她都一直铭记在心,小心行事,谨慎行事。
可不想,最终,还是败在了这一句话上。
她明白,事情已没了转圜的余地,尽管她心有不甘,可那又能如何?
金灿灿的大殿之中,皇帝坐在主位上,不怒自威,一众侍候的宦官侍女,皆低着头,不敢大声出气。
殿上跪着一个身着矜贵黑袍的青年人,他匐倒在地,行大礼之姿,面容掩在袖袍之中,难以辨认。
“你苦心去查这些,不止是想叫朕知晓真相吧。”皇帝突然开口问道。
那黑袍青年并未抬首,依旧以这个姿势回话。
“回父皇,儿臣只是在偶然之中,发觉了端倪,事关大哥,儿臣作为弟弟,断是不敢马虎的,查明之后,儿臣也是怀揣着真相,日日难安,既不忍叫父皇知晓手足相残的真相,又不忍将父皇蒙在鼓里……”
皇帝突然轻笑了一声,“朕当初也觉得蹊跷,还颇废了些力气,却不敌你一个偶然职中。”
好一个偶然之中,偶然之中发觉了端倪。
那黑袍青年拜倒得更低了些,“这幌子是专门做给父皇的,儿臣不起眼,自然就查得轻易了些……”
皇帝久久未再发声,黑袍青年依旧跪得端正。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终于叹了口气,“行了,起来回话吧。”
“多谢父皇。”
黑袍青年这才抬起了头,正是五皇子顾闻启。
他依言站起了身,跪了这样久,他面色上却未显露丝毫疲惫之态。
“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朕全都知道,毕竟,朕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有野心是好事,但要用在正地方……”
皇帝又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两句,便掩饰不住疲态,摆了摆手让顾闻启退下了。
顾闻启忙弯腰作揖,行拜别之礼,慢慢起身低头走出了殿门。
他知道,这件事一抖落出来,他的心思也会被父皇瞧个通透,但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扳倒皇后和太子,时间拖得越久,事情就越难办。
现下,就看父皇心中,是如何考量了。
顾闻启抬头望着宫城外的天,日头正盛,太阳的金芒宛如凤凰的羽翼,绚烂刺目。
可他知晓,宫中的凤凰,已经落了,再无重回九天的可能。
顾闻启回去静静地等着,没过一会儿,便有公公拿了圣旨过来。
兰华宫跪倒了一片,顾闻启跪在前面,静静地听着宦臣吊着嗓子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吾皇诏曰,五皇子顾闻启敏而好学,颖悟绝伦,锋芒不露,不拘小节,是以,交由其暂代大理寺卿一职。”
“谢父皇恩典。”顾闻启虔诚拜下又起来,抬起双手接下了圣旨。
他想,这一仗,终是打赢了大半。
国公府内,唐映摇午膳用了两口,便不肯再吃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不难过是假的,除此之外,未免有些感叹,皇宫真不是个好地方。
一众丫鬟瞧着郡主兴致低落,虽不知怎么了,却还是使出了些功夫来逗郡主开心。
郡主这才发觉,府上的丫鬟竟个个身怀绝技。
唱曲儿跳舞不在话下,甚至还有两个学起了说书,学得竟有模有样。
唐映摇坐在榻子上静静瞧着,前面的小桌子上摆满个各式各样的茶点和瓜果。
转眼便到了黄昏时刻,唐映摇瞧得正在兴头上,下面上来一个丫鬟,瞧着年纪不大,竟还会些杂耍之技。
只瞧着她能单脚立着,两手抬平,各放了几个盘子在上头,抬起的脚面上也放着一只茶杯。
“还能放,再找个东西,可放我头顶上。”
另一个丫鬟听了,拿起桌子上的茶壶放到了她的头顶。
茶壶里盛着郡主一贯爱喝的敬亭绿雪,她笑眯眯地嘱咐了两句,“这茶若是洒了,你们俩往后三个月的月钱,便免了罢。”
放茶壶的丫鬟一听,忙十分担忧地瞧着头顶茶壶的丫鬟,面上焦急,却也不敢跟她开口讲话。
众人皆屏住了呼吸,生怕呼吸重了惹得那侍女打翻了茶壶。
外面传来躁动,管家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大吼一声,“郡主郡主,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啪”得一声,那玩杂耍的侍女被管家突如其来的吼声惊得一晃,身上顶着的物件如数打翻在地。
唐映摇下意识转头去瞧,只见白瓷碎了满地,上染着淡淡的茶渍,分外狼狈。
郡主的心没由来地沉了下去。
第37章
“何事?”
管家瞧着郡主,竟有些不忍开口。
郡主心口一紧,竟也不敢开口去问,外面的喧闹声还在持续着。
“外头为何这般吵?”她转而问道。
管家嘴唇有些发抖,良久,他终于艰难地开了口,“国公爷被牵连,关了起来,皇上下了令,国公府内一众人等,不得外出,外边儿的吵闹声是……是御林军到了……”
怎么会,这怎么会,一天之中接连不断的变故,叫郡主心中悲痛难忍。
她想起身去国公府门口瞧瞧,可刚站起身,却一个腿软,晕倒在了榻上。
一众人惊呼着,忙上前去掺扶,国公府一时之间,人人自危,气氛十分凝重。
管家忙顶着压力安抚好众人,几个侍女将郡主抬进了房中,细心安置妥当。
管家带了几个家仆走到国公府大门口,御林军正要将大门关闭,管家忙一个上前拦了下来。
“官爷且慢,官爷且慢,郡主方才昏了过去,容小人去外头寻个大夫给郡主瞧瞧可好?”
御林军领头人走了过来,他义正言辞道,“先不说别的,如今国公府这样的情势,还哪里有这般胆大的大夫,敢前来给你们郡主瞧病?”
树倒猢狲散,说得,便是如今的模样了。
管家忙赔笑道,“是,官爷说得是,可还是郡主的身体重要,您看能不能给小人行个方便?”
御林军领头蹙着眉头,“上头下了死命令,要我们看守住国公府,连一只苍蝇也不能放出来,且容我向上头请示一二,看是否能寻大夫过来。”
他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管家也不好再多求,只千恩万谢地让他们将国公府大门给封上了。
管家心事重重地回了郡主院子,门外由拂冬和翠珠两个贴身侍女守着,见管家来了,忙开门叫他进去。
房内,郡主早已醒了,哪里还有方才昏迷时候的虚弱模样,与一旁心事重重的魏嬷嬷比起来,面色可要平静上太多了。
管家瞧见这样的郡主,心神也稍稍定了一定。
“如何?”唐映摇瞧见管家进来,开口轻声问道。
管家摇摇头,“情势大不妙,御林军守得严,不肯松口。”
“爹决计不会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的。”
说出这样的话,郡主也并不是盲目相信,一个人的品性,从细枝末节便能辨别出来。
她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感受到,她爹,是个好人。
不止对她好,是对旁人也很关照的一个好人。
这样的好人,又怎会牵扯进那种事情里去呢?
唐映摇百思不得其解,总在心底觉得有内情,可她终究也只是个养在深闺里的小姑娘而已,尽管比旁人多了那一分通透,可却也没办法将事情梳理个清楚。
哎,唐映摇在心底叹了口气,此刻,她才多么希望有个兄长能挡在前头,哪怕父亲的爱要分他一……小半儿。
国公府虽被封了,可外头似乎并没有为难国公府的意思,也只是客客气气相安无事。
事情还未到十分严重的地步,唐映摇想着。
她现下能依靠的人实在不多,顾昭是最好的人选,可他前两日南下,不知现下是否已经归来。
应该是没那么快的……
心底明白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苦苦地等,可她还忍不住会想,父亲被关起来了,是否受了刑罚,吃了苦头。
一夜未眠。
翌日清晨,唐映摇愁绪未断,却灵光一闪,忽然想起,自己年幼之时,曾在西院那边发现过一个狗洞。
儿时父亲担心她的安危,总不许她出去玩,她本对外出游玩没多大兴致,可因着这事是父亲不许的,所以便格外向往。
她从那狗洞成功溜出过好几次,西院许久未用了,那墙应当是从未被翻修过的。
唐映摇与管家说明了情况,便点了几个奴仆一同去了西院。
西院已经长了些杂草,找那狗洞颇费了些气力,索性是找到了。
这狗洞如今是国公府同外头的唯一联系了。
唐映摇蹲下身子略略打量了一下,自己身量终究是比年幼时候长了不少,现如今要从此处钻出去,当是不大可能。
她转头瞧了瞧带来的几个奴仆,身量可比她要高大上许多了,更是不可能从此处钻出去。
管家仔细想了想,“小厨房主厨的儿子,今年年纪不大,似乎刚好能过此洞。”
如此甚妙。
“你且去将那小孩儿找来,我去书房写封信……”
管家忙点头去办了。
不一会儿,唐映摇拿着封好的信回了西院,便瞧见了管家“力荐”的信差。
那孩子面色红润,一双瞧着她的大眼睛有些怯生生的,却无端透着股坚定。
“郡主,方才让他大致试了试,刚好能过。”
交信的时候她又有些犹豫,“会有危险吗?”
“刚刚已经去探过了,御林军都集中在大门和两个侧门处,人数也比之昨日少了些,西院位置偏,从这儿出去是个小巷,应当不会撞上……”
从西院这个地方出去确实荒凉,每次都要绕上许久才能到繁华的街道,故而她偷溜出去几次之后,就因为太累而放弃了。
思及此,唐映摇将手中的信交给了这小孩儿,小孩儿小心将信收到了怀中,朝唐映摇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十分利落地钻进了狗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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