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邹家大娘子拍拍身上的灰尘,从人群中巧巧脱身,白了炙仁一眼,人后提着他回了院子,好生叮嘱他,不要给大小姐惹乱子。
炙仁不服:“我怎么给允岚惹乱子了?段思涵仗着长辈,霸占允岚的东西,那趾高气昂的样子,我就看不惯,要杀杀她的锐气。这回太子爷给允岚送这么个贵重的东西,不一样是为了给允岚长脸?”
“邹家娘子走过的路,比你吃的盐还多。”允岚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廊檐后,冷面看着炙仁。
炙仁瘪嘴赌气不看她。
“我知你心疼我,可你也应知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示意邹家大娘先离开,允岚这才对炙仁耳提面命,“今日太子送来这贵重的沉香雕花大床,不必言说,便已压过段思涵一头,大家心知肚明,到此为止就好。你到外面一通说,反倒给了别人兴风作浪的由头怎么办?”
“我就是看不惯她,恃宠而骄。”炙仁眉头竖着。
“你也读了许多书,应当知道‘恃’就是父亲的意思。有父亲那样的靠山,便可骄纵,没有就当夹着尾巴做人。”允岚心软下来,蹲在他面前,握着他瘦弱的肩膀,看着他眼睛柔声道,“但,阿仁,你当知道我们来望京的目的,别为这些事费神。”
炙仁抠着手指,轻轻点头。
不几日,就到了大婚良辰,几个官家小姐都拿着段思涵的帖子,过来凑热闹。
去到段思涵的房间,左右一阵寒暄,不过夸她美,夸她嫁得好,进了英王府,可是风光无限。
也不知是谁提起了前一日的嫁妆。按照长陵国的规矩,嫁妆都是头一日送到夫家。这一家嫁两女,嫁妆必然也会被拿来做比较。说得最多的,便是太子赏给允岚的那沉香木大床,可不得了。
段思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脸上的脂粉都快挂不住,幸好妈子来叫,要换凤装霞帔,这才免了应付。
更糟心的是,换完衣裳出来,段思涵本等着一众小姐的溢美之词,闺房里竟只剩了个小官家的庶女:“她们去西厢看看……再过来。”
不用她提醒,段思涵也猜得到,嗤笑一声:“这下我姐姐可真是得偿所愿,得太子捧着,便风光无两了。”
“这有什么的?”那小官家的庶女,撩了撩头发,媚笑一声,“思涵你嫁得比你姐姐好,再说那霍将军不定还将你放在心尖尖上呢。我记得你妆匣子里的那个翠鸟簪花,就是霍将军从互市上给你买的吧。这么好的东西,可见霍将军是用了心的。”
“休说这些事了。”段思涵的语气没有怒意,反倒还有些得意,“该避嫌才好。”
正好段母进房来,这才清了房中闲杂人等,看到段思涵这娇娇模样,她脸上都是笑,吩咐身旁一个婢女拿来梳子,她要帮段思涵最后收尾。
母女俩为这最后的分别时刻,又说了许多话,段母似乎有些哽咽:“进了英王府,你可得学着保护自己,别一个劲逞能。若是不顺心,回娘家住几日也未为不可。”
段思涵听了这话,似乎心中无限感慨,眼角也溢出一些湿意。她忽而注意到,递梳子的婢女似乎有些眼熟:“母亲,这小姑娘,可是要拨给姐姐的陪嫁?”
作者有话要说:已顺利签约,接下来,各位小仙女请欣赏好看的故事啦啦啦啦,看允岚如何打坏人比打地鼠还凶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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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捉虫
段思涵忽而注意到,递梳子的婢女似乎有些眼熟:“母亲,这小姑娘,可是要拨给姐姐的陪嫁?”
“她叫脆雪,看着是个机灵的。”段母轻轻抚摸着段思涵的背,颇为依依不舍,“你若是喜欢,便先紧着你吧。”
“母亲,不可。”段思涵回身捉住段母的手,情真意切地道,“姐姐对您和父亲误会颇深,若因为这个小俾起了冲突,大家都不好看。我是看她寒酸可怜的紧,若是叫别人嚼舌根,怕是又要说母亲您偏心。不若这样吧。”
段思涵起身,拎着厚重礼服,顶着重冠,将匣子里的翠鸟簪花插在脆雪头上:“这个簪花就送你了,你可要好好保管着,别弄丢了。”
脆雪看着一身朱红华服的段思涵,有些看不清段思涵脸上的意思,只紧张地点头道谢,将簪花牢牢按在头上,生怕它掉了。
“还是你善解人意。”段母长叹一口气,似乎想起了什么。
一直遮上大红盖头,行完大礼,被霍为接出段家,这个允岚住了不到半年的“家”,她也没见到为自己送行的父母,同自己说两句体己话。
虽然早料到这个结局,还是难免心酸难过。出门的时候没哭,上了花轿,允岚倒是哭得昏天黑地,头昏脑涨。
进霍家的门槛,跨火盆就更不用说了,流水的礼数,她虽被人牵着走,但也忙得昏头转向,送到洞房里才歇一歇。
霍为中途进来掀了个盖头,便出去陪众公子哥们喝酒,灌了个半死,摊在那沉香木的婚床上,便睡死过去,哪还记得春·宵一刻?
看着他这般没心没肺,允岚心里还是莫名有些失望的,她到底还是十六七的女儿家,面对喜欢的男子,总归有期许,尤其是在初婚的夜里。
允岚给他脱了鞋子,挪他到里头躺好,便卸了妆容,精心梳洗之后,遣退下人,同他躺在一个被窝里。
夜已经深了,外面的人声彻底消失,梆子声声响,将人的心敲定。允岚侧身对着霍为,伸手轻轻抚摸他坚硬冰凉的下颌,指间微微颤抖。
今日进了霍家院子,允岚只觉得四下闹哄哄,唯独记得与霍为拜天地时,他牵着自己的手,那样的沉稳可靠,仿佛心里舒了一口气。
虽等他到半夜,一直等不着,就僵坐着腰酸背疼,可小厮青竹送进来一盘糕,她便没法计较了。
她的手指轻轻点到他线条笔直的唇,睡梦中也抿得死死的,显得坚毅又薄情。
下一刻,一只大掌伸出来,准确无误地捉住她的手,握在拳心里,拉过去,扣在了胸口。
允岚以为他醒了,怕他笑自己这出格的举动,吓得闭了眼。等了许久,他一动未动,只呼吸平稳,竟是没醒过。
允岚叹了一口气,任他拉着自己的手,平躺着沉沉睡去。只梦里觉得十分燥热,一面铜壁紧紧压着自己,快喘不过气来。
等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身边的大红床铺上,早已不见霍为的身影,允岚惊呼一声:“糟了,忘了给婆婆请安。”
忙唤了门外的婢女和炙仁进来伺候:“你们怎么不叫我?”
见她这火急火燎的,炙仁倒无所谓,给她倒了洗脸水,让她自己胡乱搓一遍:“将军说了,让你多睡一会。请安迟一点,又不会死人。”
允岚没时间和他讲道理,只没好气伸手,轻轻戳他的额头。
“夫人第一次见老太君,若是迟到,便会被人说成多有怠慢。”
旁边帮忙递帕子的婢女,冷不丁说出这话,倒是让允岚一惊:“你叫什么名字?”
“脆雪。”瘦弱的姑娘十三四年纪,低头轻声回答,头上一支精美簪花,上面一只翠鸟,光泽细腻,色度鲜艳。
允岚抿了嘴唇没说话。她刚回到段府时,霍为的未婚妻和心上人都是段思涵,这翠鸟簪花,便是他俩的定情之物,她见过。
段思涵居然把这簪花赐给了她的陪嫁丫鬟,让这小丫鬟一天到晚地戴着,在她眼皮子底下晃,这不是明摆着想膈应她吗?
“这簪花,”允岚不看脆雪,只低眉道,“以后还是少带。”
终于梳理完毕,风风火火赶到老太君院里,便见到霍为也同坐一桌上,在吃早饭。早饭精致,样式也还多。
允岚脚步慌乱,赶过来时面色有些潮红,也不知是急的,还是羞的,赶紧对老太君道歉,请安。
老太君只慢条斯理地夹菜,细嚼慢咽,恍若未闻一般。
这霍家一门忠烈,男儿各个都是好汉,几乎都死在了战场上,只霍为和旁支一个堂兄弟还在。因而家中一应大小事也都是老太君——霍为的奶奶,一人操持。
老太君出身书香世家老太君,父亲曾官至大理寺卿。婚前,允岚没见过几次老太君。老太君对人总是一副冷静严肃面孔,看得人有些怕,那眼光更是能在人身上射出一个洞来。
老太君不发话,允岚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你当饿了,赶紧坐下吃吧。”霍为先开口,“没这么多讲究。”
允岚这才坐在老太君下手的一个位置上,正好和霍为对着,脆雪帮她去拿碗筷。
“是啊,我霍家能有什么讲究?”老太君终于住了筷子,拿帕子轻擦嘴角,笑着道,“新婚第一日,见了我这老太婆,也不必讲究什么。”
身后站着的炙仁,轻轻撞了她的胳膊。
她懂炙仁的意思。老太君这分明是在说她不讲究,不懂规矩。从进入望京段家,允岚没少听别人讽刺她没规矩,从不在意。
可现在当着夫君的面,允岚一时觉得有些掉面子,伸出去的手讪讪缩回来,放在桌布下,不自觉绞紧。
看了霍为一眼,他似乎并不在意这点“小事”,还伸筷子给她夹了块芙蓉糕。
允岚虽然有些委屈,但从没被人这么关心,她最爱芙蓉糕,便微微笑着夹着吃了。这点小事,若是让霍为左右为难也不好。
炙仁又撞了撞她,她装作没注意。
这时候,外面急急进来一女子,十七八的年纪,容色清丽,已经完全长开,身段妖娆丰满,身上的浅黄色长纱裙服帖利落,把胸口那弧线勾勒得清晰艳丽。
看那妆容华丽、布料华贵,行走之间姿态高昂,几乎不像个婢女。
这婢女名叫朱虔,她快步悄声走到老太君身后,躬身凑下去耳语了两句。
允岚有些好奇,霍为却好像习以为常,完全没有注意到老太君渐渐冰冷的面容。
饭桌上,老太君倒也没说什么,等霍为吃完,才让允岚留下来。
允岚隐约预感到不好,却无法推说。霍为早已吃完,本来也等了一会,允岚猜测他是想要等着自己一道走,心中还有些害羞。
老太君说了留允岚,霍为便淡淡扫了她一眼:“我军营中有事,允岚你别留太久,我有事交代。”
“你这么紧张作甚,还是在敲打我老婆子?”老太君挑起眉头笑了,看着允岚道,“这才新婚第一日,我也不至于把她吃了,只是说说体己话。岚儿,你说是也不是?”
允岚压根没看出来霍为哪里紧张她,要真紧张,也该这会子想办法带她一道回去。她不是个能忍的性子,可留在这里,被老太君训话,新婚第一日,她就是受了委屈,也不好反抗,只能逆来顺受着。
听老太君这么亲昵一叫,允岚背后的汗毛都直竖起来了。
果不其然,霍为走后,这院子里立时冷得如冰窖,老太君脸上的笑都收起来了,倒是她身后那鲜妍婢女满面春风,眼角还盯着霍为离开的方向,似乎回味无穷。
老太君提了落红的事。新妇嫁人,洞房花烛,理应有落红。落红乃是女子完璧的证明。
像是朱虔趁允岚来请安,派了人去她院子里,查看了一番。
“你若只是羞怯,便该好好绑住夫君,叫他心思放在你身上。”老太君话里有话,大概是说她允岚没有能力,新婚当晚都不能叫夫君动情。
允岚很委屈,虽昨晚是霍为自个儿睡死过去,她总不能拉着他强了罢。
老太君却又说:“霍为这孩子常年征战沙场,吃了不少苦头。他年纪也大了,我霍家也急需开枝散叶,事关重大,你若是做不好,那我也只能请人替你分分忧。”
霍家现在确实没得挑,庶子嫡子都无所谓,只要后继有人。
说话的语气十分客气,可听到允岚耳朵里,如同针扎,她掐着手中的帕子,胸脯起伏,却也拿捏着语气:“儿媳有事,先行一步。”
说完,允岚便快步退出来,如逃出虎穴般。
只隐隐听见身后的朱虔,安慰老太君:“老夫人我说了吧,她这刁蛮无理的性子,怕是早不是完璧之身才没落红,您偏还照顾她的面子,说得那般委婉。”
炙仁和脆雪一直在外等着,外面的风声呼号,冻得他俩个小萝卜头一脸冷白,快成冰棍。里间出来个人,一把扒开门帘,满面通红。
“你没事吧?”炙仁小心翼翼地问,罕见看她这模样,可见是憋屈愤怒之极。
“回去吧。”吸了一口冷气,允岚终于冷静下来许多。
一路神情恍惚地回了院子,发现霍为正坐在窗前塌边坐着,拿本书悠闲地看。
作者有话要说:哎哟妈呀,小仙女要正式开打了,袖子撸起来。
☆、012-捉虫
允岚看到他那张脸,心头那股火气又上来:“你没走?”
语气不太好。
霍为抬头看她淡漠的脸:“刚刚谈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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