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黑夜之中,什么都没有,只有彼此。
允岚跑下山坳,金风霎时冲到了她面前,不愧为万里挑一的汗血宝马。
马蹄硬生生停在允岚面前,马背上的男人,神色肃穆,鬓发有些纷乱地在夜风里飘,一双沉静的眸子看着允岚,嘴角慢慢挑起笑意。
允岚仰着头看他,咬着嘴唇,尽量不要哭。霍为还活着,还活着就好。
霍为面容带笑,丢了手中的弓箭,伸手到允岚面前,要拉她上马。
允岚也伸出手,刚刚握住他冰凉的指尖,霍为垂了手,如同一个沙袋,从马背上滑落下来。
血腥味在空气里蔓延,如此清晰。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了我最喜欢的一个场景,就是夜色茫茫里,两个人朝同一个方向相聚。这个场景,是有一次和朋友聊天时,我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后来看到,忽然觉得这句话很矫情,但是这个场景很浪漫很温暖。总觉得哪天要把它写出来,本来觉得会是在另一篇小说里。但是刚好写到这里,这句话就蹦出来了,就这样吧。
希望小仙女你们也喜欢哦。
另外,我可能要道个歉,因为我是个格外容易自我怀疑的人,在写一本小说中,几乎不能回头看自己写出来的东西,会觉得很糟糕……然后就开始自我怀疑自我批判……后果就是写不出来一个字。想了很久,感觉还是先把小说写出来比较重要,所以如果中间有错别字的话,各位小仙女不要打我哈。整本小说写完了,我再来统一捉虫。
☆、放妻书-捉虫
清晨的雾气未散,通州城里的寒菊庄,青竹端着水盆出入将军房里好几遍,清水端进去,红彤彤地端出来,那血水堪比辣椒水。
青竹脚步匆忙,额头上都是冷汗。
又端了一盆冰凉的井水进房,将军仍旧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气息也微弱,上半身露在外面,胸前包着厚厚的干净纱布,只一会,那血迹又渗透出来。
将军夫人允岚侧坐在一旁,微微俯身看着将军,为他整理。青竹看这场景,有些于心不忍。
“夫人,您也奔忙了一晚上,将军这边我来服侍着,您去洗漱了歇一会吧。”青竹陪着允岚一夜,也照看了将军一整夜。
夫人亲自给将军换药擦身子,照顾得无微不至,自己却没来得及顾上,一整夜都没吃东西,没空梳洗,只喝了一口水。
霍为仍旧紧闭双眼,无知无觉。
“我不累,你把老五他们安置好也去歇着吧。”允岚紧紧握着他冰凉的手,静静看着他,从昨晚在广峰山的峡谷相遇到现在,他一直是这样的状态。允岚自己也是大夫,自然知道情况很严重。
昨晚上霍为从马鞍上滑落,允岚才发现他胸前一大片血迹,虽然有包扎过,但是剧烈奔忙导致伤口再次裂开。更严重的是,霍为似乎感染了疫病。
允岚根本没有从徐金镇带出一点药来,简直是祸不单行。
要不是后来青竹带着几个匪徒一样的大汉骑马寻来,在那荒山野岭,允岚真怕不知道怎么对付那些闻腥而动的野狼。
其中一个叫老五的男人,一举将群狼都砍了个精光,下手快准狠,否则,允岚逃出升天又要落入狼口。
广峰山的环境并不好,也没有药草,允岚便当即做主,把霍为送回寒菊庄,先把血止住才好。
到了正午,允岚有些头晕,只靠坐在帘子上,等着霍为醒来。中间他就咳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允岚时不时捏着他的脉搏,渐渐微弱,体感也渐渐冰凉,热气消散得很快。急忙施针许久,才叫他血脉通畅,脉搏渐渐平稳起来。
青竹没有去睡,将军危在旦夕,夫人尽心尽力施救,他只能在外面干着急。夫人平日里那样的冷淡,到了这时候,青竹也见她扑在将军身边哭过一回。
伉俪情深,便患难处得见。昨夜,将军一听到狼牙哨,死活不顾自己的伤口和病情,执意牵着金风出峡谷。幸得救下来夫人。
青竹在门外跪着,闭眼祈福,一定要保将军度过这一劫。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得一人真心,总得让他们家将军过过舒坦日子罢。
没过一会,寒菊庄外快步走进来一人,青竹仔细辨认,竟是蓬头垢面的稽延太医:“稽太医,你——你不是被绑架了?薛老三救你的?”
“薛老三是谁?”稽延十分惊愕。
“夫人说你在徐金镇被绑架了,便叫了薛老三带人去救你。”青竹解释完,便小声嘀咕,“薛老三今晨才出发,怎现在就回来?”
稽延这才明白事情原委:“我没见着薛老三,既你家夫人安全,我便放心了。”
说完,稽延便提了衣摆,转身要走。
“等等等,稽太医,我家将军还在病中呢。”青竹哪能放走他,“又是伤口,又是疫病,还在发高烧,您帮着看看吧,夫人头发都快愁白——”
稽延急忙抽身往厢房那边去了,将军和夫人的住所,他是知道的。
一进门,便见着允岚似乎在同霍为说什么话,又似威胁,又似怨怒,听不真切。
允岚听到脚步声,急急忙忙坐好,用袖口将脸上的泪珠擦了,又理一理衣裳和鬓发,发现来人是稽延,大吃一惊:“你怎么回来了?”
“袁正辉放了我。”稽延笑看着她,一脸温和无害,“怎么这么吃惊?”
允岚觉得事有蹊跷,斟酌了言辞:“我只料到他们不会杀你,但没料到他们会放了你。”袁正辉需要疫病的方子,只要稽延一日不说疫病方子,便能多活一日。但,袁正辉必不会放了稽延。
“看来你这通透心,也有算漏的时候。”稽延几步上去床边凳子上坐着,先去查看了霍为的脸色伤口,然后又给他细细把脉,“许是运气好,疫病可治的消息不胫而走,袁正辉没拦住,京城已经有人知道。这时候谁能扭转乾坤,这功劳便是谁的。袁正辉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他便带着我回来,说要整治疫病,我便将方子写给他了。”
写完方子,打听允岚的下落,得知昨夜她与将军霍为已经回寒菊庄,便想着来看看。
“事情没这么简单罢?”允岚终于放下心来,“若是京里有人知道当然好,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药草和时间的问题。药草能立马送进来么?”
稽延眉头凝重:“关键还是药草。我听袁正辉的意思是,轩辕渂不让立刻运枯草进通州。一是因为药少病人多,怕引起纷乱,弄巧成拙,因此拖延时间。另一方面,轩辕渂好似听说了霍为将军剿匪成功,但是重伤回来的消息,怕是更不肯立即放药给病人。”
“还说我是通透心,”允岚讥诮地看着他,“你的心思并不比我简单。”
那日被袁正辉绑在一个小房间里,允岚为了逃生,将心里计谋和盘托出,虽然有些担心稽延说自己心思不纯。
现在想来,稽延也不是表面上那样木讷简单。
“我可从没说自己不通人情世故,我只是不喜欢浪费时间在人情世故上。”稽延面上显露几分罕见的不桀冷笑,“只要做了好事,是何手段又怎样?你若不是吃了许多苦,又为何防人之心如此重。不过你放心,我没兴趣告诉别人。世人皆是非不辨,愚昧至极,我也没兴趣同他们浪费时间。”
允岚心中畅快,她就喜欢如此坦荡之人:“那你还和我讲这么多?”
稽延把脸扭到一边:“你还不算太蠢。”
“咳咳”,霍为的眉头突然皱成一团,咳得震天响,白纱带上的血迹又深了一分。
允岚急忙靠近他身侧,抓住他的手,在胸前给他顺气。
“将军这是病中寒彻骨,还急火攻心呢。”啧啧两声,稽延阴阳怪气说完,又对允岚道,“他已经没什么大碍,醒了就不要这么用力咳嗽。疫病的话,还是要防护着,等药源进通州。”
说完,稽延便脸色铁青,拂袖走了。
允岚气得怒目而视,一把甩开床上某人的手:“你早就醒了?”
“没有。”霍为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美娇娘,虽发饰乱着,一张俏脸却红扑扑的。面对质问,他一脸真诚地胡说八道,“我若是早醒了,怎敢不告诉夫人,让夫人白白为我担心?”
允岚一把甩开他伸过来求和的手,气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时而瞪他几眼。
霍为只得承认,刚刚稽延进来的时候,他刚醒,可是见夫人和他正讲着重要的话题,他不好打断。当然事实是,稽延进来之前,他便醒了,美娇娘伏在他胸口,又是伤心难过,又是爱他拳拳之心,他当然不想醒过来,只想继续享受表白。
还说不好意思打断?咳得那么用力,肺都快咳出来,还说不好意思?
“你就是想骗我!”允岚脸色气得铁青,还是忍不住将胸前那细条白瓷瓶抽出来,一把扔在地上,瓷瓶倒是没破,只碎了一角,在地上滚来滚去,允岚气急败坏,从里面抽了那张纸扔在霍为脸上,“你凭什么把我的东西换成这个?”
看允岚眼睛都红了,霍为要说不心疼那是假的,接过面上那张纸,看着右边第一列三个大字“放妻书”,他便有些好笑,伸手叫允岚过去。
允岚站在房厅中间,就是不过去,昂着头不看他。
门外的青竹手中端着茶水,在门外偷看到这情形,终于拍着小胸脯走了,看来将军夫人这是要和好如初,即将蜜里调油的节奏。
媳妇生气了,当然是要哄的嘛。
他们将军为了夫人,什么事情没做过?不过就是低一低头嘛,房里的事情,谁知道呢?
霍为见她翘气,如同雄赳赳的小鸡崽,觉得十分好笑又可爱,便一手掩着胸前的伤口,半坐着起身,要过来拉她。
允岚听他忍着伤口的疼痛,咬唇许久,还是忍不住过去扶住他,省得他摔在了地上,她要受累照顾他。
霍为则趁机一把抱住身娇体软的娘子,手圈着她的腰身,头埋在她颈间,闭上眼:“别动。”
允岚以为他伤口疼,便侧身坐着,一动不敢动,浑身绷紧。倒是霍为闻着她身上的体香,心情充实又安逸,只身体情况不容许,他又开始咳嗽。
这疫病让人几乎半刻难得安身,夫妻亲近的美妙时刻都要破坏。
允岚扶着他回去躺着,看他这病恹恹的恶老虎模样,气在心头却又没法发作,只死命掐了他的手掌:“这放妻书我不要,你偷偷换了我的东西,这账我以后再和你算。”
只是日后,暖帐里被霍为折腾得精疲力竭时,允岚都会想起那一刻,自己是怎么脑子抽了,觉得要和霍为算账的。这明明是让自己受罪又受累。
霍为知道,允岚还是心疼他。真是上手掐他,也怕弄疼了他,只敢掐他掌心肉最多的地方。
他搂着允岚,好声解释道:“通州这一趟非我所愿,轩辕渂也处处张罗人马对付我。我是将军,自然要为今上做好这件事。免不了受伤或送命,总得替你好好考虑。若是我死了,你如何同我和离?”
“不许再说死!”允岚扭头,恶狠狠盯着他,眼里已经满是泪水。霍为是用了心为她考虑的,她知道,因为那上面的日期是空白。
是去是留,他给了足够的自由。
作者有话要说:稽延冷眼道:世人皆是非不辨,愚昧至极,我也没兴趣同他们浪费时间。
翻译成现代网络用语就是——你们这些愚蠢的地球人。
哈哈哈,其实我还挺萌稽延这种人的。小仙女你们呢?
☆、连环计-捉虫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当然,霍为也问了允岚,她是如何被袁正辉绑架,以及如何逃出来的。
知他心里还膈应着稽延,允岚便同他讲了那一夜她逃出来的事。她和稽延用极凉性的药粉,放在门口,呛得侍卫不停咳嗽,让他以为自己得了疫病。
这种时候,侍卫当然并不完全相信,但若是得了疫病,后果便和严重。
于是稽延和他商议能平安保命的法子——将稽延背篓里的两件破衣裳拿出来,从窗口放在轩辕渂和袁正辉的房间里。如果这两个人感染了疫病,那么疫病方子是必然要拿出来的,这侍卫自己便有救了。
允岚之前倒没留意,稽延为何带了两件疫病病人的衣裳,现在想起来,这人真是比干七窍心。
当然,允岚和稽延不会天真到寄希望于袁正辉和轩辕渂得疫病。疫病虽然有传染性,也要看对方身体是否强壮。就算感染疫病,也不会立刻就显现症状。他们这样指使侍卫,不过是想让侍卫离开,然后趁机逃脱。
稽延随身带着采药的刀片,将绳索解开。只可惜那房门层层铁索,只能将门撞开,被轩辕渂发现。
这时候,稽延只能拖延时间,让允岚自己先离开逃命。轩辕渂和袁正辉最多只会留一条命,那么至少要有一个人逃脱才能让两人都保命。
逃出去之后,便是霍为救了她。
听完这些,霍为有些嫉妒,为什么稽延的事情有那么一大堆,他却只有一句话。
思前想后,霍为还是觉得只要夫人在怀,那稽延便是再有心,也不能怎么着,终于——心情畅快了些。
两厢卿卿自然好,但两日后,霍为的疫病渐渐还是恶化,连胸前的伤口也没什么进展,甚至因着天热,有发脓的迹象,人也昏迷不醒。
眼下,急需疫病的药源,偏袁知府派人来说药源还没到,让大家稍安勿躁。
就算从京城过来,也不过三日行程。一路上好几个大镇,药房比比皆是,药方子里也没有什么昂贵的药材。允岚是不信什么药源还在路上的鬼话,说着要去找袁知府交涉。且不说霍为的性命,通州还有数以千计的老百姓等着药救命呢。
停下给霍为擦脸的手,允岚双手撑着大腿,从霍为床边起身,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夫人!”青竹忙叫人进来服侍,房里一时乱了套。
将军还昏迷着,这夫人又累倒了可如何是好?
傍晚,寒菊庄西厢房的几个壮汉围在一起,敞着胸前的汗衫乘凉,闷不做声。
一个精瘦的高个子,招风耳十分显眼,咕囔两句:“我听城东的小乞丐说,药源早送到通州县界东面的林子里,就那袁正辉的耍滑头给压着不放,见死不救!”
为首一个汉子脸上带疤,人称刀疤老五,看着凶神恶煞的,匪里匪气,他将嘴里的狗一把草嚼烂了,一口呸出来:“不能再等,就是要了咱们的命,也得给他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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