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什么言语,你在这里,便有很多很多的安慰。
作者有话要说:妈耶,写着写着,把自己给写哭了,哼。
☆、永不离弃-捉虫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允岚认下炙仁的供词,便只算是将祝家父母的事提前,后头再想办法,总归能解决。若是不认,炙仁才十二岁,便要白白死掉。
身在牢狱,允岚坐在黑暗里,手一直紧紧捏着帕子,满手的冷汗。她知道自己的选择,是连累了霍家。
允岚知道,霍为不会抛弃她。可是现在这情形,理智上讲,霍为就该拿着那放妻书,离她远些才好。
想了许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料到霍为立即来牢里看她。
以为他会怪自己,偏他一句重话没有说。
允岚流着泪解释,她没法让炙仁一人承担。
“我都明白。”霍为将她的额头贴着自己的胸膛。
允岚和炙仁相依为命许多年,自然不能断然割舍。炙仁的供词那般偏心段思涵,允岚也还是应下来。
此刻,她的心比谁都疼。
允岚感激他对自己的一番心意,叫他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当年祝家的冤情,已经牵扯到太子和三皇子之争,今上恼怒之下,怪罪霍家也可能。
“放妻书我已烧了。”霍为笑着对她说。
允岚惊得捂住了嘴,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捏着拳头轻轻捶他的肩膀:“你是不是傻?”
她没想到,霍为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她有奢望霍为不要放弃她,但也曾经只是奢望而已,因为那一张纸,可是整个霍家的前途。
“不要担心,你生是霍家的人,死也是霍家的鬼,逃不掉的。”霍为轻轻捏住允岚纤弱冰凉的手指,同她两眼对视,他是认真的,“明日卯时,我便去宫里求见。”
“祖母她老人家身子不好,你若是——”允岚十分愧疚。这件事上,是她连累了霍府,说不定要将老太君气病了。
霍为安慰她不要担心,她一个孕妇身陷囹圄,才是最该照顾好自己的。两人又说了一会话,霍为才离开宗人府。
一出宗人府,霍为便马不停歇,连夜去找自己朝中的相识,请他们明日早朝帮忙递折子,或者是帮忙美言两句。这时候,霍为不多求,只要他们能帮忙在今上面前多说两句好话,扳转局势的可能性也更大。
只是这时候,霍为已经没了官衔,自然也就没了官威;更何况祝家的事形势严峻,寻常人断不敢碰。有几个兄弟也是为他愤恨不平,可惜家里婆娘早就警惕着,不许答应。
选择自保,也是人之常情。霍为理解。
走了一圈,街上的灯火都快熄灭,只零星几个散落在寂寂的寒夜里。
霍为吹着深重的冷风,鬓角沾了许多露气。打更的大爷,提着微亮的灯笼路过,看到这一身华贵的公子,却是一脸狼狈相,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骑在马背上,踟蹰几许,霍为最终还是打马来到段尚书府上。
允岚被抓的消息,按说早已经传给段家,可这段家灯火漆黑,安静得诡异,似乎一点人声气都没有。
允岚从没指望过她父母,也许是有道理的。霍为想着,兴许这回也是无用功,便勒转马头离开。
这时候,吱呀一声,段府厚重的大门被人推开,里面抬出来一顶轿子,趁着月色,依稀可看得出是英王府的女眷用轿。
霍为冷哼一声,打马离开。
“噼啪”一声响,把门内的段鸿宝下了个跳,他来送段思涵出门。被吓之后,火冒三丈,对着外面喊:“谁?”
梗着脖子,伸到门外一看,是霍为。
霍为也正看到了他,这下,丈人女婿眼对眼,不见面说事都不可能了。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段思涵过来,是告诉段家父母,允岚被抓到宗人府,凑到一起来讨论对策。
想到这里,霍为气上心头,干脆下马,和段鸿宝尴尬客套一番之后,便问问段鸿宝,允岚这事后面该如何处理。
按理说,祝家的事和段鸿宝撇不开关系,段思涵更是段家的女儿,段鸿宝有责任帮着奔走才是。
段鸿宝却支支吾吾半天,隔着静止不动的帘布,看轿子里的段思涵。
段思涵坐在轿子里,不动如山。管谁尴尬,反正她不尴尬。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霍为本来也没指望,便威胁道:“岳丈若不方便出手相助,以后情形危机,且别怪小婿只能老实将实情交代出去。”
霍为上马,扬尘离去。段府的门重新关了,段思涵的轿子又退回段府。整个段府又乱成一锅粥。
尤其是耿氏,她身子不好,听说允岚的事情便提心吊胆。这时候听说霍为来过,耿氏心跳都捋不顺了:“这可如何是好?”
“允岚她暂时没提起当年的事情。不若到时候,在朝上为允岚求情吧,说她不是我段家的骨血,实在——”段鸿宝扭头看着段思涵的脸色,“实在难以出口。”
“爹爹,不可。你该明白,当年你有苦衷,才那样做。女儿我理解你,可是——您觉得其他人听说了能理解吗?”段思涵不动声色用手绢擦了擦嘴,“我看允岚,是您的亲生女儿,她也恨得入骨呢。”
恨谁?当然是恨段鸿宝这个生父。
被这一句话点醒,段鸿宝立即收了袖子,定了心。当年那样的事情,断然不能叫人知道,否则这一辈子要叫人骂他德行有亏。
霍为奔走许久,回到府中,门房开门后,说太君叫他回来便去请安。
已经过了子时,老太君还没睡下?怕是要说允岚这事。霍为有些头疼,该如何说服她老人家。她老人家也不是自私,只是为霍家操劳这许多年,自然凡事都会从霍家整体利益上来权衡。
一进门,霍为便对着高堂上坐着的祖母跪下,行大礼叩拜,请求宽恕,但他仍旧没法放弃允岚:“允岚是孙儿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也是她曾经上战场,从狼群的利齿下救孙儿一命。她为我尝尽苦痛忧惧,我自当敬着她,爱着她,永不离弃,求祖母成全。”
霍为久久伏在地上,以额抵地。
静坐高堂的霍老太君,身边站着张妈妈,满脸悲喜交加,点头赞同:“我霍家的媳妇,不论曾经是谁,有没有为霍家作贡献。霍家儿郎需遵守的第一条家规便是,霍家的女人要得到最大的善待。”
霍为要为允岚奔走,不止会对霍家不利,同时也会得罪三皇子一派。若是不能彻底打倒三皇子,那以后的生活静不了。
“你若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便去做吧。”总之,霍老太君出乎意料地支持了这次行动。只提出一个要求,尽快让允岚回家,免得肚子里的孩子受罪。
今上正在气头上,在病榻上躺了一天一夜,不见丝毫好转。太医院里都急坏了,乱成一锅粥。现在是甄老太医主持局面,这几日连轴转也有些吃不消,腿脚都没那么麻利。
一大清早,太子刚刚去看了父皇,想要同他求情,便被戚公公拦住,连面也没见上。
贵为太子,敢让人拦他去路的人,必然是三皇子安插的人手,见他此时戴罪之身,便不给他机会同父皇解释清楚。
此一时,太子衽衡也没有生气,只面无表情地退了出来,快到宫门口时,竟遇到了霍为。
霍为似乎一夜未眠,下巴上有青色胡渣,精神虽抖擞,但眼下有淡淡地青色。快入冬了,天亮的晚,此时天上还是蓝黑色,映着霍为满脸煞气。他要进宫面圣,但宫门口的那几个太监,揶揄他如今只是个草民,进不了宫。
“他只是草民,那本宫呢?”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隐隐带着怒气。
转身看清来人,那些老太监们,便都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大叫“奴婢该死”。
太子也不急,反倒是将霍为拉到宫墙附近,小声劝他:“我刚刚去求见父皇了,他老人家还在病中,昏昏沉沉,想是今日连早朝都上不了,你去了也见不到。”
“那也总得去见。”霍为与太子对视,“烦请太子帮忙带路。”
咍,霍为还在战场拼杀时,就是出了名的倔。太子也不再多说,领着他去今上住着的殿门口求见。
霍为将准备好的帖子先递进去,跪在外面听候差遣。
许久戚公公才踏着悠闲的步伐出来,说今上暂时见不了客,让霍为回去。
果然碰了壁。
但霍为不会放弃,他要跪在这里,等今上醒过来,太子如何劝说都不行。
稽延端着熬好的汤药,目不斜视地从霍为身旁路过,对太子微微弯腰便进殿中。
霍家的事,确切地说,是祝允岚的事,他都听说了。昨日下午,三皇子过来探视今上不久,今上便命人去抓人。稽延当时在旁给今上奉药。
今上如今六十岁,一生病,就如同风中残烛,消耗得十分迅速。现在毛发都白了,走路颤颤巍巍,腿脚不利索了。现在似乎还有中风的迹象,今上的脸上会微微抽搐。
其他太医都说没看到,甄老太医眼睛不行了,便没有信稽延的鬼话,还是按照气急攻心来开方子。
天亮了又天黑,霍为还是在殿前跪着,背影丝毫未动。宫门要下钥,外男不得留宿。有公公请霍为出去,这才由太子身边的人扶着起来,送出宫去,他明日再来。
稽延今晚留在太医院当值,晚上伴着今上龙床左右,正想着如何借机帮允岚说两句好话,出了大事,今上中风了。
因为没有早先预防,太医院束手无策。好在稽延这个人执拗,别人不信他,他信他自己,便偷偷备着一碗汤药。
将这汤药端上来,今上喝了缓解许多,才不致造成太严重的后果。众人都惊呆了。
今上艰难睁开眼,众太医总算松口气,自己的脖子终于安全。
转动脖子,今上撑着胳膊想要坐起身,身体却纹丝未动。
☆、无可奉告-捉虫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今上中风,大半个身子都瘫了,眼看就要发怒:“怎,怎么——回事!”
咬字不清很明显。
围在龙床四周的太医都低着头不做声,把头埋在烛火照不见的角落里。
为首的甄老太医作为太医院主事,跨一步出来将病情的严重性一一告知,话毕残烛般的身子跪在地上请罪,为自己的无能,请今上责罚。
甄老太医在宫中劳作多年,这次竭力救了今上一口气来,今上明白他已尽力,眼下重要的是,讨论医治办法。
甄老太医提出,今上这病来得迅猛,造成的损伤也大,怕是身体里的淤血难以清除,除非游医凌少峰在此。
提到凌少峰三个字,满屋子争着献策的太医都目瞪口呆,接着面面相觑闭嘴低头。
游医凌少峰乃医学奇才,年届二十六才开始学习治病之方,不仅学得极快,对当世多种顽疾颇有研究,当年太子有奇疾,便是凌少峰出手,药到病除。
提起凌少峰,就是经验老道的大夫也称羡,恨不得拜其为师。
只可惜,三年前便听人说,凌少峰已经死了,年仅五十四。
当然,众人不敢提他,还因为一桩谣言——凌少峰是当年被逐出皇城的七皇子。
似乎应景般,今上勉强笑了:“看来上天要收了朕罢。”
“今上,微臣有一言。”人群中,一个浓眉剑目的年轻男子,眉宇间透着几分不羁和傲气,挺直着后背跪下,“微臣知道凌少峰有一徒弟,得他真传,或许可找此人看看。”
今上眼睛里放光,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一旁的李公公惊喜问道:“此话可当真?请稽太医告知,老奴速速将那人找来。”
若不是今上还吊着一口气,李公公就要被人当成老狗折磨死。
一朝天子一朝臣,说的更是他们这些太监的宿命。保住今上的命,他才能告老还乡,安享晚年。
甄老太医却低头默然不语,只是叹气。这孩子晨间找他商量未果,以为他老实了。没想到这时候,他竟直接蹦出来出头,拦都拦不住。
稽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别人都不敢做的事情,他要做。别人都不敢说的事情,他要说。
因为,他不是别人。
面对李公公的催促,他如实禀报:“霍家夫人祝允岚,便是凌少峰唯一的弟子。她在通州疫病中,协助微臣良多,却不居功,也不争抢,气度超然。今上,可愿意见一见她?”
一时之间,室内针落可闻,人人屏息,拿眼珠子瞟着今上。
今上面色晦暗,许久不出声。
侍候在侧的李公公,略迟疑地看着今上,等他的命令。
“这可是祝家余孽,苟且偷生,不尊皇命,乃是欺君罔上,稽太医,你竟叫这样的人来给今上治病。若这夫人心生恶念,稽太医你担得起?”一道尖细声音从人群后传来,是戚公公。
今上醒了之后,李公公当差,自然不许戚公公来今上面前当差。
这戚公公也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听了多少。早算到他是三皇子的走狗,竟没想到这般污蔑人的话都说出来。
关键是,这戚公公说的话不无道理。换作任何一个人,父母被抄斩,自然会对今上心生愤恨。就算她能妙手回春又如何?她也只是个人,难保不生出歹意。
今上沉吟许久,闭上了眼,似乎在思量。
眼看戚公公搅局成功,满脸得意。
gu903();祝允岚确实戴罪之神,李公公虽然生气,也只能唯唯诺诺说一句:“今上,您的身体更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