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注重这方面。萧毓岚淡淡道。
沈如卿嗤笑:是不注重我罢了,我猜陛下知道我今日要说什么。
萧毓岚也没否认。
沈如卿见状,笑容微微泛苦:原来陛下真的一开始就知道皇后是洛闻歌。
你又是如何得知的?萧毓岚问。
沈如卿没有隐瞒的打算,平铺直叙:他身形较徐锦媛要大些,容貌固然出色,眉眼也极为相似,但有个致命地方,他左眼角有泪痣,徐锦媛没有。
这确实是个很要命地方,萧毓岚记得让影卫假扮时候都是按照洛闻歌模样乔装,那也是一步错步步错。
萧毓岚多看沈如卿几眼:你也曾想用这点威胁他?
沈如卿老实承认:从我下定决心给你戴绿帽那刻,就一直想法子怎么颠覆你的王朝,小时候我很少见到我爹,每次问我娘,爹什么时候过来,娘总说爹还有事没忙完,让我再等等,我就等啊,从早等到晚,天亮等天黑,春天到冬天,一年过去了,我都没等到他,后来我娘病重,终于等到他了。
萧毓岚皱眉:你因他公务繁忙而恨上朕?
这分明就是迁怒。
沈如卿点头,勾唇笑容微冷:我就想知道当皇帝究竟忙不忙。要是不忙,这皇位让给别人坐也无可厚非。
这就是你红杏出墙的理由?萧毓岚问。
沈如卿讥讽笑道:不是,我红杏出墙全因为不想嫁给你,更不想在你和我爹间做个没感情的平衡棋子。我知道你并非心意我才册封贵妃,就像你也不心意徐锦媛一样。
萧毓岚看沈如卿脸上的恨意有些默然,突然道:册封时候,朕让李公公给你带了封信,你没看见?
沈如卿眼里闪过丝茫然,继而更为讽刺道:陛下莫非在无中生有?我从我爹手里只接到一道圣旨。
萧毓岚不觉得是李公公出问题,那就说明那封信落入沈爵手里。
那倒也不是什么信,只有寥寥数语及玉玺印记。
上面写着若沈如卿有别的想法,大可靠这封信进宫面圣。
从始至终,萧毓岚都没等到沈如卿求见,原以为对方是自愿受沈爵指使入宫,此时来看其中还有隐情,但这对他们而言也不重要了。
沈如卿做下冤孽无法抹去,萧毓岚也不会放人出宫,唯有将她留在这冷宫里自生自灭。
萧毓岚对着沈如卿真没话要说,转身想走,听见沈如卿轻飘飘道:我要是死了,还请陛下将我送出宫,我不想死后还饱受禁锢,在这先行谢过陛下。
萧毓岚没应答,往前走几步,又听见沈如卿自言自语道:陛下要小心沈爵,他不会善罢甘休,记得保护好洛闻歌,能对付沈爵的,不是陛下而是他。
身后冷宫大门缓缓关上,萧毓岚眼底满是冷漠,神色宛如冰雕,在李公公跟不上步伐里前往凤栖殿。
宣致五年正月初七,皇后因病薨逝,享年十八岁,正是花容月貌好年华,悠远沉重的鼓声响彻长乐城,不多不少正正好四下。
闻鼓声者,举目四望皆震惊,纷纷猜测宫里哪位贵人去了,说来说去唯有皇后。
沈爵正指使管家收拾行李,打算回乡韬光养晦几日,听见鼓声拿书动作一顿,待听清四下鼓声,手里书不期然落地,脸色为之一变,不好。
大理寺牢房内,相对无言的徐家几口人,听见鼓声神色各异,视线不约而同落在出气多进气少的徐锦媛身上,这是提前敲丧鼓?
在都察院忙碌近尾声,将要联合谢温轩抓人的慕容郁听见国丧,合上手里文书,和谢温轩对视,双方眼底浮现一句话:皇后没了?
喝过药本该沉睡的洛闻歌在四下沉闷击鼓声里醒来,眼前朦胧,识海糊涂,他挣扎起来,看见站在窗边朝鼓声传来方向眺望的院使。
他嘴唇微动,思绪逐渐清晰起来:宫里报丧声,是皇后没了?
院使没察觉到他清醒,被这猛然出声惊了一把,扭头瞪着他:你怎么醒了?
洛闻歌无辜道:被鼓声吵醒了。
院使顿时很怀疑自己药方威力,嘀嘀咕咕到他面前:是没了,这个节骨眼薨逝,那刚刚离京的藩王们又得掉头回城,皇后逝世大典,他们得在场。
洛闻歌惊讶:我睡了五六日吗?
他记得云王曾说过大年初六离城,院使说他们刚离京,那可不是五六日吗?
洛闻歌懊恼揉了下脑袋,一不小心睡那么多日。
院使没留神说漏嘴,暗自生闷气,又见他若有所思起来,没好气道:想什么?你睡多久和外面没关系,好好养你的伤。
院使肯说那么多,能不能多说两句,告诉我沈爵怎么样了。洛闻歌略带恳求道。
院使往他手里塞了杯茶,神色多有不情愿:挺好的,打算卖女儿回乡呢,就眼下来看,他怕是走不掉咯。
皇后一死,沈如卿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沈爵身为沈如卿亲爹,难咎其责。
洛闻歌捧着茶,兀自说道:他大概想好退路,就算皇后死了,他也留有后手,那会是什么?
第71章
院使伸手在他眼前摆摆,把人招回神:哎哎哎,别管人家后手是什么,你先喝点水继续睡,管那么多作甚?让老头子来说,哪怕他们炸翻天也和你没关系,你在多数人眼里俨然是个死人。选择做个死人呢,就好好躺着,别老想着诈尸。
洛闻歌低头喝茶润嗓子,笑道:院使别激动,让我知道点外面消息,多少能缓解我焦躁情绪,这每日让我吃了睡睡了吃,早晚会闷出病来。
呸,给老头子闭上乌鸦嘴。院使在他胳膊上拍了两下,一脸不满,老头子奉旨调理病人,你说这些话,不是存心砸招牌?
洛闻歌哑然失笑:是,我这不是给院使解释让我知道消息的好处吗?
老头子觉得你知道坏处更多点。院使说。
洛闻歌惊讶道:院使怎么这么说?
院使走过去将关闭窗户打开,慢悠悠道:你这个人就闲不下来,知道一点消息便容易胡思乱想,知道为什么封闭你消息吗?就是怕你知道后不安心养病,上一次老头子信了你和陛下的鬼话,放任你自由出入,结果呢?
洛闻歌被呵斥得讪讪摸摸鼻尖,结果就是不到七日再遭重创,比先前还要狠。
理不在自己这边,还是想自证下清白:那是意外。
老头子现在放你出去,你还能搞出意外。院使斜视他,有过覆车之鉴,院使怎么都不会轻易相信他。
洛闻歌被说得笑出声,感觉院使分外防备,压根不信他的话,无奈道:院使误会我了,有时真不是我想搞事情。
院使连连摆手表示知道,还帮他解释:老头子知道,是事情想搞你,树敌太多,总有事情找上门,对不对?
洛闻歌啼笑皆非,这时要真应下这个对,院使能偷偷摸摸在汤药里加黄连。